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岳观主一声僚亮长笑,稽首道:“贫道怎会认不得大岳旧友,道兄鹤驾光降,恕贫道迎近来迟。”
白发者道微笑道:“二十年前,道兄并临大岳,论道三日,当时曾邀贫道一游南岳,贫道此来,只能算是应约来的了。”
南岳观主道:“道兄远来,请到里面待茶。”
说话之时,看到白发者道双腿盘坐如故,不觉注目道:“道兄双脚如何了?”
白发者道微微叹息一声,道:“说来惭愧,贫道昔年所学,并非玄门正宗功夫,时日愈久,离道愈远,终于导致走火入魔,已有十年之久。先前还妄图自行打通经路,直至近年,始知仅凭贫道所学,已是无望,此次远。上宝山,正想向道兄乞取三粒坎离丹。”
南岳观主爽朗的道:“道兄好说,区区小事,贫道着人来取也就是了。”说着,连连肃客。
白发老道仍由两名青年道士扛起藤椅,往里行去。
一会工夫,进入清虚阁,这是南岳观主清修之处,也是南岳观主的禁地,通常观中,弟子未奉召唤,不得擅入。
白发老道挥挥手,朝两名青年道士吩咐道:“这里没你们的事了,可在外面伺候。”
两名青年道士躬身领命,退出清虚阁去。
早有一名道童,献上香茗,另一名道童,捧上一盒精美细点。
白发者道目光一抡,间道:“南云道兄不在么?”
南岳观主道:“敝师弟有事下山去了。”一手端起茶盏,说道:“道兄请用茶。”
白云老道喝了一口,放下茶碗,望着南岳观主说道:“贫道还有一件事,不知该不该说?”
南岳观主道:“道兄乃是贫道多年知交,有话但请说明。”
白发者道低声道:“道兄可知贫道真正来意么?”
南岳观主神色微微一变,道:“道兄来意如何?”
白发者道微笑道:“贫道远上宝山,虽是应二十年前之约,顺便向道兄乞取三粒坎离丹;但真正来意,却是和道兄有关……”
南岳观主神色又是一变,轻哼道:“和贫道有关之事,贫道倒是想不出来。”
白发者道又道:“道兄请恕贫道直言,不知道兄最近可曾遗失了什么重要之物?”
南岳观主道:“道兄此话怎说?”
白发老道含笑朝侍立身边的一名道童吩咐道:“九灵,你把东西呈与观主。”
左边一名道童答应一声,立即取出一个尺许长的黄绫包袱,神色恭敬,双手送到南岳观主面前。
南岳观主并未伸手去接,目中寒芒一闪,问道:“道兄,里面究竟是什么?”
白发者道笑了笑道:“贫道亲自送上宝山,自非寻常之物了。”语气一顿,接道:“九灵,打开包袱,让观主过目。”
那道童应了声“是”,随手解开包袱,但见里面赫然是一柄七宝镶嵌的精致银剑!
南岳观主身躯陡然一震,目射奇光,问道:“道兄从何处得来的?”
白发者道得意的笑道:“如此看来,它确是贵派掌门银剑了,所幸贫道昔年蒙道兄赐示,观过此物,因真伪莫辨,不得不亲自送来,以昭郑重。”
南岳观主感激的道:“道兄隆情,贫道至深感谢,不知道兄在何处发现此剑,还望示知。”
白发者道压低声音,道:“敝观门下在太岳山麓一具尸体上发现的。”说到这里,目光不期朝那道童九灵望去。暗暗点了点头,接着又道:“贫道怕道兄有什么意外,不然,掌门银剑怎会流落在外?如今贫道总算放心了。”
南岳观主收起银剑,一面从怀中取出一个磁瓶,倒了三粒丹药说道:“这是敝派坎离丹,道兄服下之后,再运功片刻,贫道当以本门离火神功,为道兄导火归元,疏通经络,大概只需三数日时光,道兄即可复原了。”
白发老道大喜过望,伸手接过丹药,仔细看了一阵,问道:“不会是毒药吧?”
南岳观主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勉强笑道:“道兄说笑了。”
白发者道摇摇头道,“不对,贫道昔年曾见过坎离丹,并不如此,这三粒药丸,倒是和浣花宫的悦服丹有些相似?”
南岳观主听的脸色大变,正待霍地站起,但他只不过上身微微挣动了一下,没有站得起来,张了张口,这一瞬间,竟然连声音也没有了。
白发老道却在此时,双腿一伸,站将起来,伸手从颏下连须带发,揭起一张面具。
那个叫九灵的道童迅快接过,替南岳观主覆到脸上,两人对换了道袍!
这一来,南岳观主成了白发老道,原来的白发老道,揭下面具,却变成南岳观主。
两名道童,迅快的扶着白发老道,盘膝坐到藤椅之上。
九灵立即趋近门口,朝南岳观主一名道童招招手道:“你进来。”
那道童闻声走了进来,九灵从身上脱下道袍,递了过去,一面说道:“你快和我换上一件。”
那道童果然依言脱下道袍,和九灵换了。
九灵再从面上揭下一张人皮面具;替他戴上了。又把手中玉如意,也递给了他,然后指指白发者道,嘱咐道:“你跟他去,知道吗?”
