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斯只觉得自己的心瞬间掉进了深渊,虽然这声音柔和比较中性,但还是能让人在第一时间从中听出性别——男!
“唔……是的,”戴斯有些不自然地擦了擦汗,他抬眼瞥到门口那辆靠在墙边的婴儿车,不禁有些好奇眼前这名如此……呃……动人的先生该有一位怎样美丽的太太,“我是幼童用品专营店的第二十九号送货员戴斯·康明,”他自我介绍道,然后尽职地转身从施了无痕伸展咒的背包里使劲儿掏出位于最外侧的一个看起来非常实用舒适的墨绿色摇篮床。“请签收,格林德沃先生。”
“嗯……”金发男子弯腰察看了一下悬浮在空中的小摇篮,在仔细确认质量精良后,他接过纸笔,低头“唰唰”签下自己的名字。在这期间,几缕金发垂落到眼前,使他平添了几分慵懒之情,让年轻的送货员心中又漏了一拍。
“谢谢你。”我微笑着合上门,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唉,真不知道那家店的老板是怎么当的,要换我,才不会录用一个总是盯着客人发呆的傻小子,多没礼貌~
我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拽着新买的小摇篮转身向卧室走去。
“小山羊、小母鸡、小水牛……”刚迈进屋,我就听见汤姆奶声奶气的嗓音从床上传来。只见阿不思以手支头,笑呵呵地趴在一边,让汤姆靠着他坐在大床正中间。两个人的头顶上都漂浮了一圈各种小动物的图案。阿不思指一个,小家伙就特积极特响亮地回答一个。
“爸爸!”看到我进来,汤姆眼睛一亮,他伸出肉乎乎的手指向空中一指,“爸爸,小肘肘!”
啊?
我一愣。
顿时,趴在小家伙身边的阿不思已是控制不住地仰头大笑起来。
“……”汤姆不解地眨眨眼,又邀功似的回头揪了揪阿不思的睡袍,“父亲,小肘肘,小肘肘!”他嘟起嘴。
“什么呀?”我有些困惑地走到床边,“你说的是什么?”
被问急了,汤姆挥着小手,突然冲我大叫一声:“汪!”
“……”
捧腹大笑ing。
梅林的胡子!
这刚学说话的小东西使了半天劲也不会发“狗”这个音,只好学小狗叫来代替!
真是乐死我啦……哎哟,我想去扶墙……
缓过劲儿来的阿不思坐起身,一边笑一边摸了摸汤姆的头,“好聪明啊!”他表扬道。
黑线……我只觉得这家伙好搞笑哟。
不过……
我看着坐在床上把汤姆抱进怀里的清俊男子,他一头赤褐色的长发被小东西好奇地乱揉一气。不过,真的是越来越爱阿不思了……
那一天,我自作主张把汤姆抱回家,担心忧虑阿不思会不接受我的任性。谁能想到,半夜孩子哭泣,是他摸索着爬起来笨拙地去哄宝宝。当时我躲在门后,只觉得泪水在接连不断地感激地流下。
始终……在这个世间,最包容我的人、最理解我的人始终都是嘴角衔着一丝淡淡笑意、紧握着我的手的他!今生,能够得到这样的一份爱,即使是现在马上死去,我也不会后悔!
满满的爱从心底溢出来,似乎用什么也装不下。我走过去,坐到床上,轻轻地吻了吻阿不思的脸颊,然后看见他扬起头,湛蓝的眼眸微笑着望着我。
“怎么了……”他腾出一只手,把我拉进怀里,微青的下颌轻轻抵在我头发上。
“没事,”我抽抽鼻子,好玩地看着小汤姆“嘿咻嘿咻”地往我这边爬,“就是想看着你的眼睛过一辈子……”
“呵……”阿不思轻笑道,“按你这么说,那我们现在又在干什么?”
……
不知不觉间,两个人的生活,因为多了一个小小的奶娃娃而意外地变得更加色彩斑斓起来。
汤姆一岁半的时候,有一次看到阿不思正在翻《预言家日报》上的新闻。小东西便好奇地问他:“父亲,报纸上都说些什么?”
我探头过去,正好看见那一页的标题上写着:“国际巫师联合会主席派遣特使出访德意志商谈大规模杀伤性恶咒事宜。”
哇塞……高难度的问题~我吐了吐舌头,有些幸灾乐祸。这里面的词没有一个是能跟一名不到两岁的孩子讲明白的。
闻言,阿不思也是一愣,他皱眉思索了一会儿,终于愉快地开口道,“嗯……是这样。有一个老爷爷,叫一个叔叔到一个伯伯家里去,看看他家里有没有不好玩的玩具。”
“……”我傻了。
“那有没有呢?”只听见汤姆继续孜孜不倦地问。
“还没有找到。”阿不思耸了耸肩。
“哦~~”小汤姆似懂非懂、像模像样、极为老成地点点头,“是伯伯把它藏起来了吧……”
一针见血!一时间,我和阿不思失语地面面相觑。
……
在汤姆四岁的时候,我邀请瑟优娜和亚伦西斯分别担任他的教父教母。
“啊呀~真是太可爱了!粉粉嫩嫩的小帅哥~~”一进门,瑟优娜便尖叫着扔下包扑过去把显得有些不情愿的小家伙搂进怀里。她兴高采烈地摸着汤姆白皙的小脸蛋,邪恶(?)地一笑,“嘿嘿,吃你豆腐!”
