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香雪仍是头戴帷帽抱着女婴去到大厅,随意和带着面纱的洛璃跟随。洛璃拿着昨日他们买好的礼物到门口负责记录礼金和礼物的礼官处,礼官打开盒子,唱念道:“银锁一幅,银手镯一对,银脚环一对。”并在礼单上写下,她见洛璃是个少年,问道:“你当家的是哪位?”
礼单上一般写的都是当家女人的名字。洛璃咬了咬唇,看向厅内正好与随意视线相接,她笑容满面地朝他招手示意让他快过来。“随意。”洛璃低声道,脸上一阵发热。礼官大笔一挥,于是毫不知情的随意成为洛璃、秦香雪的当家,这份礼物只有她没出钱却记在她名下只能说是天意弄人!
外公接过女婴,“洗三”由他来进行。桃根汤已经备下,桃根汤是用桃根、李根、梅根各二两,以水煮沸,去滓用来洗浴。“洗三”后就表示婴儿完全脱离胎儿期,从此正式踏上人生的旅途。老人为女婴洗浴,一边洗一边念叼着“长流水,水长流,聪明伶俐好女儿”,“先洗头,做王侯,后洗沟,做知州”等喜歌。洗浴过后又用鸡蛋滚擦婴儿全身,以祛风,祝福健康,用蛋揉婴儿脸部时,念着颂语:“揉得耳朵会听事,揉得眼睛会看事,揉得嘴巴会讲话,揉得面团团大面。”之后老人为女婴穿上新衣。接着是去拜祖宗,谓“拜三朝”。本应是爷爷抱女婴去正厅神龛前拜祭,因张怡父亲已经过世便由张家一位伯伯代替,其他人拿筛子、擂槌等伴随,筛子里放一本书、一个算盘、一支笔,用父亲衣服盖上,以示在爹肚里生来就会读书,将来一定金榜题名,当官发财。在“拜三朝”过程中,有人用擂槌敲打地面、门框和床,哈哈大笑和着颂语:“经打经撞,经风经浪,关煞消除,易长成人。”拜毕抱着女婴沿厅屋巷廊走了一圈,是谓“游三朝”,据说可防“脐风”危害。随意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听着洛璃把这些习俗娓娓道来,微笑颔首。
三朝宴终于开席,随意竟被安排在首席当贵客,开始并未意识到,后来才知道这一桌坐的除了陪客外都是张怡夫郎家的重量级人物,不由得如坐针毡,担心自己不懂礼节闹出什么笑话,一顿饭吃得战战兢兢,别人不动她不动,别人动了她才动,陪着笑脸保持高度警惕累得她够呛。男客们都是另外置席与女客并不同桌,又在里屋另开了一桌招待未出阁的男子。
张怡一一敬酒,对满屋亲朋道:“小女出世,各位前来祝贺,没什么好菜招待,很是对不住。我家这孩子日后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还请大家帮帮忙,路上摔倒,帮扶起来;若患急病,会看的帮看。小女若是性情顽劣,将来得罪了各位也请多多包涵。”满屋的人道:“你家女儿自会顺顺利利地长大。如果真有什么事让我们帮忙我们当然会帮忙,乡里乡亲的,谁不帮谁呢。”这些话也是缝三朝宴必讲的,让众人帮助婴儿好让她平安长大成人。古代卫生条件和医疗水平落后,小孩常常早夭,将一个孩子养大成人很是不易,讲究也就多了。
吃过甜酒鸡蛋,又送上红鸡蛋,这三朝宴才算真正圆满。
眼看着张家外婆放下了碗筷陪客连忙劝她再吃点,随意立即道:“我也吃饱了,大家慢慢用。”
迅速从桌上撤离,回到听泉院里随意才真正松了口气——自己和这个时代还是格格不入啊!懒散惯了的她怎么受得了诸多礼节的束缚,想到以后说不定还会无止尽地受这些折磨更是头疼。她坐在院子里发呆,以后我的生活到底会怎样呢?
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照射进来,树影斑驳,随意整个人在阴影里,风吹动树叶时不时地有几片阳光浮现在她身上。洛璃看到她时没来由地一阵心慌,仿佛树荫中的她只是一个躯壳,她那随性的灵魂已不知飘到何处。他看到了那个平时总是捉弄他的女子脸上的落寞。
“随意,随意。”他出声唤她。
“怎么?”随意回过神。
“随意,三朝宴过了你会去哪里?”
“去哪里?”随意伸着懒腰:“应是跟香雪一起去京城看看吧。”
“我也去。”洛璃想也没想。
“小六,你离家也有一段时间了,家里人会担心的。怎么样你也要和家里联系一下。”
洛璃转过脸去不理她。
“子欲养而亲不待。”随意难得说教:“小六,好好珍惜你身边关心爱护你的人,虽然有时她们关心爱护你的方式让你不快。”她眼神幽幽不知看向哪里。
“随意。”洛璃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秦香雪拿着封信进来。“药王谷的回信到了。”
“怎么说?”随意连忙问。
“药王闭关了。”
“闭关?”武林高人的那种闭关吗?随意满心疑问。
“可能很长一段时间药王都不会出关。”
“那怎么办?”秦香雪他爹不是等着药王去救吗?
