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沉吟 卿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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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沉吟 卿妃- 第1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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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秋净娴狞笑着,一步一步走向床榻,“赐给尹春暖芜子汤的除了你还有谁?”
  他只是不愿暖儿再受生育之苦,他爱她,那么卑微地爱着,几近乞求。
  “催引她体内毒药的是谁?导致她毒发的是谁?让她香消玉殒的又是谁?”步步紧逼,秋净娴不给他留下喘息的机会,“是你!是你!”
  “不……”
  “就是你凌准啊!”
  “不…不……”他目光涣散,不住摇头。
  “凌准你看着本宫,看着本宫!”秋净娴扑到床边,拎着他的衣襟,逼迫他与自己对视,“现在本宫要告诉你,你不但害死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而且还将害死你儿子最爱的女人。”两人几乎贴面,秋净娴转眸看向月下,勾起阴冷的笑,“成妃死的那天,本宫在她的汤药里下了最后一瓶昙花一现。”
  想起来了,昙花一现不就是修远也无可奈何的毒鸠么?如今,她中了?中了这只能用情人心魄来解的毒药?
  迟到的记忆如冷水淋下,满满浇了月下一身。
  “为什么?”灰白的胡须微颤,凌准无力问道。
  “为什么毒韩月下?”秋净娴讽笑,“先前本宫虽不知韩月下就是丰云卿,可你那儿子紧张兮兮地命令八大宫门严阵以待,一旦韩家小姐入朝就马上去文书院禀告。凌准,你知道本宫得知此事有多高兴么,嗯?”秋净娴在离他颜面寸许处轻轻吐息,笑得肆意,“露出马脚了,小九终于露出马脚了。”
  “贱人!”凌准反起一掌,将她掌掴在地。
  “没错!本宫就是恨他!恨他死去的娘!”捂着右脸,秋净娴歇斯底里地叫着,“本宫得不到的尹春暖她也别想得到!凌翼然毁了本宫的养子,本宫就要毁了他最心爱的女人!”
  冲下床,扯下墙上的长鞭,凌准愤恨地挥着,用尽全力地鞭挞着那个叫嚣的废后。
  “哈哈哈哈!”碎发散乱,秋净娴不躲不藏,依旧癫狂地笑着,“凌准,你是刽子手!刽子手!”
  “闭嘴!”拼命挥鞭,他咳着血,衣襟浸满鲜红。
  “请主子息怒。”得显含泪跪地,三人乱成一团。
  “要是小九知道真相,他会如何?会如何!”秋净娴拍地大笑。
  “闭嘴!”扔掉长鞭,凌准拾起床边的白绫,紧紧地勒住她的颈脖。,
  “他……”气息难通,秋净娴满面通红,“他……”
  “闭嘴。”凌准切齿出声,双手越发加力。
  “他会……”嘴角还挂着讽笑,秋净娴被勒的眼珠暴突,“会…恨……”
  “闭嘴!”放声怒吼,喉间涌出浓浓血腥。
  艰难地指着眼前人,乌紫的唇张了又合:我恨你。她无声地说着,手臂软软垂下,一滴泪缓缓滑落。
  “咳咳!”松开双手,凌准回身走向床榻,“咳!咳!”推开得显的搀扶,他摇摇晃晃地走着,踏出沉沉的绝望。他狠命地咳着,身体如落叶般缓缓坠下。
  “主子!”
  他呕着血,一口接一口,苍老的面容已见死气:“得……”
  “奴才在这里,在这里。”抱着枯柴似的老身,内侍长泣不成声。
  他望着远方,双目渐渐混沌:“孤…没有……”
  “嗯。”
  “没有害死她……”
  “嗯。”
  面对那盆茉莉,他颤颤举臂,像要急于抓住什么似的。
  “……”他张嘴唤着,声音虚弱的听不出叫的是谁,渐灭的眸光隐约泛柔,他向前抓着,却什么也抓不住。
  “孤爱你啊……”
  伴着最后一声轻喟,手臂不甘地垂下。
  “王上!”
  月下倚着门,只觉头疼欲裂,似有什么破额而出。悲恸欲绝的哭声直上云霄,像是加剧了这股疼痛,按着前额她飞奔出殿。前方有什么她已疼得看不清,只是下意识地向前冲着,径直冲着。
  傻傻地,绝不回头。
  《战国记?青纪?隆王》:隆王,讳准,文王第七子也。准少时擅隐忍,建元十一年文王携众子冬狩。准与兄冲射獐,准之翎羽没入獐颈,文王问曰:“孰中?”时年,五子冲气势鼎盛,嚣张跋扈不可一世。冲曰:“孩儿所中,七弟偏矣。”文王疑之,再问。准恭言曰:“兄言属实。”后文王赞之:“识时局,不争功,此子不凡。”
  隆王在位二十四载,善修水利,扶持寒族。青跻身强国之列,隆王功不可没。上承文王,下启初帝,隆王奠定霸业之基,可谓一代明君。
  天重二十四年六月十六,隆王晏驾。初帝入宫哭丧,但见内侍自缢殉主,废后秋氏横尸。个中缘由无人知晓,是非曲折待后世品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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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1』第三卷青空万仞第43章行云无影月生风


  星落檐西,日出东篱。
  不知不觉,已坐了一夜。
  萱草色的晨曦流淌在身上,她徐徐垂眸。
  微风吹皱一池碧水,涟漪自波心向外泛着,一圈一圈迷乱了倒影。水中,她的眉她的眼已然破碎,只有额间的那朵花蕾完整倒映。
  韵绝清风明月夜,影沉霏微晓露天。
  此花又名月下,月下美人来。这一切是巧合,还是命运的安排?
