姿势后,龙马小小身体里所有的力量都会在刹那间集中到了手腕之上。这个球的力量很大,以手冢现在的手肘……
“手冢!”大石紧张得看着龙马一跃而起的身姿,红拍一震,刚蹦到顶点的小球微一颤,顷刻间就变换了轨道,如流星闪过般得在透明的空气中划下一道优美的弧线,瞬间已到了对场。
躬背,压拍,轻起。白色的球拍迅速而有力地将那化成了线的小球重重一擦,狠狠地击了回去,只听得球落地时的声音,震荡在了心间。
“外旋发球对我不管用。”手冢的口气很认真,带着淡淡的傲气,昂首直视着对场的龙马。
“不赖嘛,不愧是社长。”龙马眼里燃起了兴趣,微微一楞,就恢复了以往拽拽的笑容。
“他接住了那强劲的外旋发球!”大石的表情相当凝重,一滴汗水顺着耳迹流了下来,心情已经绷到了顶点。一般来说,对着脸打的球很难接住,但手冢通过背部前屈,将外旋发球打成高球,并他利用发球的旋转,再加上一半的扣杀力使球旋转得更快,他果然不是随便玩玩的,“认真的……手冢是认真的!”
“当然。”季颖的笑容显得有点讽刺,他怎么可能会不认真,那是赌上了他宝贵的左手为代价的比赛,她付出了多少努力,做了多少自我折磨的事,才救回来的……那只手。
“别说得那么轻松!”你不知道手冢的手肘……大石发泄似得低吼出声,随即察觉到了自己的失常,转过头,他认真得向季颖鞠躬道歉,“对不起,杉木我……”
“什么都不用说了,我理解你的心情,他手肘的事我也知道。”季颖打断他的话,淡漠得一笑,“还是看比赛吧,如果这是注定的,那就说明这是一场不能不看的赛事。”
“你知道?”大石惊讶得看着季颖脸上的肯定,总觉得今天的杉木和往常得很不一样,格外得认真,也格外得淡薄。
“恩,我知道。”季颖淡笑,她知道谁也阻止不了他,就像她知道自己应该就是手冢下决心非打这场不可的原因之一。如此聪明,这般敏感,却是那样无奈而无力。
“越前,你为什么要打网球?为了什么?”杉木,你又为什么要断了他的前路?为了什么?手冢的心还有一丝迷茫,他实在猜不透她的动机,如果是为了灭青学而来,那又为什么要帮他治疗?
这个问题真像是在问她,季颖的脸上带着深深的嘲意,一次次地问自己:季颖,你为什么要这样执着?为了什么?
“因为我有想要打倒的人。”龙马的表情也是认真的,这么多年来这就是他惟一的目标,行走青少年联赛,回到日本来到青学,甚至是打网球。
手冢因龙马的话而脸色大变,严肃到连季颖都不由地打了个冷战,为什么要动摇?她和龙马一样有着属于自己的理由,她有想要守护的人,甚至不惜牺牲一切,从妈妈到元元,她都拼尽了全力。
拍起,狠击,又是一个外旋发球,像一颗加了速的流弹直扑手冢的门面而去,就像龙马执意的心。
双眼一睁,手冢直接迎了上去,毫不犹豫得将这个球狠狠地击回:“只为了打倒一个人而打的网球……仅仅这样就足够了么,越前?”
如同那颗被回击的球,手冢的话狠狠地打在了季颖的心上,不是第一次听到,在看动画的时候已经领略过太多次,但真正出现在这个场地,亲耳听到的时候,这句话却像一枚炸弹般得有力。
真得好像在问:季颖,只为了别人而活得人生,真得可以快乐么?突然有大笑一场得冲动,嘴角更是不受控制地上翻,命运真是诡异得惊人,这唱注定要打的球,不仅给了龙马未来,也给了她一个答案。
是的,她不能,她做不到,只为了别人而活的人生,她享受不到快乐。她终究是个自私的凡人,付出就想要得到,内心深处无时不刻地奢望着幸福,期盼着她爱的人能永远对她微笑,彼此陪伴,直到人生的尽头。
此时此刻,看着自己不惜自残才挽救回来的手臂慢慢走向毁灭,她的心颤抖得快要发狂。好痛,真得好痛,痛到几乎……不能呼吸。
“这就是你愿意帮我来看这场比赛的理由么?”闭上眼睛,季颖努力平息自己的呼吸。
“……也算是吧。”蓝悄然现身,因为没有通过灵,大石是看不到她的,同时她也相信那个男人此刻根本没有半点心思注意她们。
“那还真是谢谢了。”手上的深痕已不是一般得红,季颖却依然越来越用力抓着细细的铁丝,用刺痛的感觉平稳自己的心情。
执意要看这场比赛,不过是为了目送自己的过去,如同举行一场葬礼,将所有的痛苦掩埋。可这场比赛却真如传说中得不能不比,不仅为龙马找到了无限的可能性,同时也给她这个试图毁灭这场球赛的人,找到了一个出口。
真该痛哭一场,因为她知道自己不是没有眼泪,而是把它作为一个借口偷偷埋葬,好去谴责命运的弄人。原来始终在玩弄自己的人,不只是残酷的命运,还有那个愚蠢的自己。
真够懦弱,到了连争取都不敢,龙马尚且在这一战之后战胜了自己,那么她呢?她又该如何面对这固守了十几年的执着,和一次次无措的逃避?别人的冷言冷语,朋友的误会,伤害真有这么深么?深到不敢再交心,深到不敢再去爱?