“信上说容儿在京城行医历练,让我们去找他。”
“蓉儿?”随意第一反应就是《射雕英雄传》:“黄蓉吗?”
“黄容?”秦香雪犹疑着:“容儿姓黄吗?我不知道,他从没说过。”
“那这个容儿是谁?他能帮得上忙吗?”
“容儿是药王弟子,尽得药王真传。有人称他‘小药王’”。洛璃接过话。
秦香雪点头:“我们明天启程去京城。”
晚上他们向张菲张怡辞行,自然又是多般挽留。
“小六啊,怎么你也要走?”张菲很是受打击。
“我当然要走了。”洛璃叫道。
“你不是已经答应嫁给我了,虽然还没进门,啊......”
还未等她说完洛璃已经拔出双刀追着砍她:“谁答应嫁给你了,你再说这种混账话......”
张怡叹气摇头。
随意哈哈大笑。
尔后随意拿出数码相机给张菲张怡一家四口照了张全家福,把当初对秦香雪的那通说辞又拿来说了一遍。洛璃瞧见稀奇,也吵着要画像,随意也给他照了一张。也许有一天这张储存卡会被塞得满满的,随意想。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三朝的一些是天涯上网查询然后集大成。
已经写到十二章,自己都感觉不容易呢。
第十三章 飞来横祸
张怡有钱却不小气,租了辆马车送随意三人去京城。
马车里还放着一只藤匣,随意打开,“哇”了一声,却是张怡将自己少时的一些衣裳都送与她了。
随意双眼发光:“张怡真是好人啊!”这下衣服不用愁了,省了一大笔钱!她笑得合不拢嘴。连鞋袜都备齐了,张怡果然细心。
“几件破衣服。”洛璃看她笑得连眼睛也不见了冷哼。
“小六啊,心意,心意是最重要的。”
那我的心意呢?送你珠钗时也没见你这么开心,今天也不见你用。洛璃闷闷地缩在车厢角落里不出声。随意当然不会天天花上大半个小时去弄头发了,那支珠钗已被她仔细收了起来,听说值五十两银子,可备不时之需,随意心想。
随意翻了会衣服鞋袜,新鲜劲过了便钻出马车坐在车夫旁边聊天看风景。闲聊之下知道车夫叫张南,是张怡的族人,为人憨厚老实,父母早亡家里还有两位妹妹,今年二十有三,尚未娶亲,已定了一门亲事,这次张怡答应她从京城回来酬银二十两。
“拿到这二十两我就可以办彩礼娶阿花了。”张南黝黑的面孔渗出丝丝红晕。
“阿花?”随意抽了,这名字,强!
就在随意和张南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时听到马车里传来奇怪声响。
“怎么回事?”随意掀开帘子刚探进头,劲风袭来,她一声惨叫,脸上一痛,在撞击之力和惯性作用下身子斜斜地飞了出去。
“臭小六”,身子在空中飞行的随意恨恨地想:“你死定了,居然敢打脸!”
秦香雪追了出去,在她与坚实地大地作亲密接触前截住她。
随意眼角瞟到白色衣襟,知道是秦香雪救了她。
香雪,谢谢你救了我。但是,为什么?为什么电视剧中女主角被男主角救下时就是浪漫唯美的“转转转”经典场面,周围花瓣飘洒,女主角偎依在救命英雄怀中满面娇羞,然后开始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
看着离自己不到半寸的地面,随意欲哭无泪。她被秦香雪抓着脚踝倒提着,全身血液直冲头顶只觉得头皮要炸了。为什么差别这么大?就因为我不是那种假仙的女主角?难道我命中注定做不了女主角?
秦香雪手一抖抓住随意腰带将她放下。随意头晕眼花摇摇欲坠。
“随意,你怎么样?”小六急急地扶住她。
等眩晕过去,随意冲向马车。
“随意,你怎么了?”洛璃跟着她。
随意翻着自己背包找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镜子,此刻她最关心的就是自己被打成什么尊容了。
“天啦!”看着镜中的自己随意忍不住便要叫,还没张嘴脸上一阵抽痛。镜中的自己右下颌一大片淤青红肿,嘴角也破了,必须庆幸自己与猪头还是有一段差距,怎么也只是小半个猪头。
“随意,”洛璃小心翼翼地察看她的脸色。“随意,你没事吧?”