凭着对儿子的熟悉,我先知先觉地转过头。
果然,只见小汤姆没好气地冲着窗户翻了个白眼,大声反驳道,“我这么小,哪来的豆腐?就算有也只是豆花!”
“……!!”
瑟优娜惊得连连后退了几步,她看了看身边刚进门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的亚伦西斯,吐出几个字,“老公,咱俩赚了,这教子以后肯定有出息!”
我和阿不思:“……”(潜台词:这孩子在哪儿学的这么说话?!)
好友一来,分外热闹。
“小汤包,爱我不~~”客厅里,门廊内挫败一局的瑟优娜捧出五颜六色的德国松糖,故意在汤姆眼前来回晃。
“爱!”我儿子回答得毫不迟疑!
瑟优娜一愣,随即狡猾地笑道,“怎么爱?”
汤姆眨了眨黑葡萄一样可爱的大眼睛,然后突然转身“噔噔噔”向我跑来。他扑到我怀里“啵、啵、啵”三声,把我左脸、右脸外加嘴唇都亲了个遍。
众人目瞪口呆。
汤姆得意洋洋地从我身上滑下来,慢吞吞走到瑟优娜面前,一扬脸,大义凛然道,“反正我初吻已经给爸爸了,教母,你愿意来就来吧,我不在乎!”
瑟优娜:“……”
“喂,”亚伦西斯憋住笑,小心地推推我,“快看,阿不思脸都绿了!”
我低头,无语。
中午午睡完,亚伦西斯打算逗逗小家伙,也算替妻子扳回一城。他来回拨弄这小东西,谁料汤姆躺在床上,就是不理他,装听不见。
看不过去,阿不思走到床边,低头附在亚伦西斯耳侧神秘地低语了几句。
亚伦西斯作恍然大悟状点点头,赞叹地拍了拍阿不思的肩膀,相视一笑。旋即,他耸肩,离开床,几步坐到沙发上故意和我大声说,“真遗憾啊……刚才我还打算送小汤包一个玩具魔杖呢……看来是没这机会喽~~”
我哭笑不得,可看着卡兰登爵士对我连连使眼色又不得不配合他演下去。近些日子,汤姆一直都想要一根魔杖,这次给他个能变简单魔法的玩具魔杖也算了了他的心愿。
果然,不多时,汤姆神情苦闷地翻身坐起来。他慢吞吞地走下床,来到亚伦西斯身边,特乖巧地蹭了蹭爵士的巫师长袍,“教父……”
亚伦西斯板起脸,假装生气,“刚才不理我,晚啦!”
闻言,汤姆眨了眨漂亮的黑眼睛,他一扁嘴,可怜兮兮地说,“教父啊,刚才我没睡醒,没认出来是你,还以为是父亲呢,他老耍我……”
阿不思:“……”
目睹了全过程的瑟优娜转过头对我说,“盖勒特,这么些年你的进步还不如一个小孩子~”
我干笑,“儿子聪明就行,连着我的份一起……”
“真是经历了场别开生面的聚会啊……”当天晚上,我看见小汤姆坐在桌子前,认认真真地在日记本里写道。
梅林:Orz……
那一年的秋天,天高云淡。
已嫁给撒拉斯多夫·马尔福三年的沙希尔顺利产下了一个起名为“卢修斯”的男孩。
我实现学生时期的诺言,成为这个新生儿的教父。
从豪华古典的马尔福庄园走出来后,汤姆紧拉着我的手,一直低头不语。
秋风瑟瑟,路边深绿的灌木丛随风摇摆,带来几分萧索的味道。脚下的砂砾路被我们一大一小两个人踩得吱嘎作响。
“在想什么,汤姆?”我晃了晃他的手。
“想爸爸。”
我一愣,“爸爸不是就在你身边吗?”
“可你不也是那个被包裹在可笑的东方丝绒里的小孩的教父吗?”汤姆反问道。
“这有什么不对吗?”
“爸爸不能是我一个人的么?”夕阳把小汤姆的身影拖得长长的,小男孩俊俏的脸上似乎因走路的原因而微微出汗,折射着落日的红光。
我看了看他,“爸爸自然不能只是你一个人的,汤姆。但绝对会是很爱你的人之一。”
汤姆抿了抿薄薄的嘴唇,一缕黑发悄悄遮过眼帘。半晌,他才又一次、慢慢斟酌地开口道,“可我不可能是你的儿子,对么?”
