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霜把视线从小人身上挪开,看向聂人王,一头张牙舞爪,疯狂的野兽,而他手中的雪饮依旧滴着血,痛快的饱饮过后些微的平静。
每次厮杀饮血后,他便出奇的平静,也会时常感到懊悔,自责!
但是,随着他疯魔的越来越厉害,往日的那点情绪也慢慢淡了。
疯的时间越来越长,清醒的时候却越来越少。
爹爹疯时,他会全身汗毛倒竖,警惕的犹若狼子。
而爹爹清醒时,他便觉浑身倦怠,缩成一团。
只见那人破开虎肚,取虎心,狠狠丢过来,喝道:“吃过虎心,便是铁铮铮的硬汉子,再无惧风吹雪打,快吃!”
虎心仍留有余温,微弱的跳动,聂风叹口气,抱起虎心,蹲在那具没有心的虎尸旁边,望着那瞪圆的虎目,把虎心轻柔的放回去,并不抬头,轻声道:“爹爹知道,风儿不喜血腥!”
聂人王气急,只道自己怎会有如此懦弱的儿子,抓起虎心就揪住聂风的长发,聂风被拉的小头仰起,温热的虎心硬是塞进他的小嘴。
聂风要紧牙关,拒不从,“爹爹何故如此?”
满嘴满脸都是血,一阵恶心,但是,他却没有能力抵抗。爹爹从来不教他武功,只会让他默念千遍万遍的“冰心诀”。
可是不教,他并不是就一定不会。
聂风情急之下,使出自己偷学的那招傲寒六诀,他并不知道是那一招那一式,直击的聂人王连退几步,癫狂冷笑道:“好你个小子,敢和你老子动手,和你那狼心狗肺的娘一样。”
说着,突然腾身而起,手中雪饮朝着聂风劈下,使得正是傲寒六诀“冰封三尺。”白光闪动,雪饮未至,刀锋寒气已先至。他只是试试儿子的胆。
而秦霜一见,手指快速挑起腰间佩戴的银元,飞的打出去,正好击在那刀锋上。
“走。”秦霜使了个眼色,话不及完,飞身几步,隐遁进雪海里去。
雪暗天,杨真各自拖着杞柔、风清和,尾随左右,“死囚双奴”,阿离阿原则往相反的方向去。
那留下的泠玉倒也反应快,只是跟不上他们,索性从雪峰上滚下去,保命要紧。而留下风清鹰站在前面,只呆想,这群人原来是为了雪饮刀而来,待到反应过来,才暗道:不好。
不及离开,聂人王早已拿着雪饮,站在他的面前。
秦霜回转着身子,拍掉身上的雪,想着绕到聂风那里去。
而定要回去救兄弟的风清和却叫他们敲昏,藏匿在隐蔽的洞穴内。
“少爷,咱们为什么不杀了他,还要救他?”杨真想要杀掉风清和的念头强烈到手发痒,此时杀了风清和,风月门就真的完了,到时整个风月门不都是咱们天下会的。
对于这一点,雪暗天表示中立,虽然心里倾向于杨真。
“他是条汉子,就算不能为我们天下会所用,但我也不忍取他性命。”秦霜敲击着雪壁,试探着方位,“这风清和性格懦弱善良,长期受到其兄压制,本事不得展露,在风月门并不受待见,我刚才给他吃了一粒丸子,只得他睡一觉醒来,便会丧失记忆。”
“啊?哦!”还是少爷有先见之明。
两位终于心定,也自然对他们少爷的药十足的信心。
秦霜笑道:“一个二少主,与其留在那里不受待见,倒不如放开手,做个普通人自在些。”
昨日,和那风清和喝酒言笑中,便知那人诸多无奈,想是这样对他,也是极好的归宿。
后面杞柔不懂江湖恩怨,她只想找她的鬼虎哥哥,也不想和他们一起,回头就要走。
雪暗天见她要去,想这雪岭之中,心下不放心,便道:“杞柔姑娘何不与我们一起,我们好帮你去找鬼虎?”
杨真也觉得她实在可怜,也接话:“正是,我们正好在此间找人。”
听着找鬼虎,那女子顿步,想了又想,终是妥协,回来了。
“你们在这里守着,我进去。”
秦霜猫身闪进去,杨真不从,刚要尾随,却被雪暗天拿手挡住,“杨兄弟还是乖乖待在外面的好,少不得少爷又要骂你。”
杨真讪讪的点头,不安的往里瞧。
出了洞口,就见聂风正准备攀上雪峰,去找他爹爹,刚爬到一半。
秦霜抬眼去看,聂人王早已不见踪影,这才出来。
随后飞身去把小人提下来,放好。
聂风的小手冻得通红,秦霜只笑着给他揉了揉,放在嘴边哈了口气。
“你是来抓我爹爹的吗?”已经数月没有见到陌生人的聂风,此时难免不安,嗓子生涩的紧。呆愣了很久。
秦霜摇摇头,“不是。”
“那你是来夺雪饮的?”
