昕卓见李队长走远了才说:“蒙的。以前工地上听人说过,一般装修队伍都是瓦工做队长。就我们那队里的张队长也是瓦工。”
谷真咧嘴,这人!!
李队长是个实在人,当天看了现场,又合计了图纸,干了十几年的装修心里也有数,这桩工程做下来,光材料就够他赚一小笔的,老工程师太上道了,给得量只多不少。而且人工费给的也不低,满打满算十几天的工期能赚到两三万。
第二天李队长就带着他的人进场,该砸的砸,该扩的扩,忙得不亦乐乎。
昕卓跑建材市场,鞋都要磨穿了,才找到符合对方要求的扣板,订了窗户和门,又看了地板,线材之类的东西也去了李队长的关系户哪里,对方见要的量大,也没多抬价,见好就收,谁叫他们遇到了懂行的人呢。
其实昕卓自己就认识做代理的人,可他不愿意去求人家,这么点量让人家跑来跑去的,还赚不到油钱呢,万一对方觉着自己是出来的撂脸子,何必弄得不愉快。
这天昕卓又去现场,见李队长正在那里监督木工上木骨架,自己队里的那几个小工在赶二楼的开槽。他连忙转身出去找了家小店买了一箱汽水过来。民工也是人,虽然有些人不值得抬举,但李队长这一队人做事认真,合他脾气,比起自己待的那支队伍强多了。
李队长见了昕卓满脸堆笑:“谢了。”
昕卓递给他一瓶汽水问:“我看你们手艺不错啊,怎么只小打小闹的?”
李队长:“都是一个村里的人,有些人吃不了苦,今天来明天走,人手不够,混口饭吃。”
昕卓心里一动:“这家店就是做工程的,你要做得好,人家老板看着放心,指不定能和你们联营。”
李队长连连点头,生意场上这种事多,人哄着你做,做完了就拍拍屁股走人,不过老工程师这人看着不像开玩笑,又是大设计院出来的,既然开了口,李队长也开始磨琢起来。
俩人正说着话呢,昕卓的手机响了。
从开工以来,常图皓就遥控指挥,让昕卓拍下每天的工程进度,材料图片,各种发票单据,别提多龟毛了。
可昕卓觉着这样挺好,现在麻烦点,总比日后扯皮强,他最烦一开始满口说好,等验收要给钱了就开始挑刺的主。
不过连个门把手的式样都要和他吵两天的主顾,他还真心嫌烦,常图皓怎么就这么墨迹呢!黏黏糊糊的,电话费都花了不少。
李队长笑着说:“这大老板又在问呢?”
昕卓:“人家是老总!小心点啊,注意安全,别刨到手伤了哪里找不到媳妇。”
底下刨木头的小工听了直乐。这位主顾真不错,为人豪爽,不时送点水过来,有时见他们吃饭没啥肉食,还自掏腰包添肉给他们吃。
做他们这行的不求主顾捧着他们,只求不要一进来就挑刺,这也不好那也不好,这不该做,哪里该怎么做,自己明明是个棒槌,还要指手画脚的,尽添乱。
三天搭完骨架,从楼上开始放线铺扣板,两支队伍手脚麻利做事不墨迹,整座房子顿时焕然一新,就等着刷墙。
这时候昕卓每天都在店里呆着,算算这笔单子下来光设计费他能赚一万,两个队长都说了,算是给他打工的,只要了工钱,材料费,其他的都是昕卓的。赚钱这事,他也不急,也急不来。
等到铺瓷砖那天,一件件快递就上了门,常图皓从外地发货过来,一箱箱的家俱,物件。昕卓签着那些快递单子就觉得手软,这不省钱的败家玩意,光快递费就好几千了。
W市什么都有,就是各大厂商的各种品牌聚集地,又不是什么不常见的东西,用得着从外地运过来吗?有钱人的思维总是令人无法揣测。
大半个月过去了,常图皓给的那十万块早就用没了,剩下地板没装,墙面还没喷漆。常图皓说这两天就回。
昕卓也不急,墙面喷漆若要买牌子货,厂方包刷,地板也是对方来安装,就剩下电灯安装和铺瓷砖,所有都按条约来,和工程队的结算就等着常图皓回来。
卫生间贴瓷砖那天,强子和谷真正好也有空过来看看。
强子直吹口哨:“鸟枪换炮啊,这地方真不错,卓哥,你挺能耐的,改明儿缜哥店装修也找你。”
昕卓:“就他那店,套个白就行,还想装成五星级啊。”
谷缜:“我自己画三个星。”
昕卓:“都自己画了,索性弄个五星啊,三星不上不下的。”
谷缜一甩头:“咱要点脸行不!”
电工师傅在那里闷头笑,几个小工们已经合不上嘴。
室内一团和气闹着,外面来了两辆车。
强子一见那车就拉着昕卓的手:“孙子来了!”
