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瑞克并没有特意去隐瞒他见过美茜蒂斯的事情。实际上伯爵在费尔南多自杀当天回到巴黎以后,一听到这个消息就清楚的明白了艾瑞克在这件事情里面起了什么样的作用。
伯爵在读过了范巴派人送来的消息之后,就再也没提起过美茜蒂斯的事情。
阿尔培去了马西米兰之前曾经去过的那个在非洲驻扎的欧洲兵团,不久之后另一个青年也加入了那里的军队。
艾瑞克本人觉得,他似乎对美茜蒂斯过于残忍了,况且阿尔培也确实是个讨人喜欢的青年。于是他也通信交代了范巴,尽量在当地联系一些‘同行’,交代他们在阿尔培有难的时候帮他一把。
这些事情他也没有隐瞒,甚至故意将范巴的回信放在了显眼的地方。从此以后,关于那个女人的事情就算是整个结束了。
正如我们之前所说的,巴黎的社交圈子里永远都在不停的变换着话题。每一个新消息——不论是多么轰动震撼的新闻,保准过上个三周就不会再有人提起了。
果然,等到八月中旬,除了议会中互相攻击的政敌们还有时会提起马瑟夫伯爵的事情,在这座城市里面已经再也听不到管与马瑟夫的事情了。
伯爵从邓格拉斯那里回来之后,刚好看到艾瑞克在读一封电报。他走过去,弯腰亲吻了埃瑞克的额头,笑着问道:“你在看什么?”
艾瑞克笑着回答道:“是弗兰茨发来的电报。上面说她已经结束了在威尼斯和希腊的工作,将在两周之后回到巴黎。”
伯爵心情很好的说道:“那么,不如直接让他去基督山岛好了。”
“怎么说?”
伯爵神秘的笑道:“我认为要不了多久——也许甚至不用再等一个月,我们就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
艾瑞克皱着眉头说道:“哦……但是我倒是觉得,与其让弗兰茨去基督山岛,倒不如让他回来一趟,然后让他带着海蒂一起去。毕竟我们现在没什么人手加强岛上的安全问题;你也知道那是个多危险的地方不是吗。”
伯爵笑笑,说道:“你说的也对。”
艾瑞克挑起眉毛:“但是你这样认定了具体的时间期限,那么你是否是在邓格拉斯那里听说什么了?”
伯爵冷哼着说:“是的,我们关注的那位银行家,看起来他是想要将自己女儿的订婚仪式提前举行了。”
艾瑞克想了想,问道:“那是因为前一阵子的海军遇袭事件吗?”
伯爵点点头:“没错。我们的邓格拉斯先生一直炫耀自己的前瞻性,然而他在海军身上的投资这次又莫名其妙的失手了,如此一来,这位富有的投机家就开始心疼他那再度缩水的财产啦。”
艾瑞克听到这个消息也觉得很好笑,但是看着伯爵脸上与他极不相称的幸灾乐祸还是翻着白眼摇了摇头,起身朝外面走去:“我去找小公主了,告诉她弗兰茨的事她一定很开心。”
伯爵微笑的看着他离开,在他背后宠溺的摇着头。
而这个时候,他们口中谈论的那位失败的投机者邓格拉斯先生,则在不断的打喷嚏之余等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期待着‘王子’的到访呢。
钟声敲响在下午两点的时候,那位给人恪守礼节印象的安德里·卡凡尔康德少爷终于分秒不差的到来了。
邓格拉斯满面红光的迎了上去:“啊!您来了,我的王子阁下,您真守时!”
安德里故作矜持的微笑道:“您太客气了,邓格拉斯先生。”
“说得好,我们马上就要结亲了,确实不应该过于客气,哈哈哈哈……”邓格拉斯亲热的拉着安德里走进自己的办公室,“那么快来坐吧,我的孩子。”
银行家亲热的称呼让安德里的脸膛兴奋得红了起来,但那银行家只以为那是年轻人害羞的反应,于是他只当做没发现,转而夸张的张罗起两人的饮料问题来了。
等到两人的咖啡杯端上来,邓格拉斯才挥手将仆人赶出去说道:“我的孩子,这次让你过来是想跟你说明一下仪式提前的原因,希望你不要认为是我不重视这次的仪式。”
安德里放下手中端着的杯子,正色道:“哦,您别在意,我是不会这样认为的。一方面我知道您有多么的繁忙,再有我对于这件事情也是在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邓格拉斯哈哈大笑着说道:“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知道吗,我的孩子,这次这么仓促的决定要将仪式提前,可不就是因为我有一件极为需要我全心对待的大事嘛。”
安德里立刻露出极为关心的神情来,那位银行家也故作神秘的向那青年探过头去,轻声说道:“这件事,我的孩子,是一件在我们这个国家还没有兴起,但是可以肯定非常赚钱的事情。”
安德里的眼中快速的闪过一道光,那银行家却正假惺惺的端起杯子啜饮他的饮料,并没留意到那年轻人的不自然。
这实际上对投机生意一窍不通的青年实际上对‘很赚钱的生意’到是极有兴趣的,此时见到邓格拉斯先生的装模作样也没有太在乎,只是装作不太在意,用纯良的语气问道:“您把我弄糊涂了,您所说的到底是什么生意呢?竟然像您这样有经验的银行家也觉得棘手吗?”
