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中笙这一惊,实是非同小可,他连忙足尖一点,向后疾退而出!
饶是他退得快,还是有几枚银光闪闪的尖针,沾在他的衣襟之上,那些尖计,针头殷殷发蓝,一望而知,含有剧毒!
袁中笙心头卜卜乱跳,抹了抹额上淌下来的汗珠,心中暗叫了一声“侥幸”!等他惊定,再抬起头来去看时,那三人已走远了。
袁中笙低头着地下,只见各种各样的暗器,落了一地,毒蒺藜,飞蝗镖,铁莲子,什么都有。而袁中笙却看得十分清楚,刚才那人,只不过扬了一扬手臂而已,这种功夫,倒颇像是传说中的“一手七暗器”功夫——
袁中笙一想及此,不禁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那“一手七暗器”功夫,乃是黑道高手,关中三恶的成名功夫,武林之中,除了他们三人之外,尽管暗器名家多的是,但要一手连使七种不同的暗器,却也不作第四人想!
袁中笙想起那三人的神情,分明是邪派中人,自然正是关中三恶了。
他一想及此,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因为这关中三恶,绝不是普通黑道上人,他们三人在关中,勾结官府,坐地分脏,势子极盛,本身武功,也是极高,袁中笙想起刚才和自己打交道的,竟是关中三恶之际,他实是不能不惊。
然而。当他想及关中三恶的一人,在自己的头顶上击了一下,竟至于腕骨被震断一事,心中却又感到莫名其妙。
他呆了片刻,暗叹了一声。
他知道关中三恶此际之所以急急离去,乃是因为未曾弄明白自己的底细,再加上刚才在井底,一上来便吃了一个亏之故。
如果他们弄清了自己的来历,那么,这断腕之仇,自是非报不可,在莫名其妙之间,竟结了这样的三个强敌,这实是袁中笙做梦也想不到的事。
他心中十分烦乱,身形一拧,向前疾奔了出去,不一会,便已到了费家庄的房子之旁,他在瓦砾堆中走着,还感到阵阵热气,袭了过来。
而看来,整个费家庄中,除了他一个人外,再也没有别人了。
袁中笙在费家庄中,穿来插上,又走了半个时辰左右,他既不明白费家庄何以忽然遭此浩劫,更不知道在费家庄上的那些人,都去了何处,他只是感到,庄上的气氛,诡异之极。
他觉得再在费家庄上耽下去,有害无益,因之他一转身,便向湖边上奔去。
到了湖边上,只见还有几艘快船在。其余拴船的木桩上,全是断绳。想是那些上船离去的人.行动极其匆忙,以致连得解开绳结的时间都没有。
费家庄上,天下各门各派高手群集,是什么事情,令得他们的行动,仓猝如此呢?
袁中笙只觉得脑中乱烘烘地,一点道理也想不出来。事实上,袁中笙脑中之乱.还不止这一件事。文丽究竟到哪里去了,她新拜的师父是谁?费绛珠受了重伤之后,是不是更遭了文丽的毒手,这都是使得袁中笙心中乱成一团的事。
他跃上了小船,操起船桨,向前划着,只盼快些上岸。可以向武林中人,打听一下,究竟在费家庄中,发生了什么事。
他一桨又一奖地划着,眼看已可以看到岸了、忽然看到,从湖岸的方向,有一只小船,箭也似疾,问前直划了过来。
两艘小船,迅速地接近,袁中笙向那小船上的人看去.只见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天山四鹰中管心管四侠的弟子,那俊少年谢添生。
只见他面目污秽,衣服破烂、满头是汗珠,神情十分惶急。
两艘小船迅速接近,谢添生一抬头,看到了袁中笙,立即连打两桨,止住了小船的前进之势,大声道:“喂,你快回去!”
袁中笙愕然道:“回去做什么?”
就这两句话功夫,两艘小船,已经靠在一起。
谢添生以他手中的船桨,在袁中笙的小船船舷之上。击之不已,显得他心中异常焦急。
只听得他道:“快,快.你快到我师父那里去,告诉他,他所料是实。我还有事,不能分身去告诉他,碰上了你,那是再好没有。”
袁中笙被谢添生的几句话,弄得如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道:“什么叫作他所料是实?他料到什么了?我也有事啦!”
谢添生顿足道:“你有什么事?快走!快走!”
他竟不顾袁中笙是否答应,连划两下,小船已掉转方向,向湖岸激射而出。
袁中笙呆了一呆,心中暗忖这少年人好不讲理,自己曾被他无缘无故,灌了一肚子水,这时却又不理人家有没有事,便强差人做事!
袁中笙本来不想去睬他,但是他继而一想,管心乃是天山四鹰之一,是武林中成了名的高手,看谢添生的情形,事情像是十分危急,自己就算委屈些,又焉可见危而不加援手?
