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被人下了蛊,据四阿哥的情况,大约是苗疆的摄心蛊。此蛊又称‘傀儡蛊’,被下子蛊之人将如同傀儡一般,无知觉,无感情,可谓之阴险。所幸的是,摄心蛊一年方可成熟,而今只有小半年,四阿哥暂且无忧。”方凉渊的手从胤禛手腕处挪开,起身回禀。
“那么,半年之后呢?”
方凉渊抿唇,“蛊虫成熟之日,与傀儡无异。臣施针只能暂时压抑蛊虫活性,还能再拖两个月。”
“可有法子彻底清除它?”
面对皇帝的期盼,方凉渊无奈的摇头,“臣医术不精,请皇上恕罪。”
“卫华月……”玄烨咬牙切齿,“朕要活剥了她!”
“皇上息怒,母蛊亡则子蛊毙。卫氏杀不得!”方凉渊缓了口气,“或许……臣的父亲会有办法。”
“你父亲在何处?朕这就派人去请!”
方凉渊的表情很怪异,“家父……脾气古怪……这,当务之急还是先给四阿哥施针,抑制蛊虫的活性。”
“皇上,先让凉渊施针吧。您也去安慰皇后姐姐,她现在还晕着呢。”乌雅清晏还能撑着过来,佟佳舒晴一听到胤禛出事,整个人就厥了过去。
方凉渊也道,“臣现在需要安静的环境施针。毕竟蛊虫非同小可,需要全身施针,所需时间颇长。”
一句话将屋里诸人都清了出去,玄烨去看了佟佳舒晴,吩咐太医好生照料,又赶去看胤禛。虽然他们再怎么心焦,也只能站在屋外干巴巴地等着。
得了消息的宜妃、璐嫔、婉贵人还有阿哥们都到了,连胤祚都处理完事情回来了。他们无声的等在外面,日头由东转西,几十盏蜡烛将屋子照得亮堂,直到月上中天的时候,胤禛的房门才算是打开了。
“请给四阿哥准备宽松的衣物,用温水擦拭身体。”方凉渊疲惫的揉了揉额角。
他的吩咐自然有人去执行,不需主子们费心。
“禛儿!”玄烨抢先一步进了屋中,抱起全身赤、裸的胤禛,将他塞到了被子里,“他怎么还没醒?”
“四阿哥还没缓过来,昏睡是正常的。只不过……臣不确定是否有什么后遗症,只能等四阿哥清醒再行诊断。”
玄烨也知心急不得,摆摆手,“朕知道了,辛苦方卿了。你与方先生去一封信,请他出手,不管什么条件,朕都答应。”
想起自己那个行事怪异的父亲,方凉渊犹豫道,“臣,竭尽全力。”
“都退下吧,这里朕守着。”玄烨看了看欲言又止的众人,“清晏,胤祚刚刚回来,又处理了天地会一事也累了,你们母子休息吧。”
“臣妾与几位妹妹到皇后娘娘跟前伺候,也好安皇后娘娘的心。”
“嗯,你们也辛苦了,各自散了吧。”玄烨挥手赶人,他现在只想静静。
胤礽点头,“儿臣明早来换您。”折腾了一天,他确实累了。
胤禩张了张嘴,把求情的话咽下去,与众人一同告退。
“禛儿……”玄烨将胤禛抱在怀里,“对不起,是我大意了。”
“皇父很高兴,禛儿派人去帮皇父。禛儿考虑的很周全,可是我却让你陷入这种困境……”
“禛儿,你是大清的四阿哥,是未来的雍正帝,你一定会好好的,对不对?”
“禛儿……”
泪水顺着脸颊滴落在胤禛的肩膀上,温热的。
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心情,懊悔,苦涩,心疼,担忧,各种滋味齐上心头。
胤禛悄然睁开的眼睛没有一丝情绪,随即又阖上。
玄烨自然是没看到,拥着胤禛睡下,“皇父陪着你,禛儿不怕……”
——“救我……爱新觉罗胤禛,我命令你来救我……”
谁?是谁?
爱新觉罗胤禛是谁?你又是谁?
——“我是你的主人,来救我……”
主人……我的,主人……
救,去救她……
不,不要去,我没有主人!
救……
不!
救她……
不要……主人,救……主人……
胤禛突然睁开眼,掀开被子起身。玄烨睡在床外侧,是被胤禛踩到了手腕疼醒的,“禛儿,你醒……了?”
胤禛歪头看了看玄烨,不是要找的人,于是面无表情地继续向前走。
“禛儿!来人!快来人!”一边追胤禛,一边吼叫,“太医!方凉渊!”
胤禛走向后院,突然停下脚步,“没有了……”
听到外面骚乱的卫华月停止了对胤禛的召唤,反正,只是让皇帝不痛快而已,以后还多的是机会。
玄烨小心翼翼地接近胤禛,“禛儿,我们回去好不好?”没有反应,玄烨拉着试着拉胤禛的手他也没拒绝,就这样乖乖的被牵了回去。
胤禛倒是乖巧,上了床榻倒头就睡,“方卿,如何?”
