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玉还没来得及反应,卢智已经越过她统到屏风后面,她两步跟上,却被他高大的身影挡住视线,只能伸手去扒拉他的胳膊。
“哥,怎么了?”
卢智扭过头来,窗外昏黄的天色将他脸上的古怪之色展露无遗,他侧过身子,一手指向浴桶处,问道:“那就是银霄?”
遗玉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到一只孤零零的浴桶摆放在那里,卢智再回头,巳径不见了他刚才看到的东西,侧头轻笑之后,朝旁边站了站,好让她能过去。
遗玉还没走到浴桶边上,就听到那一侧传来有些短促的鸣叫声,“哟!”
她皱起眉头,同银霄相处时间也不算长但她却很容易听明白它单调的几种叫声中,并不单调的意思。
这多少带些抗拒和不情愿的叫声,让她更是好奇,迈了两步,直接转到浴桶后面,就见白色大鸟正如同被人罚站一般,贴墙而立。
“怎么了?”
“哟!”
“躲在那干什么,快出来。”
“哟、哟!”见她伸出手来,银霄转动着血红色的眼珠.踮着爪子,又往墙角缩了缩,整只鸟身连同鸟头,都完全贴在了墙面上,一副宁死不从、呃,宁死不出来的模样。
“银霄,阿生拾你弄了好吃的哦。”
“哟。”就是不出来。
“你不想小玉吗?”
“哟。”
卢智在旁边兴味十足托着下巴听着一人一鸟的对话。
遗玉苦劝半天,见它仍然一副顽杭到底的模样,只能使出杀手锏来。
“银霄,小玉生气了,不、理、你。”
最后“不理你”那三个宇,她念得很清晰,讲完之后,她转身就走.贴在墙壁上的银霄眼珠子闪了闪,在她还没有迈出第二步的时候,便做出了正确反应——
“哟!”地一声后,它迅速从壁画状态脱离,在遗玉刚走到屏风外面时,便贴了上去。
遗玉快速掩住笑容,转身低头,一句话卡在喉咙处。
银霄努力向后仰着身子,既想掩盖事实又要防止栽倒,姿势很是危险,但还是被遗玉按着翅膀,弯腰看了去。
白色大鸟原本通体雪白的背部,如今却被贴上了至少十几个大小不一、类似黑色狗皮膏药的圆形药帖,就连后脑勺上,也歪歪扭扭地粘着一个,从背后看,哪里还有半点“神雕”的模样,活像一只斑点狗。
“哟!”见她盯着自己的背部看,银霄又不敢转身跑,也不敢使儿挣脱她,只能全力向后仰。
遗玉两眼一瞪,既好气又好笑地伸手扶着快要栽倒的它,搞了半天,它这是知道丑,所以才要躲起来。
卢智见了银霄这极通灵性的一面,心中惊奇,脸上却是带着笑容扭头去问刚刚走到卧房门外站着的阿生:
“它这是怎么了?”
遗玉同样扭头去求解。
阿生没有进屋,侧头看了一眼银霄,咧嘴嘿嘿一笑,“那晚它不被人削去些毛么,正好又赶上它换毛的时候,便有些感染,王太医便开了几贴药膏,我废了好大劲才拾它贴上去,为这事儿,都同我闹一下午别扭了。”
“哟!”银霄听出他是在说自己坏话,不满地冲着他尖叫了一声后,脖子一转看见半边背上难看的模样,就要挣开遗玉放在它翅膀上的手,想要重新躲起来。
遗玉倒是没有同卢智阿生一样笑话它,听阿生说了原因,蹲下身子,伸手小心抱住银霄,柔声道:
“银霄是为了保护你的主人,还有保护小玉才变成这样,又不丢人.小玉谢谢你。”
反复说了几遍之后,一阵“咕哝”声响起,银霄不再挣扎,歪起头很是享受地在她肩膀上蹭蹭。
阿生见这里没他什么事儿,便无声退了出去。
卢智见这凶禽一副被驯养的亲密姿态,脸上带着疑惑,这是李泰的宠物,又是出名的凶禽,怎么说也不可能同遗玉这般亲近才对啊。
安抚好银霄后,遗玉才站起身,一边摸着它的头顶,一边问卢智,“大哥,你认得银霄吗?”
“嘿,在高阳的生辰宴会上,不就是拿了它去吓唬你的。”
遗玉撇嘴,心道他也不提点好事,明明在国子监救她那一次也可以拿来说的。
她干脆摊开丅同他讲,“你还记得小时候,我同卢俊带回家的那只小鹰?”
