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到又坐在椅上之后,眼前才又能看清楚物事,只见费七先生正冷冷地望着自己,他又低头向自己的胸口一看,衣服也B有破碎,可以说是毫无痕迹,但是胸口却还在隐隐作痛!
袁中笙心中这一惊,确是非同小可!
他张大了口,好一会合不拢,失声道:“这……这便是内家罡气?”费七先生却只是微微一笑,道:“两位怀剑而行,十分危险,这一对寒霜剑,还是暂存我处,等候令尊令堂两人来取的好!”
袁中笙听得费七先生如此说法,不由得为之变色。
文丽呆了半响,道:“这……不太好吧。”
费七先生却不再多说,咳嗽了一声,道:“两位刚才说有急事在身,何不立时起程?”袁中笙急道:“那一对寒霜剑——”
费七先生道:“不错,那一对寒霜剑,暂时由我替你们保管。”
袁中笙怒不可抑,道:“你分明是有意吞没,却说什么妥为保管!”费七先生面色,簌地一沉。他貌相本就极其威严,陡地一沉间,更是令人望而生畏。袁中笙本来就不敢得罪他,但是他又知道,失了寒霜剑,已是天大的大事,而这对寒霜剑,却又偏偏落在费七先生的手中,这事如何得了?
是以,他早已豁了出去,大声道:“不行,你不将这一对寒霜剑还给我们,我们就——”
袁中笙大声讲话,眼睛一直是望着费七先生的。他讲到此处,只听得费七先生,发出了一声冷笑,接下来所发生的事,却令得他陡地一呆,话讲到了一半,也突然停了下来。
原来,费七先生所坐的那张太师椅,和那四个童子所站的地面,约有六尺见方,突然一转,将费七先生和那四个童子,一起转到了墙后,五人不见之后,眼前只是一幅墙壁而已!
袁中笙呆了一呆,一个箭步,掠向前去,“砰砰砰”连发三掌,击在墙上,然而那墙却纹丝不动,袁中笙的手掌,反倒好生疼痛!
文丽也是吃惊异常,她俏面发白,坐着不动。
袁中笙回过头来,只见史二娘和潘克两人,面色阴沉地望着自己。
袁中笙吸了一口气,道:“他到哪里去了?”
史二娘冷冷地道:“我们怎么知道?”
袁中笙怒不可遏,道:“你们全是设就了圈套!”他一面说,一面足尖一点处,手臂一圈,“呼”地一掌,已经向前,攻了出去。
他那一掌,和身扑上,势子颇为猛烈。
但是,他刚扑到史二娘的面前,史二娘手一伸,五指如钩,却已将他的右手腕抓住!史二娘的出手之快,更是奇绝!袁中笙只觉眼前一花间,半边身子发麻,右手脉门,已被他扣住!
袁中笙这一惊,实是非同小可,他还想挣扎时,却一眼瞥见,史二娘的中指之上,戴着一只血也似红的戒指,那戒指上面镶的一颗大珍珠,竟是天然生成的一个骷髅形状!
袁中笙一见到这枚戒指,面色更是大变!
他望了史二娘一眼,道:“你……你便是玉骷髅史媚么?”
史二娘一声冷笑,五指一松,袁中笙只觉出一股大力过处,身不由主,退出了七八步,恰好和刚刚大惊站起的文丽,站在一起!
只听得史二娘道:“不错,你倒略有见识!”
这时候,袁中笙和文丽两人,都已经呆了。
他们本来就看出,那“史二娘”的武功甚高,但是却怎么也料不到,她会是玉骷髅史媚!武林之中,邪派中的女魔头,最出名的,自然是据说隐居在滇南高黎贡山的“银臂金手”寿菊香。
但寿菊香已有多年不在江湖上走动,一甲子之前,她艳名满天下,但如今也已是皤然老妪了,算来,早已在八十以上,武林中人,有的传说她已经死去。
而除了“银臂金手”寿菊香之外,众所周知的女魔头,北有嵩山北麓的艳尸花环,南则有海南生生岛岛主,玉骷髅史媚。这两人的武功,全都邪门之极,令得正邪各派,为之侧目,一向独来独往,自大到了极点,谁也不服。
但如今,却不知如何,史二娘竟会在费七先生处出现,那“史二娘”既是玉骷髅史媚的话,那么,那个叫着“潘克”的中年汉子,一定也不是普通人物了!可是两人却又认不出他是什么人来。
两人正在发呆间,已听得史二娘道:“七太爷已吩咐你们离去,我想,两位不必再自讨没趣了,只要令尊令堂,惠然肯来,以七太爷的身份,岂会吞没你们的一对寒霜剑?”
袁中笙道:“那不行——”
他才讲了三个字,文丽已沉声道:“好,我们这就离去便了!袁中笙顿足冒汗,道:“那怎么行啊,这一对寒霜剑……”文丽道:“我有办法,你别着急。”
袁中笙叹了一口气,史二娘和潘克两人,已走了出去,道:“两位请跟我们来。”
文丽踮起脚来,俯耳低声道:“师哥,你别担心,我会想法子的。”
袁中笙的心中,乱成了一片,道:“想想想,如今还有什么法子可想?”
