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红的木质大门,从外面,只看得见年逾百年的苍天大树,掩映得庭院深深,在树荫深处,青色琉璃瓦的屋顶隐隐可见。
进门,清香扑鼻,两旁栽满了各色各样的花,一路树荫繁密,但树与树的中间都安置了一盏路灯,照得亮如白昼。
沿着青色的石板铺就的小道一直走了十几分钟,才看见十几级台阶上座落的一幢宏大的和室建筑,白的墙,透着百年的古朴与庄严。
“二少爷,您回来了。老爷吩咐了让您直接去茶室,三少爷已经过去了。”管家恭恭敬敬地恭候在门口。
换上室内拖鞋,忍足侑士朝茶室走去,一道道门被打开,佣人们垂手而立。
在茶室门前,忍足停顿了一下。
“祖父。”
“侑士吗?进来。”
得到应许,忍足推开门进去,就看到严肃的祖父端坐在主位,而堂弟谦也跪坐在对面。
和谦也点头示意,即使轻佻如忍足,也收起了不羁的表情,端正地坐在谦也的右手边。
“侑士,谦也,你们两个今晚都不要回去了,明天和我一起去东京参加栖川家举办的宴会。”浅饮一口茶,忍足平昌缓缓地发话,一边观察两个孙子的表情。他们两个是忍足家年轻一辈的精英,以后从天皇时期传承下来的家业,就要靠他们了。
只是,侑士太风流不羁,谦也太随性洒脱,都需要好好地磨一磨性子。
不过,两人都很优秀,尤其是侑士,从小就展现了惊人的天份,无论什么都一学就会。
“是的,祖父。”
“是的,祖父。”
“嗯,你们也好久没有见了,下去好好休息吧。”
忍足和谦也起身,向老爷子恭敬地鞠了一躬,退下去。
走在鹅卵石铺就的庭院小道上,两人低声地交谈。
“呐,侑士,爷爷这么大张旗鼓地叫我们两个回来,不会是想算计什么吧?”
“呵,”忍足双手交叉放在脑后,看着挂在庭院中间的圆月,“谁知道呢。”大概吧。
那个栖川家族啊,重回日本,动静闹得可真够大的,竟然让老爷子这么慎重。
这么说起来,明晚就可以见到栖川浅月真正的样子了吧,英德学院的月姬啊,希望不会是像冰帝的公主西本遥那样呢。不过,迹部好似还挺欣赏她的,看在这一点上,他稍微有些期待了。
“什么嘛,你明明就是知道的样子。”谦也不满地撇开头,他这个堂兄的心思,他从来摸不透。
“MA~~,别急,明天不就知道了。”忍足说得云淡风轻。
他是风,老狐狸再怎么厉害,算盘打得啪啦响,想抓住无形无迹的风是不可能的。
第三十五章 虚华的盛宴
五月十五日周六晚上
东京郊区的联排别墅区内,栖川家常年无人的别墅里灯火通明,宽敞的庭院里停满了各式各样的名车。
五颜六色的彩色小灯泡和天上的圆月交相辉映,闪闪烁烁,似乎也想凑一凑热闹。
松本管家带着几个穿着统一迎宾服的佣人站在大门口,不时吩咐他们将来客迎进大厅。脸上一直挂着和煦的笑,恭敬有礼、不卑不亢。
大门内,水晶吊灯散发着明亮的光,俯视这一场盛大的晚宴。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你来我往。
这是一场光与影的盛宴,每个人都在寒暄致意,和认识、不认识的人或深或浅地交谈,挂着真心或假意的笑。
穿着统一侍者服的佣人们在宾客之间穿梭,不时为需要的客人倒上一杯酒,井然有序。
大厅右方的台阶上,一队乐手演奏着轻缓而欢快的曲调,声音不大不小,既不会影响宾客之间的交流,又可供闲适的人欣赏。
栖川安彦和一个个的来客浅谈几句,又迎向另一个,忙得脚不沾地。冷硬的脸上一直保持着客气的笑,温文有礼,好似又回到五年前,那个商场上有名的儒雅贵公子,而不是在美国的铁血手段。
今晚邀请的人,大多在他和妻子婚礼上来过,而身边各自带着的年轻一辈的少男少女,他都不认识了。