话说到这份上,卢智怎么还会不明白,向来淡定的脸上难得出现一 丝震惊,一手指向正歪着脖子打量他的白色大鸟,有些失声道:
“你说它是晴空?”难得他竟然还记得这个名字。
银霄听到遗玉心外的人喊出它出生后的第一个名字,就是多看了卢智两眼,没有任何特珠的反应。
遗玉正得意地看着他大哥变脸,没有察觉它这点细微的不妥,
“对,这就是晴空。”
“哟!”大鸟欢快地应了一声。
卢智察觉到失态,迅速掩盖去脸上的惊色,皱眉询问了遗玉是如何知道银霄就是晴空的经过,等她将事情前后大致讲了一遍,他方才复杂地盯着紧粘在她身边的凶禽,叹道:“这事真是太离奇了,你同魏王、银霄还真是有缘。”
“是啊,当时知道的时候,我都不敢相信。”遗玉拈着卢智,对 银霄道,“这是大哥,你还记得吗?”
在靠山村那时候,虽喂养晴空多是遗玉来,但卢智也是拾它抓过几 次虫子的,遗玉便觉得,银霄既然记得它晴空的名字也记得她的名 字,那想必也该认得卢智才对。
“哟,”银霄不明所以地仰头望着卢智。
“不认得吗?呃,这是智儿、智哥儿…”一连又叫了几个卢智当时的昵称,银霄都没有特珠的反应。
遗玉有些失望,卢智伸手拍拍她的肩膀,“不用试了,它应该不认得我,咱们喂养它的时日并不长,能记得你就不错了。”
遗玉就没强求,毕竟银霄现在的主人是李泰,同卢智认不认得也没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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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九章 两张字条
九月三十日夜的血腥事件之后,李泰始终安居在秘宅中,不曾露面,秘宅暗处的防卫眼下可谓是固若金汤,外人连半点有用的消息都探不到,李恪在派去的第三波探子也失踪后,便没有暂时不再打秘宅的主意。
秘宅夜刺当晚,派去行刺的死士无一生还,全在第二日下午被人装进箱子里以长孙大人的名义送到吴王府上。
李承乾知道自己“借”给李恪的五名血卫身死之后,在品红楼同李恪大闹一场,甩下一句“一切后果由你负责”之后,便扬长而去。因两人在外人眼中一直都对立的竞争者,知情人便没过多怀疑个中不妥。
李恪眼下最担心并不是自己惹得李承乾翻脸,而是李泰的态度,除了送尸之外,对方没有做出任何反击,行刺的事情亦无抖落出去,在不知李泰是否在那夜受伤的情况下,魏王府的这种反应,反倒是让他感到不安。
长安城秘宅
就在他人心中忐忑之时,刚用完晚膳的李泰,正坐在书房中摆弄着棋盘,眼前三步外单膝跪着一人,禀报着魏王府这两日的一些事宜。
“昨日上门拜访的有礼部的何大人……今日……这是两日小库物件的礼单,请殿下过目。”
这名王府管事模样的男子,见李泰没有理会他递过去的名单,便小心地将那折叠的厚厚的册子放在一旁的香案上,躬身退下。
书房门再次被敲响,这次进来的是阿生,跟在他身后的是卢家兄妹和一后背狗皮膏药、威风不再的银霄。
卢智和遗玉眼下是客人,按说下学回来,应该先到李泰跟前问候,但因为遗玉记挂着银霄,两人便在西屋耽搁了一会儿才过来。
过李泰也没同他们计较这些规矩,抬头看了两人一眼,道,“回房去用晚膳吧,日后出入不用特意向本王说明。”
“多谢殿下。”
遗玉从进屋眼晴就偷瞄在李泰身前的那盘棋上,突然就有些手痒,同卢智回到小楼西屋后,便到隔间的小书房里翻找棋具。
卢智被她拉到书房面对面坐在一张桌素上,看着眼前的棋盘,不解道:“马上就吃晚饭了,你这是做什么?”
遗玉选了黑子,先行落下,嘴里道:“不是还有一会儿才开饭么,你陪我先下一局,快点、快点,不许让我啊!”
卢智摸出一把黑子放在手心,择了一颗落下,狐疑地打量着她,“你不是对这个不感兴趣吗?”
平日卢智沐休在家,都是同卢氏对弈,卢俊偶尔还会在边上看看,遗玉则是只有在棋艺课上才会摸摸棋子。
“我现在感兴趣了,不成啊?”不知为何,遗玉并没有告诉他,她是在同李泰那晚特殊的“对弈”之后,才对围棋产生兴趣的。
姑娘家的,本就性子多变的很,卢智见怪不怪,便专心同她下起棋,但上手几步之后,就发现了不对。
他在遗玉落下第四颗子后,一边落黑子,一边纳闷地问道:“小玉,你这阵子认真研究过棋谱了?”
棋艺课业偶尔会布置下来,让学生算些步数之类,就在上个月,卢智在家中辅导她做功课的时候,她下棋还是个半吊子,不是照本宣科,便是随便乱摆。
可这会儿她一连下了三步都是有模有样的,到了第四步,竟然难得地能看出些章法来,落在卢智眼里,自然是惊奇。
遗玉见他惊讶,两眼一弯,笑道:“难道我就不能是自己开窍了么,大哥,其实我下棋还是有些资质的,对不对?”
