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心无垠(下) 第六部分 第二十七章 江湖(上)1
我吃了一惊,连声道:“去天京?怎么回事?”
无盐看了我一眼,说道:“东方汐去而复返,武玄却没有跟来,我就觉得奇怪。所以才让通晓殿弟子去打听,刚才才得知,武玄并非是返回南藩,而是往天京方向去。”
我心中一沉,坐下叹道:“他去天京做什么?”
无盐看我了半晌,皱眉道:“你刚才跟他出去了?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你当真不怕他怀疑你?”我想起刚才在城外的事,忍不住长叹一口气。无盐继续道:“他派武玄去天京,我觉得他可能是起了疑心。王妃墓在皇陵,他如果起疑,定会派人去查看!”
我猛地抬起头看着她,急道:“那怎么办?”
无盐叹道:“你也不用担心,他就算是进了墓中,也发现不了什么。当年文昕熟习无生秘笈,那人皮面具的使用、制作、毁去的方法她都了如指掌。易容之前,她早已经将面具用药泡过,戴上就永远不可能取得下来,只要她一死,面具必定会随她的尸身一同腐烂。所以……就算他们进了墓中,四年了,棺中早已是一堆白骨……即使是曲方舟在那儿,也看不出任何破绽。”
我的心忽地刺痛一下,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手,叹息道:“我知道了。东方汐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人,当年的事,大家都是费尽心思,当然不会留下任何破绽。他如果找不到证据,就算是觉得我……象阮心璃,也绝对不可能会想得到我就是阮心璃。”
无盐叹了一口气,眼光在我的脸上打转,握着我的手问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如果你想回到他身边,也不是没有办法。”
我喘了一声,叫道:“这是什么话!我们费了多少心思,才有今天?不是你说的吗?只有心里真正地放下了,才能够自由无垠。我好不容易才自由了,为什么如今反倒是你,犹犹豫豫,反反复复?”
无盐无声地叹息,站起身来轻声道:“无垠,你知不知道,他这四年,是怎么过来的?我……本来也不知道,但是当年阮心璃死的时候,我却看得清楚,所以,曲方舟跟我说他的事,由不得我不相信。他……是真心爱你……如果不是真心,为何四年来,他都没有再娶?为何四年来,他一直对你念念不忘?为何他见了你,觉得你像阮心璃,便会……”
我的眼眶忽然一热,不由得打断道:“你别说了。”
无盐只是看着我,眼里忽然有了一丝忧伤,我强作轻笑道:“行了,别为这些事操心了。如今你觉得我还能怎么做?去告诉他我就是阮心璃吗?跟他回明都?继续做我的明南王妃?以后他若再娶了一堆女人,那我是不是再去跟他的那些侧妃们勾心斗角,整日防人算计?”
无盐一怔,只得叹道:“你,事已至此,你自己想吧。如果你不想让他有更多的疑心,最好还是离他远点儿。我只怕到时候,他要让严无垠成为他的王妃,那你……可就真的进退两难了。”
我心中一惊,蓦地回过神来,是啊,我怎么忘了这件事,只想着自己不是阮心璃就能让他死心,可如果他要严无垠,那我怎么办?以东方汐的为人,他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如今一个孟廷飞,已经令我烦不胜烦,再加上一个东方汐,那我这风月楼到时候恐怕只有拆了走人。唉!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此心无垠(下) 第六部分 第二十七章 江湖(上)2
无盐见我脸色不定,又轻声叹道:“别想太多了,实在不行,跟宫主说一声,干脆你去别处玩玩,别在云海了。”
我皱着眉想了想道:“不行。这个时候不能走,一走就显得我心虚了,现在不仅有东方汐,还多了一个孟廷飞,这里是东藩之地,东方汐可能还有些顾忌,但孟廷飞可是这里的地头蛇。”
无盐一愣,眉头皱了起来,问道:“孟廷飞,他对你做了什么?”
我叹道:“他……执意要我,可能是我太低估了他,总之他……手段恐怕也不会平常,小心些总是好的。”
无盐道:“你……终究还是惹上他了。不是早跟你说……”
我苦笑道:“我怎么知道他那么难缠?我以为以我这样的身份,他不会看得上。唉,真不知道我到底是走霉运还是劫数难逃啊。”
无盐正要说话,忽见文玑快步走到门口,叫道:“宫主回来了。”
我心中一喜,连声道:“大哥回来了?在哪儿?”
文玑道:“龙湖。纪家堡堡主纪乘风、从人宗、宫主,还有江湖三帮八派全到了,在南湖。右护法华祁深也到了。”
我急不可待,快步往后院走去。无盐只得随我上了小舟,快速前往南湖。刚进了湖面,就看到纪家堡的大船停在南湖之上,旁边停了一溜儿小舟,少说也有十多只,心中不由得焦虑起来。无盐划到大船旁边,只见船前停了一只小舟,上面站了两个身着灰色衣袍的人,大声问道:“喂,你们是干什么的?”
