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枚儿嚷嚷得最凶,一定要去。
言道蔡家的女孩子们都 不怕,她也不怕,她比明菲的年龄还大呢。
明菲“勉为其难”
地让丫鬟们打起伞,带着众人一道去了追风所在 的院子。
走到门口明菲却又把门给堵住,满脸为难地劝众人:“那你 们只在边上看看,不要过去啊。”
明珮脸色惨白地扶着门框,打定主意不进去,强作笑颜:“是呀, 是呀,当心被吓坏了。
那狗也就我三姐和六妹能靠近。”
明菲让人开了门,交代明玉:“你先进去把狗锁起来。”
又和众 人解释:“这狗不能总锁着,本来有两个人专门负责照顾它的,但这 个时候他们都在外面做事,我想着他们来了也不好,索性不喊他们 了。
我们也自在一些。”
明玉进去,在枣树的阴谅下寻到了正在墙着哈喇子睡觉的追风,亲 昵地拍拍它的大脑袋,又从随身的一个荷包里拿出点肉干来喂给它吃, 从旁边寻了铁链子将追风套上。
拍拍手出来笑道:“可以进去了。”
众女围在门口,从门缝里把明玉做的这一套都看在眼里,俱 都认为 追风是徒有其名,蔡家姐妹故弄玄虚。
真要是那么厉害,明菲怎会放 心让明玉单独进去锁狗?
又见追风长得果然不凡,躺在池上懒洋洋一动 不动,貌似很乖的样子,当下一窝蜂地笑嚷着要拥上前去学明玉的样子 去摸追风。
明菲赶紧道:“你们不要动手,站在一旁看着就行,追风很厉害 的。”
拉住刘婉娘,又拽了袁枚儿一把,“就站在这里看吧。”
刘婉娘胆子自来很小,见追风那副模样腿先就有些软,不等明菲拉 先就站住了脚,袁枚儿却是憋着一股气,立志明菲能做到的事她也能做 到,明菲进劝她越想摸。
陈莹却是知道厉害的,暗暗拉了要凑热闹的周清一把,周清就多 了个心眼,又见明珮靠在门口紧紧抓着门框不进来,心里更是有数,蔡 家姐妹说的话多半是真的。
便跟着陈莹立在安全的范围内,只在一旁 指点,并不上前。
追风把一颗大头搁在伸直的两条前腿上,眯缝着眼晴懒洋洋地打量 着这群香喷喷的花蝴蝶,甫些不明白她们到底想干什么。
如果只是围 观,那也就算啦,就和从前在龚家的时候一样,也经常有这样一群花蝴 蝶围观它的,不理睬就行。
反正明菲和明玉都在面前,也没什么要守 的。
赵雪怡比袁枚儿精明,见众人都站在安全范围内不动,便拉住袁枚 儿低声道:“算了吧,这狗看着不好糊弄,像只大熊似的。”
袁枚儿其实也害怕,有点想打退堂鼓,偏生看见明菲毫不在乎地柏 拍追风的头,亲脆地道说了句什么,追风看着百依百顺的模样。
于是 憋着一股气,壮着胆子丢开赵雪怡的手,上都挤开明菲飞快地拍了追风 的头一下,谁想迫风竟然“呼”
地一下蹿了起来,喉咙里发出低沉的一 声咆哮。
还没等追风怎样,“呀”
的一声轻呼,袁枚儿腿一软,眼晴往上 一翻就跌了下去,她离追风是如此的近,其他人想来扶她都不敢。
明 菲赶紧安抚追风,追风不甘心地再次躺了下去,仍然警惕地看着袁枚 儿。
明菲心知是袁枚儿挤她那一下惹的祸,可见到袁枚儿那被吓坏了 的惨样,心中再多的气也消失殆尽,忍着笑上前扶起袁枚儿“你看, 我就说它脾气不好,我半年多才敢近它的身,你就是不听我的。”
袁枚儿最爱面子,扶着明菲的手挣 扎着站起,全身疲软地靠在明菲 身上,嘴里兀自强硬:“谁说我怕了,明明是这地下的太滑了,我一 个不小心就摔着了。
你家的仆人太懒惰了,扫个院子都扫不干净。”
没有大哭大闹,也没有装死不动,还能强撑着说话,也算不错了。
“是呀,这群懒人,我这就罚他们扫十遍。”
明菲一迭声地应和着袁 枚儿,将她扶到安全的地方,袁家的丫头婆子这才上前将袁 枚儿扶住, 一迭声地问她要不要回去,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被家仆簇拥着,袁枚儿本来很委屈很想哭,可看着明菲似笑非笑的 模样,又觉得不能在明菲面前丢脸,强撑着道:“我没事。”
又怪下 人大惊小怪的。
转眼发现自己簇新的罗裙上一大滩亮 晶晶湿漉漉的狗口水,终于忍不住尖叫起来,连吓带恶心,就不肯再在 蔡家呆下去了。
追风懒洋洋地闭上了眼晴,宁愿装死也再不肯搭理这群呢呢喳喳, 鬼哭狼嚎的花蝴蝶。
这是追风与贵小姐们唯一的一次失败的见面会, 不过它事后却得了明菲亲自送来的一整只鸡。