“子蛊有被母蛊召唤的迹象,按理说时间太短,子蛊不应该响应母蛊啊……”方凉渊又扎了几处穴位,不解的喃喃,突然想到了什么,“皇上可有着人废了卫氏的内力?臣想大约是用内力催动子蛊行动的。”
“儿臣疏忽了,这就准备化功散。”胤祚是乌雅清晏教出来的,有些皇阿哥不知道的事他都清楚。
胤祚匆匆离去,玄烨问道,“卫氏没了内力,禛儿以后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吗?”
“臣猜想,使用内力鼓动子蛊只是因为子蛊未成熟的原因,等到蛊虫成熟,不需要内力也可召唤子蛊。”
所以,只要一天不解蛊,禛儿就一天不得安生,甚至面临被人控制的窘境!高傲如他,怎么能被这样折辱!
“三日后启程回京!方卿你现在就写信给你父亲,朕派人快马加鞭送去!”
“嗻!”
这次胤禛很快就醒了,双眼也有了神采,看着围着自己的男男女女,疑惑地问,“你们是谁?”
玄烨刚扯出来的笑脸僵住了,这种看陌生人的眼神……
“禛儿,别吓皇父。”玄烨僵硬地笑,“你一向最爱吓皇父了,真是调皮……”
皇父?“我不认识你。”
我不认识你。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却轻而易举地让玄烨知道跌落地狱的滋味。
“朕……”将胤禛紧紧地抱在怀中,不再去看胤禛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曾经满是对他的仰慕与憧憬,现如今全然不剩,只剩下了无尽的陌生。
“你是爱新觉罗胤禛,朕是爱新觉罗玄烨,你的皇父。”
“玄烨……”胤禛不由得叫道,“玄烨,玄烨……”
“嗯,既然知道了,禛儿可不能再忘了皇父了。”
我们重新认识,胤禛,我是玄烨。
“好,玄烨。”
39以魂养蛊
所谓的快马加鞭就是在方决明准备好家伙什儿,风尘仆仆抵达京城的时候;远在南方的皇帝一众人早已抵达京城两三日。
甩开了南巡的大部队;玄烨带着胤禛坐着马车快马加鞭,一刻不停地向着京城飞奔;只要拉车的马儿稍显疲态;立刻就会有另一匹精力充沛的马儿替上。
所幸玄烨坐的马车是特制的,走的又是宽敞平坦的官道;又有方凉渊在一旁随时注意着胤禛的情况,才能够使胤禛一路平安的抵达京城。
“你有多大的把握能够治好四阿哥?”玄烨负手站在胤禛病床前,帝王的气势毫无保留地压向方决明。
毕竟是一代君王,重活一世,玄烨的气势更甚,即使是经历了一路的奔波和连日照顾胤禛未曾合眼的辛苦;这份气势也未减毫分。
“草民自当竭尽全力,只是四阿哥所中的蛊着实棘手,子母蛊相牵制,若是另一人有何不测,草民便无可奈何了。”方决明额角跳了跳,这是皇帝!他忍!
“这个你不用顾虑,朕自有安排,你只说四阿哥的蛊你能否解?”听够了太医院中那些个推诿的话,再听到方决明没有干脆痛快地回答自己问题之后,玄烨暴躁了。
“犬子医术不精,但一路上也算是尽心尽力了,这蛊对四阿哥身体消耗极大,草民现在需要先将四阿哥的身体调养至最佳状态,才好动手驱除蛊。”方决明动手写下两个方子。
“这个方子先每日煎药给四阿哥调养身体,这个方子上的药物世所罕见,不知皇上可能集齐?”所谓的高人都有他们自己的怪癖,方决明身为神医自然也不例外。紧赶慢赶地从安徽赶到京城,皇帝之前的态度让方决明十分不爽,此时自然要出言挑衅一番。
“朕是天子,天下万物皆是朕的,有何不能集齐之说。”玄烨自信地说着,拿过那张方子一看,到都不是什么十分名贵的药物,最难得的一味药也只是灵芝,此物宫中便有,倒不是十分难得,但这些药却难在奇特。
像是其中一味灯芯草,百姓中家家户户都有,用来当做灯芯的东西又有什么难得,只是在此方子上要求的灯芯草却是十分奇特,长于茯苓草旁的灯芯草,这样两种挨不这边的药物要长在一起,着实让人有些为难。
这方子中诸如此类的药物不少,也难怪方决明会有这么一说。
“这些药物想要集齐若是有心的话倒也不是十分难得,只是这药还需一味药引才能引至蛊处,这药引,比千百个方子都要难得。”看了看胤禛的年龄,想到所谓“天家无情”一话,再想想那药引子的要求,方决明觉得给胤禛解蛊一事十分的难啊。
这么想着,真不是个好差事。若不是自家儿子……唉!
