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钧剧痛之下果然松开口,苏宇慌忙收回手臂。却见对面人突然向前一扑,把自己扑倒在地。
重物落地板的声音,滚动声,桌椅倒地声……
两个男人抱在一起满地乱滚。赵钧抽一巴掌;苏宇半边脸肿起立马挥出一拳;然后眼睛青紫的赵钧报以更沉重的拳头;接着鼻子流血的苏宇抬起膝盖,再死命一顶;肋骨险些被顶断的赵钧张口咬住了对方的肩膀;肩膀上险些被咬下一块肉的苏宇咬紧牙关直卡对方的脖子……
所谓零距离肉搏。两个本来身手不凡的大男人此刻却变得仿佛丝毫不会武功,就像是最粗野的庄稼汉,不顾死活的扭打在了一处。
屋内乒乒乓乓,响成一片。惊动了整个药铺。
两层小楼的每一个房间都亮起了火,脚步声,嘈杂声,所有人找到趁手的家伙,还没奔到房门前,就见女主人在几名女仆的陪同急匆匆赶至。
仿佛感觉不到外面一大群人的到来,两个抱在一处的男人仍然是拳头腿脚,加上牙齿。满地板乱滚,打得不可开交。
门一下子被踢开,很多人举着烛台,把屋内照得如同白昼。
地板上两个男人终于停止动作,齐齐抬头。
门口一大群人几乎全都张大嘴巴,看得呆了。
地板上应该是两个男人,只是这两男人怎么会是这般德性?
高大黝黑的仰面躺在地上,瘦削雪白的骑在他身上。
两个人都是衣衫零乱。
黑脸的本来只穿着一条中衣,此时连那条中衣也几乎被撕碎,几乎不能遮羞。
骑在他身上的白脸少年,束发的簪子都不知哪儿去了,蓬乱的长发将面孔半遮半掩,虽然半边脸肿起,尚能瞧得出模样甚是妖娆。身上的衣服几乎被扯了一半,露着一弯雪白的肩膀头,以及肩膀头上那新鲜的咬伤。还有那精瘦的布满新鲜抓痕的胸肌,如果不是看胸部平平,恐怕门外一大半人都会认为以风骚姿态骑在黑脸客人身上的是一位绝色女子。
两个人都在大口大口的喘气。
瞧这满地的狼藉,刚才当真是好一番大战。
门口有一人噢了一声,似是恍然大悟。
紧跟着“噢噢”声不绝于耳,所有人恍然大悟。
不过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所有人都看得出这两男人还没有实质性突破。
不过这一来大家更是佩服之至了。瞧这满屋的狼藉,光一下“前戏”就这般激烈,这要是真来玩“实质性的”,还不把整个屋子给拆了?!
佩服之后又颇有些意外,不想这个黑脸的客人居然有这般绝色小情人主动送上门……
众人仔细看看尚且骑在人家身上的美少年姿色,再望向地上的黑脸相公,这十多双眼睛中的钦佩,可就与方才又有了大大的不同。
地上两男人同时一呆,低头看看自己再看看对方,很快明白过来。在门口大群人肆无忌惮的目光洗礼下同时红了脸。只不过白脸的是白里透红,黑脸的是黑里透紫。
苏宇骑在人身上,上不是下不是,窘迫异常。
赵钧咳一声,把个窘迫异常的美少年伸手推开,推到了地上。然后从地上爬起,随手扯扯遮羞困难的中衣(月白色大裤衩),顺便解释:“刚才我们是在打架……”
没人相信,根本就是越描越黑。
苏宇从地上跟着爬上,满身的破衣烂衫,抬起头,看一眼门口的一大群人,复又低下头,仿佛想到了什么。突然抬头,瞪着众佣仆簇拥着的女主人,眼中难掩惊诧。
苏宇脱口而出:“是你!”