卢智见她脸上得意的样子,心中好笑,便摆正心态,认真同她对弃,期间平彤进来请他们去扳,被遗云摆手示意稍后。
卢智六艺皆通,不是绝顶,却都属上乘,正儿八经地同她下棋,两刻钟之后,棋盘上就只剩下白子。
一局结束,遗玉托着腮帮子盯着那些白子,毫不奇怪会输给她大哥,卢智则是抱臂盯着遗玉在她看的出神时候,突然问道:
“魏王的棋艺很好吗?”
遗玉想都没想便答道:“当然很好了。”说完之后才猛地捂着嘴,抬头不满地瞪着他。
卢智“呵呵”一笑之后,从席上站起身,对她道:“先吃饭,吃完大哥再陪你下。”
转身之后的他眼中脸上地掠过忧虑之色,转瞬即逝。
吃完晚饭,遗玉本来还想着继续拉卢智去下棋,却被他曲指和在额头上,勒令她先去做今天先生布置下来的课业。,遗玉这才想起还有数术课业要做,耷拉着小脸同卢智一起进到书房,一边老实地站在桌边研磨,一边同正从她书袋里取书的卢智说话。
卢智打开她记录课业的线装小册子,翻到最新的一页,指着上面清秀的小字,问道:“这是今日的课业?”
遗玉俯身过去,指着一小段,“除了这个,其他的都是。”
“嗯。”卢智仔细看过后,便翻开她的数术课本夹有红绳的一页,扫了几眼,很快便找到看同丙辰教舍今日所讲内容对应的解题方法他抽出一张白纸,取过毛笔在遗玉研好的墨汁中蘸了蘸,快速地演算了一遍之后,才示意她到身边,一点点地讲解给她听。
一刻钟后,兄妹俩调换了位显,遗玉坐在椅子上,铺开干净的白纸,做着功课,卢智站在她身边,开始还不时侧头去看上两眼,确定她没有出错后,才去帮她整理明天上课要带的书。
卢智取过遗玉的书袋,将里面剩下的一本课本连同几张散纸取出,待要放在桌上时,却从中掉出两张白色的纸片,在半空中打了个卷儿,才落在地上。
他弯角将那两张纸片捡起来,重新夹进书本前.余光瞄到上面的字,平展的眉头陡然皱起。
这两片纸有些发皱,一看便知道是从大张的白纸上撕下来的,两张纸上的字迹相同,规规矩矩的小字棱角略有突出,很明显不是出自女子之手。
这字里行间带出的关心和亲近让他不快,更让他不爽的是,这两张明显是上课时侯被丢来丢去的小字条,竟然被遗玉“小心翼翼”地收在课本中,还带了回来!
卢智目光移向正垂头认真做题的遗玉,泛着黄光的纱灯下,小姑娘娇俏的侧脸很是耐看,白皙的皮肤就像是上好的丝绸,认真的时候,黝黑的瞳子总会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作为一名兄长,尤其是从小看着妹妹长大的兄长,此刻卢智只恨不得立刻将这传字条的臭小子找出来审问个清楚。
长安城中纸醉金迷的一面,他在京三年多来已经很是清清楚楚,在他眼中,国子监的那些公子哥儿们,哪里有半点配得上他干干净净的妹妹!
卢智废了好大的劲,才克制住出声询问遗玉的冲动,眯将这两张条子上的字迹记,刚重新将他们夹回课本中,余光就看见书房门口立着的修长身影。
“殿下,可是有事?”
听到卢智的声音,遗玉抬头看着走进书房的李泰,赶紧将笔放下.站了起来。
“取样东西。”李泰进屋后,立接走到遗玉身后的空荡荡的书架边,手臂一抬,从最上面的格子里拿下一只手掌大小的木盒。
他是秘宅的主人,这宅子里的东西都是属于他的,虽然晚上到客人房里拿东西的行为有些奇怪,但同他近身相处了十余日,多少知道他古怪性子的遗玉,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李泰拿著盒子,转身就走,路过卢智身边时侯,却突然停了下来,在兄妹俩的注视下,将盒子放在书桌上,伸手取过来桌边一本蓝皮书册,正是卢智刚才放下的《左传》。
卢智见他半点也不避讳地从遗玉的课本中.翻出他先前夹放进去的两张字条,便知道他刚才在门外肯定是看到了自己的举动。
他猜的没错,李泰在他捏着字条皱眉盯着遗玉的时侯,就已经站在书房门外了,暂且不说他来小楼西屋到底是为了什么,可见到卢智憋着气将字条夹进课本后,取了盒子的他,便很是颇手地就格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