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一笑，燕紫薇将芊芊玉指放在琴弦，琴弦在燕紫薇的手指拨动下，缓缓流泻出动人的乐音。
此曲就是世人所熟知的梅花三弄，不过在这个时空，听过梅花三弄的应该是没有，燕紫薇很认真弹着，这首曲调是她喜欢听的，凭着记忆，她终于将这首曲子重现。
琴声悠扬顿挫，隐隐间还流泻出丝丝情意，令闻者动容，听者默然。
这首曲子倾注了燕紫薇对韩云熙的感情，弹起来分外有感情。
景帝的目光幽暗，他想不到柳凤瑶可以弹出这样的曲子，缠绵悱恻，清丽动人。
燕紫薇弹到一半，神思一转，红唇轻启：“红尘自有痴情者，莫笑痴情太痴狂。若非一番寒澈骨，那得梅花扑鼻香，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人生死相许，看人间多少故事，最消魂梅花三弄。”原来她没有打算唱这首歌，不过，见到颜瑜的眼睛，她就像受到蛊惑般唱出这首曲子。
一曲完毕，全场静默，没有人会想到皇后的歌艺竟达到如此的地步。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娘娘果然是至情至性的人。”颜瑜第一个出声，他彻底被眼前的女子征服，从没有一个女子可以踏进他心底，这个女人却第一个闯入他的世界。
燕紫薇嘴唇勾起一抹笑，淡淡说道；“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横汾路，寂寞当年萧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邱处。”
颜瑜目光掠过一丝讶然，想不到居然有这么一首奇怪的诗。
燕紫薇看着他说道：“诗人是因为看见一只鸿雁为了另一只鸿雁殉情，触发灵感写下了这首诗。当初本宫听到这首诗的时候也觉得很奇怪，不过时间久了，反而觉得这种感情至情至性，世间难得。”微叹一口气，燕紫薇继续道：“不是所有有情人都可以得偿所愿。所谓情之所钟，至死不悔，也不是人人可以做到。”
“皇后所言未免有所武断，不是所有人可以做到，并不代表没有人可以做到。”景帝出声打断燕紫薇的话语。
燕紫薇默然，景帝是最没有资格说这话的人。
“皇后对朕一往情深，这些年，陪伴朕左右，不是已经做到了情之所钟，至死不悔。”景帝莫名其妙说了这么一句话，燕紫薇没有欢喜。
回头，燕紫薇一笑，宛如凤凰花开时的绚丽。
“皇上高估了臣妾，臣妾是人，会疼会痛也会变。情之所钟，至死不悔，这种境界臣妾是永远达不到，臣妾能做的就是做好自己的本分，其余的已经不是臣妾可以控制的。”燕紫薇说的话寓意深远。
景帝闻言，没有答话，气氛陷入可怕的静默。
燕紫薇拨动着手中的琴弦，另一首曲子幽幽地在大殿中回响。
这首曲子是燕紫薇临时想到，曲子很忧愁，不是燕紫薇喜欢的曲风，就连曲名她也忘记了，只记得这首曲子的调。
铮地一声，琴弦应声而断，聚精会神听曲的人都被这声音惊醒。
燕紫薇的手指沾满了血，原来琴弦断的时候不小心割伤了手指。
燕紫薇目光一下子变得暗淡下来。
在燕国，琴弦断，意味着夫妻情尽。当初卫宁嫣弹了一首曲子给轩辕文帝时，也是断了琴弦，没有多久，卫宁嫣就嫁给了楚王，轩辕文帝郁郁而终。也是那个时候，很多女子弹琴最怕的就是琴弦断。
景帝完全被眼前的情景吓蒙了，他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不过他此刻也不愿意相信那些传说，他不想失去柳凤瑶。
燕紫薇盯着眼前的琴弦，漾开一抹浅笑，令在场的人不解。
“绝弦与断丝，犹有却续时。唯有衷肠断，应无续得期。”燕紫薇恍然明白了韩云熙那时在的心境，原来他对自己彻底死心，所以明知自己身处险境也不肯施予援手。
白居易这首诗是他写给她的，那时候，她很不了解这首诗的意境，认为是他故作姿态的一种手段，此刻想来，愚蠢之极。
泪一滴滴落下来，燕紫薇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其苍白。
当燕紫薇吟那首诗，景帝就被她的诗弄得十分愤怒，可是所有的愤怒在看见燕紫薇的泪水，一下子烟消云散。
景帝用大手扶住燕紫薇，安慰道：“别相信这些，朕会永远陪着皇后的。琴弦断了，朕就派人弄个更好弦来代替。”景帝不了解燕紫薇，他单纯以为皇后是对琴弦的传说而哭泣。
“陛下，臣妾累了，想回宫歇息，请陛下恩准。”景帝看见原本容光焕发的皇后一下子萎靡，只道是琴弦断了，心里不痛快。
