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不久嫁与了庄将军,也常常回来看望咱们。再后来,老奴在夫人的安排下,嫁与了王府的管事,成了管事娘子,依旧在府里当差。
直到过了几年,直王觉着待在建康日子久了难免无趣,便带了夫人一同出去散心,谁知道……谁知道不过是到了边塞,居然遇上了景皇子造反,还与西域死城的城主勾结,直王无奈,只好领兵前去,庄将军断后。老奴与夫人只能留在边塞大营等待直王回来,那时候,一日日的,夫人就像是在煎熬,可出于特殊的缘故,并不能返回建康。接着吕勉叛变,将直王的消息透露给了死城城主不说,甚至假传直王命令,劫持了夫人,那时候庄将军的夫人徐姐姐也与我们同游,便被一同劫持了。”
屋内一下变得极为凝重,吕勉当时可是空着手回到建康的,并没有看到他劫持什么人。
“我们被他带着亲信用马车装着,押回建康,一开始,我们还以为他真是直王派来的人,直到遇上直王亲卫,路上发生了争斗,才知晓,这是个怎样的卑鄙小人!”老妪说着说着,面目一下变得十分狰狞,就像是恨不得将吕勉碎尸万段,吃其肉喝其血。
“直王的亲兵本就受了伤,在遇上吕勉后,只来得及将其打伤,再灭其亲信,就重伤而死了,临死前,却把这个交给了老奴。”老妪用力捏了下手,让它不要那么颤抖,接着便从怀里珍惜的拿出了一个小包,递给了总管太监。
总管太监将小包仔细打开,发现里头是一枚虎符,还有染血的一封信。
皇帝不顾某些有心人炙热的眼神,沉重的拿过那枚虎符,揣进了自己的怀里,随后又拿起那封信,用心的读着。然而,越读心越火,越看气越旺,最后更是转身来到案桌前,将桌上的笔架一扫而下,发出破碎的声音。
“无耻!简直就是无耻!”皇帝将信递给总管太监,他已经气得说不出来了,只做了个手势,让太监将信念了出来。
信中说的很清楚,当年死城被围,直王本来会赢的,可吕勉贪生怕死,总觉得景皇子人多势重,便想着逃回建康,谁知道被直王发现,重责了一顿,所以心生怨愤,头脑一热,居然勾结上对方的细作,又搭上了死城城主,几人一布局,直王插翅也难飞了。如此,直王被困,城主又怕庄成前来营救,就让吕勉在军中散播谣言,说是庄成叛变,已经投靠景皇子,死城城主再放点假消息,一时间人心惶惶,最后,直王力排众议,给庄成发了消息,却被城主与吕勉的人,斩杀在了报信途中。
援军最终没来。
直王在军灭之前,还是发现了吕勉不知所踪,联系上下,再抓了几个吕勉的亲信,自然知晓了事情真相,一时悔恨交加。为了报仇,也为了保住庄成,他临死前写下这封信,交给了最得力的亲卫,让他交给还在边关大营的夫人,好在将来为国除害。
可谁也没想到,这封信居然晚了那么多年,换了一个皇帝,才算真相大白。
“那……那徐氏如何带着孩子去了徐府?”某位将军在沉寂之后,还是没有忍住问道。
老妪喘了口气,眼光突然柔和起来,看向地上跪着的徐文彬,似悲凉又似怀念的说道:“夫人在大营不能回京的原因,就是夫人在游玩途中发现怀了身孕,直到直王出征,夫人因为忧虑过甚,早产了一个男孩。”
这下连皇帝都傻了,直王的事情全吴国很少有人不知道的,可谁也不知道直王有后啊。
“吕勉被袭,落荒而逃,他当时并不知道夫人有子。”老妪后怕的说道:“老奴将世子藏于车厢之内,吕勉粗心,还以为是徐姐姐的孩子,便逃过了一劫。之后徐姐姐将计就计,将孩子送去了徐府,谎称自己的孩子。”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看向自己的姐夫,脑海里想的居然是,虽然孙简是赐姓王,不是真的孙家子弟,可他与姐姐成婚也算同姓成婚了,这日后可怎么办。
“那直王夫人还有徐氏呢?”皇帝反过神来,赶紧问道。
老妪提到此处,眼泪再次决堤,悲伤道:“夫人她……她因为是月子里就颠沛流离,情绪也不好,最后竟然血崩而亡了,而徐姐姐本就在那次打斗中受了伤,后又因庄将军含冤而死,深受打击,将小世子送与徐家后,不久也亡故了。”
众人不论心里如何作想,表面上皆是唏嘘一番。
“皇上,虽然吕勉已死,可还有一个人,知道此事,且还为了那恶人,隐瞒了许多了年,做下了许多令人不齿之事。”老妪还没等大家消化完,又抬起头,大声的说道。
徐文彬跪在原地,身子不自然的僵硬了一下,还微微晃了晃。
97 第九十六章
回禀皇上;殿外梁将军求见。”