赵钧抬头,只见人群中当先的是一纱罗珠宝包裹着的绝代佳人。那双碧绿的大眼睛中,全是泪光,望着地上的苏宇,眼神中竟是形容不出的……悲苦。
赵钧一呆,很快认出了此女子正是当日在将军府外苏宇向自己介绍的“妻子”。
他很快想到,苏宇的“未婚妻”一定是卓尔木的爱妻。原来此女已嫁作他人妇,看来这个苏宇,“千里追妻”,也必然是无果。
苏宇眼中仍然是惊诧,眼儿媚眼中仍然是悲苦。赵钧冷眼旁观,心下大是不爽:看来这女子对小宇旧情难忘。偏偏这女人长得这般美,当真是糟透了。
赵钧心下恶劣,只见那位绝代佳人转身分开人群,奔离。
他心头刚刚一喜,立刻又被糟糕现实打击得心情恶劣无比。
这个该死的小宇,居然看也没看他一眼,望着那个女人,追出。
如果赵钧腿脚灵便,非得爬起来跟着追出去不可。
可惜两条断腿仍然是断腿。他只有拖着一双断腿向前爬行了几步,眼睁睁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消失,心下懊恼异常,举拳砸下,愣是在花梨木地板上砸出个大坑。
药铺外,只有蛙鸣的花园中,苏宇飞身而起,从美人头顶上跃过,跃到她面前,拦住了。惊喜道:“眼儿媚,果然是你。”
眼儿媚抬起头,只说一句:“苏相公请尊重,眼儿媚已经嫁为他人妇。”
抬起头,见对方先是一呆,继而露出欣慰的笑容。
眼儿媚眼泪顿时流出来。
苏宇向来最怕女孩子在他面前哭,眼儿媚这一哭泣,他登时有些慌了神,慌乱中竟没头没脑说出一句:“你别哭了,我刚才真的是在屋内和他打架……”
话一出口登时后悔,脸皮紫涨,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却见眼儿媚眼泪流得更快更急了。
破衣烂衫又露出一大弯雪白肩膀头的苏宇站美人面前没话找话:“你夫君就是这药铺的掌柜卓尔木吧,早就听闻他的大名了。有才又有德,是个少见的好男人,你遇到了一个好夫君了,你又是个好姑娘,有他在,这一辈子都会平安喜乐……”
眼儿媚原本是泪流满面,这时却渐渐的止住了眼泪。低下头,默然无语。
的确,卓尔木是无论从哪方面都无可挑剔的好夫君。婚后,他对自己的温存体贴、关怀备至,是从小卖身为奴的眼儿媚之前都不敢想象的。
卓尔木对自己那般好,自己又如何能在别的男人面前哭泣流泪?
她终于擦干眼泪,艰难说出一句:“主人也是个好人,是眼儿媚……”
说到这里,停顿半晌,才说出了:“眼儿媚的确不应该在别的男人面前哭泣。但愿眼儿媚从此……从此再不会见主人的面!”
