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开嘴!还我勺子!”
“呼……”
“你嘴怎么还漏啊?”
“呸!你想插死我啊!那么用力捅进来!”
“……”
“噗——咳咳咳!”对面的男孩把女友喂进嘴里的米饭全喷了。
“医生大人……”陈醉把最后一个包子狠狠咬了一口:“我知道你很想做那件事,可是你确定你是想当一,不是〇?”
爱情使人心的憧憬升华到至善之境——但丁。
曲翔一想起食堂这一幕就后颈发硬,不过再一想到自己的纠结根本是白纠结,在愤懑之余又生出一丝无奈来。
看来陈醉真是和他不一样,老爸说的一点都没错。
捧着爱心饭盒站在电梯里,曲翔忐忑不安地看着显示屏上的数字变化。自从听陈醉说天天吃外卖以后,每每想起来就心疼得不行。
今天是周末,他早早回了家,把老妈给他做的晚饭装了个爱心盒饭。打电话到公司问过今天他们还是加班,于是就来送夜宵。
自从和陈醉在一起后,曲翔觉得自己变得越来越匪夷所思,经常做些不像自己的举动。今天一边装饭装粥,一边傻笑,被他老妈撞见了以为他发烧,摸他额头摸半天。曲翔囧个半死,也不顾老妈的追问,抱着饭盒和保温桶就逃跑了。
难道真的是智商降低了?
电梯一开,曲翔走出来。楼道里灯光明亮,只是没有一点声响,推开公司的大门,大厅里竟然也是格外的宁静。
加班不是很多人很吵闹么?怎么没声音?门口也没见到秘书小姐。
曲翔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有人吗?”
没人回答,他走进去,真的是一个人影都没有,各间办公室都黑着,只有陈醉的工作室里亮着灯,于是壮着胆子过去敲了敲门。
依旧没人。
曲翔推开工作室的门,发现不是没人,而是那个人没反应。
陈醉穿着前几天的那套运动装,头发依旧乱糟糟的,脸色更差了,躺在双人沙发上睡得正香。
工作室的桌子上摆满了文件、照片、CD,各种笔乱扔了一桌子,桌子前面立着的白板上画了一堆曲翔看不懂的东西,几把椅子散乱在房间里。
曲翔把饭盒放在桌子上,拉了把椅子坐在陈醉身边。
房间里只开了台灯,昏暗中,陈醉的眼睛下面两块半圆型的阴影格外清楚,不知是光线的关系还是黑眼圈真的有这么厉害。
曲翔叹了口气,伸手摸摸她的头发,撩起她的额发时发现她额角上有道疤痕。用手一摸,是新伤,正结着疤呢。
怕她是又发病了,赶紧拉过她的手腕号脉,所幸并没有什么不妥。
“嗯……”陈醉被他一动,醒了,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哼着:“医生大人……”
“醒了?”曲翔搂着她坐起来,给她揉肩膀:“怎么只有你一个?”
“医生大人……”陈醉可怜兮兮地说:“乐音这个资本家……往死里操劳我……”
“她只让你一个人加班?”曲翔的声音顿时高了几个分贝:“太过分了!”
“不是,她也和我一起加班。”陈醉抓抓头,然后闻了闻手指:“呕——我都臭了!”
“乐音怎么不在?”
“乐音带着大家下去吃夜宵了,把我留下来等你。”
曲翔一愣:“她怎么知道我会来?”
“你今天不是打电话到公司,问秘书小姐今天我们会不会加班吗?”
“可是我没说我是谁啊。”
“秘书小姐听出来你是谁了,不然怎么会告诉你我们加班。”
曲翔想起那位秘书小姐,后背毛毛的:“可怕的秘书小姐……”
陈醉靠在他身上,不停地打哈欠:“然后,秘书告诉乐音你打电话的事。乐音说,今天是周末,你休息,打电话问加班的事一定是要来探班,所以就把我留下了。”
曲翔嘴角抽搐,后背更毛了:“她是神仙吗?”
“她只是……比较聪明。”陈醉哈欠连天,眼泪横流,好像吸毒的人毒瘾犯了一样:“好困……医生大人真体贴,果然来探班。”
“我给你带吃的了。”曲翔又拉过一张椅子,把饭盒跟保温桶摆上面:“有米饭炒菜和粥。我妈做的,你吃吧。”
“医生大人……”陈醉半睁着眼看他。
“怎么了?”曲翔捏捏她的脸,脸颊上的肉变少了,捏着也没有从前得心应手了。
陈醉嘿嘿坏笑着:“医生大人真是性感又感性啊。”说着捧住他的脸,一通乱亲,亲完了才回头去摆弄饭盒。
曲翔被这玩笑似的亲吻弄得神魂颠倒,晕头转向地直发愣。
“哇……”陈醉举着勺子欢呼:“有糖醋排骨,还有烧茄子。爱死你了!医生大人。这个圆圆的是什么?”