明菲赔了袁枚儿一条崭新的裙子,又被闻讯赶来的陈氏骂了一顿。
第二日陈氏又命人备了药材让明菲送去袁府者望袁枚儿兼赔礼道歉。
袁枚儿的事早被赵雪怡和跟去的婆子丫鬟说给袁二夫人知道,袁 二夫人只恨袁枚儿胆子大胡作非为,却没怎么怪明菲。
但对明菲养着 这么一条狗却是有些感兴趣。
明菲趁机把龚远和送狗给蔡光庭,蔡光庭赶考,她不得不接下这个 任务的事说了一遍,非常羞愧池说:“母亲情疑我是因着上次和袁姐 姐的口舌才故意指使这狗吓唬袁姐姐的,所以发怒。
其实我知道袁姐 姐只是被别人蒙骗才会对我产生了误会,说开就好了,我没往心里去, 更不会因此想要报复她,不然就不会请她去玩了。
但不管怎样,袁姐 姐也是因为我大意才会被吓着的,母亲已是责罚了我,还请袁姐姐不 要因此和我生分了。”
袁二夫人只知袁枚儿上次和明菲闹得甫些不愉快,却不知道袁枚儿 详细做了些什么,所以在清风观遇到明菲时也只是略略提过就算。
听 明菲这个话是话里有话,就上了心。
等明菲一走袁二夫人就让人把那日跟在袁枚儿身边伺候的人叫来 问,压着问了半天,终于追究出袁枚儿心中的那点小九九,不由大 怒:“这八字还没一撇,你就捕风捉影地和人家扛上了,还敢学着那些 粗鄙妇人搬弄是非,议论人家的隐私,当众下人家的脸,到处树敌, 我看是把你宠得太无法无天了,叫你不知道什么叫体面,什么该做不 该做了!”
拍着桌子问袁枚儿知错不知错。
袁枚儿每次对上明菲总是战败丢脸,这次又莫名其妙惹上官司, 不知明菲来探病时背着她和袁二夫人说了什么,心中大恨,不由哭道: “如果她自己做得好,怎会让人嚼舌头?
小小年纪就不学好,我不过教 训教训她罢了。”
“人家有父有母,轮得到你来教训?”
袁二夫人气得脸色煞白,重 话就出了口:“那是你什么人?
就算是他真的给了她狗,又关你什么 事?
你还要脸不要脸?”
又一迭声地问到底是谁撺掇着她这样做的,要 把她身边的丫头婆子捉来问。
袁三公子闻声赶米劝道:“母亲息怒。
那日的事情我都看见 了,妹妹固然有不对的地方,那蔡知府家的女儿也厉害了些,不过依 我看,都是被人当枪使了。”
袁二夫人大为惊讶:“这是怎么说?”
袁三公子重点将龚妍碧的表现拿出来说了一回,又道:“龚家本来 和蔡家的关系很好,此次却没有邀请龚家小姐们去做客,可见是恼了 龚家。
儿子以为,这桩事还当多方打听,小心一些的好。
别到不能后 悔的时候才后悔,可就迟了。”
又说,“远亲不如近邻。
咱们在此居 住,纵然不怕得罪蔡知府,但他到底是本地的父母官,说不定什么时候 有事求着人也不一定的。”
袁二夫人立刻派了得力的人出去扛听,又骂袁枚儿:“没见过你这 样傻的!你这个脾气,叫我怎么放心得下你?”
说着却又忍不住叹了 口气,袁家人口单纯,也没有什么的,袁枚儿又是唯一的独女,难免养 成这种不肯吃亏,又直接的性格,将来要是嫁入复杂的家庭,还不知道 要吃多少亏。
袁三公子笑道:“儿子看着蔡家三小姐就很厉害,不吃亏也知道分 寸,不如让妹妹多和她来往,一来侈复一下两家的关系,二来也可以 让妹妹学学。”
袁二夫人道:“可是蔡家的关系也挺复杂的。”
有点担心袁枚儿 学到不好的东西。
袁三公子道:“正是因为复杂,所以才要妹妹去学着点啊。
只要 蔡三小姐没人品问题,母亲就不必担心。
母亲要是不放心,可以再让 人去问问,儿子听说她年龄虽幼,却是很能干的。
她继母生养,都是 她协助着管理家中事务,很得族里老人的夸赞和喜爱。”
过了几天,袁二夫人又领着袁枚儿带了礼物亲自上门去见陈氏,表 示自己教女无方,和陈氏聊了半日,竟然发现彼此兴趣相投,很是聊得 来,于是约定两家要径常走动。
袁枚儿被逼着去和明菲搞好关系,纵然百般不愿,却也只得硬着头 皮上,好在有赵雪怡和她做伴。
明菲也不小气扭捏,每次都热情大方 地招待她们,一来二去,纵然偶尔也会有不愉快冲突的池方,却 也把那 些小恩怨去了,加上周清和陈莹,几人宛然成了一个小团体。
第100章 后果
龚家姐妹三人很快就发现自己被排斥了,于是十分难过。龚婧瑜就要出嫁还好些,龚婧琪可算是遭受了无妄之灾,不知从哪里知道众人是因为讨厌龚研碧,连带着她也被厌弃,便在龚二夫人面前哭诉了好几回。龚二夫人却是知道前因后果的,只敷衍着化解。
