《楚王的逃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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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王的逃妃- 第1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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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他们转身的一刹那,百姓之中忽然传来几声惨呼,然后便是一颗颗黑色的人头腾空而起再坠落到地面……真的像是成熟的西瓜被任意抛掷。
  欧竞天的脚步却并未因此而稍作停顿反而更加快了几分,携着慕清妍专往暗影里走。
  百姓们的声音由前一刻的欢呼热烈而变成后一刻的痛苦呼号。
  忽然有人厉声喝道:“一定是妖孽!一定是灾星!是他们阻挠国师祈雨,是他们好祸害咱们这些穷苦百姓!找到他们,杀了他们!”
  欧竞天冷冷一勾唇角,淡淡嘲讽:“我还以为他忽悠多么令人意外的高招,没想到竟如此拙劣!”
  背后光明大盛,不再是短暂而亮烈的闪电,而是罩着明瓦的数以千计的灯笼,金街广场因着这突如其来的灯笼而变得亮如白昼。
  在泥泞里挣扎的伤者,在滂沱的雨中惊恐万状的百姓,渐渐安静下来,因为有一个明朗而清晰的声音道:“奉旨捉拿肇事者!”
  皇上还是替咱们做主的!
  “皇上万岁!”一个肩头负伤的百姓激动地两眼泪水,颤抖着声音高喊。
  他身侧的同乡也跟着喊起来,随后便是整个金街广场。
  大内侍卫已经包围了金街广场,侍卫统领一边安抚百姓一边给出承诺:“皇上已经派出了一万御林军,并且下旨召了京兆尹和巡检司一同勘查、破案,天亮时必定会找出肇事者!此外,皇上体恤黎庶,特每人发放一顶斗笠一件蓑衣,并一碗姜汤,还要请各位协助京兆尹和巡检司破案!”
  但随后发放下来的不光有斗笠蓑衣、姜汤,还有每人二两银子。
  这般一来,百姓们只有感激涕零的份,哪里还会有半分怨言?
  而欧竞天和慕清妍早已回到了楚王府,换掉了身上的湿衣服,热热洗了一个澡,然后安稳睡觉。
  这一夜,有人好梦沉酣,有人彻夜不眠。
  这一夜,庆都风云再起。
  皇宫,御书房。
  御书房外的黄铜琉璃风铃在风雨中丁零作响,倒比往日更多了几分润泽浑厚之意。
  泥金江山舆图屏风之后的软榻上,兴庆帝手肘撑着软榻,单手托腮,微闭二目,已经苍老的面容上满是惬意的笑容。
  他身上搭着明黄色一条薄被,被上精工双龙抢珠刺绣,明珠出海四海生辉,双龙出云层云灿烂,金鳞耀目凛然生威。衬得这垂暮老人也多了几分气势凌人,掉了牙的虎也是虎,没了角的苍龙也还是龙。
  榻前的脚踏上坐着一个宫装丽人,宫装是淡绯色宫装,裁剪合度,将该突出的丰盈突出得妙到毫巅,该修饰的纤细修饰的恰到好处,丽人有少女的娇柔却无少女的稚嫩,有少妇的风韵却无少妇的轻纵,伸手隔着薄被替兴庆帝揉腿,那一双手纤长、白嫩,指甲修剪得很短,也没有涂蔻丹,呈现健康的淡粉色,手势看似轻盈,力道却轻重适中。
  兴庆帝舒服的哼了一声,含含糊糊说道:“还是你,最贴心。”
  丽人却一声轻笑:“皇上最会拿臣妾开心,宫中那个女人不竭尽所能体贴皇上?臣妾只怕是这其中最笨的一个。”
  “嗯?”兴庆帝睁开眼,不悦地看了她一眼,“朕说过多少遍了,没人的时候不要皇上臣妾的叫,叫朕六郎,朕叫你婉儿。”
  “皇上垂怜……”宫装丽人仍旧给兴庆帝揉腿,但动作已经不似先前流畅,声音也微带了一丝哽咽,“臣妾……臣妾因念着皇上的这些爱怜,日也想夜也想,才会……若不是国师及时出现,只怕……臣妾……”她三十七八岁年纪,早已过了撒娇的时候,虽然委屈眼泪却只在眼圈里打转,并不落下,而且也并不因为自己受了委屈便懈怠对男人的关心体贴。
  兴庆帝眼前忽然出现了刚入宫时的秦婉,那是她只有十五岁,正是娇憨可爱之时,那时他年纪也并不算老,时常微服出宫,有一次回宫,正路过一处偏僻宫苑,遇到了眼泪汪汪的她,她哭着恳求掌事姑姑要回家,她说她家里有好大的花园,可以自由自在荡秋千,可以对月吟诗对花作画迎风流泪,可是皇宫里什么都要守规矩,而且很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皇上,她却要为了这个一辈子的不可能守候一生,她不愿!