老妪还未说出此人姓名,外头一个唱名的小太监跑了进来回道。
皇帝疑惑的看向徐文彬,陈右相的脸色似乎又难看的几分。
“所谓何事?”皇帝想着这个将要出炉的妹夫,平日很少入宫,难免不解。
“梁将军说;不负大长公主所托……”
那小太监还没说完,徐文彬就闭着眼睛;忍痛的说道:“是微臣请梁将军来的,梅姑姑所说之人,梁将军应该已经带来了。”
保守派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看向陈右相,显然如今事态发展已经跟他们之前商议的完全不同。按照他们当初设计,只要压死了驸马就是庄成之子,那以后在朝堂上皇帝就会丢掉一只手臂,日后钳制他们保守派的力量也会大大减弱,大长公主就算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介女流,总不能上朝参政吧。
然而,就在他们自以为是,满以为公主府已经陷入局中,无法扭转之时,却发现他们之前看到的听到的,好像都是别人特意透露在外,而非事情的本质。眼下,事情的发展已经给他们带来太多的震撼,此番梁将军前来,就更让他们有种不祥的预感。
梁将军走在前面,身边是一位面目普通的女性亲卫,她看似搀扶着一位老妇,可懂武的人却看的清楚,她分明就是用巧劲困住那老妇,强制送入屋内。
“末将梁翰真给皇上请安。”梁将军一进来目不斜视,跪地抱拳行了一礼。
“梁爱卿,你这是……”皇上看见梁将军身后的老妇,眼睛眯了起来,其他人也许不认识,他却是认识的,当年姐姐改嫁,这老妇面上就让人不喜,若不是顾忌姐姐,他定找个借口将那老妇敲打一顿。
“回皇上话……”
梁翰真还没说话,就见那老妇忽然甩开身旁的女亲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声哭喊道:“皇上,您要给臣妇做主啊!”
皇上被她吓得一个激灵,赶紧往后倒退几步,直靠在案桌边,才强制镇定道:“怎么回事?”
那老妇抢在梁翰真之前,大哭道:“臣妇原本在庄子上养病,梁将军突然带着军兵前来围庄,还将臣妇带入宫中,完全不顾臣妇年迈病弱,也不听臣妇解释与疑问,皇上啊!臣妇冤屈啊!”
皇上皱起眉头,看向梁翰真道:“你这是为何?”
“此乃大驸马所需人犯,人已带到,还请皇上彻查。”梁翰真连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那老妇,只规规矩矩的回道。
“简直是骇人听闻!”陈右相鼻翼微动,颤着手指痛心疾首道:“徐文彬,你张开眼看看,这是谁?这到底是谁?这是人犯么?这是你养母!你活到那么大,全是因为她在招抚你!”
徐文彬喉头动了动,却没说话。
“她招抚?哈!她不用那烂肚心肠去害驸马,就谢天谢地了!”先头的梅姑坐在那儿冷哼一声,到让陈右相将接下来的话哽在喉咙里,憋的咬牙。
“你是谁?为何要污蔑老身。”那老妇抬起泪涕模糊的脸,愤然道。
“我是谁?”梅姑放开亲妹妹的手,站了起来,蹒跚的来到那老妇身边,直直看着她,讥笑道:“你当然不知道我是谁,可你化成灰我都认得你。吕氏!你还有脸活着!”
被梅姑一喝,吕氏整个人都呆了一下,随即摸了把脸,冷漠道:“老身不知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你是不知道你那弟弟通贩卖国呢?还是不知道你弟弟陷害忠良,甚至不知道驸马就是直王的儿子!”梅姑一句接着一句,句句犹如一把利剑刺入吕氏心中,让她惊慌失措。
吕氏不甘心心中隐藏多年的秘密被人揭露,怕到极致后,她居然反而镇定了下来,一脸的哀伤与愤慨道:“老身根本不认识你,你为何要污蔑家弟,家弟已经死去多年,你连死人都不放过么?”
“吕氏,直王可有亲笔留书。”皇帝很适时的加入一句。
吕氏不可置信的抬起头,不停的摇着头道:“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阿弟是大英雄,怎么可能是叛徒,你们这是胡说……”
“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最清楚。”梅姑仇视的看着吕氏,恨声道:“若你只是包庇亲弟还是人之常情,可你为何要与那景皇子的余党勾连,谋害公主府不说,连宫中都要染指!”
