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娥如何不晓得他的意思?耳中的热气让她只想偏开脸,到底把头来低了,欢郎便微微笑了一笑,道:“你爹的事我自会设法,不需担心,你且等等。”说着回身叫了个小厮过来,把话儿吩咐了几句,那小厮便去了,欢郎又折身上了船。
不多时有几人走过身畔,小娥晓得是那些子弟,将头低了,几不曾贴在胸口上,仍感到几束目光逗留在自家身上,接着又有双手拉过来,她方要挣脱,便听欢郎说道:“随我来。”拉了她就往船上走。
小娥心中焦虑,脚下不免迟疑,欢郎便将她看了一看,道:“我已叫人递了话,现下先送你回家。”
小娥把心一紧,不由自主攥紧了他的手,欢郎如何不知,只作不觉。
进了舱欢郎扶小娥在桌前坐了,吩咐船工开船。小娥见长条案几上果盘四列,四周散放着好些玻璃器皿,装着颜色悦目的果酒,中间一个敞口缠枝瓷盆里装满了碎冰。
打量间欢郎已偎着她坐下来,她方挪了挪身子,就被他兜在怀里,又用另一手抄起酒杯,细细啜着,小娥只觉他的呼吸扫在耳背上,把耳朵都红了。
冷不防欢郎在她耳上一咬,她方低低地叫了一声,已被他板过脸来,堵住了嘴。
小娥将手抵在他胸前,便觉一股酸甜冰冷的液体顺着喉管跌将下去,她何时经过这种冰冷,不觉身子微微发颤,欢郎便笑道:“如何?这是加了冰的梅子酒,可舒爽些了?”
说着慢慢舒手在她怀里,小娥欲待推他,又被他连哺了几口酒下去,不免有些昏沉。
小娥几日来四处奔波,又为了张氏的病连着几晚不曾睡好,现下一放松,只觉卸下了几千斤重的一个担子,浑身松快,这十来口酒一下肚,眼皮子渐渐打起架来,不觉竟倚在欢郎怀里睡去了。
那边厢欢郎已情热如火,方俯下身子,见小娥已闭了眼沉沉睡去,不由又气又笑,将她略略一摇,她便歪了头磕在他肩上,只得将她轻轻放倒在膝头上。
烦闷
( )小娥这一觉直睡到日落时分,睁眼便见欢郎靠在板壁上,自家却把头枕在他大腿上,唬得一下坐起身,险些撞上欢郎下巴。
欢郎只将她一瞟,闲闲道:“睡醒了?”
小娥想起前番情形,红了脸,欢郎便伸手过来,在她脸上一抚,道:“你这次瘦多了,小了好些。”
小娥一怔,却见他含笑盯在自己胸前,立时醒悟,脸上如火烧般热将起来,将他一推,起身便要出舱门,却被欢郎一拉,重又跌在他怀里。
小娥挣了挣,见他只不松手,不由低低道:“现在晚了,我,我娘还病着,我得去瞧瞧。”
欢郎便将手一松,小娥刚迈出步子,就听他说道:“也好,回去就能见到你爹了。”
小娥又惊又喜,回身看他,吃吃道:“我爹已经出来了?”
欢郎只将头一点,小娥却一呆,心想这人不过一句话,便了结了这场艰难,想起连日来奔波的辛酸,一时感慨万千,半晌方说了声多谢。
欢郎笑了笑,只道:“不需多谢,我自会取走我要的物事。”
小娥低了头,欢郎便命人将船停过一边,扶她上了岸,又在她耳边道:“我明日午后还在这里。”
小娥只看了他一眼,便一言不发地转过身,往前方的里巷中去了。
待她来到巷后,进门就见易仲换了衣裳坐在窗前,张氏已撑着下了床,红着眼睛守着锅儿,手中拿了挂线面。小娥抢上几步,扶张氏躺了,自将线面拿去下了,弄了两碗,招呼父母来吃,三个闲话了一会,方知端的。
原来下午王六匆匆来到监房里,打恭作揖地将易仲放了,又将前日得的银钱还了,说百来两已用于打点,一讨回便交还。
易仲吃了这遭亏,能出来,又见银钱转回来大半,已是意外之喜,如何敢提旁的?只满口道那些银钱不需还了,权且做个辛苦费罢。
王六登时变了颜色,匆匆出去弄了二十来两银子进来,塞在易仲手里,只道前日多有得罪,不知有贵人相看,还望多多美言。
易仲不知就里,哪肯接他的?奈何王六不松口,少不得依了他。
易仲心下疑惑,小娥却是明白的,怎肯说他,只含糊以对。饭后小娥刷了锅碗,见张氏神色疲倦,晓得易仲也刚出监房,自该早些休息,收拾一番便去了。
小娥方进家门,一盆水便直直泼来,饶是她躲得快,仍溅湿了鞋面和衣角,还未站稳便听林氏嘟噜道:“一天到晚通不着家,还回来做甚么,我好好一个儿子…这是做了哪世的孽……”也不看小娥一眼,自将水盆搁在墙角,往厨下去了。
