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童子见病人伤势已然痊愈,双双告辞。宋飞有心送五千两黄金让童子带回。清风明月双双把手乱摇,尽皆笑道:“我家主人吩咐了,绝不准我们二人从贵堂索取一文钱。否则的话,可是要打板子的。”
宋飞叹口气:“杜公子这等大恩,却让风火堂上下如何相报?”
清风明月尽皆笑道:“苏公子被我家主人引为至交好友,又何谈什么报恩之类的话。堂主切莫生分了。我家主人还说了,以后苏公子只要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要说一声即可。”
苏宇坐在床榻上笑道:“劳烦两位小哥回去跟你家主人说一声,苏宇改日定当登门拜访。”
清风明月笑道:“苏公子肯登门,我家主人必然欢喜。”
说毕,又跪在地上向堂主及苏宇磕了个头。被二人慌忙拉起。
清风明月也没有再多客套,各背上一个药箱,蹦蹦跳跳地离去了。
数日后,苏宇出现在杜若府上。
两人在水上花亭中,举酒望明月,同时长叹了一声。
二人四目相对,尽皆大笑。
苏宇:“不知杜兄因何长叹?”
杜若笑道:“苏兄如此问我,我却不能问苏兄同样的问题。苏兄的心思,杜某人还能略猜得一二。”
苏宇把玩着酒杯:“果真?”
杜若举着酒杯似乎不经意间指向了西面:“现在赵钧的大军,应该走了有一半的路程了。苏兄倘若有匹好马,总归还是能来得及追上。”
苏宇放下酒杯:“原本应该在半个月前就混入军营中一番作为,不想出了意外,耽搁到现在。却哪里还能追得上?”
杜若看着他:“杜某人恰有一匹千里马,是难得的脚力。苏兄倘若不嫌弃,可纵马西行,定能在半道上追上大军。”
苏宇:“杜兄待我如此,却让苏宇以何相报?”
杜若摇着折扇:“你我二人,又何谈相报二字?只是有一席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苏宇笑道:“你我二人,又有何事不可言?”
杜若:“那为兄就直说了。”
“苏兄这般人才,何愁没有良配?男子也好,女子也罢,只要相互爱慕,心意相通,那就是难得的。赵钧的心思,杜某人还是能猜得到一二。无论他是否真心,这般男子,脾气太过高傲,锋芒毕露,又在朝中做事,一生之中,不定有多少惊涛骇浪。苏兄倘若最终一心一意跟了赵将军,旁人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这一生,还不定有多少艰难险阻。”
苏宇捏紧酒杯:“杜兄误会了。想赵钧那厮当初那般待我……我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此去西行,自然是要报仇雪恨!”
杜若摇着折扇看着他不言语。
苏宇:“难道杜兄不相信兄弟的话?赵钧是我的仇人,我又怎么可能会真的爱上他?”
杜若叹口气,望着明月,说出一句:“怕只怕情根深种,那是无论如何也斩不断的。”
苏宇笑道:“杜兄当真多虑了。”
杜若亦笑道:“但愿是为兄的多虑。”
一收折扇:“也罢,既然苏兄弟这般心急着……报仇雪恨,明日就可将为兄那匹千里马牵了去。倘若的为兄的那匹白马都追不上大军,只怕世间再无第二匹马可以追得上。至于今晚……”
“且千杯共盏,大醉方休。”
杜府上美酒甘冽异常。杜若把酒言欢,高声谈笑,说了许多江湖上奇奇怪怪的掌故,却丝毫不提“赵钧”二字。
两人都喝了许多酒,喝得烂醉如泥。双双倒在了案下。
第二日,苏宇醒来,饮下了清风送上的醒酒汤,登时神清气爽。所有醉酒后的烦恶尽皆一扫而光。
苏宇被童子引到杜若卧房外,只见纱窗半开半掩,其内宛转叮咚,琴声铮铮,窗外枝桠上停满了各色鸟雀,对着碧纱窗,啾啾鸟鸣,似与琴声相应和。
苏宇抱拳:“杜兄,兄弟是来告辞的。”
琴声一缓,杜若的声音:“此去西行,路途艰险,苏兄要小心了。”
“西行的座骑已在府门外,苏兄一看即知。”
苏宇望着紧闭的门,叹道:“临别前,竟不能见面吗?”
杜若:“苏兄弟要千里远行,为兄竟是不忍出来相见。”
琴声悠扬中,苏宇只有道一句:“杜兄保重,兄弟这就告辞了。”
至府门外,果见一白马拴于树下。
此马全身雪白无一根杂毛,双眼做琥珀色,当真漂亮至极,神骏至极。
清风:“此乃雪花骢。”
苏宇不禁脱口赞道:“好马!”
明月又将肩上的沉重行囊挂于马鞍上,道:“这囊内有数百枚金叶子及一些散碎银两,足够公子路上花用。还有些换洗的衣物和我家主人亲自配制的丸药。这些丸药都用纸笺包好了书写明了功效用法。另外还有一司南,上面指针指向南方,可为公子在路上指方向。我家主人又说了,前往西行路途艰险,公子一定要小心行事。”
苏宇:“杜兄如此细致周到,却让我苏宇如何相报?”