他一想及此处,便自心平气和了许多。
他一个转身,便划着小船,向费家庄之旁,管心所住的那个湖洲划去,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小船便已冲上了沙滩。
袁中笙一跃上岸,大声叫道;“管四侠!管四侠!”
他一面叫,一面向前奔去。
可是一路之上,却并没有人来应他的声音。
袁中笙心想,那一定是自己叫得太低了,所以管心未曾听到。他向前飞奔着,不一会便已到了上次他来时,管心和天河钓叟对奕之处。
但是那里,也是一个人也没有。
袁中笙呆了一呆,又叫道:“管四侠!管四侠。”
可是叫了两声,仍是没有人应他。他向左一转,在一条碎石铺成的小径上奔了出去,不一会,便到了几间十分整洁的茅屋面前。
他在屋前,停了下来,又叫了几声,仍是没有人回答,袁中笙踏前一步,伸手去推门竟是一推便开,袁中笙一步跨了进去。
怎知他才一跨进去,尚未看清屋中有些什么东西时,后头一紧,颈旁的“天鼎”、“天窗”两穴,已被人紧紧地拿住!
袁中笙那两个穴道一被人制住,头部僵硬,立时不能动弹。
袁中笙心中一惊,但是他还只当那是管心在怪自己未得许可,便擅自推门进来。因此忙道:“管四侠,是我,是我!”
袁中笙话才讲完,便听得身后响了一个难听之极的声音,道:
“你是谁?”
袁中笙一听得那声音,便不由自主,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颤。一则,那声音难听之极,一声之下,便令人遍体生寒。
二则,那显然不是管心的声音,那么自己留然闯了来,可能便被他认为是奸细了!
因之,袁中笙忙道:“我……我是来报信的。”
那声音“哼”地,道:“报什么信?”
袁中笙道:“管四侠所料的,乃是事实。”
那声音道:“他料什么?”
“我不知道。”袁中笙道。
那声音又“嘿”地一声,袁中笙只觉得尾龙骨上,被那人的膝头,重重地撞了一下,颈上一松,他一个站不稳,便向前跌了出去。
这一跤,他迎面跌下地上,跌下去的势子又重,直跌得他金星乱冒,鼻青目肿,好不容易,才撑起身子来,向前看去。一看之下,他不禁心中一惊。
这时,阳光普照,虽在屋中,光线也相当明亮。
可是当袁中笙一看到眼前的那人时,他只感到一阵阵阴森之感,遍体生寒。
那人的身子,极高极瘦,坐在一张竹椅子上,并不比普通人站着矮上多少。他双臂下垂,指尖几乎可以碰得到地面。
而那人不但手臂奇长,手指更是细长无比,看来十分诡异。
最可怕的,还是那人的肤色,一片死白,像是一个在水中浸泡了多少日子的尸体一样,一张马脸之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只有一只眼睛,闪着阴森森的光芒。
这样的人,一望便知是邪魔外道,不是什么正经人物!
袁中笙不明白何以在管心的隐居之所,会出现这样一个人的。
他挣扎着站了起来,道:“阁下是谁?”
那人冷冷地道:“管心在哪里?”
袁中笙楞头楞脑地反问道:“你知道么?”
那人一声怒喝,衣袖一拂,一股大力,向前疾涌了过来,将袁中笙的身子,撞得向后疾退而出,背脊“砰”地一声,撞在墙上。
那一撞,撞得袁中笙眼前,金星乱进。
那人又问道:“管心在哪里?”
袁中笙哭丧着脸,道:“我如何知道?我是来找他报信的。”
那人道:“你是什么人?”
袁中笙道:“我从费家庄走出,半途上碰到管四侠的徒弟,他便托我带信息来的。”
那人目光闪闪,望着袁中笙,望得袁中笙心中发毛。
只听得他道:“你直到今天,方始离开费家庄?”
袁中笙道:“是。”
那人道:“你躲在什么地方?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不离开费家庄,你凭什么本事?”
那人一连三个问题,袁中笙急切之间,都是难以回答,他道:“我根本不知道费家庄上,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道:“噢,你是事后才去。”
袁中笙道:“也不是,我一直在费家庄上。”
那人勃然大怒,伸手向袁中笙虚抓了一抓,袁中笙只觉得一股大力,将自己吸得向前跌了出去,尚不待他止住身子间,那人已抓住了袁中笙的胸口,尖声道:“臭小子,你对我滑头滑脑,敢是不要命了么?”
袁中笙见那人的武功如此之高,自己给他挥之则去,抓之则来,简直连一点低抗的余地都没有,心中不禁大是骇然。
他吸了一口气,道:“我……讲的全是实话!”