无盐朗声答道:“这位兄台,在下是凌霄宫的人,特来拜见宫主的。”
那人一愣,又道:“你报上名来,我好去通报。”
无盐拱手道:“在下子默,是凌霄宫文武殿武公子。劳烦兄台通报。”
那人道:“你是武公子?听说凌霄宫武公子都是当今世上一流高手,你若是能上得了我们这小舟来,我们就信你。”
我凝神一看,我与无盐的小舟离他们约有二十米远,湖面上微波轻荡,以无盐的功力,要上他们的小舟并不难,只是那二人一脸的不怀好意,恐怕会有别的诡计,当下道:“别理他们,我们绕过去,看看大哥在不在船上。”
无盐皱了皱眉,道:“听这二人的口气,多半是三帮八派的人,听了宫主的命令在此守候。我们得罪他们倒也没什么,只怕到时候宫主会不太好做。我看,还是我去吧。”
我正想制止,无盐已经飞身而起,她在船头上轻轻一蹬,身形如燕子轻跃,在空中倏地划出一条直线,直直地落到对方的小舟上,干净利落,令人惊叹。那二人一呆,显然没料到无盐的轻功竟然如此惊人,回过神来时,拔剑已经晚了,只觉得眼前一花,二人的手中剑已经被无盐操到手中,她这才抱拳道:“得罪了。请问宫主可是在这船上?”
其中一人定下神来,只得答道:“在。”无盐这才转过头来对我招了招手,我将小舟摇到她跟前,跳到他们的小舟上,无盐才叹道:“有劳两位让我们上船吧。”
那二人一脸的惊疑不定,却只得放上木梯,无盐扶了我上了大船,见状都是一愣。大船的船舱不知何已经被完全打通,整个船上犹如平地一般,周围坐满了人,当中一人,白衣胜雪,正是宫雪衣。
此心无垠(下) 第六部分 第二十七章 江湖(上)3
众人见我与无盐上了船,都是一愣,宫雪衣脸色微变,问道:“无垠,你来做什么?”
我只得说道:“我听说大哥回了云海,所以过来看看。”
宫雪衣道:“这里在座的都是江湖上的朋友,大家想必也听闻在下收了一个义妹,无垠,来和各位掌门见礼。”
我暗叹一声,只得上前一一见礼,三帮八派的掌门居然都到齐了,看来今天这事定然是不简单。宫雪衣左边坐着华祁深,右边坐着的,居然是纪晚晴。她一脸愁苦,脸色苍白,看得我心中叹息,不由自主地走到她身旁,她看了看我,眼眶禁不住一红。我连忙握了她手,安抚地笑了笑。她身旁坐了一个青衣男子,浓眉大眼,眼光中却是狠毒痛苦,直直地盯着末位席上的人,我转眼望去,竟然是从人宗。他只身一人坐在末席上,身旁站着莫轻闲,二人皆是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我正在疑心易珮怎么不在,却听宫雪衣道:“各位,雪衣今天请各位到龙湖来,实在是为了了结一段江湖恩怨。既然大家都是江湖中人,就按江湖规矩办事,如何?”
下座一紫衣男子道:“那是自然。宫盟主请我等来此,也是希望能好好解决这段恩怨。只是铁血门与纪家堡在江湖上成名时间不长,我等对这件事也不甚了解,就是不知宫盟主意下如何?”
宫雪衣道:“这其中纠葛,雪衣也不是太清楚。好在今天铁血门的少主与纪家堡的少主都在,不如请他们自己来说说吧。”
那纪乘风立时腾地一声站了起来,走至船中间,抱拳道:“各位!在下纪乘风,给各位见礼!我纪家堡创建近二十年,在这东藩之地虽然算不上什么了不得的帮派,可也从来都是除强扶弱,侠义为本,对得起天地良心!可万没有想到,竟然有人千方百计地来暗算,可怜我全堡上下,近百口人,死的死,散的散,就连我那不问世事的父亲,也遭了毒手!”说到此,他已经是恨意满怀,直直地朝从人宗望去。
从人宗没有动,纪乘风冲到他跟前,指着他恨恨道:“从人宗!你说,我们纪家堡跟你们到底有什么仇恨!你要这样将我们赶尽杀绝?”
从人宗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地抬起头来,冷冷地看着他。纪乘风怒声道:“你说!我纪家堡是哪里惹到了你,你竟然……连一个老人家也不肯放过?”
莫轻闲忽然大声喝道:“那老东西做了什么亏心事,自己心里清楚!”
