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这下,轮到斯内普有些措手不及了。
“可是,那又如何呢?你是食死徒和我爱你有什么关系呢?”西里斯伸手扯下一根垂落到眼前的稻草,然后抬头冲有些怔愣的斯内普一笑,“如此简单的道理,我却花了那么大力气才弄明白。早就想这么说给你听了……怎么样,感觉很帅吧~”
“你这家伙……”
“西弗——”不远处,卢修斯喊道,“我们时间不多,要走了哦!”
西里斯撇撇嘴,“我还是讨厌他这样亲昵地叫你。”
“我会再来的。”斯内普握紧栏杆,承诺道,“所以,在那之前,请你好好的——”
“不必,西弗勒斯,相信我,我一定会从这里出去。”西里斯下颌微扬,他坚定地凝视着铁栏外担忧的爱人,“我——西里斯?布莱克,哪有那么容易被打败!你且等着吧!”
监狱的无情折磨摧残的只是这个人暂时的外表,在那一笑的瞬间,斯内普恍然觉得眼前人眉目清朗得竟好似初见。
“这一年末尾,冬雪初降的时候,西里斯?布莱克经过威森加摩最高法庭连续六次的审判,最终被定为无罪释放。
而证明其无罪的关键证物,是一面匿名寄来的镜子。”
——摘自《后勋爵时代大事考》
狼牙月
那封信飘落到卢平的桌面上时,卢平正在穿风衣。
身后,浅橙色的围巾安静地挂在深黑的桃木衣架上。
信封苍白单薄,就如同那名倔强的寄信人。
窗外,初升的朝日将柔和的光芒如水般倾泻到那枚阴沉奢华的布莱克家族徽章上,梦幻般的色泽晃花了卢平淡茶色的双眼。
“你在画什么?”
“这与你无关。”
那一日的天空是那样的清朗透彻,蓝到彷佛轻轻一挤便可以滴出水来。窗边的少年神情傲慢地拧着眉,似是很不耐烦身边人的打扰。
卢平静默了数秒,然后他转身取下围巾。
却在戴上的同时,双手掩面。
……
在命运的赌桌上,我们永远都不清楚,究竟谁才是发牌者,谁才是最后的庄家……
而千金一掷的豪赌向来不是卢平的选择。
“又是一个布莱克……”
靠在格兰芬多学院长桌上,詹姆好奇地瞅着那名正迈步走向软趴趴的分院帽的黑发少年。
大礼堂上空夜色正浓,成千上万的莹白烛火摇曳着垂悬在头顶,卢平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灯光璀璨的台阶上,那身影模糊不清。
“你弟弟?”近旁,詹姆好奇地探头问。
“啊……”西里斯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格外冷峻的神色暴露了他内心此刻难以言喻的紧张与期待。
弟弟吗……?
卢平不感兴趣地扬眉。
但转瞬,他便很巧妙地将这抹不该出现在他脸上的戏谑表情全数抹去。
温和、谦谨、憔悴才是世人眼里的莱姆斯?卢平该有的得体神情。
佯装纯良地垂下头,卢平在心底轻轻地笑起来。
没有人知道,其实分院帽最开始是要把他划到斯莱特林的。
至于为什么会在最后一瞬间那顶破帽子更改了决定,这或许可以归结为当时卢平脑海中的一道闪念:
诶~~~
听着分院帽的碎碎念,卢平挑眉,在心底颇感兴趣地拉长声。
斯莱特林啊……听说那个咬了我的格雷伯克也是出身于那所学院呢~~
唔~~这倒还真是有趣……
这样想着,他微笑起来。
所以,当听到犹豫许久的分院帽大喊出“格兰芬多”时,卢平心底掠过一丝小小的失落,但转瞬,他便无所谓地想到:
也不错啦~至少一个父母都是格兰芬多的孩子要是进了斯莱特林恐怕会引起非议吧。
尤其还是在自己身上……
摘下帽子后,他转头看了看坐于上首,面容华美的金发男子。
不管怎么说,自己能进这所学校还多亏了格林德沃教授的鼎力相助,对于素来唯唯诺诺、循规蹈矩的父母而言,自己安分守己地生活便是他们最大的期望吧……
既然如此……
“斯莱特林——!”