  然后兴庆帝便忽然起了兴趣,要来了这个十五岁宫嫔的履历,原来这是个少年扫眉才子,理想是做一个行吟诗人。这有些可笑的女儿傲气偏偏引起了他的注意,于是赋诗一首,半夜投进了那处偏僻宫殿。
  自然,秦婉看到了,却颇多微词,提笔改了几个字,写完哈哈一笑,并不以为意。
  改过的诗稿很快到了兴庆帝手中,兴庆帝难免起了几分争竞之心,很花了一番心思又写了一首诗……
  如是几次三番下来,秦婉少女怀春难免多了些心思,却因为自己已是皇帝宫嫔,空辜负才郎一番柔情,左右为难之下,选择了投缳自尽。
  自尽自然没能成功,因为兴庆帝恰好出现了。
  于是乎,当夜便召幸了秦婉,秦婉竟宁死不从,兴庆帝几分好笑几分感动,便念出了两人唱和的诗词……
  于是乎,秦才女芳心有托,以身相许。
  于是乎,兴庆帝过了一把“才子佳人”瘾。
  临幸之后,秦婉的位分自然晋了一级。然而,宫中丽人何其多也,论容貌秦婉并不出众,论才情也只中上。
  于是乎,新鲜劲一过,便被兴庆帝抛诸脑后。
  秦婉也并不着急只是耐着性子吟诗作赋,慢慢汇成一本诗集,一笔一笔尽是工整的簪花小楷;诗集完成之后,便将兴庆帝所做的诗词一首首临摹下来做成绣品,配以精致图案,凡是诗文皆不用丝线,而是用的她自己的头发,绣品完成之后整整齐齐放在隐秘之处;之后,秦婉上书皇后自请去侍奉董太后,皇后彼时对宫中层出不穷的美人正疲于应付,哪里在意一个小小才人,很快便应允了。
  秦婉在董太后处伺候十分恭谨,竟比太后身边用老了的嬷嬷和女官更加用心,将董太后奉承的十分开心。
  董太后一开心,自然跟她说的话也就多了,一来二去,她对兴庆帝的喜好也摸得一清二楚了。
  兴庆帝每隔一日必来寿安宫给太后问安,秦婉每次都避而不见,然而每次必亲自煎茶和伺候糕点。
  兴庆帝很快发觉茶点的与众不同,他倒也不动声色,暗中派人去查,这才知道是秦婉所为,但也不过以为是争宠手段而已,并不在意,然而秦婉竟然三年如一日,坚守在太后宫中,并且并不求见兴庆帝,即使有机会遇见也远远避了开去。这样一来,兴庆帝想不留心都不行,暗中派人去她寝宫一搜,便发现了那些诗集和绣品,这般用心,兴庆帝焉能不动心?
