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唇瓣惯然一抹浅笑,维持愉悦的弧度。
这不是当年总是跟在长公主颜初瑶身后的小郡主吗?听说她被送出宫抚养,之后就没了音讯,怎么忽然就毫无征兆的冒了出来。
她回宫了,那么瑶瑶公主八成就在附近,天呐,一个横空出世的温贵妃还没搞定,难缠公主再回转,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吕妃后退一步,身影隐入站成排的队伍中,低眉顺眼的收起咄咄逼人,直觉告诉她,今天不是伺机找茬为难的好日子,还是瞧着别人往前探探路,再判断下那温贵妃究竟有几分本事,以后再想办法。
“呀,这不是暖暖郡主吗?可有些日子不见了,真是越长越俊呢。”荷妃与颜暖暖多少还能攀得上关系,和几个宫妃一道围上来,“真没想到今天会在此见面,郡主是想留在宫里过年吗?”
颜暖暖挂着羞涩,贝齿啃噬嫩唇,竟然连话都说不出,红扑扑的小脸全是畏缩,和当年跟在颜初瑶身后,被欺负的不敢抬头的模样类似。
温若若对颜暖暖佩服得五体投地,若非她先前就早一步‘见识’到了暖暖的真面目,今天还真要被她骗过去。
扮猪吃老虎的高手啊。
得,也该轮到她正式出场了,暖暖来软的示弱,她就直接来硬的立威,刚好相得益彰。
款款而行,走到颜暖暖身侧站定,威严凌厉的眼神把她唇畔的亲民笑意完全掩盖,搭眼一瞧,温若若就不是个逆来顺受,任人揉搓的女子。
颜暖暖像个小兔子似的立即藏到了若若身后,好在她个子娇小,看起来也不那么奇怪,“贵妃娘娘,我怕。”
大道理压制小私情
你怕才怪。
你是唯恐天下不乱。
温若若斜睨的望了身后的‘小兔子’一眼,手掌顺势搭在她手臂上,弯曲过去的手指不漏痕迹的捏了几下,以示对颜暖暖的抗议。
她眼中带了笑意,用细密的睫毛挡着,在若若的角度看的很清楚,但是稍微远了些,就根本分辨不出她的心情。
浑然天成的伪装,神乎其神的演技,若是此刻没外人,若若简直想使劲鼓掌大声喝彩。
众宫妃见礼,温若若淡淡回了一礼,携颜暖暖到上首位置端坐,另外一个幕霞宫的谭贵妃没有来,就属她品阶最高,宫妃们即使心里不情愿,礼节上也得以她为尊。
“上次众位姐妹儿想帮娘娘庆祝荣升贵妃之喜,可惜那个时候您才刚接了内务府,公务繁忙,也就错失了与娘娘相见的机会。”荷妃坐在最靠近温若若的位置上,笑容满面,别人对这位独占龙宠的贵妃娘娘颇有微词,她却能不动声色的把心事放在心里,像相交多年的老友那般热情道,“今儿总算是见着了,贵妃娘娘这般人品相貌,万里挑一,怪不得被‘咱们的’皇上这般宠着爱着。”
荷妃话说的酸溜溜的,却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位娘娘的相貌实在是挑不出毛病,眉若远山,浓描淡抹总相宜,肌肤似雪,白皙嫩滑,清澈透亮,本就是青涩年纪,那股子纯真与威严的气质混合出很奇特的味道,令人既不敢轻视更不能怠慢。
若若含笑听着,手臂、肩膀、大腿上布满了细密的鸡皮疙瘩,是听了荷妃的过度恭维后而不可抑制掀起的抗议,“荷妃过赞了,皇上乃一代明君,对红颜女色看的并不太重,后宫女子当以德为先,大家除了是陛下的妃子之外,还是大燕国皇帝的臣子,当为君多多分忧才是。”
大道理压制小私情,若若先扔一顶大帽子盖过去,为荷妃消了音。
吕妃娘娘
若若与荷妃说话的空档,吕妃暗暗的打量着她。
比她预想之中还要出色的容貌,和不亢不卑的泰然自若,都昭示了这个女人的与众不同。
来了一屋子环肥燕瘦的美人儿,竟生生被这个不施脂粉的小丫头给比了下去。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发现的。
这女娃毕竟还小,年轻气盛,手中又忽然之间有了偌大的权利,难保不猖狂了些,那种凌人的眼神,锐利、锋芒毕露,就不知她是否也生了副火爆的脾气,那样便更容易激怒了她,来达到真正的目的。。
“这位就是瑞雪宫的吕妃娘娘吧,你宫中每月恪守本分,勤俭节约,从不奢华铺张,本宫准备立为榜样,以备众人效仿。”若若准确的点出她的名,没见过面却不等于陌生,事实上,今天携手而来的三十六名女子的详细档案都放在隔壁的书房之内归类放好,那是瑶瑶公主留下来的,若若偶然间发现,震撼佩服之余,没事儿就喜欢翻翻,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对将来的对手多了解些总是好的。
