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真的要用渤海公主去换回勋弟?
这渤海公主原本还想着另派用场,如今只能权宜行事……
放开我! (6)
……
……
若展翅雄鹰般的巨岩,巨岩边有座残破的庙宇,退了色的庙墙在夕阳下反射着暗红的色彩。一条山涧从庙旁穿下。
庙宇中木门早已腐烂,屋顶更是残破,已有三分之二的瓦砾散落一地,剩下的,也大都残破不全地挂在屋顶摇摇欲坠。
司徒勋闭着眼目静静地靠着半截泥塑坐在那些摇摇欲坠的瓦砾下,似乎神游太虚。
额前斜发轻飘手持利刃的渤海国王子尚金丸看了靖南王一眼,嘴角处浮起一抹得意的讥笑。
真是老天有眼,竟然在他潜入大齐京都,准备劫天牢救出妹妹尚金凤的时候,意外撞见靖南王孤身出城。设伏时原本以为要费些手脚,没想到这位大齐鼎鼎大名文武皆修的王爷,竟然自己掉下马来。
此时他知道司徒勋已经醒过来,却不明白这个人醒来后即使明白身为阶下囚却依然保持着这分的冷静。
“王子殿下,大齐人已经从四面包抄上来了。”一名负责警戒手握直刀的渤海国黑衣武士出现在庙门前。
“哦,这谢芳,狗一样地跟了一路,终于想动手了?”尚金丸撩开额前的飘发,神态闲雅地用指尖轻轻弹在手中雪韧之上,罄嗡罄嗡,如在弹奏一把乐器,神态无比悠闲潇洒。
“可要压着这位靖南王要挟他们退后让出路来?”黑衣武士眼睛闪烁了一下,随着躬身进言后,不朝声色地将前脚迈进庙门。
尚金丸微微笑看着那只脚,罄地一声用力弹了一下,忽然开口道:“你来负责看押靖南王,本王子出去会会那些大齐人。”
“是,王子殿下!”黑衣武士听命上前几步,噌地一声拔出直刀架在靖南王脖子上。“王子殿下放心,属下决不会让齐人救出靖南王。”
“王爷,属下是来救你的。”
见金丸王领人出了庙门,黑衣武士急忙放下手中直刀,向着靖南王单膝点地急忙跪礼。
“属下是谢芳谢统领手下。”
“快走,不要管孤!”
司徒勋凤目突睁,暗紫色的唇间吼出一声出乎那黑衣武士意料之外的低喝。
打死你这只死妖精 (1)
暮色渐渐深了,山顶的气温缓缓下降,草丛里地那些昆虫们似被凉了似的停止了鸣叫,层层叠叠的音石间,渐渐凝成一片肃杀的气场。
埋伏在青石间的谢芳,全身披挂着轻便的甲盔,拿着从渤海国商贩手中徼获的西洋单筒望远镜,向着山顶上的鹰岩和鹰岩旁的破庙不断扫视。
那个装扮成渤海国黑衣武士的属下已经靠近了破庙,看着属下平安地走进破庙,谢芳拽住长刀的右手手心不由冒出汗来。
希望靖南王依然活着。
“开始围攻!”
谢芳话音刚落,一枚作信号用的响箭携着刺耳的尖啸从乱石间直冲云霄。隐伏在琅玡牙山上的五千羽林军,对滞留在飞鹰崖山神庙中的渤海国武士展开了第一波围攻。
……
……
天色刚暗,人的眼睛尚不能适应昏黑。
听得半空中尖啸的响箭声,此时逃生,正是最好机会。
“王爷,快!属下掩护你从后窗出去!”黑衣武士不懂王爷何以会赶他走,依然坚持去拉靖南王的臂膀,却不想被靖南王一用力从屋顶破损处挥出破庙。
那名武士的身影刚从庙内消失,尚金丸就带着侍卫反扑进来。
“哈哈哈!没想到靖南王中了毒还依然这么精明强悍!本殿本想将计就计捉个小蚂蚱玩玩,没想到王爷竟然可以识破。”
尚金丸早在那名武士的脚踏进苗门的时候,就从那人脚上的靴子判断出此人是化了妆的齐人奸细。
尚金丸手下的黑衣武士所着靴鞋昔是鲨鱼吞口,黑鱼皮缝制,而这名齐人奸细却是穿着普通的翻牛皮靴。方才之所以让那人进来,只不过是想着玩弄一下司徒勋,让司徒勋体验一下惊喜后的绝望。
噗!一口黑血从司徒勋口中喷出。
身中剧毒的司徒勋早就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眼见那名大内侍卫暴露身份处境险恶,不由拼尽最后一丝内力将对方送出了渤海国武士的包围圈。
此时司徒勋内力用尽,毒入心脉,不由得合上眼目,静等最后那一刻的到来。
“想死?没那么容易!本殿还要与王爷您携手共游东海呢。喔哈哈哈!”尚金丸一双蓝色眼目中得意之色大盛,一扫当初败在上官宝手中的懊恼与垂头丧气,手指从怀中捏出一粒药丸,递到靖南王眼前晃了晃,嘻嘻笑道:“靖南王,想不想看到明天的太阳啊?想的话,就给本殿磕个头,本殿下一高兴,说不定就把这颗活命的解药赏给你。”
司徒勋闭着眼目靠在泥塑上动也不动,似乎根本没听到金丸王子的诱惑。
“死了?”见靖南王毫无动静,尚金丸吓了一跳,心想这小子不会是嗝屁了吧?
