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他伸手在袁中笙的头顶轻摸了几下,只觉得袁中笙聚在顶门之上的真力,在向外乱冲乱撞,这股真力,如果能收为己有,那自己等于平空增加了十数年苦练之功!
到那时,甚至可以设法将师傅害死,再将师妹一齐铲除,那么,邪派之中,自己便是数一数二人物,滇南黎贡山,金银谷中的魔宫主人,也就是自己了!
鬼见愁汪洋一想及此,心头不禁突突乱跳起来!
本来,汪洋跟随寿菊香数十年,焉有不知寿菊香的武功之高,几乎到无可修度企及之境!就算他再凶狠,也是不敢向寿菊香下手的。
但是,从去年起,寿菊香突然走火入魔,除了头部之外,什么也不能动弹,汪洋心想,若是自己功力陡增,要除去她,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那银臂金手寿菊香,本是凶狠已极之人,汪洋跟得她久了,自然也凶残无匹,毫无人性,想到杀师杀同门,竟是连眉毛也不跳一下!
厉漠漠话一说完,汪洋想了片刻,才道:“如此说来,你要做首告了?”
厉漠漠道:“也说不定。”
汪洋一声冷笑,道:“那你不妨现在就去。”
厉漠漠一怔,道:“此言何意?”
汪洋冷冷地道:“师傅加今,正在用人之际,她会难为我么?”
厉漠漠一呆,她自然也知道,自己这个大师兄,不是易惹之人。可是如今,已惹恼了他,只有索性将他斗倒!
她毫不相让,道:“这倒要看她老人家的意思了,你怎知她不会对付你?”
汪洋沉声道:“不论她怎样,我都不在乎!”
那秃子尖声道:“老大,你想叛师么?”
汪洋一声怪叫道:“叛师又如何?”
他这一句话才出口,拳打足踢,刹时之间,向三人各攻了一招,四人之中,老四鬼影秦缺,避得稍慢了一步,被汪洋一脚踢得打了一个滚!
而汪洋在一连攻出了三招之后,身子一摇,已带着袁中笙,向外疾掠而出,掠出了丈许,身形微凝,又向后撒出了一把毒针!
厉漠漠等三人大叫着向后退去,他们虽有三人之多,但是三人之间,却又各怀鬼胎,谁也想人家前去送死,结果竟无人敢与汪洋动手。
汪洋带着袁中笙,向前疾掠而出,只听得厉漠漠尖锐无比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你的事,一给师傅知道,死无葬身之地!”
汪洋怪笑连声,道:“她几时能找得齐玄门七派之中,顶尖儿的高手?到那时候,我还会怕她么?”汪洋一面怪啸,一面向前疾驰,势子极快,显是他也怕三人合力追来,不易应付。
袁中笙心中大是着急,道:“你将我带到哪里去?”
袁中笙一面发急,向汪洋询问他要将自己带往何处,一面心中,却因为汪洋的话,而为之一动。
汪洋说“她几时找得齐玄门七派的高手”,这句话,在旁人听来,可能莫名其妙,不知所云,因为玄门正宗,自然只有一派,何来七派之多。
但是,袁中笙听了,却是不同,因为他听得师傅马放野谈起过,玄门一派,早在三百年前,便因为师兄弟间的失和,而武功分散了开来,而师兄弟之间,各择传人,所传的武功,也只不过是玄门正宗武功中的一部份而已。
到如今为止,据知道玄门武功,一共分成了七支,但是这七支武功的传人,究竟是什么人,却是不知道。袁中笙知道自己的师傅,黄山隐快马放野,是其中的一支,冯大侠冯圣,也是一支。他们两人,时常见面,便是不断地在商议,如何再去寻见其余五支的传人,再将玄门正宗的武功,合成为一,大放光彩!
袁中笙随侍在马放野之侧,马放野和冯圣两人的谈话,他自然都听在耳中,知道冯大侠夫妇浪迹大涯,寻找玄门七派的传人,似乎已给他们发现了两支,合上他们自己,一共已发现了四支。还有三支,却是下落不明,或许早已失传,早已湮没了!
乃是大师兄之故,这位大师兄痛心于同门分散,本门武功化整为零,威力将要大减,于是便写下了遗言,要他门下的弟子,不管经过多少困难,不管经过多少年月,一代一代传下去,都要达到合七为一的目的!
冯圣上几代的人物,大都碌碌无能。直到冯圣,由于他天资颖悟,才放出了异采,成为天下知名的大侠,他也毕生致力于这件事,但是却尚未成功。
本来银臂金手寿菊香,乃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女魔头,见闻自然极其广博,她也知道这件事,并不出奇,但是,她要找齐玄门七派的传人,这却又是为了什么呢?