  额间的白蕾迎风微颤,影像如梦似幻,她心生惘然。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沉唤自晨风微凉处传来。
  “云儿。”
  一震,她缓缓回身。
  人影惊现水榭中,一僧一士迎光轻笑。
  “才一年就认不得为师了?”
  “……”她无语启唇。
  “不请自入,老衲失礼了。”
  唇瓣轻轻颤动,她的眼中氤氲出水气。
  “云儿?”
  “师傅……”
  看着跪倒在地的爱徒,丰怀瑾拢眉轻问:“云儿你这是做什么?”
  “徒儿有事求师傅。”
  “起来再说。”
  哽咽着,她抬起头:“师傅……”
  目光落在她的额间,丰怀瑾惊心一颤,隐约回到当年……
  “什么?”他死死瞪着跪地不起的儿子。
  “请爹成全。”
  “看着你自刎,然后挖出你的心肝,这种事为父怎么成全!”鲜少动怒的他不禁扬声。
  “爹。”
  撇过脸,他不理。
  “未央中了昙花一现。”
  他猛地垂眼。
  “这是离开璇宫的条件,为了与孩儿相守,明知此为剧毒央儿还是饮下了。昙花一现是璇宫用来惩罚背叛者的秘药,璇宫宫主私下告知孩儿,此毒不是无解,解药正是情人心肝。”
  怪不得这孩子会如此求他,丰怀瑾默然。
  “到头来不论是解的了还是解不了,中毒的人都将痛不欲生。”
  “既知如此,你让未央怎么服下解药?”
  “爹。”
  丰怀瑾依旧瞪着,又悲又怜。
  “央儿她有身孕了。”
  什么……
  “孩儿不能看着自己的妻儿惨死而无动于衷,请爹成全。”
  看着深深做拜的儿子,他久久无语。
  “请爹成全。”
  一声声很是轻柔,轻柔的让他无法拒绝。
  而后,而后,他失去了唯一的儿子,得知真相的儿媳突然疯了。疯的不人不鬼,一时哭一时笑,她满山遍野地找着。直到有一天找到了莫白的坟,她才安静下来。不论风雨都坐在那里,安静地扶着日渐凸起的小腹,轻声唱着歌谣。
  “爹。”产后她终于开口说话了。
  接过猫儿似的婴孩,丰怀瑾的喉头有些堵。
  “你叫梧雨么?”望着他身侧的男孩,未央露出慈爱的笑。
  “是。”琥珀色的眸子眨啊眨。
  “帮我照顾她好么?”
  摸着婴孩豆腐般白嫩的脸颊,男孩露齿一笑:“嗯!”
  “孩子的名字叫潋滟,是莫白取的。”望着熟睡的女儿,未央柔情缱绻,“爹,请您一定要抱牢啊。”
  当然,他当然会抱得很稳很牢,毕竟这是儿子的命。
  可后来他才明白,这个孩子不仅是莫白的,也是未央的命。
  产后的第二天,梧雨在山里发现了她,鲜血染红了坟上春草……
  “师傅。”
  轻柔的语音将他拉出记忆。
  纤弱的身子深深伏下:“请师傅成全。”
  荫下虫虫,微微南风,旧情旧事触动。他止步不前,耳边隐约响起素商之音。
  流年怯,怯流年,红颜依旧白发新。
  “请师傅成全。”
  檐牙高啄,风中传来绵远悠扬的铃……
  ……
  六月十六,隆王晏驾,传位第九子。是夜,烈侯饮鸩,荣侯自决。
  十八束阁会审,前工部尚书谈启颂、户部尚书年有图、工部侍郎祝庭圭、振国侯秋静堂、世子秋启明谋逆犯上,依律枭首。荣烈两党百余人下狱,锦阳秋氏、汝平黄氏起兵篡位、密谋弑君,罪夷九族。
  十九新主首诏,伏波上将军韩月杀原名韩月箫,为前幽振国将军韩柏青之子。箫忠心为主,屡建奇功,特赐丹书铁卷,世袭一品定国侯。依先王遗诏,新主于六月二十九迎娶定国侯胞妹。
  诏书即出,天下哗然。时人时语,韩柏青命不绝后,蛟城韩氏满门荣光。
  然,韩氏,秋氏乎?
