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金毛吼留了分寸,他因此来是客,不好过份让她难堪。
那知青衣少女抓来的素手,看去极快,但快要触到金一凡腰际忽然停得一停,等金一凡沉腕格出,她突然疾快无伦的伸了过去。
只见她轻轻一扣,已把金一凡围在腰间的一条软鞭抽了出来,娇笑道:“金爷,承让了!”
这一下出手奇快无比,不禁把大家瞧的一呆。
要知金一凡的武功,已非等闲,青衣少女要在他沉腕格出的一丝空隙之间,从他身边,解下软鞭,不但要拿捏得准,而且一伸一缩,要快如掣电,这简直是不可思议之事!
白少辉心头暗暗一凛,忖道:“这丫头好快的手法,好奇幻的招数!”
金一凡几乎连看都没看清楚,但觉腰间一松,软鞭已经到了人家手上。
这一下,他当真做梦都想不到,对方仅仅是一个十六七岁的丫头,竟会有如此高深的身手!一时楞在当场,一张被太阳晒的又黑又红的脸上,更加红得发光,突然仰天打了个哈哈,洪声笑道:“姑娘果然高明,金某从没服过人,这回算是服你了……”
青衣少女慌忙躬身道:“金爷言重。”
金一凡续道:“在下这支软鞭,就请姑娘代为保存,金某若一日胜不了姑娘,只好请姑娘保存一日了。”
青衫少女道:“金爷这般说法,莫非生小婢的气了?”
金一凡淡淡一笑道:“在下技不如人,怎敢生姑娘的气?”说罢,举步朝楼梯上走来。
青衣少女忙道:“金爷请留步。”
金一凡蓦地住足,怒声道:“姑娘还有什么事吗?”
青衣少女含笑道:“金爷歇怒,我家公主款宴贵宾,金爷这般敞开胸膛……”
金一凡浓眉一剔,没待她说完,大笑道:“金某一年四季,敞胸惯了,布衣足做王侯,你家公主又是怎样?”
青衣少女笑了笑道:“金爷江湖奇侠,豪气纵横,不错,布衣可做王侯,但王侯都是男人呀,金爷敞胸露体,自是无妨,这浣花宫,没有一个男人,贵宾位临,我家公主自然要亲自接待,金爷这般敞开胸膛,终究不雅,小婢斗胆,想请金爷扣好了衣襟再上去。
这话说得婉转有理,使人无法反驳!
金一凡呆得一呆,大笑道:“姑娘说得有理。”
果然伸手把胸前纽扣扣上。
青衣少女嫣然一笑,躬身道:“金爷请吧!”
金一凡伸伸脖子,扭扭头,笑道:“这顿酒当真难喝得很,金某非喝它个烂醉如泥不可!”
白少辉眼看金一凡神色自若,丝毫没把方才之事,放在心上,不由暗暗赞道:“这金毛吼果然不失英雄本色,遇上事情,拿得起,放得下。”思忖之间,突然心头一动,暗想:“这番举动,岂不正和九疑先生嘱咐自己‘随遇而安’相暗合么?”
登上楼梯,众人只觉眼前一亮,景物忽变。
只见一排雕花长门之内,是一座相当宽敞的客厅,中间高悬一盏八角形琉璃吊灯,灯光映照着五彩云霞的天花板和嵌了无数颗胡桃大的明珠,珠光闪烁,有如天上星星,五彩缤纷,柔和悦目!
客厅四周,全是雕花落地长窗,此刻低垂着湘绣廉幕!
厅上陈设,说不尽的华丽夺目,人入其中,几疑进入广寒宫里!
正中果然摆了一席酒筵,金盏银著,一共放了八张绣披座位。
白少辉屈指一算,四大公子加上自己和金一凡、湘云姑娘,共是七人,如果再加上主人——浣花公主,岂不正好八个?心头不觉暗暗一动,忖道:“他们居然连人数都早已计算好了?”