袁中笙的头脑,本就不怎么灵活,他只是心中感到极度的奇怪,但是要叫他想出那是为什么来,却是没有可能之事。
汪洋对于袁中笙的问题,根本不回答,只是带着袁中笙,向前飞奔而出,转眼之间,已经来到了一个十分隐秘的山坳之中。
只见汪洋身形展动,顺着那山坳,团团转了一转,见没有人,这才停下来,但是却仍不松手。袁中笙被抓得几乎骨折筋断,连声喘气,道:“你……该放我下来吧!”
汪洋咧牙一笑,形同恶兽,道:“等我用完了你,自然会放你下来的。”
袁中笙骇然道:“你用我?用……我什么?”
汪洋满面狞笑,伸手在袁中笙的头顶之上,摸了一摸,道:“用你这份真力。”
袁中笙还不知道,若是汪洋以中空的金针,刺入他的气海穴,将他的真气,以吸气大法吸人汪洋体中的话,他会受到什么损害?
因此他听得汪洋那样说法,心中也并不吃惊,暗忖自己头顶上的那股大力,本就来得无缘无故,给他取去,也没有多大的损失。
他忙道:“取了我这份真力之后,你便放了我么?”
汪洋桀桀怪笑起来,道:“放你,当然放你。”
袁中笙还在傻傻地道:“一定放?”
汪洋阴侧恻笑道:“自然放,到那时候,留了你还有什么用处?”
袁中笙仍未听出汪洋语中之意,心中反倒高兴。
汪洋提着他,在山坳中略找了一找,便找到了一个十分深邃的山洞,一伸手,便点了袁中笙的穴道。将袁中笙放了下来。
他又向袁中笙一笑,道:“我去市镇上,找金匠打空心金针,你安心在此等候便了。”
袁中笙穴道被封,只有干瞪眼的份儿,哪里还说得出好与不好来?他眼睁睁地看着汪洋退了出去,又看到汪洋搬了一块大石,挡住了洞口。
他心中叹了一口气,山洞之中,十分黑暗,他本来心思翻腾。过了一会,心地渐渐平静了下来,闭上了眼睛,竟有些睡意。
正当他要合上眼睛,慢慢睡去之际,他突然听得身旁,响起了“拍”地一声。
袁中笙连忙转过眼睛看去,却又看不到什么东西。他只当那是山洞之中,有泉水下滴所发出的声音,并没有在意。
但是过了片刻,身边又是“拍”地一声响。
袁中笙忙又转眼看去,这次倒给他看到了,只是那是一双闪闪发光的钩子,约有丈许长短,落在他身边不远处,立即又缩了开去。
那钩子之上,似乎用线系着,要不然,何以会自己缩了回去?
但是那钩子究竟缩到什么地方去了,袁中笙却是没有法子看得到。
一则是他穴道被点,身子不能动弹,眼珠虽还可以转动,但是转动的范围,究竟十分有限,想要看清远近的物事,便无可能。
二则,山洞之中,十分黑暗,连钩子上有线系着,也是袁中笙想当然的事,因为他根本没有看到钩子上是否真的有线。
袁中笙这时,心中又不免吃惊起来,暗忖山洞中原来有人!
这一点,只怕连滇南鬼中的鬼见愁汪洋也不知道,袁中笙正在想着,又是“拍”地一声,那钩子又落在他的身边。
这一次,已近了许多,几乎钩到了他的身上!
而钩子一落,也是立即收了回去。
袁中笙心中又是一惊,因为看那钩子越落越近的情形,那分明是有什么人,想要把他钩住,那简直当他是一条大鱼了!
袁中笙正在啼笑皆非间,右腰之上,突然一紧,只听得“嗤”地一声,那钩子这次,竟落在他的身上,将他的衣服钩去了一大块。
袁中笙又惊又急,口中大叫道:“喂,可别把我当作是大鱼了!”然而,他叫不出声来,人家当然也不知他心中在想些什么,只听得又是“拍”地一声,这一次,那枚钩子,竟落在他的肚子上了!
袁中笙看着那枚钩子,在他的肚子上,慢慢地移动,好几次,像是要扎进他的肚子中去一样,但是却幸而没有,好一会,那钩子钩住了袁中笙裤带上的一个结,袁中笙这时,也已看到,那钩子上,的确有一条极细的黑线系着。
袁中笙望着那条黑线,心想难道这样细的一条黑线,还可以将自己拖过去么?
他正想着,身子已颤了一颤,竟已离地尺许!
袁中笙一见那么细的一条黑线,竟将自己吊得离地尺许,心中不禁大是骇然,眼看他身子,一点一点地升高,离地已有一丈五六高下了。
袁中笙闭上眼睛,没有勇气再向下看去,因为那条黑线,如此之细,简直可以随时折断,只要线一断,他就会跌下去。
那么高跌下去,不死也得个半死!
袁中笙闭上了眼睛之后,只觉得自己的身子,仍在不断地上升,袁中笙更是不敢睁开眼睛来,直到他觉出有一只手将自己抓住,他才睁开眼来。
可是偏偏黑暗无比,什么也看不到,连抓住他的人,他也只可以看到一个朦胧的黑影而已。
他正在不知自己身落何处之际,只听得一个童音叫道:“妈!妈!我钩到了一条大鱼!”