打死你这只死妖精 (2)
这么容易就死了?天,那可就坏了,还要用他换回妹妹来呢。伸出两根手指放在司徒勋鼻下,呼,鼻息虽然微弱,人还活着吗。
撬开牙关,喂药。发功,导气,拍背,揉胸,拜托老兄,别这么脆弱好吗,虽说那毒药是毒了点,可也是因为你老兄武功太过强悍的缘故,怎么这么快就要翘辫子了呢?
尚金丸有些不解司徒勋何以毒发会如此迅速,不由手指按在对方脉门上。嘶,这家伙竟然好似受了极重的内伤,话说,就是给他下了点毒,好像也没怎么虐待他啊?
尚金丸有世困惑地将目光看向那些貌相凶恶的手下,心里琢磨着难道是自己的这些属下下得黑手?没有自己的命令也敢背后里下手?
金丸王子森冷的目光探照灯般在黑衣武士们的脸上巡逻了一遍,这些心知王子殿下习性的属下,立时不约而同退后了一步,脸上显出警戒的神色。
“谁——背着本殿——下得手?”金丸王子拖长了腔咬牙切齿道。做人不能这么不厚道!
好不容易逮到这么个宝贝王爷,给整死了咋办?
“回禀殿下,这位王爷擒获的时候属下就觉察出他已经身受内伤,不然怎么可能好好个人自己就从马上掉下来呢?”叫乌柏的黑衣武士壮着胆子说出实情,因为王子殿下的样子很恐怖,因为王子殿下生气地后果也是很严重,在众兄弟没少胳膊断腿之前,还是赶紧申明清白的好。
“喔,这样啊。”本殿就想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捉到大名鼎鼎的靖南王,
原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己竟然就是那只好运的黄雀?喔哈哈哈!(话说,好难听的笑声。)
“殿下,如今齐人已经攻上来了,如何应对?”见殿下心情大好,乌柏急忙抱拳问道。
“应对?何须应对,待本殿送他们一曲安魂曲,他们就得乖乖地给本殿让路。
尚金丸安顿好服下少量解药的靖南王,自腰间摘下长笛,潇洒地在指间转了几转,横在唇边,缓缓吹奏起来。
一见主子吹笛,黑衣武士纷纷拿出必备耳塞将两只耳朵塞住,手提长刀杀出庙去。
……
……
斜阳若飞鸟掠翅,在地上投下一片一片的阴影,然后次第消逝。
宫灯在入夜前就亮了起来,似乎无限延长了白昼与黑夜在深宫中的过度。
穿着杏黄龙袍的司徒俊,站在馨兰殿外已经有些时候了。
馨兰殿内静悄悄的了无生息,若不是大殿四周派重兵把守,司徒俊还真以为上官宝又化身仙女飞逝无踪。
怯?
情深则怯?
打死你这只死妖精 (3)
司徒俊还真有些担心打开大殿的门窗后,看到的会是阿宝怒恨与哀泣的眼神。
悟竹靠殿门最近,手里拿着铜锁,正准备听到皇上的吩咐就动手开锁。
谁知道立了半天,皇上愣是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发呆。
“皇上,殿里好像有声音。”悟竹小声道。
厚厚的殿门内果然传出一阵吱吱吱的异响,像老鼠磨牙,像锯子断木。
声音透过门缝,极为尖钿地汇成一线,直住人耳朵里钻。靠的近的大内侍卫纷纷皱起眉头。显然这声音让人感觉很难受。
老鼠?大殿内有老鼠?
