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你胆敢心生外向。我对你也绝不客气!”
袁中笙听了,心中不禁暗暗叫苦!
他千山万水地跟了来,路上不是没有逃走的机会,而他绝不逃走,就是为了想到了滇南之后,师傅和冯大侠夫妇,相继来到,那么他可以救了三人,然后再打主意。
他非但未曾想到冯大侠夫妇已经死在霍贝之手,更想不到一到目的地,寿菊香竟笙要将他软禁了起来,不许他乱活动!
一时之间,他一句话也讲不出来,只是怔怔发呆。
寿菊香见袁中笙不言语,便将声音放柔和了些,道:“中笙,你不要以为我是在苛待你,练那太阴真气,必需每日静坐不动,绝不准外人前来打扰,我是为了你好,你还有什么话说?”
袁中笙苦笑道:“我没有话说了。但是在这一年之中,如果三派联手攻来了呢?”
袁中笙道:“自有我应付他们。”
袁中笙道:“那么,霍贝到了,可能叫他前来见我么。”
寿菊香想了一想,道:“可以,他如到了,我立即叫他来见你。我每日午时,来授你武功,你若是外出,那我绝不容情。”
袁中笙的脑中,混乱到了极点,除了点头之外,什么都不知道了。寿菊香“哈哈”一笑,木拐一点,身形直拔而起,向后直翻了出去。
寿菊香一走,便有四个苗女涌了上来,低首道:“主人有何吩咐?”
袁中笙一挥手,道:“没有什么,你们别来理我。”
他一面说,一面已大踏步地向前走了出去,不一会,便踏进了正中那间小小的厅堂,他在偏门走进去,不多久,便走进了一间卧室,卧室中也有苗女正为他铺床叠被,他也挥手令之退出,自己一个人,和衣在床上,躺了下来。
他躺在床上,脑中不住地“嗡嗡”作响,乱成了一团,他既睡不着,但是也不愿起床,好几次苗女来问他是否要进食,都给他赶了出去。
一直到深夜,他才站了起来。
屋中没有点灯,他在黑暗中又站了一会,紊乱的情绪,才渐渐地安定了下来。
他心忖,如今不理寿菊香怎样对待自己,自己都只能逆来顺受,不能露出马脚来,一切要等霍贝回来了再作打算。
在袁中笙的心中,霍贝仍是一个好人!
他这时,望着窗外的新月,心中又不禁想起费绛珠,费绛珠在什么地方呢?自己突然失踪,她是不是会想到自己万里关山,已来到了滇南呢?她会不会找上门来呢?
他心中十分乱,想了好一会,才又倒在床上,胡乱地睡了过去。
他第二天醒来,早已红日高照,起身不多久,寿菊香便来授功了。
一连七八天,皆是如此,除了寿菊香和服侍她的苗女之外,他任何人都见不到。本来,袁中笙绝不想练“太阴真气”的,但是有几次,他试照着寿菊香所授的口诀,静坐运气,却觉得不用多久,心神便自宁贴了下来。
需知那太阴真气,本是一门至阴至柔,静如止水的功夫,若是练到了高超的境界,当真是无人无我,不闻不问,心无杂念,了无牵挂的。
袁中笙练了几次,渐渐地觉出了这门武功的神妙之处,便每日静坐起来。
寿菊香见袁中笙果然不作他想,而且功力进境甚速,她心中十分高兴。就这样,不知不觉间,竟已过了五个来月了。
袁中笙日日皆盼霍贝前来,可是霍贝和厉漠漠两人,竟然音讯全无,倒是陈济谋老贼等一千人,早已回来了。
而他们这干人,一路之上,又未曾听得厉漠漠和霍贝两人的信息,像是这两人和他们所带的三个人,都在空气中消失了一样!
袁中笙本来,心中十分焦急,但是继而一想,那一定是正派中高手,已将自己师傅,和冯大侠夫妇救出来了,厉漠漠和霍贝两人,只怕已经遇害。
他想来想去,只觉得最有可能的,便是这样。他心中不免喟叹!
他一则是喟叹霍贝可能遭了难,二则是在叹他自己。因为他师傅若是已被正派人救去,那么他连唯一表白他自己为人的机会都失去了。
寿菊香不断派人去打听中原武林人物的动态,已得知武当、青城、峨嵋三派掌门人,闭关一年,共练一门极其厉害的武功,同时,各派还四出去寻觅久已无音的前辈高人,希望他们还在世上,以便滇南之行,有胜无败。
而寿菊香在高黎贡山之中,也作着种种准备。
时间很快地过去,在不知不觉间,袁中笙到滇南,已满了一年之期了!
这一年来,武林之中,和高黎贡山之内,看来十分平静,一点事情也没有。但是.暗中却是剑拔驽张,十分紧张。
在上一个月中,寿菊香派出去的人,已经探到消息,中原武林中人,已分批南下了,但是寿菊香派出了许多极其能干的人,却始终打探不出,三派掌门合练的究竟是什么功夫,有何等威力。
看来这件事是极端的秘密。
而各派在邀请前辈高人这一点上,似乎也未闻得有什么成绩。
寿菊香心中,并不将各派高手放在心上,只等众人来到,便一举歼灭,然而,再浩浩荡荡,直驱中原!