两名宫装使女把大家让人楼厅,双双躬身道:“诸位公子请坐,小婢这就去请公主。”
王立文含笑道:“姑娘请便。”
两名宫装使女又躬了躬身,袅袅婷婷的朝屏后走去。
大家各自落座,就有四名青衣垂髻丫环,端上香茗。
白少辉端起茗碗,喝了一口,暗中留神四大公子,只觉他们进入浣花宫之后,个个洒落自若,丝毫没有惊奇或拘柬神色。
心中感到这四大公子深藏不露,大非常人!
绣屏后面,响起了一阵细碎的环佩之声!
大家举目望去,只见八名宫装使女挽扶着一个身穿鹅黄衣裙的绝色少女,缓缓走出。
这黄衣少女看去不过十六七岁,生得柳眉凰目,脸如桃花,秀发披肩,长裙曳地,当真仙女临凡,娇美绝伦!
就说湘云姑娘吧!名花倾城,已然够美;但若和这位黄衣少女相比,那就成了庸姿凡粉,黯然失色!
不用说,她自然就是充满神秘的浣花公主了!
客人们情不自禁,全都站了起来。
白少辉暗暗打量,只见这位浣花公主花容玉貌,固然美丽无双;但远望过去,她那张宜嗔宜喜宝洁如玉的面孔上,似乎隐隐有着一层很奇异的青气!
王立文首先朝黄衣少女作了个揖,道:“姑娘大概就是浣花公主了,在下等人,辱蒙宠召,实感荣幸。”
黄衣少女星目流盼,朝大家微微一笑,还礼道:“久闻成都四大公子文采风流,每年今天,在浣花溪上,都要大大热闹一番,今宵特地备了一席水酒,邀请诸位光临,共庆浣花佳日,大家请坐了好说,我还没请教诸位姓氏呢。”
她声音娇脆,虽是微微一笑,却笑的很甜,几乎每个人都感到她在对自己微笑!
王立文心头一凛,暗暗忖道:“好一个人间殊色!”
当下连忙接口道:“在下王立文。”
一面替大家引介道:“这是钱兄钱春霖,这是赵兄赵君亮,这是卓兄卓维和……”
钱二、赵三、卓七三人,都朝浣花公主拱了拱手。
浣花公主道:“原来四位就是四大公子,今晚真是幸会得很。”
她明眸一转,朝白少辉三人望来又道:“这三位想是王公子的贵友了?”
金一凡没待王立文引介,大声笑道:“在下金一凡,是个粗人。”
浣花公主抿抿嘴笑道:“我听她们说过,好像你叫金毛吼是不是?”
金一凡脸上一红,道:“这是朋友们给我起的外号,别叫公主见笑了。”
王立文朝白少辉一指道:“这位白兄,是在下新结交的朋友,表字少辉,祖籍姑苏,是一位江南才子,游学成都,正好遇上浣花日,蒙公主宠召而来。”
浣花公主动人秋波,掠了白少辉一眼,嫣然一笑,道:“白相公惠然赏光,真是浣花宫难得的贵宾。”
她双颊飞红,脸上不自觉的流露出喜悦之色。
白少辉和她四目交投、心中不禁咚的一跳,赶忙移开了目光,一面说道:“公主言重,在下愧不敢当。”
浣花公主又望了他一眼,才朝湘云姑娘笑笑问道:“这位姊姊呢?”
王立文忙道:“这是湘云姑娘……”
浣花公主没待王立文说完,含笑道:“我知道啦,这位湘云姊姊,多才多艺,名满成都,我早就想见见你呢!”
湘云姑娘连忙检任道:“公主金枝玉叶,这般称呼,小女子如何当得起?”
浣花公主脸含娇笑,好像喜不自胜,转脸朝身后使女吩咐道:“可以开席啦!”
