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不见她抱着他。
她哭着,轻轻吻着他的唇,“阿离,醒醒,醒醒。”
他毫无所动。
430 情殇烟霞(16) ——一个人的痛(3)
她想起外面屋舍的血迹,知道他走到这里已支撑不住,拼着最后的力气把血迹留在他处,那屋子后面又是一片盛密的林子——若追兵看到血迹,进了林子,便可解一时燃眉之急。
他的身子已耗损到极点,不然不会早在之前便跌下裹伤的布帛也无所觉。
这里不能再留!
替他把身上伤口裹牢了些,亲了亲他冷汗透湿的额,她仿佛找到了勇气,笑道:“呆子,我一定可以把你救出去,我上次就背过你去求医,还记得吗,在桃源镇。。。。。。这次也一样!紫苏她会保佑咱们的。”
局她说着下意识去看看紫苏神像。
心头一扎。
明明已看过一次,此时看却有股心惊胆战的感觉。
百与追追有着相同容貌的女子。
她凝着她,她也凝着她。这个身穿大红衣服,面如满月的女子。
一双膏打的眸仿佛也有了眸光,泠泠直直地盯着她,眸眼腥黑,嘴角似笑非笑。
追追也爱穿红衣。
这一刹,她竟不知道是追追在看着她,还是这个红衣紫苏。
她忙收摄了心神,把龙非离背起来。
虽然背脊沉痛,这次却一举凑效,一下便把他背起来,她笑了笑,便要往门口走出。
外面,却有声音传来。
她心头乱跳,背后男人的重量把她的腰压弯,她站在原地,凝神听去。
——主子,那边有血迹。
——你派人到后面那片林子搜一搜,另外,再派人到每户农舍去找!他受伤极重,若再不找人料理伤口,必有性命之虞。
——属下明白!主子,你也受了伤,属下扶你到农舍去歇坐一下可好?
——不错,那龙非离的剑听说是万年海底寒铁所铸,剑芒厉害,虽无伤中要害,主子这腿上之伤也不能掉以轻心。
——嗯。
璇玑死死咬牙,额上,掌心,全是一***汗水。背上衣服湿透,竟分不清是龙非离的血,还是她的汗。
******
龙后庙外。
五六个黑衣男子围在一名宝蓝衣袍的年轻男子四周。
他眼眸半阖,沉静地盯在前方排散在各家农户门前的黑衣人身上,又另有数人往血迹伸延的屋舍后搜查而去。
“主子,属下扶你过去。”
两名黑衣男子恭谨地搀上他的左右臂。
蓝袍男子走了几步,目光斜斜一挑,淡淡道:“扶我进去这紫苏庙。”
“紫苏庙?”刚才出声的黑衣男子一惑。
另一名男子笑骂,“你懂什么!主子说的紫苏庙便是这龙后庙。”
刚才那名男子略有不忿,正想驳辩几句,却陡然看到蓝袍男子微沉了的目光,心里一惊,不敢再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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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得庙宇,只见庙中一片漆黑,声息俱寂。
蓝袍男子轻声吩咐道:“把灯掌亮些。”
“是。”
一名黑衣男子忙去张罗,蓝袍男子瞥向另一名黑衣男子,道:“今日集市我们一击凑效,后又将龙非离等人冲散。现在他们皆是分散而逃。你去找玉扣子,传我口令,务必要搜查清楚,尽快将各人都擒住。此次良机稍纵即逝,万一让朝廷军队赶到,则前功尽弃。”
那男子应了,急步奔出庙子。
灯火倏亮。
刚才将蓝袍男子搀扶进来的两名黑衣男子正要扶他坐下,前者却制止了,眸光缓缓在地上掠过,唇角一勾,一抹冷笑轻噙,“倒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众人一凛,往地上一看,只见血迹污痕满地,这庙里来过人,或者,现在便藏着人!