小娥如何不晓得是林氏嫌她在厨下的时候少了,想到家中之事已了,连脚步都轻快了许多,也不放在心上。
徐彦青见她面色松快,问起岳父的事体,听到已然脱身,甚是欢喜,小娥只说是父亲的老友认得县衙中一个差役,托了人情,徐彦青自是信了。
因着易仲的事,徐彦青已有多日不曾近她的身,见屋里无人,便将小娥搂了,顺着衣襟摸进去,□了一阵,方将她按在椅儿上,却瞧见她脖根上一处红印,像用口唇嘬出来的。
徐彦青手上一顿,就要开口问她,到底吞在了肚子里,经了这一搅,终究没了干事的兴致。
晚上等小娥睡了,徐彦青悄悄将烛台移过来,解了她的衣裳,拿烛光照着,又在她左胸上发现了一处红印。
他心头剧震,手一抖,一滴烛油正落在小娥身上,小娥吃这一烫,立时醒来,徐彦青早将烛台移过一边,侧身躺了。
小娥见自家露着身体,只当徐彦青半夜里想行事才如此这般,嗔怪之下自把衣襟掩了。徐彦青背了脸,牙齿咬得格格响,小娥如何知道,一会便睡去了。
半夜里徐彦青忽然掉过身来,就了月光细细打量小娥面庞,想到那些印迹,心中松一时紧一时,只撕扯得难受。
他终究打熬不过,去了小娥衫儿,看着她胸上的红印儿,捏着拳头,险不曾砸到床板上。
一会忍不住在她身上啮咬,小娥只觉胸前一阵疼痛,猛然醒来,徐彦青又在她肩窝上一咬,疼得她险些叫出声来,正推他,徐彦青已伏上身来,一把拽下她小衣,顶了一阵,狠狠动将起来。
他这趟凶猛异常,小娥不免疼痛,只叫他轻些,徐彦青哪里听她的,越发在她身上掐捏起来。须臾事毕,滚将下来,也不理小娥,径自翻身睡了。
小娥身上火辣辣的,又疑惑又难过,却不明白徐彦青何意,思来转去,想到欢郎,忽把心头一跳,不由掩了嘴,想想又摇了摇头,半晌方慢慢睡去了。
第二日中午,小娥洗过碗筷,开了后门,方出门就被徐彦青扯着,问她去哪里。小娥心中惊怪,只说要回家看父母。
徐彦青听了也不说甚么,将门一扣,转身便走,竟是和她同去的意思。
小娥见他古怪,想起昨夜的事体,暗暗惊心。一路上徐彦青走得飞快,小娥只得提了裙子,小跑着跟在他身后。
两个走到巷后,沿着河走了一段,方要左拐,小娥眼尖,早看到一艘船停在岸边,顿时把心砰砰跳将起来,只恐欢郎上前,被徐彦青撞着。
待见徐彦青并不回头,她稍稍安心,只屡屡回头睃着那舱门,幸而走远了也不见欢郎下来,一颗心方落回原处。
原来欢郎已等了好一会,小娥远远过来就被他瞧在眼中,方待下船,却见她神色张惶,看看船又看看前头一人,欢郎便把眉头一皱,将小厮叫来,暗暗缀了去。
小厮一会就转来,欢郎方晓得前头那人便是徐彦青,虽有些懊恼,亦不过当了个巧合。
谁知从这日开始,但凡小娥出门,徐彦青总不离她左右,欢郎竟找不到丝毫机会。
此前他虽与这女子春风一度,早便隔了相当时日,现下连着几次擦肩而过,只好眼睁睁看着,将些旖旎情景在心头翻滚,不觉将一颗心吊得老高。
林氏见了这般形影不离的景象,只当儿子心疼媳妇,酸气上涌,对小娥一些儿好脸色也没有。
乱花
( )小娥这些时日却有苦也说不出,徐彦青一到晚间就把她又掐又咬,弄得她半身俱是青紫的痕迹。
小娥晓得他只怕是看出了什么,日日悬了一颗心,又不见他提起,连日郁闷下来,逢到月事时,又是一场大痛。
眼见夏去秋来,天气依然闷热,小娥这日裹了床薄毯蜷在床上,林氏只在院中摔摔打打,指桑骂槐,那珍娘人影也不见。
小娥睡了半日,听得门声一响,却是徐彦青进来,见了她也不说甚么,只将些物事放在她面前。
小娥抬眼一瞧,却见他特意买了她爱吃的米糕来,心中一暖,有心要他再煮碗红糖姜片汤,又想他近日声气不甚好,未必肯,暗暗叹了口气。
谁知徐彦青放下糕儿就出去了,片刻后却捧了碗红糖姜片汤进来,又扶小娥起来,喂她吃了。
过得几日,小娥想易仲出监房以来小病不断,李氏也不大好,杂货铺三天中倒有两天是闭了门的,地又卖了,眼见坐吃山空,不如自己每日去铺里坐坐,也好多些进息。
她与徐彦青商议,徐彦青想着近来无事,便应了。
这日两人在铺中,有人来买红烛,小娥见那人买得多,心中欢喜,将红烛用棉线捆好,又拿桑纸包了。
临到付钱时,那人却说东西甚多,要徐彦青帮着拿。小娥唯恐生意不成,一力撺掇徐彦青去了。