那一天中午,寿菊香来到了袁中笙居住的那个院落之中;袁中笙正在闭目练功。这一年来,他的太阴真气,已练到随时可发的地步了。
但因为他原来所练的功夫,和太阴真气截然相反,所以他这时所发的真力,还不十分纯,但是他的武功,比起一年之前来,又不可同日而语了!
寿菊香支着木拐,来到了袁中笙的面前,笑嘻嘻地望定了袁中笙。
袁中笙好一会,才睁开眼睛来。
寿菊香笑道:“中笙,已一年了!”
袁中笙心中怦地一动,道:“师傅,你可是准我出这院落了?”
寿菊香一面笑,一面点头道:“自然,但是中原高手,已分批南下,你就算要走,也是不要走得太远才好,而且,太阴真气还有最后两重口诀,我还未曾授给你,你仍需日日练功!”
袁中笙心想,经过了这一年来,自己寸步不离的日子后,她对自己的防范,自然不如才来时那么严了,自己立即可以觑机会离开滇南!
袁中笙一想及自己终于有机会可以离开滇南了,心中不禁高兴起来。
这一日,寿菊香也是十分高兴,首先命袁中笙运功,将太阴真气自她的“灵台穴”中逼人,可一连几次,她还是只有一手一腿可以活动而已。_ 寿菊香也是无法可施,又带着袁中笙,到处走了一走,所有见到袁中笙的人,对袁中笙的那种奉承,直是令他作呕!
一日易过,很快便到了晚上。
袁中笙在天一黑时,便上床假寐。一直到了午夜时分,听得四周围一点声息也没有,袁中笙才悄没声地翻身而起。
那院落中本来只是他一人居住的,他一翻起身,便掠出了屋子,转眼之间,便已经到了那座月洞门的旁边。
袁中笙在门侧站了一会,向外看去,也是一个人也没有。
袁中笙放下心来,身形展动,一直向外掠去,这一次飞掠而出,他才知道在这一年之中,他功力精进,确是非同小可!
他每一个起伏,都可以掠出三四丈远近,而落地之间,又了无声息!
他并没有用了多久的时间,便从后宫的围墙,一跃而出,虽然曾遇到几个巡逻的人,但却全被他轻易地躲了过去。
出了围墙,袁中笙才真正地松了一口气。
但是同时,他的心中,却又生出了一股茫然之感。
他上哪儿去呢?天地虽大,他的武功虽高,但是哪里还有他的容生之地呢?
他知道,普天之下,能够了解他的人,只怕只有费绛珠一个人。但是,他已有一年不知费绛珠的音讯,又上哪儿去找她呢?
袁中笙在围墙脚下,呆立了好一会,才漫无目的地向前奔去。
这时,袁中笙虽然已经冒险溜出了宫外,但是他还是怕寿菊香会发现他已然离去,而来追他,因之,他行动仍是十分小心,不时回头观看。
直到他又走出了七八里,未见身后有人跟踪,他才真正地松了一口气,在一块大石上坐了下来。
他在寿菊香的威逼之下,在那院落之中,住了那么久,一旦脱困出来,心境实是乱得很可以,他在大石上坐了下来之后,以手托额,仔细将自己要去做的事,想上了一遍。
若是为他自己着想,那么当然要去寻找费绛珠的下落。
但是,若为了要弄清师傅的下落,那么便先要去寻找霍贝和厉漠漠两人的下落的。
袁中笙想了一会,心想无论如何,总得先离开了高黎贡山再说。
然而,当他想到这一点的时候,他立即想到这几天,寿菊香派出去探听消息的人,都说中原各派武林中人,都已准备南下了,若是自己一出高黎贡山,便与那些人相遇的话……
袁中笙想到此际,不禁机传伶地打了一个寒战!
袁中笙本来就不是什么有主意的人,这时,他更连是否要连夜赶出高黎贡山去,都不能决定!
正在他犹豫不决之际,忽然,他听得身后,有人低声在叫道:“袁大哥,袁大哥!”
那叫他的声音,十分低沉,袁中笙一时之间,也听不出那是什么人来,他心中吃了一惊,连忙转过头来,向前看去。
一看之下,他心中更是一惊。
只见前面林木深深,野草苍郁,并没有什么人!
刹时之间,袁中笙心中的寒意更甚,他并不是想起了别人,而是想起了当年在那山洞之中,被他一头撞死了的兄弟!
他心中不住地暗忖,莫非他冤魂不息,来缠自己来了?袁中笙为着那件事,心中一直在内疚不已,这时,他闭上了眼睛,面色发白,一声不出。
就在此际,只听得“托”地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跃到了他的面前。
袁中笙睁开眼来一看,只见从草丛中跃出来的,乃是一只吊睛白额,全身斑纹炽然的猛虎!