那道童点点头道:“知道。”
南岳观主看的修眉微摆,奇道:“他怎会听你的话?”
九灵轻笑道:“他方才送茶来的时候,九香已在他身上做了手脚,道长现在相信了吧,玉扇郎君的迷药,真还管用呢!”
九香问道:“大姐,你不和我一起去么?”
九灵应声道:“南云道人还没回来;我要暂时留在这,你别忘了三天之后的事。”
九香点点头道:“我记得。”
九灵已然扮成南岳观主的道童,便自转身出阁,朝阶前伺立的两名年轻道士,招招手道:“两位道兄,老道长请你们进去。”
两名年轻道士答应一声,走进清虚阁,也没说话,扛起白发老道的藤椅,往外就走。
两名道童一个手捧玉如意,一个手捧黄穗宝剑,相随而行。南岳观主也率同两名道童亲自送了出来。
一路上衡山门下灰袍佩剑的弟子,眼看掌门人亲自送客,就远远的停住了身子,躬身肃立,神色恭敬。
南岳观主一直送出观门,在观前站停,眼看两名年轻道士把藤椅扛到轿上,才躬身稽首道:“道兄恕贫道不送了。”
两名年轻道士抬起敞轿,两名道童紧随轿后而行,渐渐远去。
南岳观主也自率同两名道童,回进观去。
原来先前那个白发老道,正是南岳观主所乔装。后来离去的白发者道,却已换了浣花宫抓来假冒南岳观主的贼党,他中了剧毒,自是听人摆布。
至于九灵、九香两名道童,正是九毒娘子和香香两人,如今九毒娘子因奉有军师密令,仍然留在南岳观中,香香另有任务,下山去了。
第三十四章 冒名顶替
五更方过,天色初透曦微晨光!
白少辉迅快的一跃下床,悄悄开出房门。
门外是一条宽阔的长廊,一排约有十来间房间,面向着花圃。栏外栽植了许多花卉、和绿油油的草坪,这是君山分宫护法们住的地方。
分宫护法;地位不在堂主之下,只是堂主掌握实际职务,护法们则比较清闲,平日没有一定职司,多半是临时调派的工作。
白少辉昨晚搏杀了天狼爪董百川。是以董百川的身份,混进来的,他自然就住在董百川的房里。
此刻他悄悄开出门去,目光瞧了瞧自己昨晚挂在门口的一块破布。
那是一件撕去了衣领和里子的旧衣,上半件已经沾满了泥污,下半件还算干燥洁白。在这件破衣的下首,八字形放着一双旧靴,左靴沾满了烂泥巴,右靴却是干净的。
这情形,使人一望而知他昨晚不小心踩了一脚烂泥巴,回来之后,就把靴子脱在房门口。并且还撕了一件旧衣,揩抹过了,只是没揩干净,索性留在房外,等打扫房间的使女们去收拾了。
他目光迅快的左右一瞧,俯下身去,伸手往干净的那双靴统中探去。
这一探,果然摸到了一小团软泥巴,急忙取起,随手把挂着的旧衣,往靴上一丢,返身进入房中,又悄悄掩上房门。心中暗自惊异:“这是什么人放进去的呢?”
他此刻也无暇寻思,用手一捏,那团泥巴中间,果然藏着一支鹅毛管,再从毛管中抽出一张卷得极细的纸条。打开一瞧,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小字:“侯家湾红花村靠东第四家问白发哑婆。”
字迹娟秀,似是出于女子手笔!
白少辉瞧的不禁一呆,自己此次冒名顶替,混入君山,原是奉赛诸葛之命,营救义母来的。
军师在密柬上曾说,自己只要在房门口,照他约定的记号,自会有人在靴中留下见面时间,接应自己。
如今回音倒是有了,但照字条的口气看来,他好像要自己到侯家湾红花村靠东第四家去问白发哑婆。
难道白发哑婆就是接应自己的人?那么自己义母又被他们关在那里呢?
心中想着,一面把纸条放人白中,嚼了几嚼,然后连同泥团,往床下一丢,看看时光还早,索性又睡了下去。
这一睡,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只听有人在门上轻轻叩了两下。
白少辉从睡萝中惊醒过来,问道:“什么人?”
门外一个女子声音答道:“是小婢送早餐来了。”
白少辉披衣而起,故意上下扣错一粒钮扣,才去开了房门。
只见一名青衣少女。端着脸水走了进来,躬了躬身,嫣然一笑道:“董护法早。”
放下脸盆,又从门外捧着一个银盘放到桌上,说道:“护法请用早餐了。”说完,返身退出。
白少辉心中暗道:“看来不是她了。”
当下洗了把脸,就在椅上坐下,取过银盘,见盘中放着一锅小米稀饭,一叠家常饼,和四样小菜,做的均极精细,这就独自吃了起来。
吃过早餐,白少辉正想出去走走,也好察看一番君山分宫的形势,忽见先前那名青衣使女,匆匆进来,躬身道:“分宫主着人来请,要护法立即前去。”
白少辉暗暗吃了一惊,问道:“人在那里?”
