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床榻上的两人。黑着脸,八宝慢慢恢复正常,身旁喋喋不休的即墨聪全然不察八宝越发深沉的面色。他只想好好享受被八宝疼爱的日子。多一天就是一天。
“小即墨,得寸进尺便是你这模样。”八宝捂住即墨聪啰嗦的小嘴。
稍稍学乖的即墨聪,偷瞧了几眼语气不善的八宝,也就收了动情的念头。好日子,终有到头的一天。
“你愿意抛下大启么?”
“不愿意。祖宗的江山,我必须守着。”即墨聪星眸闪亮。
“你愿意嫁我么?”
“做梦都想。”即墨聪蹭进八宝怀里。
“愿意为了我抛下大启么?”
“……我说不愿意,你会不要我。我说愿意,又觉得对不起祖宗。”即墨聪委屈的用手指戳戳八宝软软的脸颊。
“明日娶你。”
第三十一话 连亲亲 上
即墨聪说风就是雨,大半夜的非得闹腾到全府上下都知道,八宝要娶他。当然,即墨聪是想气气已经入睡的白韵。
被白韵整治过许多次,即墨聪还未摸透他的脾气。这事要让白韵一早得知,不阻止才有鬼。半夜披上衣衫,白韵起身斟满一杯茶,神思微微恍惚。
走廊外,来来去去的脚步声早惊扰了白韵,凝神静听后方知自家的宝贝蛋居然要娶即墨聪!白韵一时气愤加苦涩,也没做出何事来表示抗议。
黑衣人很有范儿的睡在白韵屋内的椽子上,习武之人警醒的很,底下一有动静,他就睁了眼。
“君儿,与我说会儿话,我心里憋得慌。”白韵靠在暖乎的软榻上,轻声说道。
黑衣人是认主的人,既然国师将他送了人,他也认命的将白韵作为自个儿的主子。主子要自己做啥,他就做啥。
身子矫健的落地,黑衣人呐呐的站在白韵身侧,睡在椽子处,腰身有些僵疼。黑衣人也不待白韵开口,直接朝边上的红木靠椅上一坐。
“君儿,要你做小,委屈你了。”白韵无视黑衣人瞬间僵硬的身形,继续不停说道:“宝儿到底还是良善之人,她会对你很好的。作为男子,你这样子过一生也不是办法。既然国师将你送了,你便敞了心胸接受便是。男子,最该为自个儿考虑。若是年老无依,孤苦伶仃的,不觉得难过么?”
白韵自己不舒爽,也不叫其他人舒爽到哪去。他的性子从小就是这般弄人,怪不得即墨聪大肆宣扬,因为即墨聪打心底明白,白韵绝对不可能在婚事上作出退步的。即墨聪相信八宝也知其中门道,想不明白的是,八宝为何还要说娶自己之类的。
在这府里头,大家想的无非就是现在,日后……这俩字,太沉重,想不得。
黑衣人自是不肯嫁给八宝的,他虽然不懂人情世故,摸不透别人的想法。身为脑袋一根筋通到底的人,黑衣人扭捏的看了看白韵,一张包在黑巾中的脸面,也看不清是何颜色。
“不嫁,不能,国师,不允,我也,不想。主子,不嫁,不嫁。”黑衣人颠来倒去就是这些个字。
白韵捶捶微微酸疼的肩膀,瞥了眼黑衣人扭捏的,小男子形态,“嫁与不嫁,我说了算。照我看,你心里想得慌。”
黑衣人一句话堵口上,他根本说不清对八宝的念想,在说接触也不深。唯一让黑衣人记挂到现在的,就是那次偷听到的嗯嗯啊啊的叫声。对了,外带,那会儿八宝白嫩细滑的身子。
思春期到了,野猫□挠爪子,黑衣人半夜睡在椽子上,也难受的左右磨蹭。或者,在梦里被光身子的八宝压几压,具体怎么压的,黑衣人也不清楚。只是,凌晨转醒,裤裆里总是粘稠粘稠的。
做春梦能做到夜夜“粘稠”,黑衣人也算神了。不知八宝知道,作何感想。
“我,不嫁。”黑衣人貌似放软声音,低着头搅着衣摆,他害臊了。
口是心非,白韵暗自压制不屑,他单是说说而已,世间配得起自个儿宝贝蛋的……白韵蓦地黑了脸。
他左想右想,只有即墨聪勉强配得上八宝。且不谈年龄,即墨聪各方面皆是上上之选。白韵自己吓了自己,揉揉发烫的眼眸,他认为适才的想法是不正常的,睡眠不足导致的思想混乱。
白韵起身,眉间隐隐带着怒气,黑衣人立即站起,对于主子尊卑,他还是懂些的。黑衣人不明白,为何白韵动怒了。
“夜了,睡罢。回你房间,别睡椽子了。”
白韵褪去外衣,径自躺于床榻,不管不顾自觉委屈的黑衣人。
冯青在定国府的石牢内,囚了将近一个月。期间,吃的是馒头,喝的是凉水,寒冬腊月身上盖的稻草,看守的怕冻死她,又做主加了条烂棉被给冯青。