蓝袍男子手一挥,几人便分散开来,往前面的神像走去。
整间庙宇,便只有这主神像紫苏和几个侍女模样的神像背后能藏人。
“我在这里。”
突起的声音让众人吃了一惊,向来镇定沉稳的蓝袍男子也微微一震。
一名紫衣女子从主神像背后轻跃而下。
那神像台子甚高,女子落地不稳,跌倒在地。
众人正想过去把她擒住,那蓝袍男子已厉声喝斥,“别碰她!”
众人一惊,蓝袍男子身形遽闪,已到了紫衣女子面前,紧紧按上的她的肩,凝声道:“是你!”
众人见这位主子眸光灼热,眼角眉梢竟尽是喜色,又听得他问:“你怎么受了伤?”
“在集市上,你安排了人要置我于死地,我受伤又有什么稀奇?七王爷!”女子冷笑反问。
蓝袍男子脸色一沉,一张脸俊逸秀雅,正是帝都之乱便消失了踪迹的七王爷龙修文。
“璇玑。”龙修文紧捏着眼前女子的肩臂,柔声道:“那只是诱敌之计,龙非离定会救你!即便他来不及救你,我早下命令,他们也绝不会伤你。”
431 情殇烟霞(17) ——一个人的痛(4)
“王爷好手段!”璇玑恨他害龙非离,心里又惊又怒,脸上强压着,只道:“那时我侥幸没有受伤,但今晚你让玉扣子搜捕我们,玉扣子的人缠上了白战枫和小狼,也伤了我,若非白大哥护着,我也逃不到这里来。”
“该死!”龙修文戾声一骂,又抚上璇玑的发道:“莫怕,以后你跟在我身边,便再没有人敢伤你。”
他说着坐到地上,伸手一探,把她揽进怀中,“我先替你包扎伤口。”
刚才下手狠了,伤口流血多,疼极,璇玑也由得龙修文包扎去,强忍着转身去看一眼的冲动。
局龙非离命悬一线,她就把他藏在那神像背后!
地上血迹多处,她已来不及清整,刚才龙后庙外众人的对话提醒了她,她不敢用龙非离的软剑——她能做的只有狠心拔出他背上的匕首,划伤自己的肩臂。一处创口流血不多,与地上痕迹不符,怕招他疑心,又忍痛将腹下划破。把之前在林间拾到的布帛放回他身上。然后,将灯火吹灭。
在黑暗里颤抖着,又拼命回想,她身上可还有什么破绽。
百存了一丝希望——灯火不亮。
可惜,最后她的有备确实无患。
灯火燃亮一刹,她知道自己逃不过——龙修文发现血迹,走出来——是她唯一能做的!只有这样,才能保住在神像后的龙非离!
“主子,属下等可还需在这庙子里外巡查一番?”一个黑衣人低声相询。
不能让他们找!璇玑一惊。。。。。。自己现在不能有一丝一毫的乱,咬了咬唇,看向龙修文,问道:“你是不是还没有捉到他?”
龙修文看她脸色虽白,一双杏眸却满是期盼,紧凝着自己,似乎在等他给她一个肯定的答案。
她心里只有龙昊。上一辈子,这一辈子!
甚至,当年在金銮殿,生生死死,她还是那样不顾一切冲了出来。她不愿办陪自己生,却愿陪龙昊死。
她忘了,那个男人把她囚禁在深海最黑暗的宫殿。她晚晚含泪,挽着她的宫灯,和她的小婢等在那个最黑的角落;他夜夜微笑,施法幻化舟船,与他的女人去看海上繁星。
她痴狂到为他而死,他毁天灭地,不过是愧疚罢。今生种种,不过仍是再生前的一丝愧疚作怪!
紫苏,莫琮已经回来了,他怎会还会爱你如一。我这样爱你,你却不屑一顾。为什么?
龙修文脸色一沉,袖子扬落之处,一名黑衣男子猝然摔飞,击打在庙中柱子上,翻跌落地上。
他暴吼一声,“滚!”
众人大骇,扶着那男子仓惶奔出。
璇玑握紧颤抖的手,他暂时安全了!
