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上已只留下四大公子、白少辉、金一凡,湘云姑娘和她贴身两名绿衣丫环。
王立文舒了一口气,含笑道:“俗客散去,正是我辈庚续游乐之时,兄弟船已备妥,大家可以上船作长夜之游了。”
金一凡大笑道:“走,走,咱们到船上喝酒去。”
赵三公子道:“金兄还能再喝么?”
金一凡高声道:一有谁看见过醉烂如泥的金毛吼?赵兄可敢跟我赌上三百杯么?”
赵三公子豪迈的道:“有何不敢?”
两人说走就走,当先下楼而去。
王立文、白少华、湘云姑娘、钱二、卓七也相继走下楼去。
江边早已停泊了一艘札彩楼船,一片灯光,照耀得如同白昼。
大家走落船舱,玉立文就吩咐开船,沿着浣花溪缓缓驶去。
此时偌大的江面上,游艇如织,大小船只,尽是泛溪之人。
沿江十里,灯火通明,人头攒助,戏台上锣鼓喧天,好戏连台,当真是城开不夜,比白天还要热闹。
大家凭窗赏览夜景,早有两名使女,端上香茗,金一凡和赵三公子,却坐在船头,赌起酒来。
白少辉正在游目观赏之际,瞥目远处一叶扁舟,迎面驶来。
船上坐着一位少年书生,此人头戴儒中,身穿一袭天蓝长衫,手摇摺扇,生得修眉入须目若朗星,看去堪是潇洒!
白少辉朝他望去的同时,那蓝衫书生的两道目光,也正好朝彩船上望来。四目相投,白少辉不觉怔得二怔,心想:“此人看去十分面熟,自己好像在那里见过?”
思忖之间,那一叶扁舟,业已交叉而过,驶出老远,白少辉目送扁舟不觉多看了一眼。
王立文敢情也已看到,问道:“那位仁兄,倒是洒脱得很,白兄和他也认识么?”
白少辉摇摇头道:“小弟不认识他。”
话声出口,陡然想起那蓝衫书生,正是自己和张果老在岳阳附近一座大宅中见过,难怪看去似曾相识。
彩船沿着洗花溪缓缓驶行,时间快近子夜。
只听岸上一阵阵的火炮、锣鼓,远远传来!
白少辉曾听金一凡说过,卓府的舞龙,钱府的高跷,和赵府的舞狮,白天从东门出发,一路沿江向西,王府的龙舟则从西门出发,沿江朝东行驶。
到了晚上,卓、钱、赵三家的舞龙、舞狮、和高跷队则由西朝东,王府的龙舟则由东向西,各自回家。
这两支队伍正好在水陆上,两次交叉而过。
白少辉蓦觉心中一动,暗付道:“四大公子出动了这许多人,水陆并进,莫非是在浣花溪上搜寻什么?”
第 九 章 水上璇宫
江面上飘来一阵丝打细乐!一艘结着灯彩的画舫,缓缓驶来!
那画舫中灯光如昼,对面坐着八名白衣裙的美丽少女,灯光之下,只见她们一个个生得花容月貌,眉眼盈盈!每人手中各自抱着琵琶、箫笙之类的乐器,吹的吹,弹的弹,乐声悠扬,美妙动人!
卓七公子目光一直,忍不住问道:“钱兄快瞧,这是谁家的娘们?”
钱二公子闭着眼睛道:“风吹仙乐飘飘闻,疑是霓裳羽衣曲。”
白少辉略一回头,瞥见王立文目注画航,脸上微有异色。
湘云嗑着瓜子,有意无意的望了王立文一眼。
船头的赵三公子,纵声大笑道:“妙极!妙极!老金,来,咱们为她们干一杯!”
金一凡粗豪的道:“喝就喝,咱可不是为妞儿干的。”
两条船渐渐接近,不,该说是那艘画肪朝这边缓缓靠近过来!
