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朝廷上多少人盯着这肥缺,儿子可不敢想……”
“也不是不敢想,只是今年这趟差事宫里那面已经有消息透出,说是皇上有可能借这次江南水患赈灾的事情,整治朝纲,拿一批人下来。如今这份差事已经不是什么美差了,而是皇上手里的一把刀。其实真是刀也就罢了,怕的是皇上在找一把挡刀的盾牌。如今这官场关系繁杂错综,真要得罪了朝中某些大臣,为保社稷安稳,怕是这钦差就会成为替罪羊了。”
上官博从不曾与儿子对政事进行讨论,如今见儿子已经被靖南王盯上了,知道再不指点,只怕自己这混帐儿子就不是头上挨一闷棍的事情这么简单了。
“今天做得不错。”上官博低头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忽然和颜悦色地说了一句。
素黑有些发懵,不知道是哪里做得不错,遭到这老头子的突然表扬。
“那丫头的一棒子似乎把你打清醒了许多,人放了是对的,别让京城百姓以为国舅爷净干些欺压百姓的事。偶尔发发善心,别人会对你刮目相看的。不过,也许正是因此才引起靖南王对你的注意了吧。所以,可以偶尔当当好人,但不要经常当好人。如今这世道,好人吃亏,坏人横行。呵呵,我的儿子,自然不是吃亏的主。”上官博原本庄肃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得意冷笑。
素黑那个汗啊,心想这是什么老子啊?怪不得她的前任如此糊涂地突然离开了,原来是因为坏事做得太多,老天爷都忍不住要插手了。
真是有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儿子。
不过老天也太不平了,凭什么让自己替那坏国舅来擦屁股?
果然,那混帐的太师爹又开口说道:“你那个小妾替你生了儿子,做父亲的,就得有点做父亲的样子,起码去看上一眼,好歹那柳氏也是京城守备王仁德的外甥女。不看僧面,这佛面也是要看看的,有些时候下面的也要好好维护,说不定哪一天就需要他们替你擦屁股。”
素黑的记忆(1)
只是到目前为止没人替她擦屁股,倒是她在替别人擦屁股。
素黑听了混帐太师爹的教训后,赶紧夹着尾巴随着紫菱往那个柳姨娘的院子里走去。
素黑一进柳姨娘的屋子,丫环婆子立刻把柳姨娘生的胖儿子奉圣旨一样塞进素黑怀里。小家伙到了素黑怀里,小眼睛顿时贼亮亮的,哗哗就是一泡尿。泚得素黑好好的一件真丝袍子转眼成了尿布湿。
“哎呀,国舅爷恕罪恕罪,这帮子该死的奴才怎么不知道先帮小少爷把好了再送给爷。”柳氏的贴身丫环春红见小少爷闯了祸,急忙将惹祸精从少爷怀中夺了出来。满脸紧张的样子,生怕这混帐父亲恼怒之下上演一出虎毒食子的悲剧。
柳氏紧张地将儿子从春红怀中接了过来,紧紧抱在怀里,看向素黑的眼神像看一个充满了危险的有害动物一样,满脸都是抗拒和戒备。
这可不是一个小妾看丈夫的眼神。素黑感觉这个柳氏对自己根本没有任何情感,或者说甚至是陌生和敌对。
见素黑盯着她看,柳氏一双好看的眼眸在与素黑对视的瞬间,闪过一丝慌乱和愧疚,极快地低下头去。
有意思。素黑摸了摸下巴,心想即使人家不欢迎,自己这个冒牌父亲也不能拍拍屁股就这么走人。于是,某位便宜爹,对着一屋子的丫环婆子威严地扫视了一遍,肃声吩咐道:“好好侍候你们家主子,哦,还有小少爷。”
从进门到出门不过半盏茶的功夫,素黑却感觉自己要被那些奶腥味尿臊味薰成咸鲅鱼了。
“少爷,你都有半月多没去看看纤纤姑娘了。”走过一个绿藤箩缠绕的院落外,紫菱忽然住了步,回头看了少爷一眼道。
“还看什么看,瞧瞧这衣服,能见人吗?”素黑抖了抖被便宜儿子尿湿的袍子,着急回去沐浴更衣。
“纤纤姑娘院子里可是有温泉,少爷以前不是最喜欢过来泡一泡的吗?”紫菱探头往飘着花香的院子羡慕地瞟了一眼。
“什么,纤纤?”素黑大愣,以为耳朵听错了。伸手揪住紫菱的衣襟急切道:“这里也有人叫纤纤?”
素黑的记忆(2)
“少爷快放手啊,紫菱喘不过气来了!”