矮凳上,分院帽在静默良久后高声喊出这个交织着银绿色光辉的学院名字。
黑发男孩摇摇晃晃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果然有着一张和西里斯相似的俊美容貌,卢平饶有兴趣地想。
华光下,那名叫雷古勒斯的男孩咬着下唇站在高台上,向掩不住一脸失望神色的西里斯抱歉地望去。
啊呀呀~~
卢平把玩着小巧的酒杯,禁不住地浅笑起来。
看来这兄弟俩原本是做好商量了呢,真可惜~~
他漫无目的地想着,余光瞥到在礼堂对面那张遥远的长桌上,另一位布莱克家族成员——长姐贝拉已经满意地站起身,欢迎自己的小弟弟。
……
在霍格沃兹,几乎人人都夸赞过詹姆和西里斯的聪明绝顶。
而卢平也深深以为,同龄人当中,能够做到像他俩那样的已经实属难得了。
不过,这份难得并不包括他。
轻巧地操控着杖尖喷射而出的冰蓝色火焰,卢平独自一人坐在古老城堡寂静的天顶上,有些遗憾地想着。
就好比没人知道他曾经差点被分到斯莱特林一样,无论是父母、朋友还是老师,都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些年,他其实在暗暗追寻着芬里尔?格雷伯克的踪迹。
并不是因为恨。
事实上,卢平有时候甚至会感激这个已经没有多大印象的凶残狼人。
从没有人真正了解过狼人的本质。
大部分被感染者,不是因为忍受不了体内非人的力量而身体机能崩溃致死,就是因为外界种种鄙视的眼色而自我消沉放逐。
卢平很幸运,在经历过种种□上和心灵上的百般折磨后,他属于熬下来的那极少数一批人。
又因为年龄小的原因,所以伤痛对他而言,在某种程度上,既很深,又很浅。
狼人的这种特殊体质,时刻影响着他的身体。
那一夜,在被咬的同时,他还被自然赋予了一股力量惊人庞大却又极度不稳定的危险魔力。
这力量嘶吼着潜藏在他的血液中,带给幼年的他无数次痛苦挣扎,尤以每个月圆之夜为最。
可是,他终究还是活到了现在,并以超越年龄的绝佳精准的控制力牢牢掌控了身体中这份变异了的诡异力量。
而据他所知,几百年来,成功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他和那个格雷伯克……
不远处,绿草茵茵的魁地奇球场上,刺耳的喧嚣声此起彼伏,直冲云霄。
卢平拍拍裤子,站起身。
啊~~差不多自己也该到现场了……不然完事后詹姆肯定要怪罪的。
他笑笑。
自信对每件事都拿捏搭档、应对自如的他只有面对詹姆和西里斯的友谊时才会有些许的措手不及。
如果说一开始,只是为了发泄心中一直压抑的真实情感而欣然加入“劫掠者”,那么,在看到已经知晓自己身体秘密的他们埋头苦读关于阿尼马格斯的种种厚重典籍后,动容是无可避免的吧。
交到朋友、用功读书,然后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和温暖的家庭……这不就是那对平凡的父母对自己抱有的殷切期望吗?
现在看来,至少有朋友这一点,还不赖……
卢平费力拨开层层挥舞着格兰芬多旗和金色狮首的沸腾人群。
他搭上西里斯熟悉的肩膀,“比分如何?”他笑问。
“啊?唔……50…70,我们落后了20分。”不知为何,今天的西里斯看上去有些心事重重。
卢平敏锐地嗅到了身边友人那一丝少见的不安气息,他转头向赛场望去。
只见詹姆骑着银光闪闪的飞天扫帚,拉风地盘桓在球场顶端。在他身后,一抹银绿色的瘦小身影映入眼帘——是雷古勒斯!
卢平了然地收回视线,怪不得西里斯一脸焦虑异常的神情。
不过印象里这两兄弟似乎前几天还在公共休息室画像口大吵了一架。
突然,赛场上,雷古勒斯开始俯冲!
詹姆在愣了半秒钟后,也摆过扫帚,以惊人的速度向下冲去!
顿时,人山人海的球场沸腾起来!
看台上,红色与金色的耀眼浪潮一波接着一波剧烈抖动,另一面,素寒的银绿色也如海洋般在阳光下漫天飞舞着。
身后一个红头发男孩的尖声喊叫几乎要震破卢平的耳膜。
卢平不舒服地微微挪动了下位置。
所以说,我就是讨厌这种场合啊~~~他在心底发着牢骚。
眯眼看去,詹姆与雷古勒斯的冲撞是前所未有的激烈残酷。两个人在俯冲的同时互相推搡着。
西里斯半个身子都要探出去了……
卢平看不过眼地把他向后扯了扯。身边,不知何时挤过来的虫尾巴紧张地瞪圆了大而湿润的蓝眼睛。
然后,就在一瞬间,属于格兰芬多的看台上轰然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卢平撇撇嘴,自己老是错过关键镜头……
刚才那短短一霎那,他明明是紧盯着球场上的詹姆的,怎么就被小矮星吸引去了注意力呢……他有些郁闷。
透明的阳光下,詹姆满脸灿烂逼人的笑容,一手高举着仍在扑棱着翅膀的金色飞贼,一手拨弄着已经被风吹得横七竖八的头发,淡褐色的双眸沾着些许的洋洋得意,迫切地扫视着看台,似是在寻找某人。
“彭——”
场地上,雷古勒斯恼怒地将手中价值不菲的飞天扫帚摔了个四分五裂,他身边的队友亦脸色阴沉地纷纷从天空中降落。
突然,卢平只觉得那正在发怒的少年似是抬起头,愤恨又委屈地向自己瞥了一眼。
霎那间,卢平的心漏跳了半拍。他扶着栏杆的手不易察觉地轻抖了一下。
呃……?