果然孙天翔下了车,从开着的大门进来,左右看看,七八个人跟着挤了进来。
两位队长连忙躲在一边,这场景他们也见过,要账打架的,夫妻扯皮闹到新房的,什么事他们没遇上过。
七八个人见东西就踹。昕卓连忙说:“你们干嘛呢?你们老板到时候翻脸走人了,这些东西砸坏了你们赔不起。”
这屋子里都堆着快递来的货物,昕卓打开看过,很多东西真不是市面上常见的,价值不菲。
孙天翔吼着:“给我砸,谁TM敢雇你,老子就敢砸,谁那么大胆子,出来?你他妈都出来了还不放聪明点老老实实的待着,还敢找我马子!你也不看看老子是什么人!”
昕卓冷笑着,林晓晓给他打电话和他有半毛钱关系吗?孙天翔这就是为了找他麻烦罢了。可转念一想,不对啊,孙天翔是常图皓的哥们儿,有砸自家哥们店的人吗?
他拦住了强子,环胸站在一边:“成,你们砸,我给你们计数。但有一条,要伤了人,老子今天让你连医院都不收。”
孙天翔下意识的夹了腿,这老昕卓打人太狠,上次差点没把他给踢废了,让孙家断子绝孙。
李队长是本份人,躲在卫生间里也不忘电话报警,和小工捂着头蹲在里面不敢出来。昕卓队上的张队长就不行了,一个劲的念叨,“就知道会惹事,哎,就知道会惹事。就不该要他。”
外面稀里哗啦地乱响,谁也不知道这几人会被打成什么样。
昕卓从来就不是什么大侠,也从未想过要学功夫,去健身房练拳击就只是个爱好而已,今天他也没抱着全身而退的想法。
以前老话说女人遇人不淑嫁错了人会倒霉一辈子,现在这话用在男人身上也不为错。
贪图美色果然是会遭报应的。
孙天翔被人护着还没伤到,吼了声:“砸东西!”
昕卓只是冷笑:“现在东西也不准砸!”
孙天翔是一肚子气,林晓晓知道老昕卓出来就联系老昕卓。他倒不是爱林晓晓爱的死去活来,要不是事情闹大了家里知道有林晓晓这么个人物,林晓晓家里又是高级知识分子的家世,被家里人看中了,他早就甩了这女人。
他手上的女人惦记着别的男人,这就是让他难堪,伤了面子!今天要不出这口气他这辈子在哥们面前都别想抬起头。
昕卓拿着钢管拦住了那群小混混,屁股兜里的手机不停地响着,他没功夫理会,谷缜从后面拿起了电话,和对方说了几句,便冲孙天翔说:“孙子,电话,常图皓找你。”
孙天翔一愣,常图皓出车祸那事他知道,也清楚是老昕卓救了人,为这事他和常图皓吵过好几次,兄弟情分都要伤了,今天常图皓给他打电话做合事佬,这面子他不一定给!
孙天翔没用昕卓的电话,自己给常图皓的打过去,开口就骂:“皓子我知道你是为了报恩,但这老昕卓给我戴绿帽子老子咽不下这口气。”
常图皓在那边不紧不慢地说:“你绿帽子多了去,缺这一顶吗?你能耐啊,牛逼大发了,你今天敢砸我的店,就为了个女的,你竟然带人去砸我的店!孙天翔,这事咱们没完!”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章 家事
孙天翔嘴唇都在打颤,他和皓皓那是比亲兄弟还亲的铁哥们,在B市那边就叫发小!从小两人就穿一条小裤衩,在海外留学期间两人住一块儿。
常图皓被人叫一句总裁一点都不托大,人家顶着某跨国公司三少爷的头衔比普通的总裁有实力多了,就连号称影视旗舰的孙家主事人遇到常图皓都要给几分面子。
孙天翔握着手机的手指都发抖,声音软了下来:“皓子,这是我和老昕卓的事,我不砸店成么!你就为一个劳改犯伤了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
常图皓冷哼着:“他怎么进去的你心里清楚,他犯得那点事至于坐牢吗?孙天翔做人不要逼人太甚,凡事留点余地。你自己的女朋友拴不住找他麻烦你有面子吗……”
孙天翔握着手机,僵硬地转过头,脸上的表情破碎地粘都粘不上,不像个人样,他张着嘴,瞪着死鱼眼上下左右的扫着老昕卓的脸,胳膊和腿,视线就在老昕卓的裤裆上流连不去,他怎么都无法相信刚刚听到的事。
常图皓,那是他们圈子里被人哄着捧着宠爱着娇惯着的大宝贝,这家伙竟然就为了个劳改犯跟他翻脸,这老昕卓长得也就普通帅而已,一个鼻子两只眼,裤裆满满当当的,可常图皓那就不是好这口的人。
谷缜看着孙天翔狠狠抽了自己一嘴巴,裂开嘴乐了,这常图皓还真有本事呢,竟然一通电话让孙天翔自己抽自己。可乐了没一会儿,谷缜沉下了脸,他看这位孙总一点都不顺眼,那肠子肿了的和这孙子肿了的家伙是一路货色,两人就是一丘之貉狼狈为奸。