见紫菱一双子眼珠子鼓鼓的,好像要蹦出来一样恐怖。素黑才发现自己抓住的地方是紫菱包住脖子的元宝衣领,吓得赶紧松手。
“咳咳咳,少爷,你怎么这么大的劲,咳咳咳,快把紫菱勒死了。”紫菱翻了翻白眼,手揉着勒痛了的脖子,费劲地大呼了几口新鲜空气。
“你说这院子里住着一位纤纤姑娘?”素黑瞪大了眼珠子,直愣愣看着紫菱的那两片粉嫩的唇瓣。
“爷,你不会是把纤纤姑娘也忘了吧?你被那个豆腐西施敲破脑袋那会,可是纤纤姑娘亲手把你给救回来的。”紫菱棱形的小嘴因为惊讶变成了极圆的O型,水杏儿眼也极难看的瞪成了牛眼,似乎少爷可以不记得爹不记得娘,但不能不记得纤纤姑娘。
两个人正在院子门前嘀咕着呢,不妨那原木做成的门扇吱呀一声开向两边,里面走出来一个披散着长发,穿一身玄色紧身装的绝色女子。
“在门口蘑菇什么呢?要进来就进来,姑奶奶正急着告辞呢。”明眉皓齿,飒爽英姿的纤纤姑娘,双手抱胸恶狠狠地看着素黑。
“纤纤,果然是你!”素黑大惊之下,蓦然大喜,猛地扑了上去,抱住素黑的纤腰。
“乖乖相公,走,随为妾进屋子里去。紫菱,你守在外面,不要让人进院子打搅你家少爷泡温泉。”纤纤揽住素黑的腰,像揽着自己的小妾一般转身关了院门。
院子外的紫菱只来得及从开着的门缝望了一眼花团锦簇不似人间景色的院子,就被一道木门挡住了视线,不由撇了撇嘴,心道这院子总有一天自己要进去走走。
素黑看着纤纤极快地将头发用一根闪烁着光芒的银色丝线固定,手腕上戴上一个有着蓝色屏幕的发射器,眼睛不由显出慌乱。“纤纤,你这是要干吗?”
“回去。”纤纤头也不回地往腿上打着绑带。
“回去?回我们的世界里去?”素黑惊喜地蹦了起来,一把抱住纤纤。“这个鬼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呆了,快,我们一起回去。”
纤纤的细腰在听到素黑这句话时,刹那僵住。缓缓回过头来,嗓音忽然间变得很沙哑,“是我自己回去,阿宝。”
“纤纤,我是素黑啊,是跟你一起长大的素黑啊,你怎么叫我阿宝?”素黑大惊,猛地用手托住纤纤低下的头,这才发现,纤纤烟波浩淼的一双美目里不知何时竟蓄满了眼泪。
“你是阿宝,你不是素黑,你只是有着素黑的记忆。对不起素黑,我没有办法救活你,我只能用这种办法让你的记忆在这个世间延续。”纤纤的手缓缓抚摸上上官宝的头,抚摸上被豆腐西施砸伤的疤痕处。
上官宝震惊之下一屁股坐在地上,有些不肯置信地望着纤纤呐呐道:“我不是素黑?”
“阿宝,对不起,谢谢你救了我们,并让我们在府上养伤。素黑虽然不在了,但她的记忆与你或许有些帮助。”
纤纤看了一眼居住了一年的屋子,看着那张曾经躺过素黑的床,泪眼婆娑地从床上的角落里拿起一个白色瓷坛。“这是素黑的骨灰,我要带她一起离开了,阿宝,珍重……那个温泉你没事就多泡泡,对你有——好——处——”
我是谁? (1)
“我是素黑……我是素黑……纤纤不要……不要走……”上官宝扑倒在纤纤消失的地方,恸哭失声。
许久许久,也不知是过了多久,阿宝只感到整个人似被榨干了般,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方从地上爬起来。一下一下缓慢地脱了被便宜儿子尿湿了的衣服,闭着眼躺进屋子中央的一池清泉中。
原本寂静若镜面一般的泉水,在阿宝的身体进入后忽然煮沸般蒸腾起浪花,一下下舔舐阿宝脸上的泪痕。
“纤纤,你干吗不要我了……”阿宝呐呐着,依然困守在素黑对纤纤的情感里不能自拔。
“好孩子,快上来吧,紫菱说你都进这院子一天没有出来了。”上官博的夫人不知何时推开门走了进来,看到阿宝满脸是泪,在池子中央呆呆傻傻闭着眼坐着,不由心疼地跪伏在池边向阿宝招手。
“你是谁?”阿宝痴痴呆呆地扭头看向上官夫人。
“好孩子,我是你娘啊,快上来,快上了。”上官夫人手伸向阿宝,满眼都是疼惜和宠溺。
“那你说我是男的还是女的?”阿宝咬了咬嘴唇,犹自挣扎在素黑的记忆里有些不能自拔。
“你,阿宝,都是娘不好,原谅娘,原谅娘好吗?娘也是没有办法啊。”上官夫人原本伸直的手臂一下子无力地垂落下来,满脸都是悲伤和歉疚。
都是当年自己一时糊涂酿下的苦果。
上官夫人在生下四个女儿后,上官博以无子为由接连娶进了三房小妾,谁知这三房小妾又给他添了四个女儿,在上官博气急败坏要娶第四房小妾的时候,上官夫人却突然怀了身孕。
上官夫人满心期望着这次是个儿子,又是拜神又是烧香,折腾到瓜熟蒂落,竟然又是个丫头。还是跟随她嫁进府里的贴身丫环荷香有主意,愣是瞒着上官博将本是女儿身的上官宝养成了一个半大小子。
因为从小当成小子养,上官宝也从来不以为自己是个女子,整天同一帮京城恶少打架斗殴沾花惹草。直到去年无意中救了因为在执行宇宙穿梭任务时被陨石击中的未来女子素黑和纤纤,上官宝的恶劣行径才有了些微收敛。
可惜素黑一直昏迷不醒,为了可以有个合理的身份住进太师府,得以用太师府独有的温泉疗伤,纤纤只好委屈自己成为上官宝有名无实的第三房小妾。
阿宝静静地听着母亲对她述说着从前的事情,混乱的头脑渐渐浮现出一抹清晰的影子。
可是,自己若真的是那个自小为了蒙骗上官博而被当成男孩子养的上官宝,那个柳姨娘又如何会怀孕产子?
