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随云精致的面孔微微有些扭曲,一声冷笑:“欧竞天,你以为就凭着如今你占有了她,便可以左右她的想法?”他忽而又换了慵懒闲适的表情,诡异的笑了,“你不知道,她在和我朝夕相处的时日里都发生了些什么?你知不知道,你所熟悉的她的每一寸肌肤,我也同样熟悉?”他摸了摸下巴,似乎是在回味,“欧竞天,我不得不佩服你,你选中的女人,滋味的确不错。可是,嘿嘿,你没看到么,你的女人无不一一投入我的怀抱!慕清妍如是,翠袖也如是!”
欧竞天担心地看了眼慕清妍,见她神色如常,才放下心来,淡淡道:“你错了,翠袖从来不是我的女人。而妍儿,她也从未投入过你的怀抱。段随云,先前我还以为你是个人物,值得我欧竞天与之一战,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个……”
“人渣!”一个娇俏的女子声音传来,桃红色衣袂飘动,陶小桃已经稳稳落在慕清妍身边,拉着慕清妍转了两圈,“快让我瞧瞧,我的乖徒儿如今过得可好?哎哟哟,这小脸儿,这身段儿,啧啧啧,看来某人把你滋润的可不错哟!”她一面挤眉弄眼的说着,一面露出个促狭而猥琐的笑容。
慕清妍也是又惊又喜:“你怎么来了?你那里不是诸事繁忙么?怎么脱得开身?”
陶小桃一撇嘴:“自然是不好脱身了。不过,有个免费劳力给我用,不用白不用啊!我听说你们这里要对付这个最大的人渣,怎么也要来凑个热闹,你也知道,我最爱热闹了嘛!”
慕清妍微微蹙眉重复了一遍:“人渣……”瞥了段随云一眼,不由得莞尔一笑,“也只有你这张促狭嘴才想得出这样的词来形容一个人!”
“嘿!弟妹来啦!”阿仁翻着跟头来到陶小桃身边,热络地道,“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我们过得可真是无聊!大家伙儿都想你啦!你可算回来啦!阿智没回来?他不回来也好,也不知道一个人哪来那么多心眼儿转轴儿,有他在,显得我们大伙儿都笨笨的!”
陶小桃一叉腰,扬眉道:“少胡说!我家男人那是智慧,智慧懂不懂?!什么心眼儿转轴儿?他算计过你?”
“哎哟哟,姑奶奶!”阿仁急忙告饶,连连作揖打躬,“是做哥哥的不对了!你就饶了我这一遭吧!以后有好东西,还是要记得给哥哥留一份的!”
陶小桃扑哧一笑,也不和他计较,转头和慕清妍絮絮讲述别来之情。
只她一来,便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来,剩段随云孤零零一个人站在那里,有种难言的尴尬。
段随云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终于忍耐不住,大喝一声:“欧竞天!”
“你叫欧竞天做什么?”陶小桃分开人群,昂然而出,伸手指着段随云,“人渣!”
段随云一向呼风唤雨,即便吃败仗也是利落脱身,何曾受过这般羞辱,登时气得紫涨了面皮,脸部肌肉抽搐几下,随即一声冷哼:“本宫无意和你们做这些口舌之争,既然你们拉下了架势不让本宫归国,那么就让本宫见识见识,你们到底有多少斤两吧!”
“本宫?”陶小桃撇嘴,“叫的还挺顺溜的啊?你这个宫是谁封的?不会是自己封的吧?那岂不是自宫?”她的目光带了钩一般在段随云下裳划来划去,“怪不得,翠袖被你折腾成这样,原来你根本就不是个完整的男人,所以有那些特殊的癖好!一定是翠袖不堪受辱,冲撞了你,所以你才这样折磨她!”
这一番话说来,字字掷地有声,阿仁便先忍不住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睃着段随云的锦绣华袍,似乎要穿透那袍子,看到里面最隐秘的秘密。
段随云把牙齿咬得咯吱吱直响,双手紧握成拳,骨节也在啪啪作响,脸色更是难看到极点,胸膛剧烈起伏着,许久,才平复下来,冷声道:“欧竞天,我只与你一人说话!你便这般不敢与我一战不成?竟放下身段,让人用这般下作的手段羞辱于我!我到底是不是真男人,慕清妍最清楚不过!”
欧竞天刚要说话,慕清妍已经握住了他的手,朗声道:“是,我最清楚,你……”她嫣然一笑,“的确如陶小桃所说,不是个男人!”
众人听到她说话先是一愣,待听清她说的是什么,都不禁松了一口气,随即露出细微的冷凝而鄙薄的神色。
但这句话无异于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段随云的忍耐终于到了尽头,长袖一挥,手中已经多了一调乌黑的鞭子,手腕一扬,鞭影沉沉向着绑在马上的翠袖劈头盖脸打了去。
自然虽然十鞭子有七八鞭落在了翠袖身上,但还有两三鞭打在了麒麟兽身上。
翠袖固然发出一声声痛苦的低叫,麒麟兽也痛得不停咆哮,将目光恶狠狠瞪向段随云。
“住手!”这次说话的还是慕清妍,她脸上罕见的露出怒容,“段随云,你这般折磨我的麒麟兽作甚!”