打了一个眼色给高公公，高公公立即喊道；“皇后起驾回宫。”
众臣起身，行礼送别皇后。景帝就站立一旁目送燕紫薇，他在那一刹那，突然感觉到也许今后他也只能够这么远远的看着她，这个想法吓懵了景帝。
燕紫薇缓缓穿过大殿，走到殿外。由于是寒冬，燕宫极为寒冷，燕紫薇冷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原来韩云熙已经放弃了自己，原来以为永不毁灭的爱情，早就在自己的手中化为灰烬。
躺在暖轿里，燕紫薇有了想哭的念头，此时，眼泪却滴不出来。
掀开轿子的小小窗户，望着天边的一轮月，燕紫薇出声道：“停轿。”
原来路过了碧霄宫，燕紫薇下轿，说道：“你们就呆在这里，本宫去去就来。”
碧霄宫的人见是皇后，也不敢阻扰，因为接到上头的命令，皇后可以进碧霄宫。
一进入碧霄宫，属于柳凤瑶的记忆一下子如潮水般涌入燕紫薇的大脑。
悲伤瞬间就击中了燕紫薇，那撕心裂肺的疼痛汹涌而至。
燕紫薇每踏一步，伤痛就多了一分。她必须面对这种痛苦，不然的话，她以后的日子都会被这种痛苦折磨着，来自韩云熙的痛，来自柳凤瑶的苦，会将她彻底毁灭。
燕紫薇知道，景帝伤了柳凤瑶很深，他彻底毁了她的一生，胸口满溢着对他的痛恨与厌恶。
碧霄宫很暗，燕紫薇就一个人呆在柳凤瑶住过的房间，坐在那张床上。
这张床是景帝第一次和柳凤瑶发生关系的床。
世人都以为柳凤瑶和景帝是婚后才在一起，只有燕紫薇清楚，那个男人就在这间房间里诱哄当初单纯的柳凤瑶献出自己的身体。
两种完全不同的记忆交叠着，燕紫薇咬着牙默默承受心里撕扯的痛苦。柳凤瑶的恨，韩云熙的遗弃，在黑夜里竟是如此的鲜明。没有泪水，却能够看见自己的心破了一个洞，伤痛难忍。
“没有关系的，燕紫薇。只要你挨过今晚，你就可以不必受着这种苦楚。”燕紫薇对自己说道。
这么多年，她都是这么过来的，多疼多痛，也是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着。她不是柳凤瑶那个天之骄女，她是燕紫薇，无依无靠的燕紫薇。
一弯冷月将清冷的月光洒满了燕宫各个角落，像是冷眼旁观着世间的事务。
景帝在宴会结束后，心绪不宁，一个人单枪匹马穿过重重的走廊，来到碧霄宫前。侍卫和停在碧霄宫前的轿子证明了皇后就在宫内
第三卷有凤来仪惊天下 第三十七章情绝碧霄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4…20 10：24：47 本章字数：6487
一片乌云遮住了月亮，原本就没有点灯的碧霄宫更加黑暗，景帝凭着自己的直觉走到柳凤瑶的房前。景帝对碧霄宫太熟悉了，这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他的母亲就是在这个碧霄宫里将他抚养成人的。
屋里很暗，似乎没有人。景帝转身欲走，感觉身后有一道视线，不由自主的迈进房间里。
柳凤瑶就坐在床上，由于是里间，更加昏暗。景帝是凭着皇后身上的香气找到皇后的位置。
“你以前很怕黑的，一旦到了黑暗的地方，你一定紧紧抓住朕的手。”景帝的话在黑暗中显得异常清晰。
“呵，可是带给我黑暗的人不是别人，恰恰是你，皇上。”燕紫薇隐身在黑暗里，她一直觉得黑暗才是适合她的地方，在黑暗里，人才可以看清楚一切，包括自己的想法。燕紫薇的心一下子变得很平静，之前杂乱的心事，在此时如流水般而逝。
景帝沉默了，斜倚在门口，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站在碧霄宫里说话。
当初景帝的母亲冒犯了太后，被罚进冷宫，是柳凤瑶求情，将他们两母子安顿在碧霄宫里。也许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吧，那个眼高于顶的柳凤瑶居然对自己情有独钟。对其他皇子的殷勤献媚极为排斥，独独对他是和颜悦色，极力投好。那时候，母亲就说，要抓住眼前这个女孩子，她是你登上帝位最有利的武器。母亲的看法果然正确，柳凤瑶的确帮他得到梦寐以求的帝位。
“朕并不想伤害你，你一直是朕最亲的人。”许久，景帝吐出这句话，引得燕紫薇讥讽的笑。景帝还真会睁眼说瞎话。
“原来皇上对待自己的亲人是用这种方式，看来是臣妾误会皇上了。”燕紫薇满含讽刺。
景帝皱眉，他不喜欢燕紫薇的语气，身为皇帝，他的自尊不容侵犯。自从登基后，景帝对柳凤瑶最不满的就是她的态度，那个施舍的态度，让他看了就厌烦，而今日的她还是忍耐不住，故态重萌。