可后来龚二夫人因去蔡府拜访陈氏,被陈氏不冷不热地对待,心中便也恼恨起来,连骂陈氏不知好歹,忘恩负义,刚做了知府夫人就目中无人,太过张狂。谁知过了几日,陈氏便让人拿了龚家从前送的东西和银子寻了个机会全部都退还给龚家,不冷不热地说,从前的事情蔡国栋统统都不知道,如今蔡国栋知道了,劈头盖脸地骂了她一顿,从此以后再也不敢收龚家的东西了。
龚二夫人这才后悔了,忙忙地查到底是谁把她的话传到了陈氏的耳朵里,查来查去却什么也查不到。
龚中素眼看着就要任满,又到了考核的时候,心思活动起来,他在这从四品上一呆就是好几年,想要往上升一级,便示意龚二夫人去搞外交,请蔡国栋帮着和京城里面搭搭线什么的。
龚二夫人心中有鬼,又不敢不去,命人备了比以往更重的厚礼,去了蔡家拜访陈氏。本来她早做好被冷遇的准备,谁知陈氏却爽爽快快地见了她,热情地问为什么龚家的女孩子们这段时间不来寻明菲她们玩?又说起龚远和和蔡光庭等人在京城中的一些事,说蔡光庭已然是要定亲了,是京城里哪个名儒的孙女儿,女方又是如何的有才有貌,娴雅大方。还问她龚远和的亲事可定下来?
从儿女们身上扯到了今年的冬天会不会比往年冷,从今年最流行的服饰扯到了农庄的收成,就是没有扯到正题。龚二夫人厚着脸皮把要求的说出来,陈氏也没拒绝也没明白给答复,只一劲儿地说如今有多么的难,看着龚二夫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才又说是不管怎么难,就凭龚远和救了蔡光耀那件事,蔡家也不会坐视不管,一定会尽力。可最后始终没收礼,只说办好事再说。
龚二夫人素来拿钱砸惯了人,对方不收礼心中特别不踏实,可再不踏实也没法子,由着陈氏亲自将她送到垂花门口,礼数做足。龚二夫人喝了一肚子的水,坐在马车上随着马车的晃动还能听见肚子里的水“咣当咣当”地响,由不得郁闷的要死。
她只当明菲是继女,蔡国栋糊涂又是男人,陈氏是继母又新近有孕,都不会管这些琐事,女孩子之间的小矛盾闹过就算了,谁知道竟然被人当了真。突然想起当初明菲生辰时,陈氏给明菲操办的宴会,还特意请了孙道姑来提升明菲的身价,不由暗恨自己糊涂。但她永远都是不会错的,见着龚研碧时又把这错算到了龚研碧的身上,觉得是龚研碧不会办事情。
过了几日,龚中素那里来信探问事情的进展如何,龚二夫人不敢隐瞒,把事情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又推脱责任说是蔡家翻脸不认人,过河就拆桥,让龚中素自己回来一趟,亲自去拜访蔡国栋。
龚中素心中疑惑,找了机会赶回来,果然见到蔡国栋一张不冷不热,礼数做足的面口。他当时有些生气,只道果真如同龚二夫人所说那般,蔡国栋过河拆桥,简直不是东西。但他到底是做惯了官的人,立刻寻了机会贿赂了蔡国栋身边的长随,意图打听到点内幕消息。那长随隐晦地提了一句,好像是几个小姐因为什么事闹得不愉快,还牵扯到了从前蔡家家仆和山贼勾结的那桩事。
龚中素回去后就抓了人来问,方知原来是一件可大可小的事。但说到底却是龚研碧招的口舌是非。龚二夫人此刻就把事情推得干干净净,结果龚研碧挨了罚,龚中素想上门去道歉,却不知这歉怎么道。只好隔三差五地去寻蔡国栋套交情,有写信给龚远和,让龚远和加强和蔡光庭的关系,请蔡光庭在中间转圜,发动所有可能的关系。
但沉重的打击还在后面,袁家托人委婉地拒绝了和龚远和结亲的意思,只推自己的女儿太过娇惯,不适合担当长房长媳的责任。
龚中素隐约发现问题出在自己的家里,却又没有证据,只好私下里寻了个机会找到龚研碧,龚研碧先前不肯说,见他发怒要去打她亲生母亲,这才哭着隐晦地指向龚二夫人,说龚二夫人不想大哥哥与袁家小姐结亲,想把袁家小姐留给二弟龚远秩。她原本也知道这些不该做,但是为了她的生母和幼弟日子好过一点,她就答应了。
龚中素虽然佯装不信骂了龚研碧一顿,心中却已经信了十之八九,想了良久,又想到多年前的一件事,还是把这事给压了下来。只暗地里开始关注庶子庶女们的教养出路问题。
却说蔡国栋对帮不帮龚中素这事却有另一番考量,他不想给人留下过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