“莫生气呀,”陶小桃笑嘻嘻劝道,“这个人渣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他一定是以为我们会替翠袖求情的,而他一定一早就在翠袖身上布置了极为厉害的杀招,一旦我们救了翠袖,遭殃的便是我们了。”
翠袖勉力将乱发甩开,露出苍白的面孔,哀哀望着欧竞天,声音嘶哑:“奴婢知道,事到如今,奴婢已经没资格再求王爷什么,”她挣扎着露出一个衰弱的笑容,连脸上的疤痕也变得没那么难看了,“自从我来到段随云身边的那一日起,奴婢便已经背叛了王爷……奴婢曾经发过誓,无论如何,受再多的苦也好,都会守在王爷身边,尽我所能护着王爷,不离不弃……”她苦笑,“可是,我到底还是违背了自己的誓言……
沦落到如今这般田地,奴婢已不奢望王爷原宥,一切都是奴婢自找的。只是,奴婢争了一生,恨了一生,到临死才知道都是虚妄。奴婢对王爷的情谊,王爷一直都知道,只是……”她再次苦笑,笑中带泪,“您始终不屑于要我……奴婢做了很多错事,究其根源却是因为太爱王爷了……情之所钟,难以自已……
翠袖一生也算功过参半,但愿王爷看在昔日奴婢舍死忘生追随一场的份上,给奴婢一个痛快,奴婢感激不尽!”说完,她无力的闭上了眼睛,泪水却如泉般汩汩而下。
阿仁忆及往昔同生共死的点点滴滴,不由露出积分不忍。
陶小桃皱起眉头,恨恨一跺脚,只把目光落在欧竞天脸上。
欧竞天面容一如以往,平静的看不出一丝波澜,倒是眸光依依,投向慕清妍。
慕清妍侧首,迎着欧竞天的目光,微微一笑,笑容里满是信任。
欧竞天于是淡淡一笑,眸光闪烁,寒芒暴涨,声线更是冷冽:“段随云,你的鬼把戏可以收起来了!翠袖昔日的确跟着本王功劳不小,但是本王也已许给她相应的报酬,何况,她既背叛本王,又曾伤害本王最爱的女人,那么再大的功劳也可抵消了!至于她对本王的情意,”他微微冷笑,“从来不是本王原谅她的原因。”
陶小桃又跳了出来,先是鼓掌喝彩,然后笑道:“我突然想很文艺的说一句:‘爱,就是奉献,就是给予!’感情有风险,恋爱需谨慎!单相思,叫做一厢情愿!既然是自己情愿的事,凭什么拿来当做要挟别人的资本?”
翠袖霍然睁开双眼,恶毒的望着陶小桃,恨声道:“姓陶的小丫头!我自问从未得罪你,你怎的这般恶毒!”
“与你比起来,我也算恶毒?”陶小桃嗤笑,“我不过毒嘴毒舌过过嘴瘾,哪里比得上你从心往外都黑透了?只怕黑寡妇跟你比起来都要甘拜下风呢!”
事到如今,再说什么都是多余。
翠袖身子一抖,已经从麒麟兽身上下来,走到段随云身边,带了一丝愧色:“是我错估了形势,原来欧竞天早已不是原来的欧竞天了,他早已受了慕清妍和这些人的蛊惑……”
段随云浑不在意,一摆手:“你退下。”
翠袖乖乖退在他身后,放出一支响箭。
段随云向前踏出一步,把脸一扬:“我是必定要回国继承大统的,你们若是觉得能够阻挠,那便来吧!”
然而翠袖却发出一声惊惶的低呼:“主上,我们的人没有发出讯号!会不会……”她犹豫着,声音更低了,“会不会出事了……”
段随云神色却极为平静,漫不经心地道:“我本也没打算他们能帮什么忙。你跟了欧竞天那么久,难道对他就没有一点点了解?他若不能料敌机先,便也不能这么多年来叱咤风云无一败绩了。更何况,如今他身边还有这么多能人异士。”
翠袖脸色变得惨白,嗫嚅道:“既然主上早有预料,那么,为何不改道前行,非要以身犯险?”
段随云微微转眸,淡淡瞥了她一眼:“你觉得,我还有的选么?”
翠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陶小桃撇着嘴讥笑道:“我才不信你会孤身犯险,你大业未成怎么舍得自己送死?”
段随云容色也只淡淡的,“我不与你说话。欧竞天,我问你,你我的战场,摆在何处?”
欧竞天负手而立,冷峻,睥睨,又微带了一丝不屑:“段随云,你不值得本王亲自动手!”