  很快再次召幸秦婉,几度云雨之后,秦婉有孕,诞下十二皇子,位分步步晋升,渐至于贵嫔,封号儀,仪者,心之所喜也。
  这时,朝中出现了一些令兴庆帝头痛的事情,兴庆帝愁眉不展,而秦婉却在谈笑中借典故点醒了兴庆帝。一次两次可以说凑巧,次数多了,难免引起董太后注意,于是黜落即将封妃的秦婉,废其封号,黜为淑仪。
  兴庆帝与董太后之间一直有心病,董太后不喜的人兴庆帝反而更多了三分好感,于是暗中更为宠爱。
  秦婉也诸多体贴。
  事不机密,没多久又被别的宫妃发现,争风吃醋中无所不用其极,竟对秦婉下毒,幸而发现得早,并未致命,却留下隐患,以致十二皇子之后秦婉再无所出。
  这诸般事宜加诸一起,兴庆帝反而对秦婉更加喜爱,原本只有三分的情意,如今却已经有了七分。
  秦婉又自请远离兴庆帝,然而兴庆帝反而更离不开她,所以多年以来暗中往来,严守秘密,但凡御书房外挂起风铃,便是二人幽会之时。
  如今贺皇后失势,董太后薨逝,兴庆帝再无掣肘,对秦婉的宠爱不必再避人耳目,短短十日内已经将其封为四妃之一的淑妃,并拟定再过不久擢升为贵妃。
  三年前,秦婉老母病重,兴庆帝体恤她,命她偷偷出宫探母,便在那时,秦婉遇到了天授道长,天授道长令秦母沉疴尽去,至今仍旧硬朗。
  然后,两年前,十二皇子出外游历,重伤之下几乎丧命,虽不是天授道长亲自所救,却是当初赠给秦婉的一粒丹药令他起死回生。
  再者,一年前,兴庆帝丢了一方私章,却在十日后,由千里之外的晖晋行省总督派人送回,声称受天授道长所托。被兴庆帝啧啧称奇。
  更奇的是,前不久董太后病重,兴庆帝御案上突然出现一封书信,信中详详细细写了董太后薨逝的时间,以及薨逝前所见的人,其后果然一一对应。
  董太后薨逝百日期满,秦婉晋位为贵嫔,贺皇后命人在她的礼服上投毒,晋封当日,秦婉刚刚盈盈拜倒,便中毒昏迷,这时天授道长从天而降,一颗仙丹将之救回。
  自此,天授道长被兴庆帝封为神仙,而贺皇后也彻底丧失了执掌后宫的权力。
  此时此刻听着外面哗哗的雨声,兴庆帝忍不住微笑起来:“天授道长真神人也!婉儿,皇后毕竟是朕的结发之妻,虽然她做了许多错事,但若就此将她废了,朕难免招致非议……”
  “婉儿明白……”秦婉急忙拿话去拦,“臣妾没有别的意思……臣妾一生所愿便是能长久陪伴在六郎身畔。便是皇上所给的位分,臣妾不也是不愿意要的么?对婉儿来说,那些都不重要……”
  兴庆帝哈哈一笑,将秦婉搂在了怀中,虽然他在床笫之事上渐渐力不从心,但每次都能在秦婉这里得到最大的满足,这也是这么多年他一直最爱秦婉的原因之一。秦婉生具内媚,然而她自己也不知道,所以这其中的妙处只有兴庆帝一人得知,这二十余年来,除了秦婉,其他女人用起来索然无味。
  “真不知是什么样的灾星,竟然在国师祈雨的时候捣乱,若非国师道行高神,只怕……”秦婉忧心忡忡,一副余悸犹存的样子。
  兴庆帝冷哼一声,眼神冷厉:“朕总不会放过他!”
  这时御前侍卫统领来报,金街广场杀人事件死者伤者皆已安顿好了,并且拿获了十名暴徒,请圣裁定夺。
  兴庆帝咧嘴一笑,白森森的牙齿闪烁起嗜血的光芒,微眯的眼眸掠过一丝狠绝:“押进天牢,明日,朕要龙楼御审!”
  所谓龙楼御审便是在金殿上召集所有能上殿的臣子,包括素有皇亲国戚,由皇帝亲自问案。
  御前侍卫统领悚然一惊,连忙答应了,命自己的副手亲自去办这件事,倘若明日御审之前,刺客有什么闪失,自己一家老小都要没命。
  秦婉直到侍卫统领退下,才开口:“六郎,时候不早了,早些安歇吧,明日还要早朝。我今日早起听见你咳了两声可是喉咙不太舒服?辰时去找国师要了一帖药,请太医院看过了,极好的,我又怕不妥当,亲自又试了试,果真用过之后嗓子极舒服,这便给六郎兑些来可好?”