徐彦青刚出巷口,就有人走进铺里,小娥把眼一抬,却是欢郎。
她心头一跳,起身便要后退,被欢郎一把抓过,按在墙角。
小娥怕徐彦青回来,一双眼睛只盯在铺外,却被欢郎扳过下巴道:“怕什么,那地方远得很,他一时三刻回不来。”
小娥方醒悟那人竟是欢郎所遣,一时愣怔,便被欢郎在脸上咬了一口,一张脸瞬时间烧起来,只顾推他道:“你别这样……”
欢郎却捉了她胳膊,正捏在她臂上的青紫处,小娥吃痛,不免低低地叫了一声,欢郎便道:“你以为将他带在身边,我就没法子了?”说着就压身上来,小娥又羞又恼,却挣他不过,急道:“你,你别这样,被人瞧见我还做不做人了……”
欢郎便将墙边的帘子一拉,将两人罩在其中,小娥方待再说什么,已被欢郎寻着了嘴儿,一时气喘吁吁,哪还说得出话来。
又一会欢郎的口唇渐渐移到她颈间,小娥欲待推他,身上却又热又冷,半分力气也没有。
迷糊间被欢郎将身子一顶,方醒过神来,欢郎已长驱直入。
小娥身子随了他起伏,不觉魂飞天外。欢郎待她喘息稍定,取了绫巾帮她擦拭,小娥腿上一抹青痕正跃入他眼中。
欢郎方要弯身细看,被小娥将裙子遮了,便去拉她手儿,小娥如何挣得过他,到底被他拉起了衣裳细细察看。
看到她身上星星点点的青痕时,欢郎把目光一沉,只道:“谁弄的?”
小娥垂了头却不答应,欢郎还有甚么疑惑的,心中大怒,面上却不显,只淡淡道:“是他?”
小娥将他一看,半晌方道:“不怪他,是我不好。”
欢郎便不再说什么,帮她理好了衣襟,把帘子拉起,将她脸儿摸了摸自往外边去了。
欢郎出了门就将守在铺外的小厮叫过来,吩咐了几句,往县衙里去了。
小娥直等到天色将黑徐彦青方回来,经了欢郎这一出,不免有些惴惴的,只端着小心同徐彦青把铺门关了,归了家,幸喜这夜徐彦青不曾为难她。
隔日两人一早就到铺里,直等到午时张氏方同易仲过来,接替了两个。
小娥腹中饥饿,自往巷尾食铺里要了两碗鱼丸来吃。徐彦青等她吃毕往身上掏银钱时却摸了个空,方记起钱袋搁铺里了,叮嘱小娥坐一会,自家转回了铺里。
等他拿了银钱刚走出半条巷子,迎面有两个抬了盆景的人急急走过来。
徐彦青便往边上侧了侧身子,谁想两个经过时,一个脚一拐,带得另一个把身子一晃,顿时连人带盆景往徐彦青身上栽来。
徐彦青吓了一跳,将身一仰,那人便跌在他脚上,把盆景也摔在地上,断做几截。
前头那个看着盆景叫起屈来,另一个爬起身,只向徐彦青叫道:“这是甚么道理,如何这般不长眼!?”
徐彦青见他语气不善,心头气恼,却也不想惹事,只说他明明别了脚,却与自家什么相干?
两个听见这话,登时把脸色一变,一个伸手便来扯徐彦青衣襟,口口声声叫道摔了人东西,还想浑赖!
徐彦青脸上涨红,刚挣出句:“如何这般无赖……”便被人一拳打在鼻梁上。
醒过神时他人已跌在巷墙边,只觉两团热乎乎的物事从鼻中滚将下来,伸手一抹,却是一手的血。
小娥听到动静赶过来时,两人已扬长而去,她从人群里挤进身子,便见徐彦青摊着手脚靠在巷墙下,乌青着两个眼儿,鼻血兀自滴滴答答地落在前襟上。
小娥手脚发颤,上前让他将头儿仰了,一路扶着走到铺里,易仲两口儿见了这光景,满口里叫出来,忙不迭拿了清水与他擦拭。
忙乱了一阵,将将扶到家里,林氏哭天喊地,拍膝打掌,只骂短命不绝。一时又扯着小娥撕闹,说莫非她成日出去,定要汉子相陪,如何弄出这般事体,说着将两只手尽力捶在小娥身上。
小娥又疼又气,待要分说,却见徐彦青闭了眼睛躺在里间,少不得忍了这口气,走过一边。
一会便有大夫过来开了膏药,林氏扶着儿子,与他摩挲头顶,眼泪止不住地滚下来,只说再不许他出去。
小娥适才便已将情形知道了七八,静下心来一想,不免多了层疑虑,等徐彦青睡了,便说要回铺里拿些药酒过来,林氏板着脸儿,哪里应她。
小娥出了门便往欢郎那处所在走去,赶到门首方将门儿一敲,门便开了,应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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