这位吕妃的评价可精彩了,瑶瑶公主下的定论是:卑鄙无耻、阴险狡诈、两面三刀、蛇蝎妇人。。。
一个女人究竟要坏到什么样的地步才能让瑶瑶公主把天底下最肮脏的词汇都用在身上呢?若若有些好奇。
可接下来她亲自调查的结论,从表面上看是完全与档案记载相反的,吕妃平日里深居简出,偶尔宫妃聚会时话也不太多,循规蹈矩极有分寸。别的宫里张灯结彩,炫耀着攀比着,她那里却布置的清净素雅,每月领过去的物品也是最少的。
据说前些年水患未完全治理成果,每有灾情,她还领头捐银子救灾,有一次连娘家陪嫁的祖传至宝都拿出来了。
有没有感动颜赢,若若不得而知。
可毫无疑问,在外臣的眼中,立后呼声最高的,就是这位吕妃娘娘。
天下是大燕国的,皇上却是大家的
虽与颜初瑶素未谋面,可这些日子以来,对她的行事风格,若若却已经通过各种留下来的记载中初见端倪。吕妃娘娘那么招惹权倾后宫的长公主的厌恶,还能完美的保护住自己,直到颜初瑶离开前也没成为‘失踪人口’,可见她的怀里的确揣了两把刷子。
若若有个优点,她从不小觑任何人,哪怕是以弱者姿态楚楚可怜的出现在人前,她也会秉承着兔子急了会咬人的古训严谨以待。
对若若的夸赞,吕妃不以为意,浅浅笑了笑,“天下是大燕国的,皇上却是咱们大家的,臣妾也只是想帮陛下分忧,做不得大事,这种克己的小事还是可以的。”
若若眼神不变,也听不出她话中讥讽,颜赢与她本就是兄长般的亲人,从未往男女私情上联想过,又怎会晓得吕妃是在怨她独占了恩宠。
“陛下若在此处,听了吕妃娘娘的话一定很高兴,过年后皇上要为天下黎民做几件大事,无奈国库里的银子不充裕,束手束脚的没法恣意而为,若天下之人都如同吕妃娘娘似的勤俭,何愁没有银子做更加有意义的事情呢?”腰眼被人拧了拧,不必回头,若若也知道那是暖暖在抗议,离主题越来越偏离了,再这么扯下去,情面上就不得不留宫妃们在此用膳,可寝宫里还有位正在睡懒觉的皇上呢,暖暖来不就是为了和颜赢多待会,可不想被宫妃们给破坏了共进午膳的美好时光。
“有些日子没见着皇上了,今天听说皇上龙体有恙,连早朝都免了,众位姐妹都着了急,贵妃娘娘,可否行个方便,叫咱们亲自瞧一眼,也好放心回去,不再整晚上的胡思乱想。”吕妃不急、荷妃不急,若若自然更是不急,可这三十几位宫妃可不全都有打太极拳的好耐性,终于有人忍耐不住,从队伍之中跳出来,把话题引到了颜赢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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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白
莫名被这么一抢白,若若没有马上呵斥,像是被问得哑口无言,一时想不到铿锵词句来应付尴尬的质问。
吕妃正在心里暗自得意这精妙的一笔安排之时,一直窝在若若身后装兔子的颜暖暖站出来说话了——
“皇上说不想见讨厌的女人。”
直白莽撞的话总是能呛死人。
颜暖暖扔下一句,又嗖的躲回到若若身后,身子微微颤抖,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笑的。
“你。。。”
若若眼睛瞪视立起,“你是哪宫的嫔妃,这般不懂规矩,郡主乃是皇上最在意的姐姐,也容得你放肆?来呀,把她给本宫赶出去,长公主府内不留这号没礼貌的客人。”
门口几个小太监领命而入,拖着那个惊慌失措的无名氏就想往外走。
吕妃眼神飘开,暗叹可惜,差一点就把温贵妃给逼下水了,若不是暖暖郡主忽然插了那么一句嘴,温若若必然逃不出宫妃们联手的质问。
“怎么?本宫的决定,吕妃娘娘似乎不大满意?”若若幽黑的不可思议的眼眸泛出渗人的冷光,一缕鬓发在指尖绕来绕去,状似不经意,身形却已经绷紧,随时准备再抓条大鱼出来立威。
“臣妾不敢。”吕妃别开眼,牙关紧咬,忿恨交加,她怎么就被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娃给镇的不敢回嘴呢。
“行了,今儿见也见过了,大家也就算是认识了,本宫还有些事要做,就不留你们用膳了,来人呐,送娘娘们回各自寝宫休息。”颜暖暖的身子几乎完全贴在她身后,不住的抖啊抖,扭啊扭,为了保证气势,若若强自坐好稳住身形,可惜因为坚持的时间太长而马上就快要支持不住的跟着晃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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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梦连连散
