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力!不知道这些时日那些不省心的主儿都在算计你吗?嘿,卖一个搭一个,好买卖啊?真是不让人省心!这下好了!我看这回怎么办!”说着双手抱肩,竟是一个看热闹的姿态。
慕清妍挑了挑眉。
阿仁干脆拉把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乜斜着眼道:“我说王妃,你不会不知道,如今庆都风云变幻,王爷被各方势力算计吧?您的医术师承崔先生,虽然说并没有正式行拜师礼,但是你的绝大部分医术都是崔先生教的吧?书本上的东西都是死的,若没有崔先生指点,您这些日子行医恐怕不会这样顺遂,还得了个女神医的名号吧?以您的医术不难看出,王爷是中了毒吧?我知道,前儿王爷那啥了您,可是那也是有原因的啊!怪得了王爷吗?他这段日子本来专心致志抗毒,您却一番言辞激得他行岔了气,狂性大发。老实说,若没有那一番发泄,他也只有爆体而亡一个下场!”
楚王的逃妃;龙游;卷二 冰泉冷涩;第二十四章 只缘身在此山中;
慕清妍目光落在欧竞天消瘦的脸庞上,他的气质比之两年前的确沉敛了很多,也比两年前瘦了很多,她自从与他重遇被他带回庆都一直都没有正眼看过他。他体内的毒已经到了这般不可收拾的地步?
“不信么?”阿仁觑着她脸色,哼了一声,“您大概以为王爷身边有崔先生,那还能有什么解不了的毒?您错了!王爷中毒的时候才两岁,遇到崔先生的时候已经十四岁,若非崔先生及时出手,那时王爷便已经死了几个来回了!还等到的今日!那下毒的人,是……”
“阿仁……”欧竞天醒了过来,听到阿仁粗声粗气的话,皱眉道,“扶本王出去!”
阿仁撇了撇嘴,低声道:“只会拿我出气!”但还是乖乖走过去,扶着欧竞天坐起来,拿了披风就给他往头上罩。
慕清妍却已经伸手搭在了他的脉上。
欧竞天如遇雷击,身子立刻颤了颤,下意识便要缩回手,但缩到一半又顿住,呼吸却紧了紧。
慕清妍的手过了足有一刻钟才拿开。
阿仁已经不耐烦地嘀咕:“有没有搞错啊!把个脉还需要这样长的时间?别说崔先生,便是我,也……”欧竞天一个冷冷的眼神飘过来,他立刻闭了嘴,上次因为多嘴多舌吃得苦已经足够令他记忆深刻了。
慕清妍收回手,出了半天神,才慢慢说道:“崔先生一时半刻还回不来是不是?”
阿仁点头:“崔先生若是回来,王爷也不至于受这些苦了,王妃您也不至于遭这个罪!唉,若是您肯体谅一些,不要时时刻刻想着激怒王爷,你们两个不是都好受一些?何苦呢!”
欧竞天又一个冷冷的眼神飘过来,阿仁吐吐舌头,向后退了一步,这一退便扶不住欧竞天,欧竞天软软向后倒去。
慕清妍手一动想要去扶,但心中突然一冷,方才他出手拍飞那侍女是何等力道,怎的连坐稳的力气都没了?这么一想手便伸不出去,冷冷的看着欧竞天跌落枕上。
阿仁“噌”的跳了起来,指着慕清妍大叫:“你这女人,恁的不识好歹!若不是为了保你,王爷至于进宫受那些闲气?若不是进宫这一趟,他也不会弄到现在这个样子!你这女人真的一点良心也没有吗?!”
“阿仁!”欧竞天的声音更加低沉,低沉中又加了几分严厉。
阿仁气鼓鼓的:“怎么?心疼啦?你就这样护着她不让她见一点风雨!怪不得被你惯出来一身臭毛病!”
“阿仁!”欧竞天语气更重了些,半撑起身子,凤眸含怒,“本王看,真正被惯出来一身臭毛病的人,是你!看来,本王这座庙太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这便请另谋高就吧!”说罢吁吁喘着,又无力跌倒。
阿仁脸色变了几变,娃娃脸上惯常有的嬉笑表情彻底消失,一双圆圆的眼睛瞪的大大,吃吃地道:“王、王爷,您、您是开玩笑的吧?”
欧竞天闭上眼睛,缓缓说道:“本王几时与你开过玩笑?”他声音冷而轻,却名剑般锋锐隼利。
阿仁脸色一白,声音也有些不平稳:“王爷,我阿仁跟了您十三年,几千次出生入死的情分,竟比不上这个冷心冷肺的女人?”
欧竞天漠然道:“你是我的手足,她是我的心。”
“好!”阿仁一个踉跄,后退一步,惨然一笑,“好!”转身一脚踹飞了门,掠身而去。
慕清妍一直冷眼看着,此时方道:“王爷胸怀天下,怎么看都不像是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人,更何况,这个我也算不得什么美人。”
“随便你怎么想,”欧竞天语气有些落寞,“我累了。”说完这句话,他再不说话,呼吸平稳,真好像睡着了似的。
慕清妍招手命侍女进来,抱自己到妃榻上,口述了一个方子,详细交代了熬药的次序,命那侍女出去。
欧竞天叹了口气:“本王以为你真的不管我了。”
“这个方子是给那个无辜被你打伤的婢女的,”慕清妍淡淡的道,“我本非国手,王爷贵体,可不敢乱下虎狼之药!”