青衣使女道:“就在院门外候驾。”
白少辉穿出长廊,果见一名宫装少女,悄立院前,急忙举步行去,一面抱抱拳笑道:“有劳姑娘久候了。”
那宫装使女躬身道;“分宫主和南宫统领,都在东花厅议事,特命婢子前来相请。”
白少辉不知东花厅如何走法?忙道:“既然如此,姑娘快请。”
宫装使女年纪不大,但却十分机警,退后一步道:“婢子怎敢有偕?还是护法请先。”
白少辉心中暗道:“这丫头可恶的很!”干咳一声,笑道:“姑娘是分宫主面前的人,自该姑娘先行了。”
宫装使女嫣然一笑道:“护法真会说话。”她有意无意的膘了白少辉一眼,低声道:“护法这样就去了么?”
白少辉道:“这样如何不对了?”
宫装使女道:“分宫主最重仪表,护法衣衫不整,怎好进去?”
白少辉低头一瞧,口中哦了一声,慌忙把钮扣扣好了,一面笑道:“老朽双脚跳下床,起来的匆忙了些。”
宫装使女抿抿嘴道:“护法还会跳加官?”
白少辉摸摸胡子,笑道:“老朽一大把年纪,走南闯北,看也看的多了。”
两人答非所间,说到这里,宫装使女一欠身道,“婢子小王,恭候护法吩咐。”
白少辉心中暗道:“南北帮果然历害,这丫头分明还是分宫主的贴身侍婢,不知如何混进来的?一面说道:“姑娘请在前面带路,在下有事请教。”
宫装使女依言在前引路,低声道:“护法要问什么?”
白少辉以传音入密说道:“老朽想知道薛神医的家属,被囚在那里?”
宫装使女低低的道:“不是已经有人告诉你了么?护法只要按址寻去,到时自会有人接应……”
白少辉道:“你们这里有很多人?”
宫装使女突然转脸轻“嘘”了声,低头朝前行去。
原来说话之间,已经进入一处院落,白少辉得到她的示警,也就不再多问。穿过两重屋宇,转出回廊,便是东北厅了。
宫装使女走近阶前,躬身道:“董护法驾到。”
只见湘帘掀处,另一名宫装使女走了出来,说道:“分宫主请董护法人内。”
白少辉慌忙应是,举步跨上石阶,门口那名使女替他打起帘子,白少辉耸着肩跨入厅门。
抬目望去,只见上首一把交椅,端坐着一个白髯青袍老人,正是从前的青鸾坛坛主——浣花夫人门下大弟子凌云凤。
左首两把椅子,上首一把坐的是统领南宫无忌,下首一把,赫然是那个白发苍须的鬼见愁阎弘!
白少辉暗暗忖道:“这情形,敢情是南宫无忌领着鬼见愁来见分宫主,说起鬼见愁和董百川有隙,要分宫主出面,替两人和解了。”心念转动,人已趋前几步,一躬到地,说道:“属下参见宫主。”
青袍老人一摆手道:“董护法请坐。”
一名宫装使女替她端来了一把椅子,放到右首。白少辉依言坐下。
青袍老人徐徐说道:“老夫方才听南宫统领说起,董护法和阎老哥之间,似有一段过节,如今阎老哥已答应担任本分宫护法职务。今后就是一家人了,老夫请董护法前来,就是由老夫替你们双方作个调人,这场过节,从此揭过,谁也莫要再放在心上了。”
她口口声声,自称“老夫”还当人家不知道她是女的。
白少辉连忙陪笑道:“是,是,属下昨晚就和阎老哥说了,这件事,完全是一场误会……”
鬼见愁呵呵笑道:“宫主瞧得起阎某,阎某敢不从命?事情说开了,自然一笔勾销,哈哈,一了百了。”
天狼爪董百川昨晚已死在白少辉手下,人死了自然一了百了,这话妙语双关,却只有白少辉一人听的出来。
青袍老人颔首道:“如此就好。”一面回头朝南宫无忌道:“本分宫敦聘阎老哥为护法之事,南宫统领可转函呈报总宫核备。”
南宫无忌欠身道:“属下遵办。”
正说之间,只见一名宫装使女匆匆进来,朝青袍老人躬身道:“禀报宫主,婢女刚才收到宫中紧急命令,请宫主过目。”
说完,双手呈上一封密柬。
白少辉心中暗暗一动,付道:“时光差不多了,这封密柬,大概就是殊弟发的了。”
青袍老人接过密柬,先查看了封口朱铃,然后折开封口,抽出一张狭长纸条。
白少辉看她举动,心中暗道。“此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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