说完她转身就跑了,跑到仆佣中间。一女仆上前,为女主人披上孔雀毛的华贵披风。然后一群仆佣簇拥着,簇拥着低头不语的女主人回了卧房。
苏宇怔怔地站在原地,回味着对方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他终于叹口气,一言不发地奔出了药铺后花园。甚至没有再去看赵钧一眼。
他每日混入厨房,在那碗汤中下了迷药。再于半夜溜来,撕开赵钧的绷带给他伤口上撒点恶化伤势的药粉,让赵钧至少再晚半个多月恢复,不过是在拖时间。
月兹国唯一的王子再过半个多月,就要从母后的国土返回撒珊了。希望有足够的时间,可以让苏宇完成这件大事。
如果大事能完成。只要赵钧的伤势还没恢复,他苏宇就有本事带着这个战败的将军正大光明回帝都。
第六十四章计擒王子
早在一个多月前,苏宇就在牛马市集上发现了自己丢失已久的雪花骢。马贩子当真识货,开口就要一千两纹银。虽说雪花骢完全值这个价,但毕竟本来就属于自己。苏宇懒得跟那个瘦小的月兹国男人砍价,见爱马被照顾得倒也骠肥体壮,就随意地丢下几片金叶子,算人家的养马钱。然后就稍稍动手,打退一群闹事的小贩,解开缰绳,骑上爱马,扬长而去。
雪花骢遇到旧主,很是兴奋,撒开四蹄在闹市中狂奔,却又不伤一人、不掀翻一摊,看得人矫舌难下。一人一马又是如此的神采飞扬,把整个市集的眼球全都吸引了过去。
不仅有看呆的,还有半路拦截的。一队骑兵在一名胖子的命令下把驾马奔驰的苏宇硬生生拦下,那名四十岁左右的胖子满脸堆笑说“只要小公子肯入宫侍奉王子殿下,那荣华富贵是唾手可得……”
衣饰华贵的胖子还有一大席话没说完,被苏宇扬起鞭子抽得满地乱滚杀猪般嚎叫。然后等众卫兵反应过来奔上前强行扣人时,苏宇收起鞭子骑着雪花骢竟从众人头顶上飞驰而过。
“有眼不识泰山”的胖子满头满脸都是鞭痕滚在地上哀嚎,漂亮之极的少年驾着漂亮之极的马儿倒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绝尘而去。
苏宇很快打听明白月兹国国王唯一的儿子格尔达王子只爱男风,常常纵容手下奴仆外出抢夺看上眼的漂亮少年。被抢的少年从此一入宫门杳无音讯。
毕竟王子是未来的国王,百姓们敢怒不也言。好在格尔达除了爱强抢漂亮的平民少年,也没什么其他出格的陋习。于是国王陛下也就对这唯一儿子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苏宇打听清楚这位王子的禀性了,一开始也没真正放在心上。然而,自从赵钧挑战了他的忍耐极限后被扔出豪宅,渐渐静下心的苏宇开始酝酿起一个计划。
格尔达终于在大批随从的簇拥下回到了父王所在的撒珊,上午刚进宫拜见了父王,下午率了几个随从出了宫,脸都是黑的,心情极其恶劣。
所有抢回宫的男宠中,模样最标致的一个居然趁他不在费尽心思要逃出宫。那个空有一张漂亮脸蛋的笨蛋当然没能逃出去,还没出宫门就被抓住。报到国王那里,落了个下大牢的下场。如果换成别人的话,总还是能撑到他王子殿下回来后救人的时候。偏偏那个笨蛋身子娇弱得不堪一击,不过是逃跑中中了一箭,丢入那个鼠蚁横行的大牢内很快伤口溃烂流脓,然后又是着了凉发了一场高烧,娇美人居然就这样在高烧中咽了气。
如果仅仅是损失个最标致的男宠也就罢了。大老远赶回来,一见到父王就被好生数落了一番。说他年纪也不小了,都快三十而立,居然还整天跟一大群十几岁的漂亮男孩鬼混……推脱了多少年了都不肯娶一位才德兼备的美貌王妃。父王已经细细挑选了,至少有十位王公大臣的女儿可以做合格的甚至是完美到无懈可击的王子妃……
格尔达之所以一直不肯娶王子妃是天性所然。娶了正妃就不可能让正妃独守空床,可这位只爱男人身体的王子一碰女人那滑腻的肌肤就全身起鸡皮疙瘩。他真的是无法想象自己跟一个女人同床……