景帝的不言语，丝毫影响不了燕紫薇。
“我以前一直拉着陛下的手，就是害怕黑暗，尤其是在偌大的宫廷里，处处是见不得光的。我以为皇上会带我去一个没有黑暗地方，却想不到掉进世间最黑暗的地方。我哭过，恨过，挣扎过，也放弃过。没有人知道我是怎么活过来，只有我清楚，因为那些伤全部刻到我的心里去，别人看不见，我自己却看的很清楚。皇帝，这一切都是你给我的，是你一刀刀凌迟着我的心。现在，你来问我为什么不怕黑暗，不觉得可笑吗？一个在黑暗里活下来的人根本没有资格去害怕什么。”燕紫薇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会不由自主讲出这些话，连谦称也省了下来。
“这就是你要你妹妹死的原因，这就是你要柳家垮台的理由吗？”景帝咄咄出声。他真的不明白眼前的女子，他都已经退让，还让她继续做皇后，为什么还要对他步步紧逼。难道非得逼他废了她才罢休。
“呵呵，不够，根本就不够。欠我的不止是这些，不过我会慢慢拿回来的。”燕紫薇的话引来景帝再次动杀机，真是低估她的野心，到现在还是如此不满足，单单这一句话，他就可以在这里结束这个女人的生命，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脑子里全是今天她站在他身边，艳绝天下的仙姿。
燕紫薇很清楚，她在黑暗里视线向来比常人厉害，景帝的杀机怎么逃得过她的眼睛。
“一个人最可怕的时候不是他富有天下，而是他一无所有的时候。因为一无所有，就可以肆无忌惮去摧毁一切他想摧毁的东西。”燕紫薇的话引来景帝的嗤之以鼻，一个被他牢牢控制在手里的皇后会有什么好可怕？
燕紫薇心里也清楚，景帝对她之所以这么放纵，还不是因为自认为自己可以完全控制局面。不过，她今日难得好心，想提醒他，可惜，景帝太过于自负，听不进她的话语。
对燕紫薇笑笑，景帝的表现还是在她预料之中。
“我在枫山遇险的时候梦见了金凤女神，女神问我，如果世界上有两样东西让你选择，你只可以拿走一样，你会选择什么？我很贪心。说我可以拿得动两样。女神答应了我，全部送给我。可是两样东西，我一样都没有拿到。因为我不肯放弃另一样，结果两样全部失去。皇上，我不肯放弃你，结果，我差点连命都没有。那时候，我问自己，为什么要紧抓住你不放。今日回到这里，把以前的事情全部想了一遍，突然发现，自己真的很傻。一直抓着皇后的位置不放，一直不肯容纳你的那些女人，只是为了陛下当初那句话。你曾经对我说，你一生只爱我一个。就在这个房间，就在这个床上。那一夜，我把自己全部给了你，只为了你那句话。现在想来，陛下不止一次说这些话，只不过那些人都不是我。”燕紫薇幽幽说道。她将柳凤瑶心里的话全部说出来，一部分是为了释放柳凤瑶的灵魂，另一部分就是为她鸣不平。
景帝面容失色，想不到柳凤瑶还记得这么清楚。一句无心的话，却是她刻骨铭心记住的。
“时间真的好奇怪，几年前，陛下呆在这里，极尽所能的哄我开心，可是想不到几年之后，却变成今天这样。”燕紫薇的语气多了一种无奈。
月亮从黑云里探出头，燕紫薇踏出房门，迎向站在门口的景帝。月光将他伟岸的身子拉的很长很长。
皎洁的月光洒在燕紫薇的脸上，也映照出脸上的泪痕。今日之后，柳凤瑶就彻底消失，她对景帝最后的眷恋就在这里划上句号。
风吹起燕紫薇的红色裙子，像是吹起一朵红艳的花瓣，那梨花带雨的摸样在月光下，竟透出神秘的色彩。
燕紫薇的双眼此刻极为晶亮，她含笑道：“今日过后，柳凤瑶与陛下之间再没有任何拖欠。当初的种种过往，我也会慢慢忘记。从今日起，我再也不会踏足碧霄宫。在这里，我已经埋葬了一切。陛下，以后的路就的靠你自己，柳凤瑶就送你到这里。”
“你是朕的妻子，是要与朕祸福与共的人。”景帝的声音有点沙哑，心里有太多理不清的感觉，彻底让他失去理智。目前，他只想留住眼前这抹红影，只想留住眼前的玉人。
“皇上错了，你是皇上，就意味着你不能依靠任何人，你能依靠的只有你自己。本来，我痴心妄想，想做你背后那棵树。可是太后说的对，天下间所有的男人都需要依靠，唯独皇帝没有。你注定一个人过，而我，是你的皇后，除了皇后以外，没有其他含义。妻子，皇上是不需要的，就算需要，也不止我一个。皇上踏出碧霄宫，大把妻子不是吗？”燕紫薇冷冷笑道。
景帝抓住燕紫薇的双肩，摇晃道：“那些女人全部都不是真心的，只有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