“炸南瓜饼。”曲翔呆呆地说。
“真好。”陈醉笑着凑过来,又轻吻了一下他的嘴唇,回过头去开始吃饭:“真幸福,真幸福……”
真幸福!
曲翔摸着发热的耳朵,亲吻这件事对他来说一直是如临大敌,可是对陈醉来说好像是喝水一样。虽然她说过害怕亲吻,可是亲吻起来却那么从容。突然觉得,她的肌肤饥渴症真是个不错的并发症。
陈醉埋头在饭盒上,很享受的样子。
曲翔用手支着下巴,看着她并不优雅的吃相——米饭粒都粘鼻子上了。看得出来,很久没正经吃顿饭了。
工作大概真的很辛苦吧?
曲翔看看满桌子凌乱的东西,伸手拍拍陈醉的后背:“慢点吃……做唱片很麻烦吗?都需要做什么啊?”
“你怎么对这个感兴趣了?”陈醉端起保温桶,准备喝粥。
“就是想知道你的工作……以前觉得出唱片就是在录音棚里唱,像在电视上看见的一样,唱完就可以拿去卖了。”曲翔说:“可是,看你们弄了这么久,好像也没那么简单。”
陈醉喝了一口粥,示意他把桌上的CD和CD机拿过来:“这是欧梵和菜菜的专辑,我们刚刚完成Mastering,这是完成的样品,你听听看。”
曲翔看着CD正面印着欧梵和蔡黎峥的照片,已经是商店里正规货品模样了:“什么叫Mastering?”
“简单地说,就是给唱片化妆。”陈醉解释:“歌曲录制完,常常会有各首歌的音量大小不一样,或者某几首歌曲的音乐起伏相距很大、起伏平淡等等现象。Mastering能使歌曲能更统一,把不好听的变好听。这样才你听到的歌曲品质就更整齐划一,也更舒服。
“好像Photoshop那样?”曲翔试探着问。
陈醉赞赏地点头:“差不多。”
曲翔汗颜地干笑:“原来歌手的歌都不是自己唱的……”
“那当然!”陈醉笑一笑,继续喝粥:“歌手,演员都是艺人,艺人是什么?乐音说艺人是一种商品,是娱乐公司做出来的产品。公众所看到的艺人都不是他们本来的样子,都是Mastering和Photoshop之后的漂亮假象。”
曲翔摇头:“有点幻灭……”
这么说来,Baby Park是不是也不像他看见那个样子呢?
“是啊。”陈醉抱着保温桶,笑道:“其实艺人也好,Fans也好,都是商业的互动罢了。艺人不可能红一辈子,Fans也不可能爱某个艺人一辈子。如果真的侥幸爱了一辈子,爱的也不是艺人本身,而是Fans自己的幻想。”
“还真是有点无情呢。”曲翔把CD放进CD机里:“幸亏我没迷过什么艺人。”
“这是乐音的理论。”陈醉大笑:“你别看她很温柔的样子,骨子里可是超冷酷的。”
“那你觉得呢?”曲翔问:“你也这么认为吗?”
陈醉又喝一口粥,嘴角粘了几粒米,舔了几下都没舔下去。闻言,停了动作,歪头想了想,慢慢地说:“我觉得……公司的确是在制作商品,但是这种商品不是艺人,是感动的幸福。艺人从事的工作就是带给公众这种感觉,当你……听歌的时候,看戏的时候,带给你的快乐、伤感、愤怒都是感动,能够触动心灵的感动就是商品。”
“那艺人又是什么?”
“我之所以说艺人不是商品,是对公众而言的,因为公众只能买艺人的作品,而不可能买到艺人本身。我也不知道艺人应该算什么……我宁可把他们称为梦想的演绎者,他们启发你心里的爱与感动……这些东西本来就在你心里,只是绝大多数人无法发现。”
“就像你说的写诗?”曲翔笑着说:“所有人都会写,只是大家没发现。”
“对!”陈醉点头。
“这专辑叫什么名字?”曲翔戴上耳机。
“叫《印证》,第一首就是主打歌。”陈醉按下按键:“你听听看主打怎么样。”
钢琴声缓慢响起,随后有小提琴之类的弦乐器加进来,轻柔和缓的前奏之后音乐转而高亢,其他曲翔不知道名字的乐器也纷纷进入演奏。
有温柔低沉的哼唱,没有歌词,随着音乐哼了一段。
没听出来是欧梵还是蔡黎峥的声音。
忽然,音乐和哼唱都没了,静止片刻,有个柔情款款的声音和音乐一起响起来。
你问我,若是旅行,想去什么地方。
我回答,若是旅行,我想去你的眼睛上。
你笑我,异想天开,不够安稳实际。
我微笑,人生本来,就是灵魂自由流浪。
从睁开眼睛,到闭上眼睛。
从开始呼吸,到停止呼吸。
什么是生命的真谛?
