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过后,斯内普忍无可忍地在一阵诡异的“乒——”“彭——”“哐当——”声中走进厨房。
惨不忍睹啊惨不忍睹……
他失笑着看着系着围裙委委屈屈站在低矮厨房里的高大身影,“算了,”斯内普的眼角跳了跳,“还是我来吧,你给我老老实实进屋里等着!”
想知道擅长制作各种药剂的魔药大师烧菜的手艺如何吗?事实证明,当夜,被毫不客气赶到沙发上睡觉的小天狼星暗自想着:住进来,即使睡沙发,也还是相当值得的,当然,如果能睡到床上更好……不过,来日方长嘛……
幸福的延展
不知道从何时起,像云雀这种美丽娇弱的生物也会在某个晴朗的春日,如青色的哨子一般,低低地掠过蜘蛛尾巷头顶那片似乎永远苍茫干涩的天空,捎来远方因天真而存在的欢愉。
斯内普望着窗外泛着淡淡绿意的树枝,轻轻的叹了口气,“布莱克,”年轻的魔药大师皱着眉头道,“下次不要在房间里变身了,一地狗毛很难扫。”
“我也不想啊……”小天狼星头也不抬地翻着手中的杂志,“可是你也知道这沙发有多么小,一直保持人类的样子我睡的很不舒服呢。”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这带着些许鼻音的抱怨听在教授耳朵里就带上了那么一缕委屈意味的可怜感。斯内普揉了揉额角,不禁又叹了一口气,“……既然如此,从今天起你还是睡到床上来吧。”
“呃……”大概是胜利来的太过突然,小天狼星眨了眨眼睛,随即他咧开嘴开心地笑了,“那太好了!”
“我来睡沙发。”斯内普冷冷地站起身,故意不去看大狗瞬间塌下来的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素来面无表情的自己此刻唇角竟挂着一抹浅浅的笑意……
一日一日,这般平静悠然的生活……
他打开碗柜,取出花式素雅的茶杯,给自己泡茶。看着碧绿的茶水渐渐满溢上来,心底的笑意越来越深,就好像随着这杯冒着白色水汽的午茶一样也满满地溢上来,浸漫开,流泻到微冷的空气中。
呵……
斯内普的余光瞥到屋内懒洋洋地坐在地毯上的小天狼星,后者正漫不经心地翻着书页,时而停下来晃着笔思考着什么。似乎从上学起,斯内普好像就没看到过能有什么东西真正难住小天狼星·布莱克。
那种仿佛永远都不会惧怕未来、惧怕任何可能发生的不幸、惧怕一切未知的心理以及似乎随时都可以果断明确地做出决定,甚至于肯放任自己的心情,跟随心意而走……
这些品质都曾让当初的自己既羡慕又嫉妒,乃至于产生了因为怕被那耀眼闪光灼伤而滋生出的恶毒。
可是,这样奇特的一个存在,为什么会注意到自己呢……?注意到这样渺小、肮脏、古怪的自己呢……?
而自己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拥抱了这份如他本人一样闪光耀眼的感情呢?
即使曾担心只是一场欺骗,即使到现在都怀疑最终会被灼伤……
啊……这样的时光……
年轻的教授合上眼,将头轻轻地靠在雪白的墙壁上。几近透明的水汽蒸腾而上,烟光袅袅,浸湿了他的前襟。
这样美好到如梦一般的时光,就好像是从清凉的溪水中偷来的弯月一般……
一触,即碎。
……
“所以说,你到现在,都还没有——”卢平控制不住地轻笑起来。
担心地看了看周围欢闹的人群,即使明知大家都沉浸在这得来不易的欢快祥和里,西里斯还是不禁感到一阵尴尬和懊恼,他原本以为四个朋友中唯有善解人意的莱姆斯才不会……没想到,竟然也毫不给面子的笑出声。
“抱歉抱歉……”卢平看着对面渐黑的脸色,连忙强忍着笑意补救道,“我一时没忍住……”
话音一落,西里斯的脸色越发黑了几分。这家伙故意的吗?!
“其实,我想,既然肯放你进门,那么斯内普就应该是喜欢你的。”卢平低头抿了口红酒,今天他身上的一袭正装打扮难得地使素来病怏怏的面孔焕发出一股属于年轻人的生机活力。“偶尔强势一些没什么,大脚板。”
呼……
阳光下,西里斯微微眯起眼,他看着对面草坪上白蓬下正和格林德沃教授并肩聊天的斯内普,轻舒了口气。
这段日子,自己果然是太过束手束脚了吧……
看来……
“哟,你俩别干坐着啊,西里斯——作为伴郎,你躲到哪里去了?!还不快过来帮我挡酒!”阳光的气息扑面而来,今日婚礼的新郎官詹姆脸红通通地出现在两人面前,他笑容满面,早晨被莉莉试图用定型魔水固定的黑发此时已经毫不客气地开始向四面八方竖出来。
“好,好。”看到老朋友这幅样子,西里斯不禁摇摇头,他笑着站起身,“怎么搞的,尖头叉子,我才离开一会儿你就被他们折腾成这样?!醉倒了,晚上可怎么办啊!”