邓格拉斯得意洋洋的将杯子放回茶托里,说道:“啊,您不了解我们这个行业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您的父亲本身已经非常有钱了;而我这种只有一千五百万,至多不过两千万身家的人,却得为了自己的财产必须绞尽心力才行啊。不过,幸好我本人对于投资还是很有经验的,而我说的这桩生意,利润绝对不低。”
实际上,邓格拉斯的资产经过几次缩水,已经很不剩下多少了,即使他手上有一些流动资金,属于他自己的财产实际上也只剩下几百万而已;但是假装成安德里的贝尼台多并不知情——这个骗子虽然聪明,但是毕竟没见识过这些太专业的东西。
安德里乍一听见邓格拉斯如此富有惊喜非常,马上就开始算计起自己能从‘岳父’手中捞得多少了。
安德里挪动了一下,将咖啡杯从手边推到了桌子一头,脸上露出一种他自认为很矜持的微笑着说道:“我的父亲的确非常富有,但是您也清楚,父亲的前毕竟是他自己的东西,而我本人并没有什么财产——家父不过许诺给我三百万而已。”
邓格拉斯实际上已经非常着急了,他急切的需要一笔资金将他的投机生意盘活;听到安德里明确的承认了他的资产,这位‘岳父大人’立刻开始计算这笔钱要怎样投机,才能把自己亏掉的钱赚回来了。
安德里想要更确切的了解他‘岳父’的财力,所以做出了一副求教的语气,恭敬地问道:“所以您大概可以了解,我本人也是极为需要向您这样经验丰富的人问我引路的。那么您是否能仔细的说一下,您所说的到底是什么生意呢?”
邓格拉斯微笑着,用蛊惑的语气缓慢的说道:“真的,这种新的投资方式在欧洲还刚刚兴起,但是在美洲人们早就开始利用这个赚钱了。也许您还没听说过,我说的就是投资铁路。就我现在的本金,每年的利润最起码能够达到一千万。”
安德里不由自主的感觉到一丝不自在,他勉强的笑了笑,说道:“那么让我先恭喜您,看来您的生意的确会越来越好的。”
邓格拉斯假惺惺的笑道:“你看,这桩新鲜产业在巴黎没几个人知道,如果这个时候投入资金,利润是最大的。”
他看着面前为他带来财源的‘女婿’,诚恳的说道:“我的孩子,你的父亲既然给你一笔本金,为什么不把这钱拿给我投资呢?说实在的,我预计给我的女儿五十万里弗的嫁妆,但是,”邓格拉斯做出一副担忧的姿态说道,“但是你大概也能了解,女人们总是喜欢乱花钱的,尤其是结了婚的女人,每年花在化妆品上的钱就有两三千;而你们年轻人总是要等到手头开始拮据了,才想得起挣钱来。”
银行家尽力用他丑陋的面孔做出一副亲切的表情来:“但是既然你们是我最亲爱的孩子,我又怎么能看着你们受苦呢?我想过了,你们俩个的财产加在一起有三百五十万,除去生活上需要的那一部分——姑且算作50万吧,谁知到你们一年根本花不完这么多——其他的资金如果投资在铁路上,每年会为你们带来起码一百五十万的利润!”
安德里算是听懂了这位‘岳父’到底在说些什么了,但是他同时也更加不舒服了。这个小子在听说自己能拿到一笔三百万的资金之后,已经打算好了要怎么花掉这些钱,他可从来没想过要拿去做什么投资。
何况,他与那个假的卡凡尔康德上校也互相透露过情况,他们不知道到底是谁花这么大本钱让他们来扮演这个角色,更不知道这谎言什么时候会被戳破了。在这种情况下,能拿在自己手里的钱才是真的,其他什么都是没用的,所以他真的对这个提议很不情愿。
安德里一脸遗憾的说道:“您这么为我们着想真是太好了,但是我毕竟不了解您说的那个产业;而且,三百五十万的利息就足够我们生活了,也没有必要在进行什么投资吧?”