  兴庆帝含笑点头,秦婉起身亲自取药,拿银碗兑了温水,冲了药粉,端过来给兴庆帝服用。
  兴庆帝服完便拉着她走进了帷幕深处。
  御书房后进帘幕重重,除了几个哑巴宫女,没人知道里面都有些什么,能够出入其中的宫妃也只有秦婉一人而已。
  八月初三,早朝。
  兴庆帝换了一身簇新的龙袍,面部精心修饰过,甚至半百的两鬓还涂了些黑色,使得他看起来精神百倍。
  身后的仪仗也全换了新的,日扇金光灿烂,月扇辉光万里,九龙宝座擦洗的光可鉴人,其后垂着素白丝幔,上绣锦绣坤舆,日出东方,龙翔九天。
  兴庆帝捋一捋顺滑的胡须,威严的扫视了一眼山呼万岁三跪九叩的朝臣,微一点头,双手微微抬起:“平身。”
  诸臣爬起,文东武西按班站定。
  兴庆帝眼眸淡淡扫向面色苍白的大理寺卿裴元吉:“裴爱卿,朕昨夜命人送去天牢的案犯可曾带来了?”
  裴元吉闻言打了个抖,苍白的脸色几乎发青,两颊冷汗如同两道小溪源源不断顺流而下,双膝抖抖索索,本来九尺高的身材,今日只剩了七尺,两腿重若千钧,干脆就在班部之中跪倒:“臣……臣罪该万死!”
  兴庆帝脸色一沉:“嗯?”
  裴元吉一个头重重磕在冷硬的金砖上,额头一下子青肿起来:“臣看管不利,十名案犯于昨夜子时……暴毙……臣罪该万死!皇上恕罪!”
  “什么?”兴庆帝眉心隐隐变红,两只眼角下垂的眼睛里闪过浓重的杀意,昨晚就因为怕出意外,才特命大理寺会同内卫一同看守天牢,他脸上的肌肉不住抖动,“大内侍卫统领何在?”
  大内侍卫统领,从殿门膝行至丹墀下,重重叩首:“罪臣赵彪觐见陛下!”
  兴庆帝目光阴冷:“说!”
  “臣昨夜当值,守卫在陛下御书房外,特命大内侍卫副统领龙宇亲自押解犯人至天牢,今日卯时臣交岗之后特意到天牢,谁知……谁知龙宇已经畏罪自杀,大理寺正卿裴大人正率领仵作验尸,证实案犯死于子时,而龙宇死于子末丑处……臣不敢推卸罪责,请皇上惩处!”
  兴庆帝瞳孔缩了缩,嘴唇抿了抿,将目光转向了武臣打头的欧竞天,欧竞天多年来屡立奇功,勋爵再无可以升赏余地,只得赐了面君不跪的殊荣,方才在一地撅起的屁股中,欧竞天挺拔如山的身姿分外刺眼。
  “楚王,”兴庆帝声音阴沉,“八月初二你在哪里?”
  欧竞天眼神发直,容色倦怠,竟一时没听到兴庆帝的呼唤,还是他身后站着的平王欧璟昆用手肘碰了碰他,才回过神来。
  “父皇,”欧竞天微微躬身,脸色也有些不正常,眼下一片乌青,“儿臣……”欧竞天原本挺拔的身形忽然晃了晃,语气低沉,“儿臣的王妃自从皇祖母大行之后便缠绵病榻,也亏得父皇时常遣太医诊治,儿臣体质稍好些,无甚大碍,可是王妃身子本来柔弱,又怀有身孕……捱不过这诸般苦楚,于七月二十九……小产……”他素来沉稳刚毅,此时此刻也勉力维持着往昔仪态,但落在旁人眼中未免更多了几分低沉失落。
  谁不知道楚王子嗣上艰难?楚王府第一次传出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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