不如你来告诉我。
玫瑰是否能够印证爱情,戒指是否能够印证永恒。
说过不忘记,真可坚守记忆?我竭尽全力。
说过我爱你,真可至死不渝?我一败涂地。
誓言是否能够印证珍惜,亲吻是否能够印证决心。
不说我想起,那时间的封印,却与我为敌。
不说我爱你,那刻意的逃避,却难掩甜蜜。
从睁开眼睛,到闭上眼睛。
从开始呼吸,到停止呼吸。
原来生命不会静止。
总有季节的交替。
这一次,请允许我带着你的灵魂去旅行。
去另一双眼睛,去另一个心灵。
去印证另一段传奇。
曲翔静静地听着,欧梵和蔡黎峥两个人的声音都非常熟悉,却又很陌生。交替演唱的两个声音,都那么深情,好像快哭了一样,呼吸转换间几乎能听见哽咽的抽泣。
曲翔只是感到一种无力的伤心欲绝,这歌唱得人心里发颤般抽痛着。
陈醉探头过来,嘴角挂着米饭粒和粥渍,样子滑稽地问:“怎么样?”
曲翔翻个白眼,摘下耳机:“好气氛都被你搅光了。”
“不好?”陈醉有点紧张地问。
“不是不好,就是觉得听着特别惨……这是谁写的?”
“欧梵写的。”
曲翔看着她满脸花的样子,摸摸口袋,没带纸:“你吃饭敢优雅点吗?纸呢?擦嘴。”
“这么吃痛快!”陈醉豪气地拍拍肚皮,抬手要用袖子擦嘴。
“停!”曲翔手疾眼快地抓住她的手:“不许用袖子擦!纸呢?”
“不知道他们给放哪去了。”陈醉舌头伸老长,努力地够着嘴边的饭粒。
“……”曲翔简直无语,想去找纸,但是估计一放手她就会拿袖子擦,四下看看附近也没有纸巾盒什么的,气的大骂:“你个猪!别舔了!”
“咦?你看那里。”陈醉指指曲翔身后,然后在他转身的瞬间,用另一手的袖子擦了嘴。
曲翔回过头来看见她的脸,几乎气昏:“你……你……你就是猪!”
“嘿嘿嘿嘿……”陈醉得意洋洋地大笑:“你是拦不住我地。”
“脏鬼!”曲翔捏住她的脸,一左一右地拉开。
“哼!假干净的死庸医……”陈醉口水乱喷。
“受不了你!”曲翔愤愤地收回手,站起来:“我回去了,你继续工作吧,脏孩子。”
“这样就走了?”陈醉也站起来,弃犬一样追在曲翔身后。
依依不舍的样子让曲翔顿时心情大好,摸摸她的头:“你抓紧时间睡一会儿吧,我陪着你。”
“咦?”陈醉一下跳开,双手做动感超人发射光波状:“闷骚处男庸医,你是想那件事吗?”
“放屁!”曲翔血压直冲280,满脸通红:“你想什么呢!我是说你睡觉,我……我就在一边看着你!”
“哼!”陈醉斜着眼睛看他:“你是想偷袭吧?”
“对。”曲翔点头:“等你睡着了就掐死你!”
“变态庸医。”陈醉伸个懒腰,坐回沙发上,拍拍身边的位置:“过来给我当枕头。”
“上辈子我一定是欠你很多……”曲翔有气无力地走过去,坐下。
陈醉躺在他大腿上,舒服地伸展开身体,满意地笑道:“医生大人的大腿真有弹性,我很喜欢。”
“你给我滚……”曲翔捏捏她的脸。
陈醉闭上眼睛:“唱首歌来听听。”
“不会!”
“那念首诗来听听。”
“嗯……风吹柳花满店香,吴姬压酒唤客尝。金陵子弟来相送,欲行不行各尽觞。请君试问东流水,别意与之谁短长?”
“来个有情趣的。”
“嗯……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
“再有情趣点。”
“嗯……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缟衣綦巾,聊乐我员。出其闉闍,有女如荼。虽则如荼,匪我思且。缟衣茹藘,聊可与娱。”
“再有情趣点!”
“你到底睡不睡?”曲翔弹她额头一下。
“睡,睡。”陈醉捂着头,翻个身:“你念个有情趣的我就睡。”
“什么有情趣?”
“十八摸……哎哟!”
“我不会!”
“孤陋寡闻,还说是才子呢。”
曲翔揉着额头,哭笑不得:“我没说我是才子,我也不会十八摸!”
陈醉闭着眼睛,笑道:“这民歌比你那些《乐府》经典多了!听我给你唱……紧打鼓来慢敲锣,停锣住鼓听唱歌,诸般闲言也唱歌,听我唱过十八摸……你别笑!”
“我不想笑,可是你唱得很可笑……”
“伸手摸姐面边儿丝,乌云飞了半边天——”陈醉闭着眼,笑着伸手摸了曲翔的头一下:“伸手摸姐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