四名宫装使女娇应一声,立时退了下去。一会工夫,就端上酒菜。
浣花公主起身甜笑道:“诸位请入席啦,简慢之处,还得请诸位原谅,多喝上一杯水酒。”
大家谦让了几句,也就挨次入席,浣花公主在主位落座,八名宫装使女立即捧银壶,替大家面前斟满了酒。
浣花公主手举玉杯,嫣然笑道:“诸位光临,尤其是白相公,难得到成都来,我是主人,先敬大家一杯。”
她说话之时盈盈秋水,却向白少辉瞟来,笑孜孜的举杯干了一杯。
白少辉只见杯中的酒,色如胭脂,清香扑鼻,尤其斟在白玉杯中,越发显著嫣红鲜艳。
此时眼看四大公子和金一凡,毫不犹豫的举杯一饮而尽,也只好喝了下去。
金一凡舔舔舌头,大笑道:“美酒!美酒!公主这酒实在太好,称之为玉液琼浆,真是名符其实,在下几乎日日都在醉乡之中,却从未喝到过如此美酒。
他说话之时,身后执壶伺候的宫装使女,早已替他斟满了酒,金一凡话声一落,又举杯一饮而尽。
赵三公子接口道:“金兄说的不错,这酒香醉无比,香生齿颊,凉沁心脾,委实是人间仙品!”
浣花公主笑道:“这酒是宫中使女取百花花瓣,和浣花溪心甘泉,酿制而成,浣花溪又名百花潭,我们就以百花琼浆相称。”
说到这里,一面回头道:“赵公子和金大爷都是海量,你们还不快替他们两位换过大杯?”
两位使女果然替两人换了金杯。
白少辉心中暗想:“她把这艘楼船,叫做浣花宫,那是因为今天是浣花日,凑个热闹之事,但听她说出宫中使女之言,那是平日也住在宫里了。此女言谈娇稚,不似江湖上人,但她的人却如雾中之花,充满了神密诡异,使入莫测高深。
酒过三巡,浣花公主玉掌轻轻拍了两下。
只听一阵悠扬细乐,绣屏后传出,弦管和鸣,妙曼悦耳!
白少辉只觉船身似乎轻轻晃动,敢情这艘水上楼船的浣花宫,已经在缓缓开行了!
赵三公子大笑道:“此曲抵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美酒佳肴,佐以仙乐,不醉也醉了!”
金一凡几杯下肚,又犯一老毛病,把胸前纽扣一解,敞开胸膛,回头笑道:“赵兄可是醉了么?”
赵三公子道:“这点酒那能醉得倒我赵三?”
金一凡道:“来,咱们干一大杯。”
湘云姑娘站起身娇声道:“王公子,贱妾敬你一杯。”
王立文与她对于了一杯。
湘云姑娘接着又向白少辉、钱二公子递次敬酒。
八名宫装使女环伺在每位客人身后,只要你酒杯一空,立时轻移莲步,伸出皓腕,替你斟满了酒。
绣屏风后,悠扬细乐,忽然一变!
弦声骤急,管声相合,霎时间,转为轻快音调,一缕娇脆婉转的歌声,从屏后传出!
随着歌声十几名身披浅紫轻纱的美丽少女,像一阵旋风般从屏后鱼贯走出,朝筵上躬身一礼,就配合着行云流水般音乐,婆娑起舞。
这十几名少女,一个个柔发如云,明眸如星,轻歌曼舞,摇曳生姿!
有酒如浆,有女如花!
这简直是撩人绮念,充满了诱惑!
浣花公主妙目流盼,掠过众人,嫣然笑道:“大家喝酒啊!”钱二公子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朝王立文笑道:“这是霓裳舞曲了,今晚真是不虚此行。”
四大公子平日走马章台,风流自命,先前还能自持,但此刻耳听靡靡细乐,目睹翩翩歌舞,鼻中闻到的是阵阵酒香……再加主人笑颜如花,殷勤劝酒,身后美婢频频添酒,和那位名倾成都的湘云姑娘,也在一旁,不住的向大家敬酒。
到了此时,谁也情难自禁,大家心头原有的一点戒心,也被这如梦如幻的美妙场面渐渐冲淡。
杯到酒干,开怀畅饮,几乎不知身在何地?酒不醉人人自醉“百花琼浆”入口香醇,后劲可大得怕人!