纪乘风勃然大怒,叫道:“你说什么?”“当”地一声拔出剑来,直向莫轻闲刺去。却只见从人宗头微微一偏,右手一挥,两根手指竟然将纪乘风的剑生生地夹住,众人脸上都是一惊,这一手功夫,可是实打实,不仅眼力精准,内力更是浑厚。纪乘风一击不中,怒色更炽,刷刷刷连刺三剑,招招刺向从人宗的要害,从人宗稳稳地坐在椅子上,身形未变,手上招式却是快如疾风,一一地避了过去。纪乘风脸色一变,出手更加凌厉毒辣,从人宗一声长啸,终于冲天而起,二人在船上缠斗起来。
我看得紧张,竟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转过头去看宫雪衣,他神色严肃,忽然身形一晃,仿佛一缕轻烟一般,瞬间已经冲到纪、从二人身边,只见他一手拉着一人,在空中打了两个转,缓缓地落了下来。这一招四两拨千斤,立时消去了二人的功力,看得众人是目瞪口口呆。我心头一松,转眼见到纪晚晴哀伤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淡淡的喜悦。
纪乘风刚一站稳,便怒声叫道:“宫盟主请让开,在下今天定要与他一决生死!”
宫雪衣叹道:“纪堡主有话慢慢说,为何一上前来便要动手?这里坐的,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有他们在,定会给你们一个公道。不如听雪衣一言,大家都坐下来,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讲个清楚,如何?”
纪乘风喘了两口气,只得道:“好,在下卖宫盟主一个面子,今天当着众位英雄的面,就把这件事做个了断!”说着,他用力地将剑一掷,剑锋立时没入船板中,铮铮作响,令人心惊。三个人站在甲板之上,衣衫飘飘,空气却仿佛快要凝固一般,令人顿觉得紧迫。
湖面上忽然驶来一条船,船虽不大,却是雅致大方,船头上站了一人,蓝衣飘飘,神色自若,竟然是孟廷飞!我心中疑惑,不知他来这里做什么?那船缓缓地靠近大船,才听他朗声道:“各位掌门有礼,在下孟廷飞见过各位掌门。”
此心无垠(下) 第六部分 第二十七章 江湖(上)4
众人皆是一声惊叹,连忙纷纷上前来见礼,有人问道:“天下丰源的当家怎么来了?”
宫雪衣让人放下梯子,孟廷飞上了大船来,微微笑道:“宫盟主,在下总算是没有失约吧?”
宫雪衣笑道:“真是失礼了。有劳孟爷今天特地跑一趟。只是这纪、从两家的恩怨,也与孟家有关,所以,雪衣擅作主张,请孟爷前来,希望孟爷见谅。”
孟廷飞道:“哪里,哪里,在下虽然是个生意人,但也明白江湖道义,既然这恩怨与孟家有关,那在下定当出面解释。”
宫雪衣道:“如此甚好。孟爷请。”
孟廷飞道:“宫盟主请。”
二人走到我的身旁坐了,孟廷飞这才笑着望了望我,道:“无垠也在啊?”
我微微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宫雪衣朗声道:“纪堡主,从门主,你们两位请坐。纪家堡被人洗劫,也就是几天前的事,当时情况如何,就请纪堡主来说说吧。”
纪乘风脸现悲愤之色,说道:“我纪家堡在凡中,从来都是行侠仗义,怎么会想竟然有人来暗算?那天入了夜,父亲觉得身子不舒服,便早早地歇了。我在院中练剑,三更天刚过,就来了一帮黑衣人,个个武功高强,闯进堡中,一句话不说,见人就杀,我……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个个地倒在地上,血流成河,却……救不了……”说到这里,纪乘风语气顿凝,喘了一口气,又道:“父亲本在房中休息,见这么多人突然杀了进来,只是流泪,也不说话。我奋力冲开重围,好不容易才拉着他,想先逃出去再说,可是……”他突然瞪着莫轻闲,目光凌厉,恨道:“就是你!为什么连一个老人家都不肯放过?”
莫轻闲脸色骤变,正欲说话,却听见从人宗冷冷道:“老人家?他怎么不放过他了?”
纪乘风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莫轻闲怒道:“父亲明明就说了,不会还手,你对着一个手无寸铁的老人,居然也下得了手!你还是不是人?”
从人宗冷笑道:“那你怎么不问问他,为何不愿还手?”
纪乘风一愣,突然说不出话来。从人宗慢慢地站起身,直直地看着他,沉声道:“你父亲,纪家堡的纪老爷子,在江湖上,也算是成名人物,我铁血门的莫长老,就算与他一对一地过招,也不算辱没他,仇人相见,拼个你死我活,也算正常。大敌当前,堂堂纪老爷子,为什么却不愿还手?”
纪乘见怒道:“那是我父亲心慈,愿意用他的命,来换纪家堡上下平安!”
从人宗冷笑道:“哦?是吗?你的父亲也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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