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他一直以来对孩子们的热情,以及多次正确的指导,冉颜决定相信他。
冉颜抱起弱弱,教她唤“母亲”两个字。那天弱弱脱口唤出“耶耶”,冉颜激动难以自已,教孩子叫“妈妈”,事后萧颂也并没有问,但冉颜也不想显得太过特立独行。
弱弱嘟哝了半晌,却还是没喊出来。只要孩子一切正常,这都是迟早的事情,冉颜也不心急。
“夫人,给刘医丞的贺礼都准备好了。”歌蓝道。她现在几乎成了萧府的管家,原来的老管家如今只需管一管萧府外部的应酬之类。
“嗯。辛苦了。”冉颜应了一声。
相对医学上的事情,歌蓝似乎对处理人际关系更有兴趣也更得心应手。冉颜十分了解自己的缺点,有时候她觉得自己更像是一个工作机器,只有从事法医的工作,才能让她发挥最大的作用,除此之外,其他方面一概是九级伤残。
所以冉颜在自己努力学习与人应酬的同时,也极力栽培歌蓝,时常请老管家带她出去长长见识,因此歌蓝现在比在苏州时更加沉稳干练了。
“真想不到,连刘医生也成亲了。”晚绿感叹。虽然这门亲事是早就定下的,但不知为什么,晚绿总觉得刘青松一副会没有人要的样子。
冉颜与歌蓝轻笑。歌蓝还有事忙,便退了出去。
晚绿端着小碗,挨个喂孩子吃果泥。
果泥一般都是选用比性质和口味都较温和的水果,但今日似乎稍微酸了一点,萧老大酸的直打哆嗦,酸过之后,还眼巴巴的看着晚绿的动作,等着她继续喂。
萧老二特别不爱吃这东西,每次吃了一口就像要他命一样,死活不肯再吃第二口,但晚绿也经常喂鸡蛋……这一勺递过来,吃还是不吃,这让他很为难。
晚绿手里的小勺子就停在萧老二嘴边,萧老大眼巴巴的看了半晌,实在等不及便爬过去张嘴吃了。
萧老二估计人人都爱鸡蛋,一见兄长吃的这么起劲,立刻急了,晚绿第二勺子刚刚递过来,他就连忙一口含进嘴里。东西一入口,他动作微微僵了一下,眼睛被酸的眯成一条缝,然后就开始往外吐。
冉颜一边喂弱弱,看见两个小子的动作,实在忍俊不禁。
晚绿性子虽然活泼好动,但带孩子实在没话说,逗孩子玩的时候,一次带三个都不成问题。
“娘子,明日带小郎君和小娘子出去吗?”晚绿问道。
“不带,婚礼太乱了,又有爆竹之类,吓着就不好了。”冉颜觉得不能突然把孩子带去那种吵嚷又陌生的环境,况且最近也不太平。
逗着孩子玩了一天,到傍晚的时候,冉颜去了前院,让歌蓝把管事们都叫来,吩咐了府内外的事情。主要是部署了一下府内的防卫措施。
上次萧颂身处危机,他是那么一个有手段的人,冉颜都无法保持绝对冷静,这三个孩子毫无自我保护的能力,倘若出点什么意外,冉颜知道自己绝对受不了,所以还是防患于未然。
交代完一切,已经天色擦黑。
距离破案的期限越来越近,三司都成了热过上的蚂蚁,萧颂早就派人过来说今晚要彻夜办案,不会回来。冉颜将孩子哄睡之后,便早早的沐浴休息了。
次日清晨。
冉颜醒来发现萧颂依然未归,梳洗装扮之后便去了冉府看看冉韵,等过午之后再返回到刘青松府中观礼。
刘青松的府邸与冉颜的家在同一个坊,只隔了一条街,晚上回来也不会赶。
为防止上次的事情发生,冉颜这次也带了二十多个护卫。
因着晚绿和歌蓝各自有事情,冉颜便带了两个邢娘新调教的侍婢
冉府内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众人趁着早上还不算热,便将一切准备妥当。
冉平裕的财力在长安可能排不上名,但也算巨富了,这一点从冉韵的婚礼便可见一斑。满院子几乎每个房间都摆了六个或八个冰笼,连轿子、回廊上面到处都是冰,每个一个时辰换一次,所过之处丝丝凉意。
所以夏季成婚没有丝毫压力。
冉颜由侍婢引领,到了冉韵的闺房。
“夫人,娘子,献梁夫人来了。”侍婢在门外通报。
正在给冉韵梳头的罗氏连忙放下梳子,迎了出去,“十七娘来了,快进来。”
“婶娘。”冉颜想行礼,却被罗氏一把扶住,“可使不得!你如今是诰命夫人,哪里能朝庶民行礼!”