“季颖,你怎么了?”蓝有些担心地看着季颖僵硬的脸,她的脸色太难看了,“你的身体可能比我想象得还糟,回去吧。”
“恩,反正我要的答案……已经有了。”那个注定的结局终久不是她能改变得了的,轻笑,季颖的口气里浓浓地自嘲,“蓝,你说得没错,人类是很愚蠢的,为了信念不惜牺牲一切,看上去很伟大,其实却什么都不是。”
这个世界上最能伤害自己的人,永远只有自己。抬眼,是手冢拼命跑动挥拍得身姿,优美而有力,拉动着肌肉和韧带。季颖可以看得见,那一下又一下猛烈的动作正一点点地拉断了手肘的生命线。那是和她过去一样的执着,所以注定会被反噬,她曾试图改变一切,却最终更合理地将手冢导向了命运之路。
手冢国光,的确是个伟大的男人,但可惜的是,伟大的人……却通常都不快乐。
转头,离去,不带一丝留恋,就像对待自己的过去。蓝色的天空下没有风,转身离去的时候没有飞扬的发,只有季颖脸上的表情,如遇针尖。
“你说过你不会尽全力的。”直到踏上新干线,大石的手仍紧得几乎要把网球包的肩袋揉成菜干,表情更是严肃认真,“要是伤势加重了怎么办?”
“我的关节没有大碍。”手冢冷冷地说,并没有转头去看大石。他不想面对队友担忧的面色,何况他的手肘确实没有感觉到不顺的地方,杉木的治疗比想象中得更见效。
“手冢!”大石不满地低叫,却在看到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时叹了口气,“‘如果不尽全力的话,我就输了’,是这样的么……”
手冢没有回答,但他的心知道这个答案是否定的。要对付目前的越前,他还用不着尽全力,然而他最终选择了沉默,只平静地补上了一句:“那并不是一场非比不可的比赛,如果不尽全力的话,就没有任何意义,这是我能为他做的惟一的事。”他相信未来的青学必须要靠越前撑起,那个骄傲的男孩让他想起了当初的自己。因此他更要让越前明白他自己欠缺的是什么东西,用他们之间的差距来说服他,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很强的对手,他的父亲不是唯一。他的网球如果只针对越前南次郎,那么将永远打败不了那座挡在面前的高山。
人只有把目标订得更高,才能飞得更远。手冢想到这里,心就不由地抽了下,他的赌注太大,而他的目标却只是让青学登上全国大赛地顶峰,他漫长的未来……又该怎么办?脑海中无法抗拒得,浮现出那张时尔忧郁时尔狡黠的小脸,单薄,瘦削,却充斥着读不懂的谜。杉木,这一切到底为了什么?
“手冢,你认为越前能振作起来么?虽然这么做没错,但他一定很受打击,因为那家伙好像从来没有输过。”大石担心完手冢又想到了那个小小的身影,他挫败的表情让他深有感触,“在听么?手冢……还有,你为什么会叫杉木来看这场比赛?”
“杉木?她真的来了?”如同电击,手冢被这两个字瞬间刺回了神,第一次将头转向大石,眸里的光彩相当的摄人,“她人呢?走了吗?什么时候?”