文丽面色一沉,道:“那又怎么样,索性我也不管了!”袁中笙见师妹发脾气,不由得更是慌了手脚,道:“我……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
文丽笑了一下道:“好了,我们出了此处再作道理。”两人跟在史二娘和潘克的后面,向外走去。袁中笙的心情,沉重之极,不住地唉声叹气。
没有多久,他们一行四人,便已出了庄子,来到了湖边上。只见码头旁,早已停着一艘快船,快船两边船舷上,站着两排浆手。
史二娘道:“两位请,我们不远送了!”
袁中笙还想再说什么,但文丽却已经拉着他的手,一齐向快船跃了下去。他们两人,才一下船,史二娘一挥手间,快船上二十来个浆手,划起船浆,船便如飞也似,向前驶出!
这时,已经是天色微明时分了。
袁中笙和文丽两人,在船舱之中,默默相对,一言不发。看文丽的情形,秀眉紧蹩,像是正在耽精竭力,设想着对付费七先生的办法。
袁中笙则额角不断冒汗,可见他心中之焦急。
当第一线曙光,照到湖面之际,快船已经傍岸,他们两人一跃而上,快船向后退去,立即隐入了朦胧的晨雾之中。
袁中笙要开口,但是却身不由主,被文丽拉着,向前奔出,一直奔出了七八里,才在一条小河之旁,停了下来。文丽四面一望,附近静悄悄地,并没有人,她这才松了一口气,仰起头来,柔声道:“师哥,费七先生所发的内家罡气,使你受伤么?”
袁中笙听得师妹什么都不问,只是关心自己有没有受伤,心中不禁感到了一丝甜意,忙道:“没有什么,现在连胸口也不痛了。”
文丽低下头去,低声道:“师哥,什么大事我都不怕,只要你没有受伤,我就不急了。”袁中笙面上通红,他心中对师妹大有好感,已非一日,但是文丽却从来也未曾对他稍假词色,这时,文丽居然软言俏语,袁中笙不禁受宠若惊起来!
他涨红了脸,不知该怎样回答才好。
文丽又扬起头来,一见袁中笙这等情形,又忍不住“嗤”地一笑,道:“看你!”一面说,一面纤指一伸,在袁中笙的鼻尖上指了一指。
袁中笙的面色,更是红得发紫!
好一会,他才呐呐地道:“师妹,我们……该回去了么?”
文丽叹了一口气,走出了几步,在一棵柳树的树桩上,坐了下来,双手一摊,道:“寒霜剑也失了,我们还怎么回去?”袁中笙道:“我们如果不回去,那怎生得了,师妹,你听我说——”
他只讲到这里,文丽已经大不耐烦地挥手道:“我心里已经够烦的了,你别再来吵我好不好?”袁中笙叹了一口气,只是来回踱步,文丽则坐在树桩上,以手支额,一声不出。
看她的情形,便可知道她心中正在迅速地转着念头,袁中笙踱了几步,又停在文丽的面前,望着文丽,他心中已乱到了极点,只等文丽想出应付的办法来。
文丽想了好一会,才抬起头来,道:“事情坏就坏在我们不该一时好奇,偷了冯大侠夫妇的那一对武林至宝寒霜剑——”
袁中笙忙道:“是啊,当时我便说,这事非同小可,万万行不得的。”
文丽“呸”地一声,道:“当时你怎么不说,现在来放什么马后炮?”袁中笙心中,暗暗苦笑,心忖我当时怎样劝说来,但是你肯听么?
他心中这样想着,却是不敢讲出来,伯文丽见怪,他想起如今事情不知怎样了断,当真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乱转。
文丽又想了一会,道:“我们若是未曾失去寒霜剑,如今冯大侠夫妇只怕还未曾走,我们回去认一个错,冯大侠夫妇远来是客,是不好意思责备我们的,而师傅一向疼爱我,自然至多责骂我几句而已——”
袁中笙哭丧着脸,道:“我呢?”
文丽道:“傻瓜,师傅不严责我,岂能严责你一人,自然也是数说几句算了。”
袁中笙面现喜容,道:“那样就好了——”
他还想向下讲去,但是却陡地想起,这一切,都是未曾失去寒霜剑,才能发生的事。
如今,那一对寒霜剑,却已经失去。而冯大侠夫妇,和师傅本是有龃龉的,这次得友好力邀,冯大侠夫妇才肯来到,而结果却生出了这样的事来,袁中笙越想越可怕,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冯大侠夫妇,已和师傅动起手来,杀了个翻天覆地……
袁中笙不敢再向下想去,面色灰白,望定了文丽。
文丽以指轻轻地扣着树桩,道:“可是,我们如今已经失去了寒霜剑了!”