泛着青黑点的破烂棉絮,闻着倒尽胃口。冯青实在冻到不行,才胡乱的裹在身上,御寒。
这一待就是一个多月,冯青想了许多应对法子,没一个派得上用场。八宝她们压根没去地牢。
留着冯青,八宝起了别的心思,可惜还未实施就摊上了长生不老……
长生不老,听着欢喜,实则折磨人的意志。八宝不知即墨聪是否能够接受这样的情况,她不敢同即墨聪说,不敢同爹爹说,什么人也不敢。唯一庆幸的,八宝那头煞人的白发在即墨聪莫名其妙的饥渴下,黑了不少。不过,发色也着实奇怪,黑的不纯,这是一大早上,照镜子的八宝说的。
即墨聪,即使以后真生了什么嫌隙,他也不得不和自己一道。八宝得空,想的事情就多了,想事想多了,就会忧郁,忧郁多了,导致抑郁。
抑郁了,八宝便要找人撒气,排除来排除去,只有冯青最合适出气。昨儿个说要娶即墨聪,八宝现在倒后悔了。后悔说这话,即墨聪一早就乐颠颠的颠到皇宫,堂而皇之的牵着她的手,恩恩爱爱的漫步在宫殿里。
朝中大臣,不是窃窃私语,就是满目不屑。不过,无人敢当着众朝臣惹怒即墨聪。即墨聪,明着没说,暗地里早警告过几个老家伙了。
最让她们这些大臣惊异的,不是即墨聪拉八宝小手,而是八宝看似很喜欢调戏身处高位的定国公子。
下朝,即墨聪有政事处理,八宝嫌无聊(其实在抑郁),直接回府。
冯青的意志在时间的流逝中,消磨殆尽。原本满腔的愤怒,逐渐磨平了,磨光滑了。没人受得了吃喝拉撒在一起的日子。臭味弥漫,整日活在阴暗湿寒中,没有光亮,没有人气,有的只是每顿的馒头和冷水。
再怎么坚强的人,在闹过叫过,求饶过后,到如今的死寂,都是最脆弱的。因此,当八宝叫人将冯青捉出来时,冯青完全呈痴呆状,眼神呆愣无神,嘴角边挂着傻子般的笑容,只会呵呵笑着,周身一股子臭气。
远远看着这般模样的冯青,八宝稍微平静了些,她理清思路。
坐在软椅,八宝气定神闲的上下左右看了一通冯青,触到冯青的双眸,八宝这才微微勾起唇角。
牢房内,设施全的很,比起刑部专属监牢,小是小了许多,不过各类刑具一应俱全。换了姿势,八宝靠在椅背,声音淡然。
“明日,寻个好时辰,将她扔到都城最为繁华的一带。就说,天不佑大启,国师已无用,大臣遭天怒,帝亡臣灭,需将国师祭天,方可度过此劫。”八宝不似其他人,捂鼻捂口。对于臭味,像是毫无感觉,“编个故事,好听些的。派人去都城各大茶馆说说书,找找乐子。都城说完了,再去平郡,圳洲,云中城也别放过。尤其是灾区一带,尽可能的将事情夸大。说的人少,假话仍是假话,作不得真,说的人多,假话也就真了。”
“你们耳朵竖起,听清了。这些小事用不着烦扰定国公子,我说什么你们便去做,只管做,不要问。”定国府里头的侍卫,多多少少知道八宝也是主子,开罪不得。况且,她们也希望定国公子真的坐到那个位置。
定国府的人,从里到外,无一不是受过即墨聪恩惠的。即墨聪不是善人,救人也是为了利用,有些事从小养在宫内训练的,有些是先皇遗命保护的。各色的人都有,不过皆是衷心之人。
在定国府的侍卫侍从,没有过去,没有亲人,有的只是主子。人,只有保证在没有任何牵挂下,才能赤诚为主。
零零总总,一共六个人。她们齐声响应,跃跃欲试。主子说的,她们照做。
痴呆似的冯青依旧笑的呆滞。
几日后
大启都城人心惶惶,即墨聪想了很多法子也压制不了,愈演愈烈的大启亡国一说。连夜召集大臣商谈,即墨聪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反倒被底下那群唯唯诺诺的官员们,气上一气。
事情一出,即墨聪方知,只有到了用人之际,才能了解一个人的能力。不过,这次的官员懦弱怕事,无一人可挑大梁。
冯青是从自家牢内被人揪出来的,即墨聪的脑子绕了几饶,完全没想到时八宝做的。侍卫他也放心,直觉告诉他,是有人潜进定国府,动了手脚。
自尊心十足的即墨聪,绝对拉不下脸同八宝商量。他正在与八宝冷战。八宝耍他,与原本说的好好的要娶自己,明日娶,这都过了几个明日了?白韵,即墨聪只有想到他。咬咬牙,即墨聪打定主意,白韵到底还是会帮自己的。
俩父女,其乐融融,太阳当头照,院子里空气新鲜,就得到这显摆?