“我没有注意,那时候的气氛……怎么了?”大石被手冢的反映吓了一大跳,有些楞楞地回答,“有什么重要的事么?对了,她说知道你手肘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转头,看着外面如飞般倒流的风景,手冢的心情变得更加得沉重,她还是来了。昨天告诉她时,他本以为她没有在听,那木然的样子让他的心很不安,然而再度旷课之后,她还是选择来看这场比赛,这又意味着什么……为什么要提前离开,为什么什么都不说?杉木颖,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综合病院
“你去了哪里?”一声爆吼,叫回了游魂中的季颖。微一抬头,就看到一脸怒气的元元和表情尴尬的忍足站在她的病房外:“元?你醒了啊?”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元元是怒火中烧,克制不住得把一肚子焦虑彻底地爆发了出来。本就被去还是留的选择题折磨得心神俱疲,一回神就知道颖进了医院,再来还玩消失,他有再多命都会被她玩死。
“对不起,只是醒了就不想呆在医院里,你知道我的。”季颖无力地耸了耸肩,那个精灵说得没错,她现在就累得快要昏过去了,比刚醒来时更难受。
“你……”
“和远,还是先让她去休息吧。”忍足打了个圆场,用眼神示意季颖最好先低个头,不然这个爆发中的活火山可能会被医院都给平了,“她的脸色看上去很不好。”
“抱歉啊,元元!”季颖顺从地道歉,苍白的面容让人不忍再给任何苛责。
“……算了!”元元揉了揉太阳穴,他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这个天生的魔女,得知她失踪的时候,他几乎都要疯了。
“恩,我现在想睡一下。”季颖乖乖爬上了床,脸上挂着惯有的淡淡笑容,“别担心,我想医生应该告诉过你,我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保养不妥。”
无言以对,她说的确实分毫不差,可人要是想不担心就能不担心的话,还会有矛盾存在么?元元看着她安静得闭上眼睛,心里一阵阵地抽疼,他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会用这样极端的手法,再次切开自己的动脉。
颖,你就真得一点儿也不在乎自己吗?不是不知道,她在十六岁那年为了母亲的病而冒险割脉,但那时的她尚还没得惧血症,而这一次……为了让他回去,她到底是怎么熬过那些日子的,亲眼看着自己惊惧的血一点一点地滴入药中,然后忍着全身乏力的恶心去调剂药水。
颖,你把自己逼得太过,为什么你总学不会对自己好?手冢的伤值得你这样去做么?要改变命运的方法有那么多,为什么非要这样的伤害自己?看着那张沉睡中的憔悴面容,元元的眼睛红了起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他不伤心,所以他不能哭,但他很痛,痛到无法呼吸。
“和远,别自责。”拍拍元元的肩,忍足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不知道这个耀眼的女生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无力,但他从元元的脸上看到了满满的自责,“很多事不是你能承担得了的,你不是上帝啊,和远。”
谁也不是上帝,却为什么都像扑火的飞蛾般得疯狂,难道不知道伤害自己的奉献,并不是完美,而是一种无法言语的伤,对爱着自己的人最残酷的惩罚。
季颖,我现在好痛,这种痛,你能明白么?如果真的想我幸福,那么请你善待自己,给自己一点的怜惜,哪怕,只有一点点……
“麻田叔叔,为什么颖她还没有醒,已经昏睡了整整一天了。”元元担忧的脸色尽现,已完全没有了装清淡酷公子的心情。
“和远少爷,你别担心。虽然这样长时间的昏睡有些不正常,但根据我的诊断,她确实无碍。怎么说她也是个医者,对自己的身体还调剂得不错。”麻田医师从来没有看过这么落魄的元元,那种完全不顾形象的行为却让他第一次有了种“聪明懂事的和远少爷也是个性情中人”的感觉。有时候表现得高高在上很让人钦佩,但难免疏远,人性化的行为才更得人心,“少爷,你自己的身体也要多照顾才是,不然等杉木小姐醒了,换你倒下去,那就糟了。”
“谢谢你,麻田叔叔,我会注意的。”元元给麻田医生一个歉意的笑容,他太大惊小怪了,“这两天辛苦你了,真不好意思。”
“少爷,别这么说,这是我的本份事。我先去忙了,等会儿让护士给你送点东西过来,饭还是要吃的。”麻田医师受宠若惊地一笑,虽然知道少爷一向斯文有礼,但面对这样真诚的笑容,他很难不感动。
“恩,我会的。”元元没有目送麻田医生的离开,他静静地看着季颖平静的睡容。听说睡眠质量好的话,人就不会做梦,那么这一刻,梦魇应该没有去骚扰她吧,嘴角泛起一个淡淡的笑,他自言自语地说到,“一直都没机会看你睡觉的样子,没想到居然这么安静,还以为你会做噩梦呢。”
“她现在根本就没有体力做梦。”蓝悄然现身,刚作完别的工作的她急急地赶回到季颖的身边,却意外地看到了一脸担忧的元元。始终不明白人类的感情,却突然有了种温暖的感觉,在这微凉的早春,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什么意思?”元元看着蓝的时候,带着一丝少见的冷酷,那两个精灵对颖的所作所为,他无法忘记,也无法释怀。说他小气也好,没风度也罢,恨了就是恨了。
“我借她体力让她去做想做的事,不伤身体的,应该再过一天就能醒来。”蓝也不介意他的态度,大方地解释。
“她想做的事?”
“那个叫手冢的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