她要把龙修文引走!万一他醒来,发出任何声响,必被龙修文发现,“我不想呆在这里!我知道你不会放了我,我跟你走!”
龙修文眉目一沉,“为什么?”
“这庙子暗沉,这女神像我不喜欢,模样虽美,却让人心生抑压。”
她淡淡道,她怜惜紫苏,但不知为何,对龙后庙神像的感觉却极为古怪——这是藉机离开的借口,却也半掺真实。
她微喘着气,探看着他脸上的反应,龙修文本微垂着头颅,这时猛地抬头冷笑反讥,“你当然不喜欢这神像,她是莫琮,她才是龙昊最爱的人。”
“莫琮得龙昊疼爱,与他在外面走动多了,无知渔民看了,便以为是龙后,画像竟也传世,都道紫苏宫殿岁月寂寞,也不想紫苏不受爱宠,怎有机会出来?”
莫琮?璇玑正疑惑不解,龙修文突然攥上她的臂膀,声音如从牙缝里迸出一般紧戾,“你想出去去找龙非离是不是?”
龙修文的话——他确是全然没觉察到龙非离就在这庙子里面!璇玑心里惊喜参半,惊,却是为他那越发浑浊暗沉的眼睛。
她慢慢站起身来,试图让自己的语气更平静一点,“我没有——”
龙修文却一跃而起,狠狠扣着她的肩,“你骗我!你分明就是想出去找他!”
璇玑越发心惊,若说之前这个男人对她还有几分怜惜,这时已完全被愤怒嫉恨遮盖,他的手甚至深陷在她伤了的肩膊里,鲜血迅速把她的衫子打湿。
她不敢说话,强忍着伤口的疼痛,此时说什么都是错,怕惹怒了他,声响惊醒龙非离——
“我往日总是过于爱惜你,你才会如此待我!”
耳畔是男人暴躁如兽的声音,她大惊,抬眸看去,却跌入龙修文狂怒却暗哑的眸里。
那双眸中流徜着的光芒,她认得。
龙立煜曾这样看过她,还有。。。。。。桃源村里的那个水生。
她猛然看向庙中神像,这里也是龙后庙!
红衣女子冷冷笑着,看着她。
耳畔,布帛断裂的声音清脆,身上一冷,她还哽咽在喉咙的声音,目光怔怔定在紫苏像上,却终究死死吞了下去。
他在那里!
覆在她身上的男人,气息粗重,手探进她的单衣里面,掌了她的柔软疯狂揉捏。。。。。。
她用力挣扎,却只能无声,她不敢拿他的命赌。
他死了,这两场仗,西凉必败。一路上所见的繁华,统统没落。
如果,他不是王。
如果,他们只生在寻常百姓家,他是夫,她是妻。
她也许会嘶声叫喊。
他醒了,那么,他会死,她也相陪。
只是,也许也仅仅是也许。
如果也只是如果。
她不想他死。
她不管他是不是王。
他从小很苦,他才二十四岁。
可以选择死去,可是你还在神像背后,谁也不知道。
所以不能。
怯懦到连死也不敢。
泪水混着被咬破的血滑进嘴,腥咸腥咸,久违的味道,与你一起的末一年,是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光,即使是泪,也不涩。
原以为,会这样一直下去。
你一生孤傲,如果,这是我的选择,我给你的耻辱,那么,你呢?你会因此恨我一辈子吗?