“呵呵,”随意不怒反笑:“小六啊,打得好,打得好!多谢你手下留情保留了我的牙齿。”她为了不牵动伤处说话时尽量只动半张嘴显得分外恐怖。
洛璃被吓住了,浑身发冷毛骨悚然。
“啊!”随意爆发了,抓住洛璃衣领:“你怎么能打我的脸,是脸呢!女孩子的脸你居然也打,是不是男人啊?你活腻了是吧?你,你......”连说了几个“你”字,抖了半天衣领,却见洛璃眼圈泛红,双目含泪。
“你哭什么?我被打都没哭......”随意很是没趣,声调不自觉降低了几分。
“我不是有意的。”洛璃抽泣着:“真没想到会打到你。”
“哎!是我自己倒霉,我不该把头伸进去的,活该自己倒霉被打。好了,别哭了。”自己还真是命苦,这是什么世道啊?被打的还得安慰打人的!
洛璃眼泪却掉得更凶了:“都是我不好......”
随意头痛,这里的男人还真是水做的,那我这原本是水的现在转换成泥的女人岂不成了水泥做的?
求救地看了看秦香雪,只见他站得远远地摆明了隔岸观火。张南傻着眼站在一旁也派不上用场。还得自救啊!
“好痛好痛!”随意捧着脸惨叫:“小六,你有没有什么药可以拿来给我搽?”
一个颇为眼熟的小瓶赫然出现,红木雕刻、盒盖上是金漆牡丹。“药王谷的碧玉膏。”秦香雪走上马车。
洛璃听说是药王谷的碧玉膏,知道是好药,拿来细细地给随意敷上。
一番风波后,马车重新上路了。
“小六,你为什么会和香雪打起来?老实交待,你做了什么坏事?”碧玉膏再次发挥奇效,伤处没那么痛了,肿也消了一些,随意开始审罪魁祸首。
“谁说是我做了坏事?”洛璃还向抵抗却在随意的瞪视下败下阵来,期期艾艾地道:“我就是看那几件破衣服不顺眼。”
“什么?”随意只觉得一口气提不上来,我好不容易混来了几件衣服怎么就碍着你了!
“我是想把旧衣服扔了再给你买新的。”洛璃急忙解释。秦香雪阻拦他,两人就动起手来。
看来我还伴了个大款啊,随意心想,可惜这大款年龄太小只能做小弟。
“小六,你很有钱么?”随意觉得有必要教教小六什么是艰苦朴素勤俭节约。“有钱也不能拿来挥霍浪费,如果你有余钱可以拿来做善事帮助有需要的人,这世上还有很多穷苦的人。”比如我,不要花钱给我买衣服,衣服我现在够了,直接拿钱来砸我吧,随意内心呐喊着:不要砸银子,安全起见砸银票好了。
“这些钱是你从家里拿的吧?你有自己赚过一分钱吗?”满意地看到洛璃摇头。“没赚过钱不知道钱来得不容易,这可是你娘还有你姐姐的血汗钱。”随意记得洛璃说他爹亲去世了。“她们辛辛苦苦挣的钱你怎么能随便乱花呢?”
“我又不是乱花钱。”洛璃动了动嘴没说出来。
“这些衣服都很好何必重新买呢?不过还是要谢谢你为我着想。”随意招牌笑容再现,痛得她直咧嘴。“小六,如果是你拿自己赚的钱给我买东西,不管是多小多平常的东西,我都会很开心。”她眨眨眼。随意,你弄错了吧?这里是女人赚钱养家啊!
“随意。”洛璃又要眼泪汪汪,暗下决心要自己赚钱给随意买点什么。小六,你果然被随意毒害了!
“小六,拜托拜托,别哭了,你再哭就要脱水了,等我们到前面茶铺休息喝了茶水之后你再哭吧。”
“我......”洛璃吸了吸鼻子。
“知道什么是脱水吗?脱水的话皮肤会变得皱巴巴的,很丑很难看,小心以后找不到老婆。”
“老婆?”一听说会变得难看洛璃很快速地擦干眼泪。
“就是你们说的妻主啦。”
“你取笑我。”洛璃又红了脸。
上次喝茶遇到张怡,这次不知又会发生什么事呢?在茶铺里歇脚时随意无聊地想。
远处尘土飞扬,马蹄声阵阵。一行人飞驰而过,随意连忙掩住自己面前的茶碗。这灰尘,怎一个厚字了得!她看向秦香雪,他早就移形换位闪到灰尘扑不到的角落了,会武功就是好啊!小六,咦?小六呢?随意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终于在桌底看到了他。
“小六,你做什么呢?”她好笑地问。
未等洛璃回答,只听到一个温润柔和的女声道:“璃儿,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随意抬头看去,只见一位红衣女子坐在一匹枣红大马上,未见动作人已从马背上下来,站在她面前。
“璃儿,你还要在桌子下面呆多久?还不出来么?”那女子轻言细语。
这位应是洛璃时时挂在嘴上的姐姐吧。随意不由得赞叹,果然是位妙人儿,且不说她身形高挑窈窕,眉目如画,鼻梁高挺,樱桃红唇;也不说她武艺高强能力出众,在漕帮年纪轻轻便已威望甚高;单是她能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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