我停住脚步,震惊地松开牵住男孩的手。
“看来我没猜错。”汤姆盯着我,面无表情地说。他的眼眸深处极快地闪过一道幽光,又转瞬消逝。
“是的,很遗憾,或许在血缘上是这样没错,可你要知道,你始终是我和阿不思亲手带大的最最疼爱的孩子。”我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其实我知道有一天必将会告诉他这个事情,可没料到这么早。
我缓缓蹲下身,拉过他,看着他纯黑如宝石一般美丽闪烁的眼眸,“你爱我们吗,汤姆?”我柔声问,血红的夕阳暖洋洋地照进我金色的瞳仁内,我的双手轻扶住他的胳膊,“你爱那个认真教导你知识、总是夜夜帮你盖上踢飞的被子的父亲吗?你爱那所笑语连连、温馨舒适的白房子吗?你爱我——擅作主张将你带到这个家的爸爸吗?”
汤姆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他静默不语,而是小心翼翼地抬手轻触我的脸。
“我觉得很温暖……”眼神中透着迷茫的男孩小声说。
“是因为哪一个呢?”我静静地问,“让你感到温暖的,究竟是我的脸还是你的手呢?”
思索了片刻,汤姆垂下头,他眉毛轻拧,“……我不知道,爸爸。”
“那是因为我们都很温暖……”我吻了吻他小小的指尖,站起身,“回家吧!”
可男孩并没有跟上来,我回过头,扬眉望着他。
血色的夕阳将他整个人都笼进那一片即逝的光芒之中,“我想我爱你们,爸爸。”他站在原地,轻轻地说。
“我也是。”我微微一笑,走过去摸了摸他柔软的黑发,“汤姆,这是你给我的回答,你要永远记得……”
小男孩点点头,他扑进我怀里,紧紧地搂住我,一语不发。
“关于你的母亲……”我迟疑着开口。
“我不需要。”汤姆打断我,他把头埋在我身上闷闷地说,“我想知道的,我会自己弄清。”
“好吧,如果你一定要这么坚持的话,”我叹了口气,“不要太为难自己,汤姆。”
微凉的秋风打着旋儿叹息着吹过我俩身边,“你长大了,”我打趣地笑道,“爸爸都有些抱不动你了……”
“如果你遇到一条蛇,会有什么反应呢?”他突然抬起头问我。
“一条蛇?”我沉默了一下,“我会看着它的眼睛。”
“为什么?”汤姆有些意外地望着我。
“因为只有那样,我才会下不了狠心杀它。”我淡淡道,“你要了解,我不想做一个不仁慈的人。”
闻言,怀里五官精致的清俊男孩又一次紧紧抿唇,他以一种从未有过的、清晰的、审慎的目光凝视着我的脸,我亦逆着红如鲜血的夕阳温和地回望着他。
然后他低下头,越过肩膀,又一次把自己更深地埋进我随风飘散的金色发丝里。
我微微偏过头,正看见他身后那片未被落日染红的天空,那里浮云缕缕,清冷地挂着一弯银色的月亮……
西里斯·布莱克
那一天,六岁的自己从一片深沉的、意味不明的梦境中醒来。
昏暝中,我看见天花板上豪华的枝形吊灯静静地弯曲成大蛇的形状,长至曳地的墨绿色天鹅绒帷幔将狭长而高耸的窗户严密遮住,不泄一丝幽光。这里是我的房间,却始终带有自幼便熟悉的那种布莱克家族迫人的压抑……我厌恶地闭了闭眼,略微有些迷茫与脱力地坐在地板上,背靠着雕花大床,回味着之前那个模糊的梦境……
真是遗憾……我晃了晃头,怎么会什么也想不起来?唯一深刻的印象就是临醒时分耳际那一阵疯狂的大笑。梦中,这声音诡异的熟悉,狂放而不羁,偏偏似又融着难以掩饰的无奈与令人几欲落泪的悲伤,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
“西里斯,西里斯……”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门被人强硬地推开,瞬间流进的光线刺痛了我的眼睛。
“你这孩子,怎么会坐到地板上?!”梳着一丝不苟的高髻,盛装打扮的母亲恼火地冲我大吼,“连最基本的贵族礼仪都不在乎,你还有一点布莱克家长子的样子吗?!”
暗寂深处,我轻蔑地笑笑,一撩遮住眼帘的黑发,“你应该感谢我帮你擦净地板,妈妈。”
“你——”几乎是同时,母亲高而尖锐的嗓音铺天盖地的压下,意料之中的又一次盛怒。
我挑眉,傲岸地抬起下颌。
突然,楼下前厅外,悠长的门铃声讽刺而欢快地响起,很不凑巧地打断了我与我那好妈妈的对峙。
“西里斯,今天你最好老实点!你姐姐贝拉未来的导师格林德沃教授马上就要到了……记住,别给布莱克家丢脸!”不耐烦地说完,母亲便没好气地急匆匆转身下楼。
望着消失的背影,我慢悠悠地站起身。
不就是因为贝拉今年新入学,才要如此心急火燎地拉拢霍格沃兹斯莱特林学院的院长嘛……一家子、讨厌的斯莱特林!我不屑地环顾着满室幽静的银绿色……我早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