那银行家丝毫不气馁:“我的孩子,难道我会害你们吗?要知道年轻人们花起钱来实在是停不下来的,我也经历过这种时期啊;但是你总要为我的女儿考虑考虑啊。欧琴妮长到现在的年纪,一直过的都是极为奢侈的生活……”
“虽然我不向你父亲那么富有,但是对于自己唯一的女儿,我这个父亲真是把所有能给她的都给她了,她要求什么一般我都会满足。”他假模假样的叹息道,“我是自己创业的,年轻的时候没有现在这么有钱,直到现在也习惯生活的清苦一些;但是我的夫人毕竟是大家族出身,她本人就极懂得花钱,欧琴妮被她教养的也极为习惯于花钱;当然了,也出落的亭亭玉立,极有品位了。”
“所以我这个女儿,如果嫁给一个不那么富有的人是一定会吃苦的。而你,我的孩子,”邓格拉斯假装忧心忡忡,安德里也摆出一副感动的神情倾听着,“我注意到了,你也在挣钱这方面不在行,我实在不能不为你们担心那。”
安德里真的不愿意把伯爵答应会给的钱交到别人手里,于是想到了一个借口:“您不知道,我的父亲离开巴黎之前也曾经交代过我尽量不要将钱拿去做不了解的投资……”
邓格拉斯依然保持着脸上自以为慈祥的表情劝说道:“但是作为一个男人,难道不是肩负着自己家人的生活吗?难道你忍心让我的女儿受苦吗?”他想了想,继续说道,“这样吧,我看你的保护人,也就是基督山伯爵,他似乎对投资也极为有研究;既然你的父亲是在到不了巴黎,你不妨向他咨询一下怎么样?”
安德里有心拒绝他,但是因为订婚了他才能拿到那笔款子,让他现在就得罪‘岳父’也实在是有些没脑子了。于是这个天生的恶棍也只好答应了银行家的提议,同意去向伯爵咨询一下,如果伯爵也说这样投资好,那么他的三百万就交给银行家去投资铁路。
而实际上,安德里现在考虑的却是在订婚之后,伯爵给了他钱以后,他就立刻离开巴黎,逃到外国去,决不让别人染指这笔横财。
邓格拉斯达成了主要的心愿,这卑鄙的、只盯着未来‘女婿’的钱的银行家,这才想起来订婚的时间还没敲定,于是喜气洋洋的与安德里商量着日子;而假装成安德里的贝尼台多则是个极为无耻的人,他现在已经在考虑拿到钱以后从哪条路离开巴黎了。
两个人都因为自己的原因,急切的盼望着那重要的仪式可以早些举行,于是本来要在九月上旬举办的仪式,硬生生被两个人定在了这个周末。不过看在两人都喜笑颜开的样子,他们都对这个决定满意的不得了呢。
欧琴妮与女教师
就在那一对丑态百出的翁婿在大门口依依话别的时候,二楼音乐室里,银行家的女儿侧着身子站在窗边,嘴角露出一摸冷笑。
比她年长一岁的音乐女教师罗西·亚米莱心神不宁的弹着钢琴,一连弹错了好几个音。欧琴妮转过头来看着她的朋友,奇怪的笑了一下,开口说道:“罗西,我真不敢相信,你难道没发觉你今天非常有失水准吗?”
女家庭教师干脆停下了说中的工作,看向那位漂亮的朋友,担心的说:“欧琴妮,你从进门到现在还什么都没和我说呢。昨天晚上你去和邓格拉斯先生谈话的结果到底怎么样?为什么你今天比平时冷酷很多呢?”
欧琴妮撇撇嘴,三两步走到钢琴旁边,与她的女朋友坐在一张琴凳上,拍着那胆小的女孩的手说道:“我亲爱的罗西,我不得不说,对于我父亲的吝啬即无耻,我还是认识的不够啊。”
女教师听到这不详的话头,着急的看着她强势的朋友想要询问,却被一只雪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按住了嘴唇。
欧琴妮用手指比着好友的唇,仔细听着屋子外面的动静,确定没什么异常之后才将嘴唇凑到罗西的耳边轻声说道:“我想我们也许真的需要那张假护照了。”
女教师被这句话吓得几乎要跳起来,却被欧琴妮扶着肩膀按在了凳子上。她看那女孩实在有很多话想要问,于是跟他的女教师示意,两人到花园里去找个地方谈话。
两个姑娘互相陪伴着下了楼,假装无聊的来到了花园里;除了女教师还是有些难掩忧虑的神色,她的朋友倒是镇定的做出一副只是闲逛的姿态来。
邓格拉斯男爵在巅峰时期倒确实是拥有将近两千万的资产的,这卑鄙的银行家作为一个投机商人倒也算是称职。在男爵先生的财力允许的情况下,喜爱庭园艺术的男爵夫人精心打理了一个漂亮的花园,男爵府的这个花园即使在整个巴黎都算是有名的,给男爵夫妇也带来了不少的赞美。
欧琴妮和罗西平时在练习音乐的间隙也喜欢到花园里来逛逛。而且自从最近的几桩事件之后,男爵和男爵夫人几乎已经绝迹在这里了,于是两个姑娘现在更倾向于在这里说一些悄悄话之类的。
她们选了一个小亭子坐下来,仔细打量过周围并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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