秦霜起身,半蹲在他身前,把自己的外皮袍给小人披上,看着他的眼睛,实话实说道:“我是来找你的。”。
聂风水灵的大眼睛霎时瞪圆,想了半天,后眉头一皱,疑惑道:“我以前见过你。”
“我叫秦霜。”
“秦霜。”聂风嘟嘟的小嘴冻得苍白,念叨着,后喜色道,“原来是你。”
聂风这么多年,一直记得那个温温柔柔,长得漂亮的少年,原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着了,而如今,这人越发出落的好,连着他都认不出了。
“嗯。”秦霜一笑,摸摸他的脑袋,难得笑的那样自在。
聂风看着秦霜,僵硬的小脸,艰难的笑了一下。
“跟我出去。”牵起那双冰凉的小手,猫身进入洞穴。
“等等。”聂风突然中途挣扎了一下,“我去找个东西。”
说着,朝洞口跑去。
待到秦霜出来时,就只见到地上的那件皮袍,哪里还有聂风的影子?
站在洞口的人无奈一笑,这小家伙倒是长了心眼了,也难怪,也是叫人弄得怕了。
雪岭酷寒,又走了廿丈路程,雪岭之上,周遭布满大大小小的雪丘。
几人驻足在三丈高的雪丘前,一声声诡异的哭声传来,凄凉之意了然于心。
若是幽幽的冤魂鬼泣的骇人,众人面面相觑,秦霜心下疑惑,放轻脚步,寻找声音走近。
只见雪丘之下,四只虎头竟被整齐的排放在雪地上,正有一个披头散发的人背朝着他们,在这风雪中,嘤嘤的哭泣,发丝长而散,声音凄厉,活像一头鬼。
就在众人疑惑中,后面杞柔发疯的扑上前来,又惊又喜道:“鬼虎大哥。”
那凄然的身影闻言,如当头冷水浇头,浑身一凛,有些慌乱的道:“别过来,我已不能示人。”
“没关系,我不在乎。”女子的兴奋难以抑制,她已苦苦等了十三年,而她等的人就在几步之遥,那心若是飞奔而去。
鬼虎依旧盘腿,不言不语。
杞柔等待许久,忽喜道:“鬼虎大哥,你是因为面容已毁,所以,才不愿去村子找我?所以,才要隐居在此?可是,我不介意,我那时倾心你,愿意嫁给你,十三年后,我仍然愿意,无论你长得如何。”
背身的人冷笑,“你别自作多情了。”
杞柔一颤。
“我那时愿意娶你,只是不想你嫁给泠玉。”
“说这个,什么用?”杞柔泣哭而笑,就要上前去。
“何苦一个个的都要来逼我?”厉鬼一般的长吼,也不曾回头,身形急展,闪电消失于风雪之中!
秦霜一呆,此人身法快绝,实属异人!望着随后追去的杞柔,摇头沉默。
看着女子那抹消失的纱衣,不免有些厌倦之色。
“走!”秦霜不愿去理会他们,回身踏进雪海。
雪地的夜,深不可测,诡异地分着黑白。
冰雪依然不分昼夜地漫天飘荡,在那呼啸的风声中,似是夹杂着一些若断若续的哀鸣,宛如鬼哭。
再遇到聂风时,那小子远远的扭头就要跑,手里的果子洒了一地。
秦霜本来闷闷的脸,此时终于笑了,飞身欺压而上。
揪着他的衣领一拽,带进怀里压制住,“你这小家伙,跑个什么?”
“诶?”聂风诧异的拧眉,这人怎的这么没个形状?只是望着那人倦怠的神色,不禁懊恼,告饶道,“我再不跑了,秦霜,你快放开我吧!”
“你叫我什么?”
几天的劳累,弄的他实在有些乏,此际倒是得了趣味。
就见他缩身一凛,突地一窜,从秦霜身下绕过,像个蛇一样的脱开。
秦霜正惊讶,就见聂风笑盈盈的施了一礼,“秦霜哥哥,得罪了。”
突地,光速一般的闪进洞穴内。
秦霜这次断不会让他跑了,快步跟上。
一拳下去,雪花席卷而上,就听里面聂风痛呼,“哎呀!”
秦霜一个翻扑,把蛇一般的小子压在身下,“你躲着我做什么?我又不打你。”
聂风又想要故技重施,却让秦霜抓住手腕。
杨真,雪暗天进来时,就见一大一小在地上扭成一圈,跟个麻花似的。
“这不识抬举的小疯子!”