舱门启处,一名青衣少女俏生生走出船头,娇声问道:“来的可是城西王公子的船么?”
赵三公子手托酒杯,眯着醉眼,道:“这还用问么?”
青衣少女含笑道:“不知那一位是王公子?”
赵三公子道:“有什么事,和我说也是一样。”
青衣少女瞟了他一眼,道:“如果小婢猜得不错,公子该是城东的赵三公子了。”
赵三公子乐的哈哈大笑道:“原来姑娘认得在下?”
青衣少女道:“四大公子,名满成都,有谁不识?”
赵三公子道:“名满天下,还值得提上一提,名满成都,有什么稀罕?”
金一凡道:“姑娘认不认得在下?”
青衣少女掩口笑道:“自然认识,金大爷是成都有名的金丝猫。”
金一凡听得一怔,这倒好,金毛吼在她口中变成了金丝猫!
王立文早就注意着画肪,这时缓步顺出舱门,含笑道:“在下王立文,姑娘有何见教?”
青衣少女眨眨眼睛,检任一礼,道:“小婢奉我家公主之命,特地奉迓四位公子来的。”
说完,从身边取出一张梅红柬帖,双手递了过来。
船头一拢,赵三公子伸手接过,略一过目,大笑道:“王兄,浣花公主宠召,看来咱们非打扰她一杯不可了。”
一手把柬帖往后送来。
王立文刚一接过,钱二公子、卓七公子也闻声走出,只见梅红帖上写着两行簪花正楷:“久慕四大公子文采风流,无缘识荆,值兹浣花佳日,敬备玉液琼浆,奉邀文旌,恭候光临。”
下面具名“浣花公主敬约”。
钱二公子道:“王兄意下如何?”
卓七公子桃桃眉道:“自然要去,就凭浣花公主这四个字,多么美妙,玉液琼浆,未饮先醉了!”
王立文略一沉吟,抬头问道:“贵公主现在那里?”
青衣少女道:“我家公主已在浣花宫洁樽候驾。”
浣花溪上,居然出了一位浣花公主,居然还有浣花宫,这都是从未听人说过的事。白少辉、湘云姑娘,也因这艘画肪,来的神秘,双双走了出来。
金一凡睁大虎目,咧嘴笑道:“浣花宫,成都周围百里之内,兄弟最熟悉也没有了,怎么从未听人说过?”
青衣少女抿嘴笑道:“浣花宫是彩珠扎成的水上璇宫,金大爷怎会知道?”
赵三公子一拍巴掌,道:“妙极,彩珠楼船,水上璇宫,楼阁玲珑五云起,其中绰约多仙子,再来一杯琼浆玉液,简直令人飘飘欲仙!”
金一凡道:“既然有这么好所在,你家公主怎的不请我金毛吼?”
青衣少女妙目流盼,打量了白少辉和湘云姑娘一眼,嫣然笑道:“我家公主知道公子雅人雅事,船上必然另有嘉宾在座,只是公主不知王公子邀约的嘉宾名衔,无法另具柬帖,临行时吩咐小婢,王公子船上的宾客,自然全是浣花宫的贵宾了。
金一凡大笑道:“要得,王兄,咱们是不是立时就开船?”
青衣少女道:“我家公主只怕已经恭候多时了,小婢奉命雅乐迎宾,就替诸位公子带路。”
话声一落,画肪走出两名身穿湖色紧身衣裤的女子,拿起一盘银索,缚到彩船船头。
青衣少女朝大家躬身一礼,退了下去,挥挥手道:“开船啦!”画舫船头已经掉了过去,八名白衣少女立时奏起迎宾之曲,细乐悠扬。
船肪上八名身穿湖色紧身衣裤的少女,立时素手划动,画桨齐飞。
一条细长银索拖着王公子的彩船,缓缓朝西驶去。
江面上许多游艇,和岸上的人,瞧到王公子的彩船前面,另有一艘画肪前导,八名白衣少女弦管纷陈,只当是王公子今年新出的花样。
画舫上的美女,貌比花妖,仙乐悦耳。
彩船上的公子们,一个个人如临风玉树,不时传出欢笑之声。
一时不知羡煞了多少游人!当然也有人摇头叹息,这些人的老子,当年不知括了多少民脂民膏,到了儿子手上,就这么穷极奢侈的尽情挥霍!