二童子没有回答,府内却传来铮铮琴声。
琴声悠扬。苏宇虽然不懂音律,可也听出了里面的伤感离别之意。
终于,琴声止。
清风明月齐齐道:“还请苏公子上马。”
苏宇翻身上马,向围墙内抱拳,高声道:“杜兄,兄弟这就前去。待归来之日,必然再登门拜访。”
墙内铮铮两声,以做答言。
在马声嘶鸣中,苏宇扬起马鞭,纵马离去。
苏宇先是纵马至风火堂,想跟师兄道别,却没见到人。问及“师兄现在身在何处”,回答全是“有事外出”,颇有些含糊不清。堂中兄弟们面对自己,言谈举止间颇有些遮遮掩掩。
而且,这堂中分明少了许多弟兄。
苏宇没再多问,只笑着来一句:“又不知道众兄弟要做何等大买卖,却独独瞒我一人。”
没有人说话。
苏宇哼一声,纵马而出。
虽说没有人肯告诉自己真相,但这堂中突然少了这许多弟兄,这上百人的行踪,凭苏宇的观察力,还是很容易查到的。
心中突然甚感不安。
没有再浪费时间猜想下去,顺着众兄弟留下的蛛丝马迹,向西行去。
此马果然奔如闪电。不消几个时辰,已在帝都百里外。
天已黑,大片荒野,远远的,就见到冲天的火光。
苏宇一策鞭,不禁纵马奔去。
只见数百辆大车都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光中兵刃交接声响成一片,近百名身手不凡的黑衣人在和近千名官兵打在一处。
苏宇一眼就能认得出,那上百名黑衣人,正是风火堂的兄弟。
而那已然起火的数百辆大车,装着的正是西征军的粮草。
十万大军的粮草,委实是一个惊人的数目。赵钧离帝都时随军携带的,也是大衡仓促间置办的,只怕未必能撑到大军走到两国边境那一天。金宁公主特地调集朝中一批臣子,前往各地征粮,总算在两日前征集到了足够的数目。专门派了一支精兵,护送这大批的粮草,往西前行。
这支精兵已走了有一日,早已远离帝都。
不想天黑之时,还没走到驿站,就被这些身手不凡的黑衣人拦截,纵火。
苏宇飞身下马,冲上去,长剑挥出,转眼刺伤十多个官兵,救下被围困中的三五个兄弟。
那些兄弟们见到自己都欣喜,张口欲呼,又忍住了。
苏宇知道这个时候当然不能暴露身份,就问一声:“师兄在哪里?”
那几个弟兄还没回答,就听得一声忽哨声。
原本不落下风的风火堂弟兄转身就跑。被官兵们追杀,自有一个身形瘦长的蒙面男子挥着大刀,一刀砍下,所中官兵非死即伤。
此男子气势极为凌厉,众官兵在其凌厉气势下竟像见了魔鬼一般不由得往后退。那人护着弟兄们,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徒留数百辆大车陷入一片骇人的火海中。
这次任务完成得不错,十万大军的粮草,估计要被烧个精光。
宋飞不由得现出一丝笑意:“这次,又可得十万两黄金。”
“师兄。”
宋飞猛转身,只见师弟紧紧跟在自己身边。
此地已远离那片火海。
宋飞停下脚步,一惊。看着自己的师弟,神情有些尴尬,终于强笑道:“师弟,你怎么也过来了。”
苏宇笑着说:“这等大事,独独瞒我一个人。”
宋飞:“师弟伤刚刚养好,不宜操劳。不过是烧几辆粮车而已,有你师兄和这些弟兄就已经足够了。”
其余弟兄也都停下脚步,看着这边,却没有人做声。
苏宇脸上笑着:“师兄如此行为,想必风火堂的大贵客又给了你好大一笔钱。五十万两黄金还嫌不够,没想到师兄如此见钱眼开……”
宋飞一巴掌扇过去,苏宇根本来不及躲闪,被扇得头都偏到了一边去。
宋飞当下怒极,怒道:“我是堂主,我的所作所为还不是为了风火堂,为了堂中上上下下数百名弟兄?你居然说你师兄见钱眼开?你把你师兄看做什么了?告诉你,之前的五十万两,现在的十万两,没有一两是我宋飞的,全部都是风火堂所有弟兄的!”
苏宇抬起头来,眼不眨地看着他,那脸上的红掌印分外醒目。
宋飞看着他的脸,突然不作声了。低下了头,低声道:“我知道你恨那位贵人,所以我没有告诉你……但你要知道,风火堂要支撑下去不容易,你要体谅你师兄……”
苏宇不作声,转身上马。
宋飞一把扯住马辔头。
宋飞:“你还是要千里迢迢赶过去?”