五年的空白啊,原来日本政界、商界冒出了这么多新起之秀,在他们身上,他看到了年轻而活力的影子。
还有半个小时,人已经来了一半多了,幸好别墅够大,当初买下这里,也是为了举办宴会的。家,是他们温暖的归宿,不会轻易让外人进驻。
抽空看向旋转楼梯,浅月快下来了吧,今晚是他的小公主第一次的公开露面,一定会让大家大吃一惊的。
因为,那是,继承了他和妻子所有优点的、栖川家唯一的宝贝。
二楼的化妆室里,浅月任化妆师给她上好妆,淡淡的妆容将她的五官衬托得更加淡雅美丽,换上预备好的礼服,推开门出去。
“好漂亮啊,姐姐好美!”门外站着真田弦一郎和晓晨,见浅月出来,都吃了一惊。晓晨更是冒着星星眼,一脸的崇拜。
“小马屁精,嘴巴真甜。”弯起中指,浅月刮了一下小晨肉肉的小鼻子。
“小晨是说真的啦,对不对,弦一郎哥哥?”不满地嘟起嘴,转向真田验证。
真田这时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脸上浮起不自然的红晕,幸好皮肤够黑,看不出来。
“呐,呐,姐姐,我没说谎吧,弦一郎哥哥都看呆了。”小晨捂嘴偷笑,他可是很精明的。
真是太松懈了!被小晨的‘童言童语’糗大了的真田想拉拉帽子遮掩自己的无措,才想起自己没有带帽子,耳边还传来肆无忌惮的笑声。
“小鬼头,又开始欺负弦一郎哥哥了!”浅月无奈地一笑,弦一郎就是太严肃了,才会经常被小晨戏弄。
“弦一郎今天比平常更帅呢。”不过,她也很爱看总是黑着一张脸的弦一郎无措罢了,这不,火上加油来了。
“嗯,嗯,”小晨不停地点着小脑袋,马上附和浅月,再添上一句,“弦一郎哥哥真的很帅呢,以后要多多脸红才是。”
“……,太松懈了!”真田憋了好久,才憋出这么一句话来,也不知是说他自己,还是幸灾乐祸的姐弟俩。
“好啦,好啦。”看够了戏,浅月见好就收,弦一郎的耳朵已经通红通红了,再这样下去该要爆了。
“呐,小晨,姐姐和弦一郎哥哥要下去了,你在房间里自己一个人玩哦。”小晨毕竟还小,没有自保的能力,还是先不公开为好。
“那姐姐要快点回来陪小晨。”知道不能任性,小晨聪明地退让,选择索要更多的福利。
“好,小晨今天很乖呢。”浅月蹲下身子,带着怜惜的吻轻柔地落在他的脸颊上,不想让他感觉孤单。
缓过劲来的真田扶起浅月,向她伸出手臂。
浅月将自己的手放在真田的臂弯里,两人一步一步朝楼下走去。
而在他们身后的小晨,羡慕地看着真田的身高,心里暗自下了决心,从此以后,他再也不挑食了,要快快长大,长得和弦一郎哥哥一样高,到那时他就可以陪着姐姐、保护姐姐了。
一楼,大家正在各自寒暄应酬,突然一声惊呼,让所有人的视线都朝着楼梯望去,顿时敛住了呼吸。
好美的少女啊!
完美的五官,纤秾有度的身材,举止打扮高雅脱俗,精致的面容一抹淡淡的笑,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仿佛遥立在水中的菡萏,亭亭生姿。
一袭月白色曳地长裙,长长的紫发被一根碧绿的簪子松松挽成一个公主髻,垂在耳边的两缕刘海卷曲着,露出双耳上的紫水晶雕琢而成的水滴型耳坠和完美的颈部线条。
浅月缓缓拾阶而下,举动间尽显高华,裙带飘飞,仿佛跌入凡尘的仙子。
而她挽着的高大少年,刀刻般英挺的脸上带着这个年纪没有的气度和威严。
这就是栖川家的大小姐了吧,真是好风采呢。
栖川安彦快步上前,从真田的手中牵过浅月,带着她向四周的长辈们一一问好,而真田也忙着招呼其他人。
一路走来,迎接他们的都是长辈们如探照灯般的视线,以及少年少女或羡或妒或爱慕的目光。
两人来到真田正雄站的地方,浅月抬头,微微有些惊讶,他怎么也来了?