“你骗我!你骗我!我不要听!我不要听!”阿宝猛然捂上耳朵,拒绝听母亲的忏悔和唠叨。
我是谁? (2)
“好孩子,娘没有骗你,娘怎么会骗你呢?娘当初这么做也是没办法,娘没办法看着你爹一个一个地娶进那么多女人,娘没办法啊……”上官夫人见女儿不信自己的话,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既然我是女儿身,那柳姨娘的身孕何处而来?”阿宝犹自迷惑不解,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素黑还是上官宝。
“柳姨娘?你不知道?她不是进府的时候就已经有身孕了吗?”上官夫人皱了皱眉,心想若不是为了掩饰阿宝的女儿身,自己怎么会让一个怀着别人孩子的女人进门呢。
“她是进府前就有了身孕?”阿宝挠了挠头,现在的自己满脑子都是素黑的记忆,有关于上官宝的似乎被逼蹴到某个不起眼的旮旯里去了。
“是呢,娘是过来人,这点怎么会看错。还有那个云姨娘据说还是个戏子,你说说你,净往府里带些不三不四的女人。”上官夫人扭头看了看四周,见屋子内空荡荡的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古怪,不由一骨碌爬了起来。
“纤纤不是不三不四的女人!”阿宝一听就知道老娘在指桑骂槐,一边怒吼,一边发泄似地在水中击打。
“好好好,纤纤不是,娘又没说她,人说走就走,无情无义的,你还护着她……”上官夫人脸色黑了黑,心想这孩子真是越来越不让人省心了,都十五岁的人了,这样子下去可如何是好,难道一辈子就做个假男人?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娘……”阿宝闭上眼,费力地吐出那个字——娘。不管她记忆里有没有娘的影子,此时此刻,也许只有这个娘字可以打消上官夫人心中的忧虑。
弦月高悬,阿宝悲伤地走出院子,穿了一身属于纤纤的衣服。那是一件白色底子的衣衫,用南国桫椤莎渲染的紫色曼陀罗花。阿宝穿上它的时候,感觉自己变成了美丽无双的纤纤。
那个影子是——纤纤姑娘!
展翼惊讶地看到一抹白色的影子从纤纤姑娘的院子飘上了太师府高高的墙头。等展翼施展轻功跃上墙头时,那抹白色的影子已经消失在层层屋脊之上。
高的,再高的,最最高的,阿宝奋力在空中飞跃着,那些白日里不敢想望的楼宇,竟然一栋栋退后了去。被遗弃的悲伤仿佛凝结成了难以融化的冰砣,沉沉的悬在心口的位置,终于堕成一滴泪,在一屡穿越灵魂的笛音里坠落在皇城最高的摘星楼。
“你是谁?”
月光下,一个似乎穿着明黄绣龙袍的男子,拿着一管洞箫疑惑地看着那个突然降临在眼前的女子,俊美无匹的面庞上忽然涌起一抹倾心的笑意,“你是月宫里的仙子吧?“
“我是谁?”白衣女子迷茫地抬起头望向满天月色。
月色撩人 (1)
司徒俊放下政务刚刚出了勤政大殿伸了伸懒腰,负责皇宫警卫工作的御林军统领谢芳就随着小太监悟竹急步走了过来。
“皇上,皇城东南的民居之上突然出现一个轻功卓绝的高手,臣已派人包抄上去了,只是那高手的轻功太过玄妙,已经数次突破属下们的包围,正向着皇城这面飞来。”谢芳单膝点地,躬身下去,据实以报。一张小白脸微微泛着羞红,心想是不是需要调皇城上的守城弩来对付此人。
司徒俊仿佛看透了他脑中的想法似的,望了眼皇城四角的守城弩,冷漠道:“一枚弩箭要耗费三千两白银,只不过是一个蟊贼,值得吗?走,随朕往摘星楼一观。”
“可皇上的安危……”谢芳犹豫着站了起来,刚要继续说皇上的安危岂是黄金白银可以衡量的,抬头时眼前却不见了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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