袁中笙道:“是啊,我们已失去寒霜剑了!”
文丽抬起头来,怒道:“应声虫,你少出点声好不好?一点主意想不出来,却还要来找我的麻烦!”
袁中笙心中暗忖,我主意虽然少,但是却也绝不会有闯祸的主意想出来的。
当然,他仍是像以前无数次一样,埋怨文丽的话,他是永远不敢说出口来的,他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又想起当时的情形来。
他记得,当冯大侠夫妇,和川东双侠来到的时候,黄山脚下,也正是细雨霏霏的时分。
他的师傅,黄山隐快马放野隐居在黄山脚下,久已不在武林上走动。他和文丽,在门前练武,川东双侠策骑疾驰而至。
川东双侠是常来的客人,袁中笙和文丽两人。都是认识的。
两人连忙迎了上去,川东双侠一跃下马,急声道:“你们师傅在么?”他们两人话才出口,师傅已经出现在门口了。
袁中笙还记得,接着,川东双侠和师傅争执了几句,师傅说,他不愿再和大侠冯圣夫妇见面。川东双侠则说冤家宜解不宜结,而且双方全是正派中人,更不应该因为一些小误会而成了仇家。
正在争辩中,大侠冯圣夫妇已经赶到。
袁中笙已经不止一次听得人讲起过大侠冯圣夫妇两人武功的厉害,这时见面,却觉得两人除了目中精光四射以外,和普通中年人一样,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出奇之处。
冯圣夫妇赶到,双方化开了早年的误会,变得十分投机,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文丽忽然起了偷冯大侠寒霜剑的念头,硬要袁中笙和她一起,说是偷了寒霜剑,出去玩几天再回来,也好给师博挣点面子,杀杀大侠冯圣的威风!
袁中笙想到此处,又禁不住望了文丽一眼,同时他自己也不明白,何以自己竟会同意了文丽这个荒唐的主意!袁中笙一面这样想,一面心中苦笑。
因为他知道,这时候,文丽即使有再荒唐的主意提出来,他仍然会被文丽说服,因为他根本没有一个地方,扭得过文丽的!
经过文丽的设计,要大侠冯圣夫妇,对拆一套“鸳鸯掌法”,先使他们解下了寒霜剑,然后,由袁中笙出手,偷了那一对武林至宝。
在冯圣夫妇一套鸳鸯掌法,尚未对拆完毕之际,袁中笙和文丽两人,早已带着一对寒霜剑,驰出了三五里路了。
文丽心知会有人追上来的,所以专拣曲折的小路走去,一日一夜之间,已经远离了黄山。接下来,便是发现朱烈在做案,两人激于义愤,一路追了下来,又被朱烈误认他们是大侠冯圣的子女!
袁中笙想起,如今,竟将冯大侠的一对寒霜剑,失落在费七先生的手中,这个明,实是间得大到不能再大了,本来,自己可能在武林之中,大有一番作为,但如今,如何能向人说明偷去了宝剑,只是为了一时兴起,并无什么恶意呢?
从此以后,自己所讲的话,一定再没有人相信,而且,被武林中视为行为不堪之人,那是再无前途可言的了!袁中笙越想越是难过,心如刀割!
正在此时,文丽突然“啊”地一声,大叫起来,袁中笙倒给她吓了一大跳,瞪大了眼睛望着她。文丽道:“师哥,我想出办法来了!”
袁中笙忙道:“什么办法?”
文丽一扬手,道:“很简单,我们将这一对寒霜剑,盗了回来!”
袁中笙一听,整个人呆了片刻,才木然地道:“将剑盗了回来?”他实在是被文丽的话吓呆了,所以除了重复文丽所说的话之外,根本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文丽道:“自然是!”
袁中笙回头一看,他们虽已离岸几里,但是向前望去,仍可望到水天一色的太湖,道:“到西洞庭去,将寒霜剑盗了回来?”
文丽道:“你这人怎么了?当然是到西洞庭费七先生处去将剑盗了回来,难道你不懂么?有了寒霜剑,我们就可以回去见师傅了,要不然,我们就得一辈子在江湖上流荡,躲避着冯大侠夫妇的追捕,你明白么?”
袁中笙苦笑道:“我明白,但是——”
文丽道:“呸,但是什么,快走吧!”
她一面说,一面身形展动,已反向湖边惊出,袁中笙一伸手,要将她抓住,但是却抓了个空,袁中笙急叫道:“师妹,你再想想!”
文丽一面向前奔去,一面道:“我已经想过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袁中笙见文丽不肯住脚,只得紧紧地跟在后面,两人一先一后,袁中笙的轻功造诣,不及文丽之高,因之始终追她不上。
不到一个时辰,两人重又来到了湖边,夜色浓重,湖面上闪耀着的水光,看来显得十分神秘,文丽站在湖边上,道:“师哥,你我分开来,在芦苇丛中找一找,看可有小船。”
袁中笙道:“师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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