“三叔、婶娘是我的长辈,又于我有大恩,情分自与一般不同,私底下便不论那些。”冉颜与罗氏相携着进了屋。
罗氏笑着轻轻拍了拍冉颜的手,打量冉颜一眼道,“十七娘为人母之后,才真是长大了。”
罗氏记得,第一次见到冉颜的时候,因觉得她有些冷傲之感,而且待人处事虽然很有礼貌,但难免显得过于生硬,再加上冉美玉的挑拨,所以罗氏打心里不喜欢她,而现在的冉颜,比起以前看起来要柔和的多,也变得会说话了。
“十七姐!”冉韵还穿着象牙白的薄纱襦裙,墨发如瀑,湿漉漉的披散在身后,赤脚跑了过来。
“疯丫头,马上都为人妻了,还这么没规矩!”罗氏轻斥道。
冉韵笑道,“还不是您给惯的。”
“你还贫上嘴了!”罗氏作势要打她。
冉韵缩了缩脖子,拉着冉颜道,“以后我就可以每天去三个小家伙了,三个娃娃很喜欢我呢!”
“好。”冉颜微微一笑,“倘若你肯牺牲赚钱的功夫来陪他们,我自是高兴。”
冉韵瞪大眼睛,“多时不见,十七姐居然会打趣人了!还笑了!前两天青松还同我说十七姐是面瘫脸呢。”
第417章好久不见
“他惹你了?”冉颜心道,肯定还惹的不轻,不然也不能让她出卖自己。
冉韵还未来得及答话,罗氏便怒道,“你前两天见他了?”
“见了啊,就在我们家后花园,他说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增加情趣。”冉韵见罗氏脸色越发不好,还不忘把自己摘出来,“其实我是不想见他的。”
罗氏自是了解自己女儿,叹了口气,用手点着她的脑袋,“你啊你!一点也不向着自己夫君,就知道闹小脾气!你们两个婚后可怎么办哦!”
这么一说,冉颜也觉得,像刘青松那么不靠谱的人,再加上一个半大孩子的冉韵,这日子过的应该……也蛮有意思。
冉颜看着罗氏帮冉韵梳头,忽然想到刘青松的验尸之名早就被世人所知,又不禁忧心凶手会不顾一切的找他报复。
过度忧虑也罢,做好万全准备总是没错。刘青松那边靠近皇城,并且官员云集,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就怕有人会像上次那样,绑架威胁,冉韵这里须得加强保护。
冉颜正欲去寻冉云生,便有侍婢通报,“郎君来了。”
“你们先忙,我出去看看。”冉颜起身道。
罗氏道,“好。”
冉颜走出房门,见冉云生一袭红褐色圆领袍服,那张令人惊艳的面容上蓄了胡须,遮掩了几分容色,显得成熟稳重。
“阿颜。”冉云生灿然一笑,明眸生辉,那份灵动掩藏不住,“一早便听说你来了,我刚腾出空来。”
“十哥,近来如何?”冉颜因为婚后各种事情接踵而来,每次见面都是匆匆忙忙,没有时间坐下来好好聊一聊。
冉云生微微笑着,“挺好。去花园里坐坐吧?”