即墨聪站在走廊处,冷眼忘着八宝,白韵有说有笑的两张脸。
“你来了,过来呀。”八宝瞥到即墨聪,收敛过分的笑意,朝阴郁着面孔的即墨聪走去。
无视即墨聪甩开的手,八宝展颜微笑,强行牵了即墨聪,任凭即墨聪如何不满,就是甩不开八宝的手。
八宝的力道,大的惊人。她在不伤害即墨聪的前提下,隐晦的表现自己的怒火。八宝真的不是软柿子,她的心是石头做的,只有遇到即墨聪,才是血肉之躯。
白韵再次当瞎子,眼不见为净。他的女儿好的很,另外一个么……勉强入得了眼。
即墨聪见挣脱不得,也不使劲了,他仍是不愿触怒八宝。或许,即墨聪宁愿拿自己出气,也不愿伤了八宝分毫。
瞬间气氛僵硬,尴尬不似尴尬,热络就更谈不上了。
白韵闷声不吭的喝花茶,这是八宝专门泡给他的,说是养颜美容。
“寻爹爹有何事?”八宝制止即墨聪喝茶,“有孕在身,喝茶凉身伤体,不大好。”
温柔的语调戳进即墨聪别扭的心中,心窝处发热,熊熊怒火,熄的干净。即墨聪挨着八宝坐一道,嗓音特意装的委屈的不得了。
“你晚上不回房,我自个儿睡的寒的很。”
是他赶八宝离开的,结果,八宝很潇洒的连枕头也不带一个便走了。这次的冷战,在即墨聪看来是很严重的,因为涉及到欺骗。
八宝不肯娶他,每当想到此点,即墨聪心中就空虚的厉害,做事也提不起劲道。
白韵兀自挑了块精致的糕点,小口吃着,对八宝他们看也不看一眼。看了,心里不舒爽,不是自找罪受么。
“我今晚搬回去。”八宝嘴角往两边扯。
即墨聪小脸一红,哼唧几声缠着八宝说这说那,看样子倒是将正事忘在脑后,只顾谈情了。
白韵啧啧几声,不得不出声打扰,“即墨聪,来这做甚,我可不记得差人找过你。”
既然同八宝和好了,再次你侬我侬,即墨聪也就不估计丢脸不丢脸,毕竟有些事拖不得。
倚在八宝暖热的怀里,即墨聪舒适的只想睡上一觉,“都城中,近些日子留传不利于大启的留言。这几日,周边的小镇也……”
“宽心,养胎。”白韵放下茶杯,出声打断。他早已听自家女儿提过了,适才夸了她好一会儿。
他白韵的女儿,脑子用的正是地方。
八宝安抚性的拍拍即墨聪,说:“是我做的,这事愈闹愈大,对我们就更有利。国师虽说乐于见到大启……事关她的英明神武,饶是她定力再好,也逃不过民众的口水。等她出面,我们再次推波助澜,国师面对的就是千千万万的大启百姓,而不是我们。”
“简言之,看戏。”八宝眨眼笑道。
“要是,歪了道,怎的解决,国师有可能等死么?”即墨聪不甚赞同。
“我们出力扶着看着,小小的提点一下,便可。万事安心,如今你肚子越发大了,还是在家的比较好罢。”八宝暖声说道,凤眸爱意盈盈,看得即墨聪一阵激荡。
白韵点头,面带骄傲。
即墨聪小小的闹了闹,也没把八宝擅自做主的事放在心上。
一件事情平静了,自然就会出现其他闹心的事。
连亲亲沉寂太久,当他莫名其妙的且浑身狼狈的出现在八宝面前,晕倒。即墨聪刚尝到的甜蜜,一下苦涩不已。
抗着连亲亲过来的黑衣人,静静立在午后暖和的太阳底下。
第三十一话 连亲亲 中
白韵身姿翩翩,只当没有见过倒地不起的连亲亲,朝八宝柔柔的嘱咐几句,又连带着瞥了几眼怔愣不语的即墨聪,这才叫过黑衣人定心离去。
明明日头照的人很暖和,八宝蓦的出了一脑门子的汗。即墨聪勉强维持高傲的形态,他不害怕光彩照人的连亲亲,只怕柔弱无依的连亲亲。
女子多是喜爱那般的男子,八宝,八宝被自己压制成这般模样,心中定是有不满的罢。连亲亲,抢了空子,真真可恶。
“小即墨,傻站着作甚,唤人将他抬进屋子。”八宝指了指地上的连亲亲,单从神色上,却是瞧不出八宝有何不对劲的。
不是即墨聪多心,这样的八宝更叫人看不透,似乎在她身上多了层薄雾,看不大清楚。即墨聪点点头,唤来在回廊偏道中的语琴。
身手颇好的语琴,一手搭上连亲亲的腰,毫不费力的抗了就走。直瞧的八宝佩服,她都没这么大的力道。
即墨聪的小心眼开始转动,见八宝眼神时不时的瞟向连亲亲那,一开始的小甜蜜早被他抛去脑后。这会儿,即墨聪说出的话又一下戳痛八宝。
“这般担心,还不跟过去照看。难怪这几夜,你都不同我睡一张床上,果然……外头的旧情人在唤着你呐。要你天天对着我这张老脸,你看腻了,嫌恶心了,是么?”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