金毛吼金一凡和赵三公子早已喝得烂醉如泥了,其余的人,各自伏案睡去。
悠扬乐声,婉转歌声,和穿花蝴蝶的霓裳妙舞,同时停了下来了!
般上灯光,也在此时忽然熄去!
但这艘满札彩珠的楼船,却在水面上加速驶行,终于渐渐消失,不知所终。
***时间快近四鼓,城西王府因公子还没回来,前进灯火通明,下人们全没睡觉。
往年也是如此,四大公子上了游船,不到天亮,不尽兴,不扶醉而归,是不会回来的。
这时还不到四更,还早着呢!
但王府最后一进院落,灯火可全熄了,那是老夫人习惯早睡,丫头们自然也跟着睡了。
此刻,却有一条黑影,快得像流星一般,越墙而入。
如果说他轻如落叶,那么树叶子飞落地上,多少还有点声响,这条黑影落到地上,简直听不到丝毫声息!
朦胧月色之下,那是一个身穿黑色长袍,年约六旬的老者!
就在他飞落阶前,黑暗中已经响起一个娇脆的声音问道:“什么人?”
老者正身抱拳,抬目道:“是紫鹃姑娘么,老朽倪长林,有紧急之事,面禀夫人。”
那娇脆声音道:“原来是倪副教练,这时候夫人正在静坐当中。”
堂上灯光亮了,一句紫衣少女手擎银灯,含笑站在阶上说道:“副教练请到里面坐,等夫人调息完毕……”
倪长林跟站着走入堂上,一脸焦的,搓搓手,问道:“夫人要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紫鹃道:“还早呢,副教练到底有什么急要之事?”
倪长林道:“少主人失踪了。”
紫鹃吃了一惊,睁大眼睛道:“会有这等事,少主人不是和金总教练、钱二爷、赵三爷他们在一起么?”
倪长林道:“一条船全失踪了,老朽已命他们分头找寻,老朽特地赶来向夫人报告。”
紫鹃越听越奇,问道:“那会到什么地方去的?就凭少主人他们这几个人的武功,联手之下,江湖上只怕还没有能够抵挡的人呢!”
倪长林道:“咱们已经找了一个多更次,丝毫没有眉目,姑娘还是先报夫人要紧。”
紫鹃道:“好,副教练请稍等,我立刻禀告夫人去。”说完,转身匆匆走了进去。
不多一会,屏后走出一个两鬓花白,身穿青布衣裙的中年妇人,身后跟着紫鹃。
倪长林慌忙站起,神色恭敬,躬身道:“属下参见夫人。”
这中年妇人年纪不大,最多不过四旬出头,脸色略显苍白,但两道眼神,却亮得如寒电一般。她望了倪长林一眼,点点头道:“倪副教练请坐。”
说话声中,已在上首一把交椅上坐了下来,问道:“立文他们都出了事?”
倪长林依然恭恭敬敬的站着答道:“少主人一条船,突告失踪……”
王夫人道:“什么时候发生的?”
倪长林道:“约在丑时以后。”
王夫人道:“是否遇上敌人?”
倪长林道:“属下这就不清楚了。”
王夫人道:“他们没有施放信号?”
倪长林道:“没有。”
王夫人脸色冷峻,哼道:“既在丑时就发现他们的船失踪,为何不立即禀报?”
倪长林恭敬道:“属下先前还不知道少主的船,会无故失踪,是万领队……”
工夫人不耐的道:“失踪还会是无故的?副教练难道忘了咱们是为什么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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