画肪上八名打桨少女,运桨如飞,舟行渐渐加速,两条彩船有银索相连,于是彩船在江上滑行的速度,也渐渐快了。
但大家敢情沉醉在赏心悦耳的乐声之中,谁也没去注意船行的快慢。
浣花溪上,出了浣花公主,居然还邀约大家前去赴宴,这该是何等新奇之事?但四大公子居然把它视作普通宴会一般,谁也没有再谈论到浣花宫,也没人怀疑浣花公主的来历,大家依然和平时一样。
丝毫不觉有异。
正因为他们不觉得有异,白少辉心中才觉得事出有异,因为这情形显有悻常情。
何况四大公子,据自己观察,并不是少不更事的纨绔子弟,但他们却装成一副少不更事,徽酒逐肉的纨绔公子模样,也是一件令人不解之事。
白少辉凭窗眺望,只觉心中疑问愈来愈多,大家都在谈笑生风,就只有他显得沉默了些!
湘云姑娘一手托着茶盏,轻轻走近白少辉身边,嫣然笑道:“白公子,你好像有什么心事?”
白少辉心中微微一惊,笑道:“在下第一次躬逢盛会,正在观赏浣花溪上十里灯彩,笙歌达旦的盛况。”
湘云姑娘星目含情,樱唇轻启,微笑道:“只怕不是吧?”
白少辉脸上一红,道:“那么姑娘认为在下是在想些什么?”湘云姑娘瞟了他一眼,娇笑道:“你心里的事,贱妾如何会知道呢?”
赵三公子大笑道:“你不知白兄的心,谁知白兄的心?”
他声音洪亮,这句话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笑声中,只听王立文忽然回过头去,口中轻“噫”了一声。
原来大家谈笑之间,船已驶出十里之外,但见一片灯海,渐渐远去,两岸树影迷离,看到的已是一片昏黑田野!
前面画舫,打桨如飞,愈来愈快,一条银索,已挣得笔直,拖着彩船,鼓浪前进,势如奔马!
白少辉暗暗称奇,画舫上八名划桨少女,居然会有如此臂力,拖着一条大船,还有这般快法!
回目望去,王立文方才瞧到船已驶出十里之外,虽曾喧了一声,但此刻又已谈笑自若,其他的人,似乎也并不在意。
心中暗暗忖道:“这几位公子,当真都镇静得很,居然连问也不问一声。”
心念转动,想起九疑先生要自己“随遇而安”,也就泰然处之。
只听踞坐船头的金一凡自言自语的道:“这一顿酒,路可不少!”
画舫兜着大转弯,缓缓朝一条岔港驶去!
差不多又驶了半个更次,瞥见远处水面上忽然灯光大亮,一艘宝光炫目的楼船,从上游缓缓驶来。
金一凡首先叫了起来,道:“哈哈,诸位快瞧,这是浣花公主的水上璇宫浣花宫了!”
船行迅速,一会工夫,便已接近。
大家这才看清这艘楼船,高约三丈,长约十丈,全船都用明珠为饰,间以宝玉,从船头到船尾,点着百盏以上的五色彩灯。
当真珠光炫目,宝气氤氲,琼楼玉字,人间仙境!
四大公子平日穷极奢侈,但看到这艘以珠宝札彩的楼船,也不觉相顾失色!