“无论是何等难得之物,朕必然能够寻到。”玄烨不是无的放矢,库房中的药材总是有人妥善记录的,再加上他手下的人马,这些东西的确不是稀罕物。
听着皇帝自信的话,方决明苦笑一声,他来之前已经将药材准备的差不多了,若只是这样,他何必赶来?示意皇帝附耳过来,在皇帝耳边说出了几个字。
“这……禛儿才十三岁,平日里也是待在宫里,怎么可能……”听到这药引子,玄烨惊愕了。
“所以草民才说这药引子十分难得。”
“这蛊在半年内草民自信可以控制住,只要下蛊的另一方无事。但若是找不到这药引子,半年后,草民也束手无策。”方决明无奈地说着。
“……”玄烨很想说,若是禛儿有何不妥,他要诛他满门。但是想到那药引子,玄烨叹口气,决定他要去见见卫氏,若是有其他方法,禛儿便还有救。
“禛儿的性命现如今在你手中,若是禛儿出了半点差错……”
“草民自当随四阿哥而去。”方决明很光棍地说着,却噎得玄烨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不只是你,明成祖朱棣曾诛杀方孝孺十族,若是禛儿有何不妥,朕当效仿明成祖,十族之灭再现人间。”什么叫做你自当随禛儿而去,说的好像是你要为禛儿殉情一般。在玄烨十分不爽的情况下,别人也别想好过,十族之灭的威胁搁在他头上,让他也知道厉害。
“草民……”被威胁的方决明无奈叹气,心中埋怨着给他带来这么大麻烦的儿子,但是也只能认真地医治胤禛不敢有丝毫大意。
总不能唯二被诛十族的全是方氏吧?
见自己的威胁被方决明听到心里去了,玄烨才算是舒服了一点,再想到禛儿如今的情况,玄烨决定他要再去会会那夺舍而来的卫氏了。
想到这里,玄烨沉着脸走出宫殿,向着关押卫华月的冷宫走去。
现在玄烨无比庆幸他让乌雅清晏带着卫华月紧随着他们回京,不然等卫华月随着大部队一起回来,再折腾折腾审问她,到时候即使是问出来了,估计黄花菜也都凉了。
关着卫华月的冷宫,是已经空了几十年的空殿,因为地处偏远,平日里也不会有人来。宫殿周围围着一层又一层的侍卫,宫里还有十几个身强力壮的嬷嬷贴身看守着卫氏,其中一个老嬷嬷略通医术,不多不少恰好能够防止卫氏做手脚想要逃跑或者做一些什么能够危害到胤禛的事情。
“臣妾就知道,皇上舍不得臣妾,一定还会来找臣妾的。”卫华月坐在宫殿之中,对着铜镜梳妆打扮,并没有起身相迎。
几位嬷嬷见卫氏这般没规矩,不由得皱了皱眉。
“你们先下去。”玄烨要问出能够解蛊的方法,自然不想有什么差错,有什么人会在关键的时候插一嘴之类的事情。
虽然紫禁城中能够活得很久的人都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但是此事攸关禛儿性命,他自然是谨而慎之的。
“卫华月,摄心蛊的解蛊方法是什么?”玄烨并不想和卫华月多说什么,现在就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只是究竟需要卫华月,玄烨忍着不耐开口了。
“解蛊?皇上凭什么认为臣妾会告诉您?那摄心蛊是臣妾千辛万苦寻来了,又终日里用自身精血温养着,若是随随便便有了解法,那不是做了白工,臣妾岂不是要恼死?”卫华月慢条斯理地说着。
“怎会是白做工呢?良贵人卫氏的功劳朕都记得清清楚楚,良贵人协助朝廷将天地会等叛逆一网打尽,功劳甚伟,着晋封为妃,赐居储秀宫。”玄烨柔声说道,生生把不共戴天之仇扭曲成另一番面貌,他却是故意揭卫华月的伤疤。
“晋封为妃?若不是皇上提醒,臣妾差点就忘了呢。这岂是做了白工,更是赔上了我反清复明义士们的性命,若没有你这鞑子狗皇帝最宝贵的儿子来陪葬,怎么对得起为我大明抛洒热血的义士们!”听到玄烨的话,卫华月双目通红地站起来,一只手拍在旁边的桌子上,气急的卫华月没有注意到自己话语中透露出了什么。
“义士?哼!不过是一帮乌合之众罢了。那崇祯皇帝已经于煤山自缢了,大明的天下覆灭了!现在这天下的主子姓爱新觉罗!任何违逆朕的事都是叛逆!朕,绝不放过!”玄烨眼中精光一闪,他刚刚听到了一些眉目,若是知道这卫氏的身份,乌鸦清晏那边许是有法子的。
“哼,不过是觊觎我朱氏江山!若不是你们这帮鞑子,若不是那些吃里扒外的狗贼,父皇怎会被逼的自缢,我朱氏一族无愧于天地,而你们鞑子却做出来扬州三日,嘉定三屠那般残忍的事情,你们也不怕遭报应!太祖所言,异族统治不过百年,你满清鞑子也不会逃过这句话,不过是在重复那元朝的命运罢了!”卫华月像是疯了一般大笑,玄烨看着却只能叹气,这心机着实浅薄。
“大明在那时早已腐朽,万历三十年不上朝,何曾考虑过百姓?天下并非你朱氏一族的天下,而是百姓的天下,唐太宗曾曰: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既然你朱氏一族并未对天下尽心尽力,又为何要说别人窃取了你家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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