而他那位威严父王,居然不顾那么多的宫人阉奴在场,把他足足数落了两个时辰。
好不容易熬到陪父王吃完一午宴,格尔达终于瞅准机会逃出了宫殿。率着几个心腹策马奔驰,一路上王子马蹄下踹倒了八九个平民,又掀翻了不知多少百姓摊子。
格尔达终于勒马了。眼前一亮,内心的恶劣登时被眼前的美色扫荡了一大半。
不,说美色还不足以形容,应该说是绝色——真正的绝色。
远远的,落日下牵马立着一白衣少年。牵着的马儿固然漂亮,那个白衣少年更是漂亮得让人眼花缭乱。落日的余晖给他身上染上一层眩目的金红光泽……美少年似乎没有发现远远一拔人的呆望,只是扬起脸,望着天上一朵金色的云,绝美的脸上突然绽开一个孩童般的笑容……
格尔达于大热天中打个激灵,心想这回总算见识了什么叫真正的“倾城一笑”。
跟眼前的“倾城一笑”相比,那个轻易死在大牢中的最标致男宠根本就是土和泥。
身后随从全都注意到了王子殿下望人家的呆相。心下也不禁喝声彩,心想要是把这个明显是大衡人的少年弄回宫去,不晓得他们的殿下会有多开心。
殿下立刻驾马而去,后面随从们也慌忙跟了过去。
不想那白衣少年似是受了惊吓,以惊恐的眼神望大家一眼,慢吞吞地爬上马鞍,就像一个不会武功的常人,在后面人就要追上之际,策马离去。
王子的马儿也算是少见的良驹了,轻易甩得开后面的随从,却怎么也追不上前面的人儿。
虽然那个美少年骑马的样子够笨拙,可他胯下的马儿简直就是神品。
偏偏前面的漂亮人马又不会彻底消失,总是会在王子懊恼之时,突然眼前出现,然后又转眼奔离。
殿下在后面看着美少年坐在马鞍上摇摇晃晃的笨拙样儿,又气又笑,纵马狂追。
在撒珊七转八绕,很快驶到一荒郊。远远地盯着那一人一马,已经把众随从甩没了影儿的殿下纵马狂追。
追至旷野中一枣树下,格尔木绕着大枣树转了几个弯,都没能瞅到美人,当下心情懊恼异常。
后面随从很快追来,刚要开口劝王子回宫,就听得咀嚼声。
所有人抬头,当下目瞪口呆。只见那位“勾引”得王子失魂落魄的美少年正优哉游哉坐枣树上,抱着一堆鲜红的枣子,正吃得高兴。
格尔达心下高兴,还没呼对方,脑门上就被一大枣砸中。
其余随从纷纷喝骂,骂得最响的那一个却被美少年吃剩下的枣核吐了一身。
众随从骂得更响,美少年就像是没有长大的孩子,居高临下看着众人的狼狈相,高兴得拍手大笑。
殿下一喝止,所有人立刻闭嘴。周围一片静谧,只有美少年肆无忌惮的咀嚼声与吐咳声。
当然,挡在王子身前的奴仆们没少遭被沾沾口水的枣核袭击的命运。
格尔达抬头呆望,看着对方吃枣子的模样,越看越是喜欢。喜欢得心痒难耐,压低嗓门令大家退后,小心把人家孩子吓坏……
随从们不得不往后退。树上美少年倒也没客气,似有意似无意,把枣核吐了人家王子一身。
格尔达居然一点儿也不着恼。自己还没来得及开口,对方就冲他道:“喂,看到我的马儿没有?”
格尔达一呆,反问道:“那匹漂亮的白马儿?弄丢了?真是可惜。”
美少年总算停止吃枣子,点头道:“我那匹马儿不听话,把我扔下它自己一个人走了。我没有了马儿,走不动,就爬上树来吃枣子。”
格尔达满脸堆笑:“你喜欢吃枣子啊,跟我回去,我那里有天下最稀奇最美味的枣子……比这个树上的好吃多了。”
美少年似是眼中一亮:“当真?”
格尔达忙不迭地点头:“绝无谎言,尽管放心,我那里当真有天下最美味的枣子堆成一座山,包管你吃都吃不完。”
美少年看样子颇有些心动,但他的眼神很快又黯淡了下去。为难道:“可是我那匹马儿丢了,找不到了……”
格尔达就像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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