这时,四周传来隐隐的喊杀声。
翠袖猛地睁开眼睛,满含希望四处张望,待看到欧竞天那种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笃定神色,神智再次崩溃。
“那么,你待如何?”段随云却平静得多,似乎也知道,自己提前布下的杀招都会失效。
欧竞天忽然一笑。
曾跟过他的翠袖瞬间苍白了脸色,全身的力气彻底丧失,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双手捧脸,仿佛被谁扼住了脖子,痛苦的申吟道:“完了,一切都完了……”她知道欧竞天平素都是冷着一张脸的,素来不怒自威,却极少笑,一旦笑了,那么便有令人难以承受的后果发生。
欧竞天做人一般不赶尽杀绝,她以前甚至觉得这位战神有些妇人之仁可她也知道,一旦欧竞天笑着下令,那么一定会流血漂橹,不死不休!
欧竞天一向是她心目中难以企及的神一般的存在,他做到任何事情,她都不会怀疑,所以,今日,她和段随云都没有好下场,一定必死还要惨烈百倍!
欧竞天微笑着,把手一挥。
段随云便发现距离自己百步距离东南西北都站了一个人,东面是曾经的恩师洛攸宁,洛攸宁负手而立,衣袂翻飞,意态闲雅,眼睛也只看着远处的山山水水,仿佛他此来的目的便是游山玩水;南面是轩辕澈,轩辕澈已经长成一个风度翩翩的美少年,举手投足间却透着十分的顽皮,此刻手中正摆弄着一个木制飞鸟,嘴里念念有词,仿佛段随云便根本不存在一般;西面一把软椅,椅中慵懒的坐着一身红衣的赫连扶苏,同样穿红衣,赫连扶苏传出来的味道却是邪魅狂狷而懒散的,红衣上只简单绣着银色暗纹,阳光一照,有流水般的动感,他手中擎着一串碧绿莹莹的葡萄,半眯了眼睛,舒舒服服吃葡萄,本来这一次围剿段随云根本就没有请他,事有凑巧,他与丽迪菲娜受够了朝臣的絮絮叨叨,偷跑出来散心,恰与轩辕澈碰上,便尾随而至;北面站着一身黑衣的欧竞天,欧竞天全身仍旧是黑色的,沉沉的黑色,散发出浓重的杀意,虽然只是随随便便一站,全身却是罡气流转,没有一处空门。
再外围,则三三两两分布着欧竞天的得力属下,仁义礼信等人。陶小桃和丽迪菲娜护在慕云潇和慕清妍母女身边。
“看来,”段随云到了这时却也还能笑得出来,“你们是下定了决心要致我于死地了,竟摆出这样的阵势。可以说,当世最强高手都在这里了。所以,我段随云的分量还是很重的。”
洛攸宁叹了口气,转过脸来:“随云,你我毕竟有一段师徒之谊,若你今日肯自绝经脉,我保你性命无虞。”
段随云眼角邪邪一挑,似笑非笑一声冷嗤:“师父?徒弟?那么,好吧,便算你是我师父好了,师父,我若自绝经脉跟死了有什么分别?哦,不,是比死了还要难过!你可真是我的好师父!你从未设身处地为我着想过一次,凭什么要我事事都听你的?大丈夫生在天地之间,就是要做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凭什么你处处打压我?”
洛攸宁面色微微一沉:“事到如今你还是强词狡辩!你有心做大事,做师父的何尝不欢喜?可是你不该用那些隐私手段,毒辣心肠!”
“非常之事就是要非常为之!”段随云冷冷地道,“我与你没什么好说的!我的武功有一多半都是你传授的,你要清理门户,我也没有意见,那么,来吧!”
洛攸宁低低一叹:“我年纪比你大了一倍,你的武功又是我所传授,我若出手,你还有命在?”
“伯父,”轩辕澈皱眉道,“何必对牛弹琴呢?您也不必亲自动手,这里不还有我们呢吗?您就在这里给我们掠阵,但凡看到他要逃,就给我们截回来也就是了。”
欧竞天也点头:“岳父,些许小场面还不足以劳动您。”
这番话正中洛攸宁下怀,淡然一笑,仍旧负手看风景,再不看段随云一眼。
段随云的目光在剩余三人脸上一一扫过,冷冷的道:“你们谁先来?”
轩辕澈忽然哈哈大笑:“让我们亲自动手?你也配吗?”说着在手上飞鸟的屁股上轻轻一拍,那木制飞鸟嘎吱嘎吱缓缓飞动,在段随云头顶盘旋三周。
段随云一声冷哼,手腕一抖,鞭影一闪,啪的一声,已经把飞鸟打落下来。
轩辕澈眼睛一亮,一声暴喝:“退!”
众人齐齐飞掠向后。
段随云立知不好,但已经迟了,那飞鸟身子爆裂开来,飞溅出万点臭不可闻的黑水。
他急忙举袖遮住面孔,唯恐有毒,又飞速脱掉外袍不住挥舞,直到那木制飞鸟落地,才停了下来,一身耗费万金华美异常的外袍就此成了废品!
他懊恼的将袍子丢在地上,虽然袍子挡去了大部分臭水,但身上还是溅上几滴,只觉得浑身都臭烘烘的。一开始还防备那臭水有毒,闭住了呼吸,但很快发现那不过是经久而臭气不散的特殊药水罢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