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殊问道:“咱们堂主呢?”
王老头忽然压低了声音道:“我们堂主也是老主人的徒弟,老主人因没有儿子,从山下抱了一个孩子……”话一出口,突然想起自己说漏了嘴,一脸惶恐的道;
“该死,该死,小的嘴又快了,这要给堂主听到,又得臭骂小的一顿。”
范殊摸摸下巴,说道:“我在堂主面前,不说就是了。”接着问道:
“闻香教主出现江湖,已是二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咱们堂主不是还很小?”
王老头道:“也不小了,那时堂主已有十四五岁,但那姓侯的小子,年纪可大了,哦,小的说那姓侯的小子,就是后来的闻香教主。”
范殊心中暗道:“这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一面依然只是“唔”了一声。
王老头又遭:“那小子看去不过二十来岁,生得蛮英俊,其实他只怕比小的年纪还大,只是蒙着一张假面具。这点连老主人也一无所知,有一次无意之中,给小的撞破,咳,他本来面目,可真吓人,满脸长着疙瘩。
白少辉忍不住道:“你老主人也不知他来历。”
王老头道;“后来才知道他是采花淫贼,被人毁了容,所以长年蒙着人皮面具,投到老主人门下,老主人还一直称赞他是一个有为的青年。他给小的撞破,就是怕小的告诉老主人,当天就偷偷的逃走,临走竟然还偷去了老主人一册手抄秘本。老主人给他一气,就一病不起,过了没有多久,江湖上就出了一个自称闻香教主的人,自然就是那姓侯的小子。”
范殊道:“咱们堂主没有找他。”
王老头道:“等咱们堂主练成武功,已是五年之后,那闻香教主在江湖上前后也不过四五年工夫,从此就没有了下落。”
范殊暗道:“那时闻香教主大概遇上了香香的娘,住在地窟里面,自然找不到他了。”故意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王老头凑近一步,嘻的笑道:“领队可知咱们堂主的武功,是跟谁学的?”
范殊愕然道:“这个我倒不知道。”
王老头压低声音道:“跟咱们分宫总监学的。”
分宫还有总监,这总监的身份一定很高,不知是什么人?但这话可不好问。
王老头嘻嘻一笑,又道:“还有一点,你老只怕也不知道呢?”
范殊道:“你说出来听听看?”
王老头故作神秘,耸着双肩,悄声道:
“咱们堂主,听说还是总监的义子,分宫一成立,总监就把他找来,担任堂主,不然,咱们分宫的大小事儿,堂主那能说过就算?”
范殊眼看他胸中知道的,已经全盘说出了,这就挥挥手道:
“好了,你可以出去了。”
王老头口中应是,脚下却迟疑不动,叮嘱道:
“小的是把你老当作自己人,才都告诉了你老,您老千万不可说出来。”
范殊点头道:
“我知道,你不把我当作外人,我也把你当作自己人看,这次擒住两人,都是你的功劳,等我禀明堂主,自会重赏于你。”
王老头连连哈腰道:“全仗你老栽培。”
喜孜孜的退出屋去。
白少辉迅疾在酒缸中臼了一碗酒,取过那口包入迷,撒了少许,一手捏开陆领队下颚,灌了半碗,然后又如法炮制,把剩下的半碗,灌入姚能口中。
诸事停当,抬目朝范殊笑道:“咱们现在可以走了。”
范殊苦笑道:“大哥这条计虽好,只是我们人生路不熟,难保不露马脚。”
白少辉潇洒一笑道:“没关系,咱们只要小心一些,随机应变,大概也可以应付的过去了。”说完,走到门口,招手道:“弟兄们进来,把他们抬出去。”
当下就有四个大汉应声走入,把地上两人抬起,走出茅屋。
范殊大模大样的跟着走出,目光一转,只见小白依然乖乖的蜷伏在自己坐过的桌下,并没走开。
心中暗暗称赞哮天叟卷养的灵犬,当真深晓人意,方才自己暗中嘱咐它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可乱叫,也不可跑开,它果然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心中想着,不觉朝小白走去,一面说道:“这条狗不错,咱们把它带回去。”
一面俯下身,伸手摸摸小白。
小白昂起头,对着范殊,不住的摇尾。
范殊面露笑容,一手托着下巴,朝白少辉吩咐道:“姚能,你把这条狗牵回去。”
白少辉心中暗笑,这位义弟装作的真像,一面应了声“是”,过去替小白套上皮索牵在手中。八名劲装大汉,四名抬着两个假俘虏,在棚前一字排开,敢情是要等领队先行。
范殊看的暗暗作难,心想:“自己根本不知分宫所在,如何能走在前面?”
白少辉看出范殊神色,正待开口。
只见范殊挥了挥手道:“弟兄们押解人犯先行,由本座亲自断后。”
八名劲装汉子辍应一声,立时抬起两人,朝村外山径上行去!