“只要是你开出来的药,哪怕是毒药,本王也甘之如饴!”欧竞天转向她,目光灼灼。
慕清妍掉开眼光不与他对视,微微冷笑:“既然如此,那么我便不客气了。”命人准备了纸笔刷刷点点开了一张药方,命人拿去照方抓药煎药。
刚刚搁下笔,陶小桃一阵风似的卷了进来,身后阿智推着一辆精巧的四轮小车,慕清妍目光闪了闪,这辆小车看起来普通的甚至像是被人扔掉的破烂,所有材料都似乎是随便捡来凑合着用的,但只有她知道,这辆小车凝注了天机阁优秀弟子的智慧,非同小可,她被欧竞天带到身边后,这辆小车便被没收了,如今若没有欧竞天的允准,想来也是不会有人能够将之拿出来的。
“我们带你去见个人!”陶小桃弯腰将慕清妍抱上小车,笑道,“你每天窝在这里,想必也闷得很了!”
阿智向欧竞天躬了躬身,欧竞天略一点头,又道:“她畏寒,给她拿上披风和那张紫貂毯子。”
阿智躬身应了,推着慕清妍,旁边跟着蹦蹦跳跳的陶小桃,向旁边的院落走去。
这一重院落中住着几个侍女,院子正中有一个巨大的水池,是侍女们平日用来浣洗衣物的。阿智来到水池旁,在一处不起眼的棱角上轻轻一磕,水池边上露出一个地道。
陶小桃一边从怀里掏出一颗夜明珠抛了抛,一边撇着嘴道:“你们富贵之家都是属耗子的!好端端的地面生活不过,非要打地道战!”
阿智瞥了她一眼,淡淡道:“若是当耗子可以避过生死大劫,当耗子也没什么不好。”
陶小桃瞪了他一眼,却也没有反驳,乖乖走在前边,举着夜明珠照亮。
阿智一边走一边指点路途,走了半个时辰,才出了地道,地道外也是一个小巧的院落,三间正房,院子里种着一棵桂树,此刻成串的桂花都打了花骨朵,在绿油油的树叶间如同簇簇珍珠米,有淡淡的清香飘洒。
桂树下有一张躺椅,躺椅旁是一个木马。
房间里隐约有孩童的笑闹声,女子温柔的低哄声,甜蜜而温馨。
慕清妍微微一怔,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智带着一抹微笑,轻轻一击掌。
屋子里那女子便轻声哄道:“妞妞乖,娘亲出去看看是谁来了。”
慕清妍只觉得这女子声音极其耳熟,但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这时,门一开,一个梳着简单妇人发髻,穿着素淡衣裙的女子出现在门口,一见来人,面上惊异之色掩饰不住,低低呼道:“是你?”
同时,慕清妍也脱口而出:“是你?”
那女子原来正是早已该死去的朱若敏。
朱若敏只是微微一愣神,便又向着慕清妍福身一礼:“民妇见过王妃娘娘,见过智大人、陶姑娘。”
阿智摆了摆手,陶小桃点了点头。
慕清妍上下打量朱若敏几眼,见她身材比之两年前丰腴了不少,脸圆团团的,倒十分红润,显然日子过得并不艰难,但她如何没有死?屋里的孩子又是谁?照理说,朱若锦不会犯这样的错误的,即便她会犯,朱大夫人也不会让她犯。
朱若敏已经含笑道:“如今虽然只是初秋,天气也凉了,王妃里面请,有些事说来话长,可莫要冻坏了王妃贵体。”
阿智推着慕清妍进到里面。
慕清妍闪目一看,这三间房虽然并不十分宽大,但收拾得十分整齐干净,生活用具简单而齐备。堂屋地上还摆着风车、拨浪鼓等幼儿玩具,一个小小的女童从内室悄悄探出头来。
那女童肤色白皙,眉目与朱若敏极其相似。
慕清妍目光又闪了闪,这女孩不就是欧漓月吗?那日欧漓月不是已经……那是她亲眼所见,怎的又活生生出现在面前了?