杨真一咬牙,对着聂风一巴掌就要拍下去,秦霜眼尖,起身虚掌挡了一下,把聂风掩在身后。
厉声道:“你做什么?他只是一个孩子。”
好好用眼神又教训了杨真一番,他才乖乖的跪在地上认错,“少爷,对不起。”
雪暗天背过身,偷偷掩嘴轻笑。
心想这个杨兄弟死板固执也就算了,出门还不带脑子。
聂风见秦霜生气,乖了许多,瞄了秦霜的手掌红红的,有些心疼,也把杨真心里骂了一通。
秦霜决定让杨真跪着,解开衣领,掏出个小东西,拿着那个红绳系着的蓝宝石戒指,在小家伙面前一晃。
聂风当下惊呼,欲要来抢,后忍住了,十根手指交缠着,低头闷道:“秦霜哥哥,怎么有那个?”
秦霜一笑:“是你娘给我的信物,她让我好好照顾你。”
“哼,难得她还记得我。”聂风低着头,眼里有些热,半天终于忍不住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秦霜摇摇头,“她给了我,然后离开了。”
聂风强忍住要把泪水憋回去,终是没憋住,轻声道:“爹爹那时总说江湖险恶,人心不古,娘却偷偷跑出来玩,然后再没回去过,爹爹如今也疯了,这一次,一疯就是整整大半年,他要再不好,我就要疯了。”
秦霜搂紧了他,轻声说要带他回自己的地方,聂风身子莫名一抖,灵动的眸子光华溢彩,“当真?”
“当然。”秦霜笑答。
聂风忽的苦恼起来,有些失落,“秦霜哥哥,你是天下会的少主,对吗?”
秦霜愣住,手下一松,点点头。
“你们天下会要凑齐风云,助你师父独步天下,称霸武林?”
“嗯。”不可否认,秦霜有这个意思在里面。
“所以,你找的只是风,不是我?”
这回秦霜果断摇头,“我就是来找你。”
聂风一笑,刚才哭过的脸一花,后皱眉:“只是当初,你们帮主抓了我娘,才会气得我爹疯了。”
秦霜想着,这个小子看似单纯,其实什么都懂,心下有些疑虑。
认真道:“你娘当初不甘心作为村妇,想要你爹重出江湖,是才央求我师父相助,让你爹重新燃起斗志,她说她不想雪饮这绝世宝刀被埋没,更不愿你一生平庸,她希望她的儿子有天能克绍萁裘,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而不是碌碌无为,平淡一生。”
聂风低着小脑袋,不说话,沉默。娘的心思,他一直都懂,只是爹爹装傻罢了!
“那我爹爹呢?”
“我能找到你,自然也能找到聂人王。”
聂风蓦然起身,手抱拳,弯腰鞠一躬,露齿一笑:“甚好!那聂风就烦劳秦霜哥哥,日后好好照顾我才好!”
秦霜本自一愣,终忍不住微微一笑,“好啊!”
“糟了。”过了半天,聂风才晃了一下,急忙起身。
一路从洞口出来,秦霜这才问:“你刚才使的什么功夫?”
聂风在前牵着秦霜,匆忙回道答道:“是一个怪叔叔教的。”
“什么怪叔叔?”秦霜走上去,又道:“是不是长得很难看?”
“嗯。”聂风轻声道,“但是,他人很好,叫鬼虎。”
鬼虎生性敏感,此时,容貌又毁,对人是躲之不及,却愿意和聂风亲近,望着身边的小人,他竟有些得意的笑了。
却说,那日他正找寻他爹爹,忽地见到一个蓬头垢面的汉子,满身是血的躺在地上。
他的衣衫破烂,却竭力的拿破旧的布衫去遮挡着脸,不愿叫人看见,样子很是狼狈,心里的凄苦更甚,看的聂风都难受。
不远处,一个天仙一样的美人跪趴在地,身子动不得,嘴里也喊不出,正万般痛苦的望着那个在雪地里爬行的汉子,泪珠一滴一滴砸进雪里。
而汉子面前却蹲着一个极好看的男子,面容清秀的叫人心动不已。
就是脸上的那抹笑容竟有些残忍,“哼,让我看看,你竟是有多见不得人!”
“泠玉,不要看。”
汉子言语竟有些泣哭之意。
“为什么?”那美极的男子皱眉,没了笑意,“她不能看,我也不能?丑陋,我就偏喜欢看你那张丑脸。”
发疯似的硬生生动手要去扯开遮掩物,奈何那汉子指力惊人,就是受了那么重的伤,还是泠玉不能扒拉开的。
漂亮的男子气急,起身对着地上的人拳打脚踢:“为什么不让我看?为什么十三年来躲着不见我?”他揪着对方的衣领,愤然道,“是怪我毁了你的脸,还是怪我毁了你和柔的婚礼?”
“我从来不会怪你,无论你做了什么。”
就在男子拿起刀子,对着那人的手一刀刀划拉开时,聂风终于忍不住,用自己偷学的那几招把地上的一男一女救走。
后又遇到白熊,聂风拼死救他,鬼虎虽然冷淡,但到底心知感恩。
一起进了山洞,而那个杞柔姑娘连日劳顿,又受了伤,心力交瘁,终是要不行了。
山洞隐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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