那么,恨吧。
432 情殇烟霞(18) ——噬情之爱;心蛊之王
当他的手把她的裙子撕落,她心里冰凉死寂,犹死死盯着他,道:“你以为这次一定能捉到他吗?龙修文,除非你把我杀了,否则,日后他知道了,他一定会杀了你。”
男人伸手握紧她的颈项,因情~欲未得宣泄的眼眸越加曜黑深暗,他渐渐收紧在她脖子上的手,唇角勾过森冷又自得的笑。
“成啊,告诉他。那么,这回他即使不被我杀死,也会因你而死。
“心蛊,你还记得吗,嗯?”扣在心爱的女人脖上的指越紧,龙修文的声音却越发轻柔。
局璇玑心里一骇,她无法喘气,却还是艰难地攀上男人的手,狠狠盯着他。
“那想来是会令你倍觉惊喜的事情!”她咬紧了唇,脸色涨红发紫,龙修文看她难受,一声冷笑,才松了手。
“一年多前,皇宫大牢里吉祥给你喂的药,还记得吗?那就是心蛊。不对,那是心蛊王!那晚,即使你不被她施放的迷药所制,服下那颗混了迷毒解药的心蛊王,她也一定会逼迫你服下那药丸。龙非离的紫卫要杀她,我暗中救了她,那蠢女人以为我也想你死,给她的是即时的毒杀之药,其实,我又怎会想你死?”
百“心蛊王?”璇玑浑身颤抖,手足早已冰冷——她服下的是心蛊王,可为什么龙非离也中了这毒!
龙修文岂会看不出她脸上此刻毫无遮掩的震惊,手指轻轻从她的唇上抚过,挑眉轻笑,“龙非离从不让人轻易靠近他的身,从膳食到一切都极为小心,何况父皇偏心,早在他幼年便让服食过极为珍稀的解毒丹药,普通毒物根本无法伤他。但心蛊王却有趣之极,与心蛊稍有不同,你服下的心蛊王,你只是寄主,与你交合的人才是最后的宿主。”
这世上怎会有这样歹毒的东西?惊惧之间,璇玑只觉耳目晕眩——她没忘记当日心蛊带来的痛苦,龙非离若中了心蛊王。。。。。。
“你如此心疼做什么!”龙修文眸色一沉,怒气陡然加深,手一用力,狠狠撑开她的眼帘,“我要你看着我,也只能想着我龙修文!”
“杀我?你很快就是我的女人,你还想让他杀我?年璇玑,他绝对杀不了我,你信不信?嗯?”
“心蛊王是子母蛊,我身~体里的子蛊,他体~内的是母蛊,他若杀了我,埋在他身~体里的母蛊也会杀了他!从心蛊进入他身的一刻,我与他的命早已连在一起!”
“他非但不能杀我,他这个人喜怒不形于色,这些年的修养功夫早已到家,你试试告诉他我今晚是怎么对你的!只要他对我动了巨大的怒意和杀意,那么他便会心绞如千刀万刃剜心,那种滋味,璇儿,你试过的。你中的只是初蛊,他体~内的是蛊王,你想想看,那是什么滋味?对身体的耗损。。。。。。轻则,手足瘫痪;怒气至极点,毙命之虞!”
璇玑心里又惊又怒,她从未如此恨过一个人,包括当初要拿掉她性命的太后,把她刺成丑陋的慕容琳,只有如意害了凤鹫宫的人,她是深深痛恨过,现在,她只恨不得杀了眼前这个男人!
龙修文看她两颊若火烧的霞,赤~裸的胸脯起伏剧烈,心里一荡,只想狠狠把她占为己有,又不觉涌起一阵快意,伸手勾起她的下颌,邪肆而笑,“璇儿,若我是你,就不会把事情告诉他。心绞之患,他痛,我龙修文亦痛,我便拼着与他一起受罪又如何?他身~体里的的是母蛊,你觉得谁受的痛苦会更甚?”
“我这个弟弟很聪明,他也许已隐隐知道自己身中奇毒,这一年多来,我一直没有收到他找查我的消息。否则,虽有茹妃求情在前,以他狠辣的性子怎会放过我?他的心绞之症必定发作过,在每每对我起了杀心的时候。他虽不知道自己中了心蛊王,但他必定明白到这关联的诀窍,抑住了自己对我的生杀之意。”
龙非离从来没有告诉过她!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深深浅浅的凝着,唇角一泓薄弧浅弥,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忍受着苦痛。
璇玑心里大恸,咬牙道:“别忘记他死了你也会死,你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