冉颜嗯了一声。
两人顺着曲廊慢慢往花园中去,侍婢在身后远远跟着。
冉颜抬头仔细看了看冉云生,总觉得他有哪些不太一样。
冉云生见她看的专注,眼眸带笑,“才月余不见,阿颜不认识十哥了吗?”
冉颜摇头,“只是很久没有仔细看你了。”
她忽然明白了,冉云生的笑里少了那份“热”。犹记得在苏州时他的笑容虽然温和,却隐含热烈,在儒雅的表象之下,任何人都能感受到从灵魂里散发出来的热烈,让人不知不觉便会被他的笑容感染。那时候看着他笑,便是一种愉悦的事情。
而如今,却是温和之下带着淡淡的凉意。纵使见到她是真的高兴,但高兴弥补不了灵魂缺少的那一丝东西。
或许只是经历了许多事情之后,人都会改变吧。哪有一成不变的人和事呢?
这样大喜的日子里,冉颜也不愿提这些不开心的事情,转而道,“卿儿怎么样?我想去看看他。”
冉永卿是冉云生为儿子取的名字,那个孩子如今已经快两岁了,继承了冉云生一双漂亮的眼睛,生的极好,现在正在牙牙学语,分外惹人怜爱。
“家里吵吵嚷嚷,我便让尔冬带着他到庄子上住几天。”冉云生看着冉颜有些失望,笑道,“改日我带着他去你府上给你瞧瞧。”
冉颜笑道,“还是别劳累孩子,我得空便会来看他。我那三个孩子现在会唤人了呢,也会认人了,十哥,你常常来看看他们吧?你是我亲兄长,不要在意那些门第之见。等孩子再大些,我便带他们来看你。”
“好。”冉云生答应,接着问道,“对了,本家也来人了,阿颜可要见见?”
冉颜对那个本家没有丝毫情分可言,“不见,见了平添烦扰,我只当这里是我娘家,苏州那个冉氏与我已经再无瓜葛了。我是欠了生养之恩,可他们也因为我嫁了萧氏而得到不少好处,不是吗?”
自从冉颜嫁到萧家,冉氏便沾上了门阀氏族的光,在哪里别人都会卖几分颜面,再加上冉颜争气,一胎生了三个,萧氏举族都特别重视。为了使冉颜的出身足够匹配嫡子之母的身份,萧氏给予了冉氏莫大的照顾,族中为官之人可说是官运亨通,俨然已经成为苏州最光耀的门第,在整个淮南道、江南道也是能数得上的高门大第。
“罢了,他们伤你心在先,你也的确没有必要自降身段去屈就他们。”冉云生叹了口气。
“大喜的日子,十哥叹什么气,我不在乎。有三叔、婶娘,还有你和阿韵,我知足了。”冉颜笑道。
原本冉颜是想问问冉平裕是否有意愿脱离商籍,如果他愿意,让萧颂找些关系帮他入官籍,然而如今深陷权利之争的深渊,再加上刘品让临死之时的遗言,冉颜觉得有些厌倦。
况且现在也不是入官籍的好时机,所以她也就暂时不去问这件事情。
“郎君,献梁夫人。”
一个侍婢从小径中一路跑过来。
两人止住脚步,冉云生问道,“何事?”
侍婢微微躬身道,“方才萧府来人传话,说方才官署来人请献梁夫人,说是三司的事情,请夫人去大理寺一趟。”
冉颜微微一顿,三司最近也就只管查太子这一个案子,眼看限定的期限要到了,这么急着找她过去,是为了验尸?还是确认口供?
冉云生道,“这么急,怕是有重要事情,你先去吧,不用去向母亲和阿韵辞别了,我一会儿去告诉她们。”
“好。”冉颜点头,便带人随着那侍婢到了内门道。
萧府的小厮正等在那里,见到冉颜连忙施了一礼,“夫人。”
“有没有说让我去大理寺做什么?”冉颜问道。
“未曾说,来人只说工具都为夫人准备好了,请夫人直接随着进宫即可。”小厮答道。
马车驶到内门道前,冉颜与冉云生道别,进了车里忽然想到之前想说的一件事情,挑开帘子道,“十哥,最近不太平,阿韵送嫁的队伍多派些护卫,府中人手可够?”