吕氏大声驳斥道:“老身何时谋害过公主府,无凭无据你莫要血口喷人。”
“当年诸葛府一事……”还没等梅姑说完,皇帝就发现有几个保守派的人表情都有些不自然,再看陈右相,即便他老奸巨猾,表面沉稳,可梅姑送出的那一连串证据,都让他心有不安,那下意识搓揉的拇指与食指就是证明。
“那与老身无关!”吕氏却硬气道。
“那确实与你无关,却与景皇子的余党有关,而你正是向那些人透露了公主府的行程!”梅姑拘着身子,眼眸里透出锐利的冷光。
“老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吕氏撇开脸说道。
“还不止这些,当初公主府毒杀案,虽说珊瑚不是真正的凶手,可她头上的钗子却是在你府里被人调换的,而那个教唆珊瑚的丫头也是你府上的。”梅姑见吕氏想要辩解,忙接着说道:“此后翁主被掳,也少不了那些余孽的身影,你虽然没有直接参与,可从你府里流出去的信息也不少。你长期以来,都没有将驸马当成自己的孩子,不但在他幼年时忽视他,还想着让府里的坏小子勾带他,若不是徐大人心善,驸马怕是绝不可能有今天。”
吕氏下意识看向徐文彬,嘴唇动了一下,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头偏到一边。
“你若是只是收敛消息也就算了……”梅姑伸出枯干的手,指着吕氏道:“你要我说说,你私下那些产业,挣来的钱送到哪里去了么?”
“我名下哪里来的产业。”吕氏目光游移,声音也不似刚刚那般理直气壮。
梅姑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用苍老的声音道:“你名下是没有产业,可你那些出了五服的亲戚呢?皇上可在这儿呢,你想欺君么!”
吕氏犹如被当头棒喝,一下瘫软在地,肩头发颤。
皇上见状也知道梅姑所言不虚,却没想到一个老臣的亲眷居然也有本事勾结叛贼,最重要的是,在他登基之后的吴国里,竟然还有景皇子的人在活动,这说明什么,说明景皇子或是他的后人,压根就没有放弃这个皇位,他本就在这个位置上被保守派逼的不稳,现在就更觉悬乎了。而且,谁能保证在这个屋子里,那些保守派甚至表面的革新派里,有没有暗地里和景皇子联系的人。
如此想来,皇帝越看越觉得这些大臣中有猫腻,而那些大臣也被皇帝看得心头发憷,到显心虚了。
还没等那些保守派要出来说点什么,殿外又传了人来,这次到没直接宣告,反而凑到总管太监耳边说了几句,总管太监神情一愣,赶忙又到皇帝耳边复述了一遍。
皇帝沉下脸来,大声道:“既然如此,就宣来上殿吧。”
也不过片刻,陈右相不好的预感又一次的验证了,他一直没在朝堂之上看到的徐家庶子徐文赋终于出现了,身后还带着两个嬷嬷,再瞧他一身劲装,衣摆染红,竟像是刚刚经历一场恶战。
“微臣徐文赋叩见皇上。”徐文赋面带疲累的跪下行礼道。
“文赋啊,你这个太常丞做的到是委屈了你,没想到你功夫也不错啊。”皇上看到徐家兄弟,心里刚刚升起的那点子慌张顿时没了,姐姐的眼光一向毒辣,只要姐姐和姐夫帮衬着,总不会让外人讨了便宜。
徐文赋喘了口气,回道:“此乃逼不得已,微臣还是做文官的好。”
“哈哈哈哈,你啊你!说吧,所带何人啊?”皇帝心情好了不少,看徐家兄弟越发顺眼起来。
“回皇上,这两人……”徐文赋稍一撇眼就瞧见面如土色的吕氏用那种又绝望又仇恨的眼神看着自己,他微微顿了一下,就垂下了眸子,以掩盖他眼底的厌恶与恶心,“这两人都是微臣嫡母身边的管事嬷嬷,她们知道的想必要比我们想象的要多。”
“徐文赋!我就知道你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你居然趁着你父亲病重,闯入正院抓人,你个不孝子,你个……”吕氏瘫软在地,红着眼睛发出撕心裂肺的怒吼。
徐文赋压根就打算理她,他给皇帝叩了首道:“除此以外,还在我父亲的正院里发现十几个死士,如今都已经服毒自尽,想来也不可能是咱们徐府的人。”
“你想害我!你和那个贱种都想害我!这是个阴谋,是个阴谋!”吕氏发髻已乱,面容也似被打击的苍老了几岁,眉间的皱纹深深刻了下去。
“我们害你?哈?我们能怎么害你!你怎么不说你亲眼看着大姐死在你的面前,你却不找仇人报仇,反而诬陷二姐所为呢!”徐文赋忍了再忍,最后还是抬起头,悲愤交加的说道。
98 第九十七章
又是一记响雷;徐家大姑的死,这里的人都不陌生,甚至于还有人拿此事当做消遣与家中女眷玩笑过,毕竟姐妹相争,致人死命的事情在本朝实在少见;何况徐家大姑和二姑并无仇怨,就这么莫名的死了一个;还找不到缘由,最后甚至连迷症都说出口了,可见京兆尹的办事不利还有本身徐家、黄家与诸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