苏宇只说一句:“不赶过去,只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报仇了……”
宋飞:“怕只怕你见了那个赵钧,终究会身不由已……更何况,支撑这偌大一个风火堂,你师兄一个人是不够的。”
苏宇抬起头:“六十万两黄金,尽可以培养出不弱于苏宇的新人。”
宋飞:“你还在生师兄的气,恨师兄让你不能杀了彦王还着了他的道……”
苏宇冷冷道出一句:“我现在杀不了他,以后总还是有机会的。那个彦王,我绝不会放过他!”
不等师兄答言。苏宇一挥马鞭,雪花骢转眼奔出老远,速度之快,当真世间罕见。
雪花骢驮着背上新主人,急急向西奔去,很快奔出了宋飞的视线。
第三十八章被困沙漠
赵钧率着的大军,已然到达西域地带。
此时大衡已是初夏,天气颇暖。而西域气候却极是诡异,时而寒冷如冬,时而炎热如夏。让这十万来自四季分明的大衡的军兵极为不适,于是军中不断的有人病倒。
光是冷热难耐也就罢了。随军押运的粮草,越来越少。后续的粮草运送,却迟迟未到。这样下去,十万大军,总有“坐山吃空”的一天。
赵钧一面下严令禁止把粮草的真实情况公布于众,一面急令心腹返东催促。心想着“运送粮草这等大事一定不会是出了什么差错。”只有沉下气来,继续前行。
随军携带的粮草,根本撑不到到达月兹国的那一天。
途经一处村落,人不多,也有一百来口。赵钧一声令下,抢光了村子里的粮食肉干等食物。军中严令,不得伤及村人性命,且送了不少银两。只是这个近乎原始的村落,哪里识得银钱为何物?满村男女老少尽皆嚎啕大哭,集体咒骂这浩浩荡荡的大军尽是地下钻出来的魔鬼……
毕竟是自己动手抢了人家的东西,赵钧只有一笑了之,留下了银钱,又从抢得的食物中留下一小部分,继续西行。
满村人眼睁睁地看着,破口大骂着这不计其数的“魔鬼……”,却是谁也不敢追过去动手。毕竟十万铁骑,光那气势也够惊人的。
这个叫栗古村的小村落中颇有几十条身强力壮的青年,面对这十万铁骑,当真是无可奈何。
之后几天,男人们尽可能把大部分食物都让给了女人孩子和老人,但赵钧额外留下的一小部分食物也吃得差不多了。
村中的青壮年很多都是优秀的猎户,但此时偏偏不是狩猎季节。打得的一些野兔野鼠什么的也根本不够全村人塞牙缝的。方圆百十里,再无人烟。也只有向东百里外沙漠深处的一方绿洲,另有一处小小的部落。
几十个同村青年商量好了,拿好了手中的武器,齐往沙漠深处行去。
决定好了向部落借粮,明知是件极难之事,也不得不前往为之。这村中老老少少那么多张嘴等着,总不能让全村人饿死。
也是这些村民来得巧。恰巧在前一日,沙漠深处的那小片绿洲,部落里的青壮年集体外出狩猎。于是几十名身强力壮的外来者手持武器赶到,遇到的,只是老弱病残,还有就是部落里那年近七十的老酋长。
自老酋长以下,这些老弱病残,当然无法抵挡这几十个男人的强抢。部落里储存的粮食几乎被一抢而空。
面对这些来自外面的强盗,老酋长怒极,挥着一把猎枪刺向了为首的年轻人。也是为首的那个图果根本没把这个年纪一把的老头放在眼里,面对刺来的猎枪不闪不避,只是轻描淡写地伸手挡了一下。他哪里料想得到,这个老酋长当年是部落里最优秀的猎手,如今年纪虽然大了,仍然老当益壮,这一下轻敌,伸出的手险些被猎枪刺透。
还好图果见势不妙躲闪得够快,饶是这样,右手仍然被刺得血肉模糊。
图果本来就是村子里面脾气最暴燥的小伙子,这下吃了亏,一恼怒,放下肩上粮食抽出腰刀就向老人砍去。
老酋长本来年纪就大了,刚才那一枪着实使出了全力,站在原地,已然是强弩之末。图果这一刀砍过来,正中其胸膛,竟是在所有人眼前把部落老酋长砍成重伤,命悬一线。
图果这一下误伤人命,心知闯了大祸。和同伴们对视一眼,全都慌了神,背上粮食转身就跑。
酋长的孙女玛塔,年仅十六岁,目睹了这一切,竟是顾不得查看爷爷的伤势,从屋中取出哥哥那把从大衡那边换来的钢刀,不顾一切地追去。
却说从栗古村到月兹国,最近一条道上,横着好大一片沙漠。一眼望不到边,外人擅入,基本上没有能活着走出沙漠的。好在大衡王朝之前已经摸清楚路线。知道除了这大片连当地人都不会轻易涉足的沙漠,还另外有条曲折道路绕过如此“死亡地带”。
军中自有能人带路,带着十万大军,避过这条最捷径的死亡路,七绕八绕,穿过了一片人迹罕至的峡谷,再翻过几座山头,眼前的路这才顺畅开来。
却说大军穿越峡谷时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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