范殊跟在他们身后,姚能(白少辉)、徐荣则紧跟在范殊身后,一路疾行。
这条山径,沿着山脚盘行,所经都是崇山峻岭,一行人奔行了一顿饭的时光,迎面一座高峰,插天而起,山势嵯峨。
中间隔着一道深涧,距对崖足有十余丈宽,上架竹桥,仅容一人通行。
范殊心中暗暗忖道:“前面大概就是神女峰了。”
过了竹桥,只见两边分站着四名青衣佩刀武士,礁到自己,立即躬身行礼。
范殊瞧他们服饰,和自己手下相同,腰牌上雕有“神龙”两字,不知是第一队还是第二队的人?略微颔首,便自过去。
过了竹桥,山路顿见平坦,上铺细砂,足可容两匹马并行,直通峰下,远望过去的山麓间,古木参天,屋子重重,矗立着一座巨宅,敢情就是巫山分宫了!
前面八人丝毫没停,直向巨宅奔去,到得近前,才看出这巨宅,从前敢情是一座古刹,经过改建而成。
正面共有三道门户,中间两扇朱漆大门,紧闭未启,左右各有一道边门。
左首门前站着两名青色劲装佩刀武士,右首门前,同样站立着两名佩刀武士,但他们穿的却是黑色劲装。
范殊暗哦一声,心想:“这情形,左边是神龙堂手下,右边则神机堂的人了。”
心念方动,八人已经抬着两个假俘虏,笔直朝左首边门进去。门前站立的两名佩刀武士,见到范殊,果然一齐躬身行礼,状极恭敬。
巫山分宫已经到了,这一进去,自己两人的身份,可能立被识破!
范殊纵然艺高胆大,到了此时,心头也不禁感到十分紧张,但既然来了,也只好硬着头皮进去了。
进入边门,那是一条长廊,左边一排平房,不下七八间之多,敢情是神龙堂门下武士们住的地方。长廊尽头,有一道腰门,进入腰门,是一个小小院落,八名武士抬着两个俘虏,已在阶前停住。
范殊终究在江湖上走动的时间不多,自然没有见识过江湖帮会中的规矩,一时不知该不该进去?
还是白少辉眼快,瞧到小厅上首,放着一把交椅,两边各有椅儿,虽似客厅,但正中却高悬一块横匾,写着“神龙堂”三字,分明是神龙堂主治事之处。
这就连忙以“传音入密”说道:“殊弟,行到阶前,要自报姓名,向堂主覆命,不可擅自进去。”
范殊心中暗暗叫了声:“惭愧,看来自己无论在见识阅历上,都不及大哥。”一面缓步走到阶前,躬身道:“属下陆长生,回宫覆命,求见堂主。”
话声方落,只见屋中走出一名青衣使女,说道:“陆领队请到厅上稍待,容婢子进去通报。”
范殊举步跨入厅中,拱手道:“有劳姑娘。”
青衣使女倒了一杯茶,放到左首第一张几上,说道:“陆领队请坐。”
范殊见她把茶杯放在左首第一张几上,心想:“自己是第一队领队,也许这是自己的座位了。”
当下也不再客气,就泰然在第一把椅上坐了下来。
青衣女转身朝厅后走去。
过不一会,只见一个脸型瘦削,身穿一袭青色长衫的汉子,缓步从厅后走出,一手摇着玉骨摺扇,看去十分斯文。
范殊听姚能说过,神龙堂主韩奎,外号“玉扇郎君”,此人手持玉扇,自然就是他了。
当下慌忙从椅上站起,躬身道:“属下参见堂主。”
双方距离近了,范殊才发觉到宝扇郎君看去斯文,却有着两道冷电般的眼神,光是这两道冷厉眼神,就使人感到有一种冷肃的杀气,心中暗暗忖道:“这人看来不是好与之辈,自己可得小心。”
只见那玉扇郎君韩奎目光朝厅外一转,点点头,冷漠的道:“陆领队辛苦了,两人都擒下了么?”
随着话声,大模大样的上首交椅上坐了下来。
范殊赶紧应了声是,道:“属下已经把他们押来了。”
玉扇郎君道:“你可曾问过他们姓氏来历?”
范殊答道:“没有,他们只说是游山的,要上神女峰来,后来被迷翻了,此刻尚未醒转。”
玉扇郎君冷冷的道:“他们轻易就中了入口述?”
范殊掌心已经暗暗渗出冷汗,一面答道:“属下等人,当时都未曾露出,王老儿先在茶水中下了迷药,敢情茶味是有些苦涩,他们喝了一口,就没有再喝,后来他们要了酒菜,王老儿又在酒中下了迷药,才把他们迷翻。”
他经白少辉教了变音之法,模仿着天狼煞陆长生的口气,说来虽无破绽,但他自己却觉得甚是吃力。
玉扇郎君嗯了一声,道:“叫他们抬上来。”
范殊心中暗暗叫了声糟糕:“他如要亲自询问口供,必然得先把人弄醒,这下自己两人,再也隐瞒不住了,看来自己该是先下手为强了。”
心念疾转,急忙回过身去,喝道:“弟兄们,把两人抬上来。”话声方落,只听白少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说道:“殊弟,力持镇定,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可妄动。”
阶前四名武士抬着两个假俘虏,走到厅下,然后躬身退出去。
玉扇郎君两道目光,只是冷冷的望着两人,良久不言。
范殊早已看出玉扇郎君是个厉害人物,心中暗作准备,双手隐藏袖中,凝聚了十成功力,一面却力持镇定,恭身而立。
足足等过一刻工夫之久,那玉扇郎君才自言自语的道:“奇怪,这两人我并未见过?”