那人又是一声冷笑,抓住袁中笙胸口的五指中,大姆指略一用力,已封住了袁中笙的“膻中穴”接着,他掌力一吐,将袁中笙平平涌出,恰好涌到了墙角。
袁中笙的背脊,撞在墙角之上,由于力道并不大,他人夹在墙角上,直立不倒,但是却不能动,只是眼睁睁地望着那人。
只见那人,足尖在地上,略略一点,连人带椅,一齐向前跃去,跃到了门后坐定,连瞧也不再向袁中笙瞧上一眼,只是等着。
他心想,自己上一次来的时候,被人四马钻蹄,绑了起来,倒吊在树上。这一次来,却又被封了穴道,干搁在墙角上。
这个倒霉的地方,以后再也不来了。
他心中发急,可是却出不了声,而那个人坐在椅上,也足足有半个来时辰,没有动弹一下。袁中笙的心中,越来越是着急。也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听得有人声传了过来,道:“师父!师父!那楞小子可有前来报信么?”声音迅速传近。
袁中笙一听,便已听出那是谢添生的声音。
听谢添生的声音,也正是向这屋子而来的。
袁中笙心中暗忖,你聪明,看你进屋来之后,是不是能逃脱被那人制住的命运。
第五回 刚逃劫难又逢凶
袁中笙此际,已经看出那人是专在此处,等候管心前来生事的,所以他才会那样想法。谢添生的声音,迅即传近,只听得他在门边站了一站.“呀”地一声,门已被他推了开来。
袁中笙所站的地方,恰好可以将谢添生进来的情形,看得十分真切。
只见谢添生一步跨了进来,那人手臂.便已扬了起来,快疾无比,了无声息,向谢添生的后颈,捏了过来。袁中笙心中暗忖,自己进来的时候那人一定也是这样出手的了。
眼看那人大姆指和中指的这一提,已可以将谢添生的后颈捏准了,但也就在此际、只见谢添生猛地缩了一缩头,竟将那一提,避了过去!
袁中笙一见了这等情形,心中不禁暗叫了一声惭愧!
谢添生的年纪比他小、但武功却高出他许多,连这样的一下偷袭,居然也避得过去!谢添生避开了一捏,立即转过身来。谢添生动作,可以说快捷之极。但是那人的行动,却比他更快一步。
只见他捏不中之后,面上略现惊讶之色,一等谢添生转过身来,长臂一摇,五指如钩,又已向谢添生的胸口抓到。
谢添生一声惊呼,道:“你是准?”
他一面叫,一面身子向后退去;但是那人的手臂,长得出乎意料之外,而且,自他的的掌心之上,生出一股极大的吸力来。
谢添生只觉得寸步难移,胸口一紧,已被那人抓住。但谢添生究竟是名家子弟,胸前要害,已被抓住,右掌却还来得及疾扬而起,向着那人的手腕,疾切了下来!
那人“嘿”地一声冷笑,五指一运劲,将谢添生胸前的“气海穴”按紧。谢添生真气转弱,那一切的力道,也化为乌有,虽然掌缘“拍”地一声,击在那人的手腕上,那人却是丝毫未受损伤。
谢添生从来也未曾吃过这样的大亏,这时他心头,实是又急又怒。
他连声喝道:“你是谁?快将我放开,我师傅来了,够你好看!
那人一声冷笑道:“我正要你师傅来哩!”
他话一说完,姆指一按,封住了谢添生的“膻中穴”,将他和袁中笙一样,向前一推,谢添生身不由主,也向墙角飞来,正撞在袁中笙的身上,身子侧了一侧,也没有倒地。
他们两人,正好可以看得到对方,谢添生年少好盛,想起自己曾神气活现地擒过对方,这时却又被人擒住,心中怒极。
可是,他却连那个形状诡异的人是什么人都不知道,更不知他师傅去了哪里。
那人将谢添生推到了墙角之后,又坐在椅上,连瞧也不向他们两人瞧一眼。
又过了两盏茶时,只听得门外,传来了一下极低的叹息之声。谢添生和袁中笙两人,均听出那一下叹息之声,是管心所发出来的。两人心中,都不禁大是紧张,只见那人的面色也一沉,一翻手腕,手中已多了一件奇形兵刃。
那兵刃竟是一柄长可尺许,细如手指的尖刺,尖端锋锐之极。
谢添生的心里,怦怦乱跳,他明知那人将对师傅不利,可是他穴道被封,却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他连这真气,想将穴道冲开,也毫无作用。
只见那扇门,缓缓地推了开来,管心背负双手,低着头向屋内踱来。他才跨进一步,坐在竹椅上的那人,左手一扬,手指便向管心的脑后点到。
管心身子猛地一凝,立即觉察,反手便抄。
出乎谢添生和袁中笙的意料之外,管心那一抓,竟立时将那人的手指抓住!但是,也就在管心一心只对付自脑后点到的那一指间,那人左手的尖刺,已经向管心的腰际,疾刺而出!
谢添生只觉得那一刺,犹如向自己刺来一样,心头一阵剧痛,他想闭上眼睛,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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