詹姆嘿嘿地笑着,幸福得满脸生辉,一旁挽着他胳膊的莉莉不禁羞红了张脸。
“西里斯,詹姆,莉莉,看过来——”
突如其来的嗓音,令三个人一起愣愣地转过头。
“咔嚓——”
“啊~~莱姆斯你竟然偷拍!!不要啊,我还没摆好表情呢!”
“呵呵……这张可是我珍藏哦!”
如果快乐可以凝聚成七彩的泡沫,那么那一天,在那片碧绿盎然的草地上,一定有数不清的七彩泡泡随着清风,摇摇晃晃地越过大笑的人们的头顶,慢慢悠悠地飘向浩渺的高空,为蓝天带来地面上花朵的芬芳与蛋糕的甜香……
“哎——”
昏黄朦胧的壁灯下,西里斯一把拽过抱着被子枕头准备离开的斯内普,“别走了……反正,两个人一张床……又不挤。”
闻言,斯内普抬眸,他看着眼前自学生时代便早已熟悉了的英俊面孔此刻正努力压抑着欲望,恳求地凝望着他,像极了受尽欺凌的大狗。一时间,教授不禁喉咙发干,双唇紧抿。
“别走了……西弗勒斯。”西里斯趁机将斯内普手中的东西抢下,然后凭借着角度优势顺势将教授揽到怀内。
几乎是令人无比紧张的片刻沉默后,就在西里斯以为怀中人已经默许了的时候,斯内普才冷静地淡淡出声,“算了吧……”
大狗下意识双臂紧缩,搂紧怀中人。
算了?!我都忍了这么久……好不容易今夜气氛这么好,怎么可能算了?!
“算了吧,以后还是直接叫我斯内普吧……刚那称呼从你嘴里出来,真是不习惯啊……”斯内普淡淡道,“你没发现我都一直喊你‘布莱克’吗?”
“我——”西里斯别过头,此情此景,他实在是哭笑不得。“我说……你是不是纯心……”
“还有,做也可以,不过我要掌握主动权。”
斯内普垂下眼,依旧淡淡道,房间内昏黄的灯光映射在他有些苍白的脸上,意外地比平日显现出些微血色。
西里斯愣了愣,随后,他嘴角衔起一抹诡异的笑意,分外爽朗地答道,“可以啊!”
未待斯内普诧异地扬起眉,西里斯便倾身吻了上去,吻上那一片在灯光中、额发间显得分外朦胧的深深浅浅的暗影。
斯内普眨了眨眼,他皱眉道,“我主动。”
“好、好、好……你主动。”西里斯宠溺地冲他一笑。
瞬间,斯内普只觉得自己仿佛被这一笑晃花了眼,他承受不了地闭了闭,待再睁开时,却见始作俑者已经带着笑意仰面躺在床上。
呃……
斯内普慢慢俯下身,灯光下,他静静地端详着直视着自己的英俊面颊。
不知为何,少年时分的话语又一次如水波荡漾般浮过心头。
……
“我……爱你……西弗勒斯……”
“你疯了吗,布莱克?”
……
斯内普捧起西里斯的脸,轻轻地吻上眼前人光洁宽阔的额头、温热的眼眸、英挺的鼻梁……他一直平稳的气息逐渐变得沉重起来,身下人的燥热感似乎也传染了他,或者说,他们两个早已分不清是谁先情动。
“呵……”斯内普喘息着稍稍挺起身,他看着西里斯明亮的黑眸浅笑着望着自己,“呵……”他低低地笑起来,捂住脸,抑制不住地大笑起来。直到那道凝望着自己的目光开始变得疑惑,他才停下几近疯狂的大笑,利落地脱去带有些许禁欲意味的黑色长袍。
然后,他咬了咬牙,毫不犹豫地,坐了下去。
“!”
霎那间,西里斯惊愕地睁大眼,“嘶……”他倒吸了一口冷气,那迎接他的入口太过濡热狭窄,这令他感到了一阵难以言说的痛感。“你……”他看到俯在身上的斯内普此时已疼得脸色发白,刚才双颊上才升腾起的血色早褪了个一干二净!暖暖的、暗红色的液体从那里静静流出……
“你——”西里斯万万没想到,事情竟变成了这样。他本打算依斯内普的性格,如果今夜自己吃亏做次受,从此定是会被这人划归到自己责任的一部分,永远不分离,反攻的事情嘛来日方长,可没曾想……
大概是由于血液润湿了过道的缘故,深吸了口气,斯内普闭着眼,紧抿着唇,颤颤地动起来。
西里斯吓坏了,他连忙一个翻身,将自己抽离出去。
扭头看着雪白的床单上一片突兀的血色宛如怒放的鲜花,他不禁怒火中烧。
“你疯了吗,斯内普?!”