面对她疑惑的目光,朱若敏伸手抱起女儿,含了一抹笑,轻轻拭去女儿嘴角边一点涎水,轻声曼语道:“王妃,我去年才知,我所有的一切都是虚妄。你看看这个孩子,她是我的女儿,不是王爷的。”
慕清妍一愣,糊涂了。
朱若敏笑的苦涩:“我不会骗你的,要知道我心底一千一万个希望这孩子是王爷的,因为只要是王爷的,虽然和我一样仍旧是庶出,但毕竟出身皇家,身份要高贵得多,以后不必再走我的老路……”她垂下眸子,神色黯然,密密的睫毛间隐约有闪烁的泪光,“那年秋天便有人秘密找到了我,我才知道,一直以来我都是一块垫脚石。不独是我,还有四姐,已经死了的朱若玲,都是朱家用来给朱若锦铺路的垫脚石,我们两个是她在楚王府大放异彩的陪衬,也是她秘密行动的烟幕,必要时可以拉出来当替罪羊。”
慕清妍这一霎有些了然了,她就知道,朱老公爷那只老狐狸不会平白无故答应送三个孙女同时进楚王府做妾,而且那三个孙女还有两个是尊贵的嫡女。至于送自己,只怕一来是老狐狸觉得送入皇宫有些不合时宜,而皇位继承人到底花落谁家还没有定论,虽然太子稳坐东宫二十余年,但不一定真能坐上宝座;二来,朱大老爷是在兵部犯错的,而主管兵部的恰是冷酷而不讲情面著称的楚王,三来,老狐狸也须考虑三房儿媳的想法,尤其是朱大夫人,那绝对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那人告诉我,要想不一辈子做棋子、弃子,就要好好为自己筹谋,如今以我的身份地位,能够筹谋的也只有楚王殿下的子嗣了。他说,王妃虽然最受宠,但是嫁过来这么长时间一直未能有孕,如今又身中奇毒,未必是个长命的,若我有了子嗣,说不定身份便不同了,”朱若敏摇了摇头,微露一丝苦笑,“其实我并不奢望提高自己的身份,我只想,王爷心里只怕再走不进别的女人了,我这一辈子却也不可能再离开楚王府,与其孤苦终老,不如有个孩子。但是,王爷从来不沾我的身,我又怎能怀孕生子?他又告诉我,若我按他说的去做,自然心想事成。”
“我当时并未答应,我知道这件事虽然对我极具诱惑,但并非没有风险。若是一切顺利倒也罢了,若是露出一丝马脚,只怕我的结局比朱若玲还要惨。回去之后我整整三天没有睡过觉。三天后那人又找到了我,坦言,也去查过朱若锦,朱若锦打得也是一样的主意。我才下了最后的决心,从他那里拿了药,按照他的吩咐一步步下到王爷的饮食中,并在十一月二十三那晚走出了最后一步。我知道,王爷毅力非凡,便是中了暗算,只怕还有三分清醒,为了以防万一,我扮作了王妃的模样。那晚王爷房中漆黑一片,我怕出意外,自然是不敢点灯的。但,那是王爷的房间,王妃又刚刚离去,除了王爷,那屋子里还能有谁,所以直到我生完孩子死里逃生,我都没有起过半点疑心,我一直都以为这个孩子真的是王爷的。”
“去年,整个孕期,朱若锦都殷勤劝我进补,”朱若敏神色有一丝恍惚,仿佛想起当日如在梦中,“我只当她是好意,其实我对她不是没有戒心,只是在这一路的风雨同舟中慢慢淡薄了,我以为我们互相扶持互为臂助,应该是贴心的。你也知道,当初在朱府,我因为是庶女,为了赢得嫡母一点关爱,在兄弟姐妹中脱颖而出是付出了很多汗水泪水甚至血水的,好容易迎来这么一点温情,我怎能不珍惜,怎能不感动?所以我很听话,她荐来的大夫医术也好,三四个月的时候我险些滑胎,都是那位陈大夫妙手回春。
如此一来,我还有什么不放心?我吃得好,吃得多,自然迅速胖了起来,肚子也比一般人要大得多,但是,从未有人跟我提过什么双胎之言。我也曾疑惑过,悄悄叫身边信得过的婢女出去打听过,也借进香的名义找过大夫,都和陈大夫所言相差无几,都说胎像平稳,胎儿极壮。单胎双胎却不好说。我也便打消了疑虑。去年七月十四,鬼节的前一天,朱若锦陪我在花园散步,她说我距离生产越来越近,需要多走动,生的时候才不至于太费力,我便听了。可是我身体笨重,走不多久便累得够呛,于是我们在荷花池边歇息,谁知道气息还没喘匀荷花池中竟然发生了爆炸,那声音,惊天动地,我受了这样的惊吓,竟然早产……”
朱若敏顿了一顿,起身倒了几杯茶,先递给慕清妍一杯,然后让一让阿智和陶小桃,又倒了杯白水,晾凉了喂给女儿,之后才自己喝了一杯茶。小女孩儿有些困倦,倚在她怀中不肯下来,她便将孩子抱在怀中,轻柔的拍着,放低了声音继续说道:“进了产房,一应都是全的,我反而心中不安。然后,她们说给我吃点参汤,助一助力气,我便喝了,谁知喝了之后神智便不大清明了,恍惚听见产婆说我胎位不正横生倒养,是难产,我想出声,却发不出声音,只能任人摆布。
这一难产,便是三日。后来我才知道,所谓的难产,不过是因为她们找来的孩子半路上出了岔子,不能及时送来。虽然叫她们极力拖延着,但这个孩子生产下来还算是顺利的,但不知她们又给我吃了什么,便开始大出血,须臾之间我便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