“爷爷。”浅月先向真田正雄问好,在五年前,他就收了浅月为干孙女,所以浅月才会叫他‘爷爷’,真田老爷子对她的疼爱,比自家的两个孙子还要多。
“来,孩子,这是你手冢爷爷,他和我,以及你祖父,三人是很好的朋友。”真田正雄介绍道,一边暗自满意的点头,月丫头真的长大了呢,很欣慰啊。
手冢国一也和栖川安彦寒暄完,打量着面前这个一出场就吸引了所有人目光的小女娃,周岁的时候他还亲手抱过呢,一晃眼长这么大了,淡然及柔和的气质奇异地融合在她身上,别有一番风姿。
栖川,你有一个很优秀的孙女呢。
而站在爷爷身后的手冢,清冷的丹凤眼中带着淡淡的欣赏,为她眼中的清澈,像天空一样的眼睛里,好似将一切都看透的智慧,又好像什么都进不了内心的超然。
“手冢爷爷,您好。”浅月在老人的注视下坦然地行礼,唇角带着温和而真诚的笑,她分得清真心或假意,他看她的目光,很慈爱。
“好,好,好啊!”手冢国一太高兴了,连说了三个‘好’,从她的眼睛里,可以看出,这个孩子,有着一颗透澈而温柔的心。
如果最后真能和国光走在一起,该多好啊,他也就老怀欣慰了。
“来,好孩子,这是我的孙子,手冢国光,你们年轻人好好谈谈。”他迫不及待地将身后的手冢拉了出来,一个劲地将他们赶往角落里联络感情去。
“呵,手冢君,你好。”浅月无奈,老爷子还在盯着他们呢,好歹总要交谈两句吧。
“啊,你好。”
清冷的嗓音,一如意料中的言简意赅,可是他却挡在了她身旁,为她遮去探视的目光。
是个很好的人呢,藏在清冷的外表下,淡淡的、不经意的体贴,却给人很舒适的感觉。
“手臂好点了吗?”浅月挑起话题,要等到冰山主动开口,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你……”手冢疑惑地看着浅浅而笑的女生,他们在这之前见过吗?
“那场比赛我看了。”浅月轻描淡写,好似那只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比赛。
“啊,好多了。”
浅月没有再多说什么,刚好侍者经过,要了一杯红酒,轻轻摇晃,浅尝了一口,丝滑般的感觉入喉,甜美芳香。
眯起眼享受。等下还有得忙呢,先偷会懒吧。
当她想再喝一口的时候,一只骨节分明、略带薄茧修长的手拿走了杯子,放在餐桌上,金色的眼对上疑惑的天空蓝。
手冢周身的气温下降了一点,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这么做了,“红酒后劲大,还没开始。”
浅月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不禁有些黑线,他是节省用词了,可她理解得很费力好不好。
“我……”刚想说她习惯了、酒量也很好,一股大力将她拉离手冢身边。
回头一看,居然是美作玲和西门,还有花泽类!
就差一个道明寺,F4就聚齐了,话说花泽类怎么这么快就从法国回来了?
先向几步之遥的手冢示意,浅月才将手从美作的大掌中挣脱,维持主人应有的风度,“欢迎你们来参加宴会。”
“呐,栖川桑还是这么客气,难道我们有哪里得罪你了吗?”西门开口,笑得温文尔雅,被镜片遮住的眼里里露出浓厚的兴趣。
他们三个都是代表家族而来的,长辈们都不在国内。
“……没有,西门学长想多了。”
“呐,栖川。”美作□两人中间,警告了意图不轨的西门一眼,不顾西门别有深意探视的眼神,笑得一脸邪魅。
据他所知,伊藤修去美国了,那么他是不是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
“等下,我有这个荣幸邀请你跳第一支舞吗?”
“呃?”浅月愣了一下,修好像还没回来呢,不过,“抱歉,我已经有舞伴了。”
她相信,修会赶回来的。
低下头的浅月没有看见,美作脸上明显划过的失落,还是不行吗?
但西门和花泽类看到了,两人若有所思。
“那么,第二支舞可以和我跳吗?”美作再接再厉,他不想放弃啊,怎么办?
不知不觉中就被吸引了,无论是她的哪一面。即使知道她和伊藤修很亲密,他还是说服不了自己放手。
“……,好吧。”浅月点头答应,他毕竟帮过她两次。
“呵呵,”低低沉沉的笑从美作的喉咙中溢出,又恢复了好心情。她没有拒绝,可见并不讨厌他呢,“你今天很漂亮。”
“谢谢。”
这时门口传来一股骚动,四人望去,原来是迹部老爷子来了,身后跟着无论何时何地都张扬无比的迹部景吾。
而在他们身后,是忍足老爷子带着忍足侑士、忍足谦也。
“我先过去了。”浅月低声和他们说了一下,快步过去,而她还没走到一半的时候,道明寺枫带着道明寺司也来了。
啊,啊,这三家赶得可真巧啊,都挤一块去了。
于是,在大厅入口处不远,在日本赫赫有名的四大家族的掌权人都集中到了一块,而浅月也赶到了栖川安彦的身边。
大人们正好寒暄完,几个家族掌权者的目光或威严或别有深意地集中在浅月的身上,更有一股无形的气势笼罩着她。
浅月抬起头,嘴角噙着温和而有礼的笑,先向长辈们行了问候礼,进退有度,在栖川安彦的介绍下,迹部爷爷、忍足爷爷、道明寺伯母一路叫下来,然后和年轻一辈的几个男生各自见礼、交谈,完全将朝她发出的威压和各方探视的目光视如无物。
这只是一场虚华的戏,而她不过是在扮演一个出色的大家小姐该有的举止风度,或浅笑、或娇羞,表情生动,举止娴雅。
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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