卢平有些诧异地皱眉,他转过头,第一次想要仔细地端详那被众人簇拥在中心的黑发少年。
可是,赛场上,雷古勒斯已经低下头,匆匆退离进队员更衣室。
想来,刚才那如水波般轻盈的一眼,也必是在看着自己身边的西里斯吧……
不知为何,很快便反应过来的卢平突然有了种淡淡的惆怅与说不清的失落。
“哟~!”
此时,詹姆已经骑着扫帚兴高采烈地飞近自己和西里斯的身边。西里斯上前几步,笑着和他击掌。
卢平迅速回复了自己一贯淡而温雅的神情,如往常一般浅笑着,同样与詹姆击掌庆贺。
“如果你在某一天收到了这封信,就说明我终于还是走到那一步了。一直以来,谢谢你的细心关照。那幅画,最后还是没能完成。所以,与你的承诺恐怕亦无法兑现了。
希望你,就权当最后包容我一次吧……”
风谷中的月亮脸 【上】
在回忆的深谷中,布莱克家族神秘梦幻的后花园内永远静静飘荡着一草地浸满花香的水波阳光。
繁花盛放,那个黑发少年静静坐在这一片即逝的绚烂中,目光专注纯粹。
他的面前,立着一架三脚画架,白松木。
……
收到凤凰社的紧急通知后,卢平行走在疾风中。
修长的双手深深插进立领呢子大衣斜开的口袋里。
在看不到的地方,他冰凉的指尖轻轻触碰着兜内那张薄薄的纸条——
“孩子,如果一定要面临选择。那就请在你更愿意相信感情的时候去叩问理智。”
一张匆匆写就的匿名字条,五年级那个冰霜圣诞夜收到的意外礼物。
当时,西里斯被他母亲强令召回大宅中,而借住詹姆家的自己则透过窗外斑驳的枝影,遥看到不远处山坡上那座闻名遐迩的白房子昼夜冷清。
那时还不知道,从今以后,几代人的命运将就此改变……
在这世间,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卢平一直这样淡漠地认为。
尽管邓布利多校长曾多次在各种场合提到过生命与爱的延续性,但他一直觉得,一旦人死了,便是什么都没有了。
一张纸、一本书、一朵怒放的玫瑰、一幅油彩斑驳的画像、一条曾走过的卵石道……
后世再多的追寻与记录都只不过是凭添了一段段无从考证的苍白文献,而真正鲜活的笑脸,早已在长河中化为细沙点点。
所以,素来爱书的卢平从不看人物传记,甚至带有几分厌恶地排斥这种意义上的虚无。
信仰是具有欺骗性的。
个体的生命,无法传承。
面对失去,唯一能避免痛苦的方法便是不要去触碰彼此的真心。
可是,九岁那年,当瘦小的自己又一次挂着累累伤痕,心情糟糕地推开家门时。在狭窄的客厅内,一名周身仿若散发着耀眼银光的金发男子从凹陷的旧沙发里站起身,微笑着端详门厅处面无表情的少年卢平。
“愿意跟我出去走一趟吗,莱姆斯?”永远不能忘怀,那人曾这样温和地询问。
那一日,这个叫格林德沃的男子领着自己穿过伦敦街头一条条狭窄逼仄的小巷。
漫天的浓雾模糊了路人的双眼,一度,他撞上了一名孤身一人的男孩子。
“对不起。”他匆匆道歉,然后转身跑远,忽略了男孩胸前别着的那枚阴沉华贵的布莱克家族徽章——上面幽幽闪烁着长子才能拥有的暗红色流光。
不远处,看不清面容的流浪艺人的喑哑琴音静静盘桓在乳白色的半空中。
“雾太大,可别走散了,还是我拉着你好啦。”前方,格林德沃教授笑着伸出手。
其实长大以后回头想想,那一天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不过就是一位突发奇想的年轻教授领着一名备受狼人身份折磨的小孩子乐呵呵地手牵手逛街。
但是偏偏,每当卢平回想起这段经历时,他都会有些无奈地发现自己在禁不住低头浅笑。
第一次感受到没有掺杂一丝鄙夷、恐惧与担忧的目光,卢平说不上来那是怎样激动的一种欣喜感觉,就彷佛他又回到了从前,回到了在不可挽回的伤害发生之前的那段平凡又温馨的时光。
那个时侯,爸爸妈妈会温柔地冲自己微笑,而不是连想要抚摸孩子的头都要迟疑踌躇、畏缩不前。
“呐,莱姆斯,快快长大吧~”黄昏时分,在通向家的小径上,格林德沃俯下身,他微微笑着,亲昵地拍了拍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