孙天翔是来的气势汹汹,退的蔫儿吧唧,这跟头摔得太惨,面子里子全掉干净了,可老昕卓也没觉得自己占了上风,常图皓和这人关系有多铁从那通电话就看得出来。常图皓为什么接近自己,难道是想继续坑他一把大的?他和常图皓以前没有过交集不是。
以孙家的背景,老昕卓也能猜得出常图皓的身份家世好,甚至有可能胜过孙天翔,他和常图皓那就是云泥之分,常图皓是八月十五夜里挂着正空中的大圆月亮,带着一抹冷灰的光晕,高高在上俯视众生,他就是月光照不到的臭水沟,黑乎乎的一身烂泥。
常图皓为他出头,他那时就觉得多半还是因为那次车祸的事,常图皓这人别看是个公子哥,但知恩图报,挺讲义气的。
谷缜半晌才说:“卓子,你说他们是不是做个套让你钻啊。”
老昕卓摇摇头,“你啊,不会看人。”
常图皓那双凤眼清亮,老昕卓虽说不是阅人无数,但总归见过大世面,那些权贵们的眼珠子泛黄,成天海喝胡塞的,又喜欢算计人,眼睛哪有那么清澈,盯着人看时不是故作深沉,就是好根本不和人对视,只有常图皓眼神带钩子一般勾着人,往死里看。
谷缜还是有些不甘心,都是哥们生怕老昕卓吃亏,“卓子,还是防着点好。”
昕卓淡淡一笑,“成,我心里有数。收拾收拾,今天停工放假一天。”
…………
当天晚上昕卓回到小区就觉着不对劲,空气里浮动着异样的气味,街坊们对他指指点点,他也清楚,自己是放出来的,连带着自己父母都被人瞧不起,索性当那些人是空气。
他这次去牢里晃了一圈,家里跟着丢人跌份被人说道,以前父母的朋友也不来往了。可他总有一天会混成出头,给父母买大别墅,让父母颐养天年享享福。
等他进了家门就知道出事了。他家小姨妈来了。
这位小姨和他们家的关系并不好,是老妈最小的妹妹。长得漂亮,但脾气拧,年轻的时候一心想往演艺界发展,老妈娘家那边也没多少家底没有闲钱给小姨妈资助她的演艺事业,小姨妈一气之下跑到B市北漂了。
但没多久大肚子灰头土脸的回来,死活都不开口这孩子是谁的种,生下孩子做完月子扭头就走,听老妈说这人狠心,为了保持身材坐月子那一个月就是没给孩子喂过一口奶。
那时候老昕卓家里也不富裕,可总不能见孩子跟着年迈的外公外婆过日子,老妈天天在家叹气,回一次娘家就气上几天,发愁。这事说出去不好听,刚满月的孩子又可怜上不了户口,老昕卓的爸爸一向疼自己老婆,索性拍了大腿,自己收养这孩子。
外公外婆也是个明白人,一不做二不休,让这孩子随了老姓,成为老昕卓的弟弟,老昕越。
小姨妈索性当起了便宜妈,以前混演艺界的时候还不敢承认自己有孩子,好几年才回来一次,也不和老昕越亲近,生怕被人拍到她抱孩子的画面。上次回来,还是十几年前。
十几年没见,小姨妈仍旧美艳动人,只是眼角有了纹路,粉底都遮不住,身上该露的没遮,该遮住的含羞带俏地隐藏在半透明的蕾丝裙子下,整个人就显露着两个字‘发、骚’。
小姨妈显然是和自家大姐说翻脸,没谈拢,见老昕卓进了门,连忙挪开眼,说:“二姐,我也是为了昕越的前途着想。他脸皮子薄,不好开这个口,可如今他好不容易有了出头之日,总不能被你家里的事给拖累了。”
老妈妈顿时也不乐意,翻着白眼说:“拖累?老娘当初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他,你怎么不说他拖累了我们家?我家有口好吃的,都省给了他,亏待过他吗?他脸皮子薄,我还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
小姨妈叹了口气,挥挥手:“姐,这事不能再拖了,昕卓都放出来了,要是被人知道昕越有个劳改犯的哥哥,他以后怎么做人?”
老妈拿着抹布使劲的擦着桌子,恨不能把桌子上的油漆给刨掉了,扯着嗓子说:“怎么做人!我家昕卓要不是为了他能进去吗?今天是咱家老娘还在,我让你登这个门认你这门亲!我告诉你,老娘在,咱们还是亲戚,老娘要被你气死了,你日后不要来!”
小姨妈叹了口气,婀娜多姿地扭腰站起身,拔了拔长卷发,瞟眼老昕卓,点了香烟,扔出一张纸:“你们要不去也就算了,只要把字签了就好,其他的我去办。我都打点好了,你们签个字。再说,我不是给了钱吗?昕越也不是你一个人养大的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