袁中笙其时,武功已然极高,一只猛虎,当然不会放在心上。
可是令他心惊肉跳的,却是那只老虎,一自草丛中跃了出来之后,竟然叫道:“袁大哥!袁大哥!”
袁中笙连忙后退一步。
他还未曾出言相询,那头老虎,已经人立了起来,身子一抖,虎皮褪下,现出了一个人来,道:“袁大哥,你可还认识我么?”
袁中笙定睛看去,心中不禁大喜,原来虎皮褪去之后,现身出来的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那霍贝!
袁中笙忙道:“霍兄弟,原来是你,我自然认识你的,这一年你在何处,等得我好苦,你又为什么作这样打扮?”
霍贝沉声道:“我怕为寿菊香老贼,发现我的踪迹,所以才扮了猛虎,我到山中,已有大半年了,直到今日,方能与你相会!”
袁中笙忙道:“你为什么不早来宫中见我?”
霍贝叹了一口气,道:“袁大哥,事情有了极大的变故,我怎敢来见你?”
袁中笙心中一凛,忙道:“什么变故?”
霍贝道:“一言难尽,你且跟我来,我详细讲给你听。”
霍贝一面说,一面身形闪动,已向前疾掠而出。
袁中笙连忙提气,足尖一点,向前便追,他这里才一个起伏,便已到了霍贝的前面,霍贝的面上,现出了一丝妒羡之色来,道:“袁大哥,这一年来,你武功大进了啊,可怜令师——”
霍贝讲到一半,便不再讲下去。
袁中笙冷汗直淋,道:“我师傅……怎么了?”
说话之间,已经转过了山角,来到了一个山洞面前,霍贝奔进了洞中,道:“进洞去再说。”
袁中笙急得心中怦怦乱跳,连忙跟了进去,约莫掠进了三五丈,前面略有些光亮,乃是一盏小小的油灯所发出来的。
霍贝到了这里,才停了下来,将灯火剔得大些,道:“袁大哥请坐。”
袁中笙在一张石凳上坐了下来,但是他刚一坐下,便立即站起,道:“霍贝兄,我师傅怎么了,你倒与我说说。”
霍贝却仍是不回答,只是直视袁中笙,道:“袁大哥,如今你自己的处境,也极其危险,你可知道么?”
袁中笙苦笑了一下,道:“如今我也顾不得我自己了。”
霍贝摇了摇头,道:“袁大哥,不是我说你,我曾几次三番,叮嘱你不可和文丽在一起,你却不肯听,为美色所惑,以致如今落得这样的结果,那我还有什么话可说的呢?”
袁中笙满面通红,道:“霍兄弟,当时……我也曾想到过……”
霍贝大声道:“你想到过什么,若是你记住我的话,怎会有今日?”
袁中笙低下头去,面上现出了十分惭愧的神色来,道:“霍兄弟,是我对不起你。”
霍贝一声冷笑,道:“我有什么,你对不起冯大侠夫妇,倒是真的。”
袁中笙面色一变,道:“冯大侠夫妇?”
霍贝道:“自然是,你和寿菊香、文丽两人走了之后,厉漠漠说寿菊香对待徒弟,如此残忍,她绝不想再回高黎贡山来自投虎口,一出手,便将冯大侠夫妇两人杀死了!”
袁中笙听得冷汗直淋,颤声道:“那么我的师傅呢?”
霍贝道:“我虽然不是厉漠漠的对手,但是我想及马大侠乃是你的师傅,我怎能不救?拚死抢了下来,九死一生,总算逃出了厉漠漠的毒手!”
袁中笙乃是头脑十分简单之人,他自己忠厚憨直,绝不向人说一句谎话,便也当作世上所有的人所讲的话,也一定句句是真,绝不会有假的。
尤其是他对霍贝,一直十分相信,此际对霍贝的话,更是绝不怀疑。他一听得霍贝说在厉漠漠的手中,冒着九死一生之险,将自己的师傅马放野救了出来,他不禁大是感激,不自由主,双腿一曲,“咕咚”一声,向霍贝跪了下去,道:“霍兄弟,我代我师傅,谢你相救之恩!”
袁中笙的这一下举动,倒也是大出于霍贝的意料之外!
霍贝自己心中有数,他对袁中笙讲的,全是信口雌黄,只要袁中笙肯信他,他便已经高兴不尽了,怎知袁中笙不但相信,而且还信到这个程度!
霍贝心中,高兴到了极点,他连忙也跪了下来,道:“袁大哥,我蒙你不弃,兄弟相称,你的师傅,就和我的师傅一样,我如何能见死不救?你千万不要如此,我还有话要说哩。”
袁中笙站起身来,霍贝和他,一齐在石凳上坐定,袁中笙问道:“我师傅现在何处?”
霍贝闻言,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袁中笙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