范殊忙道;“从穿心店来的,就是他们。”
玉扇郎君冷漠的道:“不管是谁,闯人神女峰,都是死数。”
突然双手连弹,指风破空,嗤嗤两声,点了两人死穴。
范殊暗暗一惊,想:“此人当真毒辣无比!”
但他骤下杀手,这对自己两人,总是有利之事,心中略宽,一面故作吃惊,问道:“堂主不要问问他们了么?”
玉扇郎君似乎嫌他多说,理也没理,冷冷道:“叫他们抬出,你们辛苦了,今晚各处值岗,巡逻可叫孙一方的第二队接替。”
说完站起身,朝里走去。
范殊暗暗吁了口气,这一关总算通过了,口中连忙应“是”,抬起头来。那玉扇郎君早已进去了,心想:“这家伙不过是区区一个分宫堂主,架子倒是不小。”回过身去,一手托着下巴,低喝道:“来呀,把他们抬出去。”
四名汉子立即抬起两人尸体,往外而去。
范殊朝另外四名汉子挥挥手道:“堂主有命,你们今天可以回去休息了,姚能、徐荣随我回去,另有吩咐。”
四名汉子躬身退去。
白少辉瞪了徐荣一眼,你喝道:“走呀,领队另外有吩咐,你还不在前面走?”
自己两人不认识路,自然要他走在前面。
徐荣答应一声,果然走在前面,白少辉跟在他的身后,范殊故意一手摸着下巴,大摇大摆的走在后面。
退出神龙堂,折入长廊,再从左首一道边门出去,那里又是一个小院落,但这里已是侧屋,坐东朝西,一排三间平房。
范殊心中暗道:“这里大概就是天狼煞陆长生住的地方了,他要是还有妻小,这就糟了。”
徐荣、姚能近在前面,刚一踏进院落,忽听右厢传出一个尖嗓子的声音,大笑道:“陆老哥回来了么?”
随着只见一个淡金脸、断眉毛、眉心有着一道刀疤的青衫汉子,迎了出来。
范殊方自一愕,还没答话,走在前面的徐荣,已经躬下身去,说道:“小的替孙领队请安。”
白少辉也赶忙跟着躬身。
范殊恍然大悟:“自己怎的忘了,第二领队孙一方,外号不是叫三眼神么?他眉心这道刀疤,倒确是名副其实的三眼神是。”一面连忙拱拱手,笑道:“孙兄请了。”
三眼神孙一方尖着嗓子,粗犷的笑道:“怎么,陆老哥这趟下山,碰上孔老夫子了?连说话也文皱皱起来。”
他没待范殊回答,接着道:“老哥这么快就回来了,点子已经收拾了。”
范殊心头暗暗一惊,连忙点头道:“兄弟要王老儿下了迷药,根本就没费什么劲儿。”
他尽量想把自己说的话,学得粗犷一点,但就是没法子粗。
三眼神猛的在范殊肩上,尽力拍了一掌,大笑道:“硬是要得,我说呢,你们回来得这末快,听说这两个点子,连少林寺派来的和尚都没拦得住。”
范殊给他肩上重重拍了一下,不禁暗自皱了皱眉,笑道:“这可不是兄弟的能耐,兄弟不过是奉命行事……”说到这里,口中哦道;“方才堂主交待,今晚各处值岗巡逻,都要由老哥手下接替了。”
三眼神诧异道:“陆老哥别开笑玩,今晚该是你们第一队值的班。”
范殊正容道:“这是堂主方才亲口交待的,要兄弟转告,孙老哥若是不信,不妨去问问堂主。”
三眼神尖笑道:“成,成,别拿大帽子坑人,你去睡你的清秋大觉,兄弟这就传令第二队兄弟接班去。”
说完果然大踏步朝外就走。
范殊拱手道:“这就偏劳孙老哥了。”
话声出口,忽然发觉自己这句话,岂不是又太斯文?偏劳该说辛苦才对,但差车三眼神走的极快,根本没听在耳里。
这已经不用问,第二队领队住在右厢,第一队领队,自然住左厢了。
范殊随着两人,跨进厢房,举目一瞧,这里果然是天狼煞陆长生的房间,后面还有一个小天井,也是一排三间平房,那是姚能、徐荣和三眼神两个卫士住的房间。
范殊四周察看了一遍,回到房中已是上灯时候!
徐荣、姚能(白少辉)一同到外面去晚餐,范殊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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