袁中笙哭笑不得,心想听声音,那抓住自己的人,只不过十二岁,童心未泯,果将自己当成是一条大鱼了!
他转眼向下看去,才看清自己所在之处,离地已有近三丈高下,乃是山洞之上,一块凸出的大石。人在下面,确是不易发现上面另有乾坤。
只听得在不远处,传来了一个有气无力的妇人声音,道:“你又在淘气了,山洞中哪有什么大鱼?”
那孩子“哈哈”一笑,道:“其实是一个人,但是我却将他当成了鱼。”
袁中笙的心中更是哭笑不得。只听得那妇人吃惊道:“什么?你……快点灯来看!”
那孩子道:“好!”接着,便是“拍拍”的击火石之声,不一会,一灯如豆,已经点着。
袁中笙这才看到,那块凸出的大石,足有两丈见方。在靠洞壁处,一张石榻,上面躺着一个妇人,这时正弯起身,向袁中笙望来。
袁中笙是和那妇人打了一个照面,便转过眼,不忍再看下去。
那倒并不是那妇人的容颜,有什么可怖之处,而是袁中笙从来也未曾看到一个人,病成那样子的!那妇人的脸色,在黄黝黝的灯光照映之下,简直就和一片桔黄了的树叶一样!
而在加上颧骨高耸,两眼深陷,那妇人简直就像随时可以毙命一样!
袁中笙转过眼去之后,只听得那妇人道:“你……又闯祸了。”
那孩子则脸如满月,看来十分精神,果然只有十二岁年纪,这时一撇嘴,道:“那我将他推下去便了。”
那妇人咳了几声,道:“你将他推下去。那他不是要跌死了么?”
那孩子一笑,道:“妈,那我就留着他玩。”
袁中笙听得几乎要跳起来,那小家伙将自己当成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了?竟要留着自己来“玩”。袁中笙只听得榻上一阵响,想是那妇人已硬撑着坐了起来,来到他的身边。
袁中笙不得不又转眼向她看去。
只见她这一起身,更是风吹得起,十指就像十根枯骨一样,望了袁中笙一会,道:“孩子,你将这位大哥的穴道解了。”
那孩子伸出拳头,在袁中笙的胸口“砰”地槌了一拳!
袁中笙只觉得真气上逆,穴道已被解开,他一弯身坐了起来,瞪着眼,大声道:“喂,小家伙,我不是鱼,也不是什么好玩的东西。”
那孩子眨了眨眼睛,道:“你不是鱼,怎么会给我钩了上来?”
袁中笙听了,不禁为之气结。
他正想用什么话,来表明自己实在不是鱼之际,突然听得那妇人急速地喘起气来。
只见那孩子立即跨到那妇人的背后,为她槌起背来,那妇人挥了挥手,道:“孩子,我这病是不会好的,你向这位大哥行一礼。”那孩子委委曲曲,走了过来,向袁中笙行了一礼,道:“鱼大哥,我向你行礼了。”
袁中笙啼笑皆非,道:“我姓袁。”
那妇人叹了一口气,道:“袁朋友,我这孩子,就是淘气些,你和他在一起日子长了,便可以知道他的心地,实在是好的。”
袁中笙心想,鬼才和你的儿子在一起日子长,给他鱼大哥,鱼大哥地叫着,贪好听么?他只是含糊应了一声,只听得那妇人又道:“袁朋友,我看你的武功,十分寻常……”
袁中笙叹了一口气,道:“是。”
那老妇人又道:“但是你人……倒是老实人,我……要托你一件事!”
她讲到这里,已是上气不接下气了!
袁中笙忙道:“你有什么事,只管慢慢说好了,不必急在一时。”
他并不知道那妇人要托他什么事情,但是他宅心仁厚,见那妇人病到这般骨肉支离的模样,心中已然决定,不论那妇人求自己什么,都要为她做到。
只听得那妇人叹了一口气,道:“慢慢说,嘿……只怕我说不出来了。”
袁中笙一见那妇人,便知道那妇人已距死不远,这时听了她的话,心中也不禁凄然,道:“那你快说出来吧。”
那妇人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来,在那孩子的头上,摸了几下,道:“这个孩子,我想叫他……跟你,你好好地照顾他。”
袁中笙一听,不禁直跳了起来,道:“这怎么行?”
他实是做梦也未曾想到,那妇人竟会向他提出了这样的一个要求来的!
不要说那孩子顽皮之极,袁中笙不想和他在一起。就算袁中笙愿意,此际他自身难保,又焉有力量去照顾那孩子?
他失声讲了那一句话,那妇人叹道:“你不肯……我要……死不瞑目了!”
袁中笙为难道:“我不是不肯,刚才我是怎么进来的,令郎也看得十分清楚,我是被人点了穴道挟进来的,自身难保,怎还能照顾令郎?”
那妇人不住喘气,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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