“够了。”冉云生道。
什么身份地位,能养多少护院,这是有规定的,冉云生既然不答数量,大约是超出了唐律允许的范围。
对于大商贾来说,这也是常有的事情,只要各方面打点好,这也不算什么大事,毕竟有家财要护。
冉颜得到答案也就安心了。
一行匆匆返回府内,那名大理寺官员已经急的满头大汗,见到冉颜便立刻道,“献梁夫人不必换翟衣了,直接去大理寺不入后宫,方才宫里又死了一个,伤了重伤一个,三司特命下官来请夫人去验一验。”
冉颜迟疑了一下,道,“可否借你鱼符一观?”
鱼符是朝廷官员的“身份证”,鱼符里面刻有官员的姓名、任职衙门、官居级别、俸禄几许以及出行享受何种待遇等。随身佩戴,出入宫门的时候必须要检查。
那名官员愣了一下,旋即也反应过来,现在是多事之秋,萧颂又是负责案子的官员,难保凶手不会拿他家人开刀,冉颜谨慎一些也是常理,便连忙掏出了鱼符。
冉颜接过来看了一下,她曾看过萧颂的鱼符,是银的,而这名官员的鱼符是铜的,比萧颂的要小很多,鱼符的大小根据官职品级来,冉颜能辨别这是真的鱼符,便递还给他,“抱歉,近来有些草木皆兵。”
“献梁夫人如此是应该的。”那官员道。
冉颜道,“走吧。”
“好。”那官员匆匆出门,牵了缰绳翻身上马,等待冉颜坐上马车之后,挥鞭在前面带路。
萧府侍卫则跟着,把冉颜送到宫门口,才转回去。
那官员不禁抹了把汗,心道应该小心没错,可这献梁夫人实在是小心过头了吧!他到宫门口掏了鱼符给守卫,又从袖中掏出一份官署签下的通行函,这样即便冉颜不穿命妇服也可以进入。
马车驶入宫门内,直接从捷径偏道向大理寺驶去。
一路疾驰,刚开始在平整的石板路上还稍微好些,拐了个弯之后便颠簸起来,马车被颠的咣啷咣啷作响。
因颠簸的太厉害,冉颜忙于稳住自己的身体,但走着走着,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是什么不对劲呢?
冉颜静下心来细想,马蹄声和车轮声交织传入耳。她忽然一惊——马蹄声少了!
方才那名官员还乘马个在侧的,不知何时便没了!但从转弯之后,也根本没有多久,也没听见马蹄声离开啊!
冉颜轻轻挑开窗帘,从窗子向外看了看,见没有人,便索性探出头去往后看。
摇晃的视线中,看见马匹停在后面三丈外,那名官员倒在小径上,血从他身下蔓延开来。她心头一凛,往四周看了看,这里是草木茂盛的林荫道,四周没有一个军卫,前后亦没有任何人。
要大声呼救吗?凶手候在此处伏击,显然是对宫中的防备分布很了解,即便她大声呼喊,恐怕一时半刻也不会有人听见。
冉颜正在思虑对策之时,车帘忽然被拨开,一张俊秀的脸探进来,冲她微微一笑,“好久不见,献梁夫人。
他乍然一笑间,那双宛若含着一泓泉水般灵气逼人的双眼,宛如掬着一汪莹彻的水。
第418章焦灼
面对这让人过目不忘的双眼,这朱唇皓齿,冉颜缓缓道,“安瑾。”
无论是冉颜抑或萧颂,或者三司的任何一名官员,都不觉得安瑾会清白,但也都以为他区区一个宦官,不过是太子帮太子办事罢了!可眼下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