“呵……”斯内普微张开眼,淡淡一笑,他轻轻说,“我……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你,要牢记。”
……
曾经的那一个满月之夜,黑发少年坐在霍格沃兹校医室内的病床上,望着银亮月色笼罩下的另一个男孩,有些困扰地皱眉道:
“你疯了吗,布莱克?”
“我……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斯内普,你,要牢记。”
……
西里斯紧紧搂着怀中慢慢熟睡过去的颀长清瘦的身体,轻叹了口气,他凝望着从暗蓝色窗帘缝隙中透射进来的纤纤月光,眼角不觉有些湿润了……
……
“疼——布莱克,你下手轻点!”
躺在床上,斯内普语气不佳,大汗淋漓,两道浓黑修长的眉毛被紧紧拧在一起。
“乖……忍一忍,马上就好……”西里斯也是被折腾的满头大汗,他趴在床边,谨慎轻柔地将手指缓缓深入进去,好使药膏能够完美地起到效果。
“呼……让你乱来,没发烧真是够幸运了。”随着最后工序的完成,西里斯一直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现在感觉如何?好点没有?”
“……”
斯内普有些沉默地看着眼前这张写满担忧的帅气面孔,原本想说的话语不禁在喉咙里打了个转儿,咽了下去。
“还有哪里不舒服么,应该都抹到了呀,我再看看……”这样说着,西里斯俯下身。
毫不避讳与迟疑的动作令斯内普脸一红,他有些慌乱地抬手拦道,“别看了,我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这样吗……”西里斯抬起头,忽然,他凑近斯内普,脸上浮现出往日常见的嬉笑样,“我说,你昨晚本意其实是想废了我吗,那样二话不说就莽莽撞撞地坐下来……我可也疼死了。”
“……”
斯内普努力维持着自己的面无表情,“怎么,已经不能用了吗……”他语气冷冷地说,“那可太好了,这真是除去一大恶势力啊,以后我就不用遭这份罪喽。”
“别呀~虽然疼是疼,但它和我一样,还是很禁得起组织考验的,等你好了就知道了。”言罢,西里斯还故意坏笑着挤挤眼。
斯内普忍无可忍地扭过头,朝向另一边,听着身边人心情大好地哼着歌儿走向厨房。
哦……
念头一闪,我们年轻的魔药教授不禁一阵头痛,这下好啦,今天的饭可怎么办啊,还不想因为那家伙中毒而亡啊……
“叮铃叮铃~~”
恰在此时,清脆的门铃声响起。
“咦?是谁?”
西里斯困惑地走到门厅。
棕黄色的木门外安静了片刻,然后斯内普听见了一个熟悉的、拖长了的、无论何时都带着淡淡贵族气息的和煦嗓音:
“啊~卢修斯·马尔福。”
时之残渣
……
“教授,德拉科的爸爸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很多年后,在又一个水声潺潺的阴雨天,斯内普措手不及地放下笔。屋外,铁灰色喑哑的管子里有一股激流在奔腾着汩汩而过,然后,骤然倾泻——
酷似莉莉的碧绿双眸一瞬不瞬地凝望着自己,浓浓的好奇在这双清澈的瞳仁里尽露无疑,当年他的母亲就总是这样笑吟吟地向自己询问艰涩的魔药习题。
“卢修斯啊……”斯内普沉默了下,他瞥到在男孩身后,不远处,正弯腰佯装对屋角玻璃橱里的陶土挂饰感兴趣的少年。
耀眼的白金色短发,衬着昏暗的天色,仿佛在悄无声息地发出柔和朦胧的光芒。
“卢修斯啊……”斯内普又低低地念了一遍这个已消失多年的名字,他转头看向窗外连天的雨幕,叹息道,“他,大概是我见过的,最斯莱特林的,傻瓜。”
“咦?!”有着碧绿眼眸的孩子困惑地揉了揉继承自他父亲的凌乱黑发,不满地嘟囔道,“这算什么回答啊……不可以敷衍我们啊,教授!”
“呵……”斯内普笑了笑,“哈利,哪里存在能用来完全形容一个人的词语呢?”他手抚上男孩的肩膀,眼睛却是逆着光,看向房间另一端气息不稳的白金少年,“更何况,你想要了解的对象,是悠久的马尔福家族中最为神秘的前任家主——
一个,不折不扣、从里到外、纯纯粹粹的斯莱特林人!”
……
“呐,西弗,如果是男孩,就帮我转告西茜,叫他德拉科好了……”
“德拉科?还真是一个有你风格的怪名字……不过你怎么搞的像来托孤一样,我可没兴趣给小孩子换尿布。”
“呵呵……”男子闷头轻笑,“真不知道布莱克怎么能受得了你这张嘴。”
“卢修斯,别提那只蠢狗!”
“啊呀~你害羞啦?难得难得……”
……
那天,头顶天空是苍白单薄的灰色,视线掠过蜿蜒湿润的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