人走茶尚温,与若若原本计划的唇枪舌战、暗潮汹涌场面迥然不同。
她一伸手,把背后捂着肚子笑的很没良心的颜暖暖扯出来,叹气道,“干嘛这么急着赶她们走,好不容易来一趟,多可惜。”
可惜她还没发挥就已经结束。
“皇上刚刚在偷听呐。”颜暖暖贼兮兮的指着不远的窗口处,“不过现在又回去装睡了,若若,要注意形象哦,免得不小心把小赢儿吓到,到手的鸭子再给飞了。”
只有这么点程度怎么会吓到颜赢,再恶形恶状他都面不改色的,两人只是比朋友更亲一些,他把她当亲妹妹看待,纵容娇惯到了无法无天的程度。
若若从来都是以本来面目对待着这份关系,可颜暖暖若是多想也没办法,毕竟在名义上,她还是他的妃。
“暖暖,刚刚你怎么忽然发飙,连装可怜都忘记了。”
颜暖暖冲出来朝那不知名的妃子怒吼还真是出乎意料,本以为她会从头到尾看热闹的。
“你不是在找那个打人的家伙吗?喏,就是她咯。”她无辜的摊开手,一把淡淡的粉末还沾在手心。
若若顿觉头痛,“你下药了?”
点头,颜暖暖得意的像只偷腥的猫。
怪不得被拖出去时,那女人只是稍稍挣扎数下,就呆滞不动,被动的让太监驾着向前走,出奇的配合。
“暖暖,是什么作用的?”但愿不是剧毒才好,这个时候玩出人命,接下来可麻烦了。
颜暖暖坦然自若的到椅子上做好,素手托腮,眼睛眨不停。过了许久,才摊开了手掌,一字一顿道,“噩梦连连散。”
“那是什么?”名字听起来有种不祥的预兆,仿佛该是那种不要人命却生不如死的猛‘料’。
信手拈来,防不胜防
“无伤大雅的小玩意而已。”摆摆手,暖暖云淡风轻。
或许在她心里,这东西真就被排列在不受重视的角落。
若若并未因为她这个随意的回答而轻松起来,换了种语气,尽量不表现出咄咄逼人,“暖暖,是吃掉了会让人做噩梦的药吗?”她是从名字的直观意思联想到的。
涉及到暖暖喜欢的东西,她会突然间换了个人似的,整个人都神采奕奕,华光不可逼视。
若若以前经常在听到‘自信的女人最美’这句话,今天才切实体会到,在某一领域取得突破性的极限,骨子里由内而外散发的气质是可以遮蔽整体的感觉。
“哪会那么简单呢。”暖暖杏眼微眯,似笑非笑,“这东西又有个别称叫做分辨是非药,心性豁达,做人坦荡的用了没啥作用,但是如果以前不小心做过亏心的龌龊事嘛,嘻嘻,就会陷入一种昏沉的状态,所有被压抑起来的回忆和那些只藏在心底,连自己都以为早就忘记了的人会突然出现在面前。”有仇报仇有冤报冤,这是用药物引来恶鬼缠身的小办法,不一定对每个人都有效果,可一旦中招,那滋味真不是盖的。
谁说古人安全无害,那是没碰对人,颜暖暖手里握着的可是相当强悍的‘生化武器’,全是纯天然萃取,信手拈来,防不胜防。
“别怕嘛,药效最多持续三五个时辰,如果手里没人命,最多也就像是做了一场噩梦,没事的。”标准的颜暖暖式安慰,带有许多前提条件。
“万一有人命呢?”若若冷汗频流,这后宫的事儿真不好说,主子奴才之间,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藏着掖着,腌臜的都放在暗处呢,有几个敢坦荡荡的说,进宫之后就一直光明磊落的没害过任何一个人呢。
颜暖暖耸耸肩,很不负责任的告诉她,“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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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要心存妇人之仁
她不知道,半个时辰之后,有人知道。
太监总管孙安面色沉重来报,“静贵人疯了。”
静贵人就是那个刚刚在长公主府门前,被人授意掌掴太监,还跑出来向温若若抗议,要求见皇上的那位娘娘。
若若瞥了一眼暖暖,见她仍是没有太多同情心,仿佛早就知道这样的结果。
“娘娘,静贵人哭喊着说有人追她,还自己用指甲抓脸,说是。。说是看见死去的宫人来了。。。”孙安不敢再往下说,大概意思描述明白,让贵妃娘娘心里有谱就行,这些宫里的事儿说不清楚。
他就算是个资深的奴才,也不敢胡乱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