这时,前面画舫,已缓缓靠近楼船,八名白衣少女,鱼贯登上大船,一字站到边上。
画舫迅速驶开,四名湖色衣裤的少女,两个手持竹篙,两个收着银索,彩船缓缓靠近楼船侧面,那四名少女缚好船索,放下跳板。
只见先前那个青衣少女躬身道:“诸位公子,请上船吧。”
王立文站起身子,爽朗的道:“咱们上去吧。”
钱二公子抬手道:“王兄、白兄请先。”
于是王立文、白少辉、湘云姑娘、钱二、赵三、卓七、金一凡相继走出舱门,朝跳板上走去。
这楼船的侧面,敢情就是浣花宫的正面了。
大家登上楼船,只见迎面就是一座宽阔的楼梯,两边是紫檀雕花扶手,梯上铺着紫红绒毡。
楼梯口高悬一块白底螺甸黑字的横匾,写着“浣花宫”三个古篆。
八名白衣少女此时已在楼梯左首,一字排开,吹奏起细乐。
楼梯上并肩走下两名宫装少女,朝大家躬身一礼,说道:“我家公主,请诸位公子上楼相见。”
王立文心中暗暗哼了一声:“这浣花公主,好大的架子!”一面却拱拱手道:“有劳两位姑娘带路。”
两名宫装少女嫣然一笑,又躬了躬身子,才双双朝楼梯上走去。
王立文回头瞧了大家一眼,就举步随在两名宫装少女身后行去。王立文身后,依然是白少辉、湘云姑娘、钱二、赵三、卓七、金一凡依次而上。
金一凡走在最后,正待举步,侧身站在楼梯口的青衣少女,忽然伸手一拦,含笑道:“金大爷!且慢。”
金一凡道:“什么事?”
青衣少女道:“我家公主宴客,所有来宾,都不能携带兵刃上楼,金爷多多原谅。”
金一凡望着自己腰间的软鞭一眼,赫然笑道:“在下走南闯北,这支软鞭,从没取下来过,你们这算什么规矩?”
青衣少女陪笑道:“金爷赴宴而来,也用不着兵刃,交由小婢保管,等金爷下楼之时,小婢自会奉还。”
金一凡嘿然笑道:“在下要是不答应呢?”
青衣少女道:“金爷是个通理明义的英雄,自然不会叫小婢为难的了。”
金一凡大笑道:“姑娘要在下解下兵刃,那就是瞧不起金毛吼。”
青衣少女免首道:“金爷言重,小婢怎敢瞧不起金爷?”
金一凡昂首道:“瞧不起金某的人,金某就不和她讲理。”
青衣少女脸色微微一变,道:“金爷真要不肯解下兵刃,那就是有意和小婢为难,小婢奉命行事,使小婢大以为难,那只好由小婢动手,替金大爷解下来了。”
两人针锋相对,各不相让。王立文等人,听到身后起了争吵,不觉一齐停下步来。但青衣少女居然说出要替金一凡解下兵刃的话来,敢情要想瞧瞧她如何解法?是以谁也没有出声劝阻。
金一凡似是存心要试试她是否身怀武功,闻言双目神光暴射,仰天长笑一声道:“很好,只要姑娘解得下金某身上软鞭,金某自然口服心服。”
青衣少女道:“金爷恕小婢放肆了!”
金一凡道:“姑娘只管出手就是。”
金毛吼口中虽然客气,心头可着实怒恼,暗想:“这丫头如此梁傲不驯,如不给她一点苦头吃吃,只怕难以驯服!”
话声出口,早已功凝双掌,炯炯双目,凝住着青衣少女。
青衣少女娇笑一声道:“金爷注意了!”
上身朝前一俯,探手朝金一凡腰间抓了过来。
金一凡身形不动,右腕轻轻一抬,朝下格去。
他这轻轻一格,所取部位,正是青衣少女腕脉之间,如果不诸武功的人,碰上了,至少也得被震的后退几步,一条手臂,麻上好一会。
这还是金毛吼留了分寸,他因此来是客,不好过份让她难堪。
那知青衣少女抓来的素手,看去极快,但快要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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