  纸上跳跃着一行行墨字,聆听远方,张弥微微愣怔。
  终于敲响了。
  “铛……铛……”
  时间在这一刻停滞,旷远的钟声响彻。湛蓝的天空不见一丝云,朝阳用他至尊的眼媚睥睨大地。
  万仞青空,清风翼然,那位殿下终于得偿所愿了。
  微不可见地一叹,张弥垂下脸,浓密的美睫铺开阴影。细腕轻转,噙墨的笔尖书写下一行文字。
  六月二十三,青第五代王即位,讳翼然。
  忽地,眼角闪过一道银光。美眸一怔,狼嚎滚落纸上,留下浓厚墨痕。
  “大人!”
  他冲入珠帘,击玉声声如雨落江上,叮叮咚咚浮散开来。
  眈见地上的一把青丝,他冲过去一把夺过剪刀:“大人……”望着那人额前的断发,他目露痛色,“大人若不想,张弥可以帮您离开。”
  虽然将军府已被监视,可只要是大人想的,他就算豁出性命也值得,只要……只要大人开心。
  嗯,只要开心就好。
  正想着,眉间却被轻轻一弹。惊愕之后他抬起眼,那人沐浴在晨光中,青衣素颜,双眸似水,别有一番闲雅韵味。
  “好看么?”她拨了拨刘海。
  “有点怪……”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样奇怪的发式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她无所谓地笑笑,将一枚华胜佩于额间,弦月似的额坠压在刘海上,就算是清风也再难窥探发下的秘密。
  还好,是他多想了。
  松开紧攥的双拳,张弥如释重负地叹声。
  “弥儿。”
  “大人。”
  月下静静地看着他,眼波剔透动人。
  “大人……”脸颊微烫,他不自在地移开眼。
  “弥儿。”她小心翼翼地开口,“你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么?”
  他愣在原地,眼中只有微动的珠帘。
  “从宫里回来的第二天,我收到了一封信。”
  碧玉色的帘珠轻轻摆动,如涟漪般荡漾开来,一圈,一圈,散至心底。
  “这封信出自一位夫人的手笔。”取出那封熏香的书信,月下放轻语调,“弥儿,想看么?”
  呼吸停滞,他僵在那里。刺目的阳光宣泄而下,让他躲闪不及。
  “弥儿?”
  这声问轻柔中略带期盼,按理说大人想的就是他的希望。可这一次,他却无法答应。命可以改,名字可以换,可这一身的屈辱却如烙印,就算他擦破了皮也无法根除,而这所有的不幸都源于他的身世。
  三两,他被卖了三两。在爹娘眼里,他只值三两。
  颤动的眸子凝出水色,张弥握起拳,就连剪刀划破了掌心也没察觉。
  他是个没人要的孩子,没人要…没人要……直到……
  “弥儿?”
  直到这暖人的声音出现在他的命里,他才发现自己原来不是畜生,原来还可以生活在阳光下。
  “其实你的娘亲就是……”
  “大人!”他陡然拔高嗓音,惊破夏末的静谧。
  深深浅浅地吐气,他瞪着脚下的阴影,狠狠地,满是恨。
  无语叹息,月下拿着信近前一步,好似受伤的幼兽,张弥惊恐退后。
  进一步,退一步,进一步……
  直到退无可退,他贴墙站着,嘴唇微微颤抖。
  “你娘其实很爱你,她……”
  骗人……骗人!
  刹那,理智无踪无影。闭着眼,他推开月下向远处奔去。
  “弥儿……”
  落花飞絮茫茫,萍生何方?风起微澜,池萍渍雨,碧生青浅逐浪。
  “铛……铛……”
  钟声如波抚远,渐渐消失在血色残阳里。
  院落出奇的静,静的没有一丝人息。夕阳西沉,拉长了塌边的人影。
  似笑非笑地看着,桃花目魅然动人。
  竹塌上的美人睡容平静,她手边放着本书,蓝色的书面印着两个楷字。
  《幽史》
  微敛眉,他拾起书,翻到夹着花签的那页。
  还忘不了么?
  远山眉微蹙,忽尔展开。
  正因如此,他才能找回她啊。她的执念,她的软肋,还好被他抓住了。
  明黄色的龙袍随风轻扬,颜色明媚惊艳夕阳。
  光从跪了一地的宫侍大臣就不难知道,御宇之日出宫是多么大逆不道。可他却难以抑制想见她的冲动,有多想啊。想到心痒难耐,想到蠢蠢欲动。想到连自己都惊愕,原来已将她深植心底。
  爱么?
  眼波微醉,凌翼然笑若春风。凝着那张闲适睡颜,他情不自禁地俯下身,眼中只有那两瓣樱色。好似初尝情果的毛头小子一般,心肝扑通通地跳着。呼吸近在咫尺,眼见就要吻上。忽然鼻下气息微变,如清风一阵,他的怀中霎时虚空。
  瞳仁一沉,他瞬间了然,原来她一直在防他。
  暮霭如浓雾般化不开,彼此间明明相隔不远,观之却距离无限。竹塌将心情分成了两端,一半明媚一半忧伤。
  半晌,他率先开口:“卿卿可知,我为何而来?”
  “怕我离开。”
  “你离得开么?”
  果然,这一切果然是允之的主意,被她问出来了。
  “卿卿,你该明白。”凌翼然柔化了语调,“这一切十年前就已注定。”
  他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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