哐地一声,司徒俊一想到阿宝在殿内,会被老鼠吓到,也顾不得什么帝王威仪,上去一脚就踹向殿门,愣将厚重的梨花木门给踹得斜了门框,摇摇欲坠。
见皇上踹门未果,皇上身后的几名大内侍卫飞身而上,齐齐踹向大殿之门。
哐地一声,庄严华贵的馨兰殿大门,在众多高手的合作之下,终于宣告退出大齐后宫的历史舞台。
悟竹愣愣地看了看手中的钥匙,忽然像扔掉烫手山芋般,把那多余的物事丢进殿前的花坛里。让皇上心急到踹门,实在是自己这做奴才的失职啊。
幸亏皇上只顾着急,没注意这茬。
悟竹抹了一把额头上暴起的冷汗,急忙跟随皇上跨过倒塌的木门走了进去。
大殿内一双亮亮的星眸,在一簇腾腾上窜的火苗映衬下,正恶狠狠地看过来,诡异的场景,不由把皇上以及紧随身后的悟竹太监吓了一大跳。
火?哪来的火?天哪,那火竟然在上官宝身前,沿着凤床的雕花床腿噼噼啪啪一路热烈地向上蔓延起来。
“快来人灭火啊!”
乍然看到那无中生有的火苗,悟竹的心肝脾肺肾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心里那个奇怪那个惊讶莫名啊,真是怕啥来啥,原本就担心着殿内锁着的这位小祖宗会惹出乱子,入夜时就没命人进来点灯,这怎么躲过厨艺还是还是没躲过十五?
“阿宝,你没事吧?”司徒俊上前几步一把将上官宝从燃烧的床榻边扯开了去,上上下下细细察看。
“嘿嘿,我粘木取火玩,没想到这古人的法子还真管用,钻了不几下,就真有火燃起来。”阿宝见一张好好的雕花凤榻转眼被火包围,得意之下不由嘿嘿笑了两声,心想幸亏你这家伙来得快,不然给你把这该死的大殿给烧了!
“阿宝!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有多危险?会烧伤你自己的!”见火势蔓延,司徒俊拖着阿宝几个起落飞出大殿,回头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殿内。
打死你这只死妖精 (4)
“放开我!”阿宝小胳膊小腿撩起,威胁地瞪着司徒俊。
“不放!”司徒俊气恼之下也恶狠狠地瞪回去,不顾阿宝的踢打,打横将阿宝抱了起来,来到殿前的空地上。
不放是吧——快来人哪!有人非礼国舅爷啦!”被皇上横抱在怀的上官宝突然杀猪似地尖叫起来,叫声震耳欲聋,可谓横空出世,势不可挡,气冲九霄!
“你?”眼见那些忙着救火的侍卫太监纷纷从殿内住自己立身的地方跑,司徒俊暴寒之下只好放下上官宝。
“国舅爷,什么人这么大胆敢非礼国舅爷?”青竹听闻宫中火警,刚刚从御书房赶过来,还不太明白馨兰殿的状况。突然间听到上官宝的叫喊声,急忙施展轻功飞跃过来。刚好皇上身在一丛树影后,青竹没看清,还以为又是那个不长眼的奴才在触国舅爷霉头,不由急声怒问。
“他!就是他!”上官宝唰地一声从树影中跳出来,指着司徒俊就吼。
“青竹!揍他!揍他!”
青竹想也没想手掌一挥就往暗影处砍去,没想到才一出手就被闻声赶过来的悟竹拖住了腰带,生生摔在一边。
“那是皇上,你想找死啊?”悟竹低喝。
啊?皇上!
“奴才冒犯皇上罪该万死!”青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司徒俊被阿宝的胡闹气青了脸,也不顾四周宫人众目睽睽,以及阿宝的胡搅蛮缠,一把抓过阿宝就往勤政殿而去。
“司徒俊!你放开我!放开我!”眼见被老鹰捉小鸡般提溜回打死也不愿进的勤政殿,阿宝吓得哇哇大叫起来。
司徒俊真是让阿宝给气得惨了,走进殿后,横过阿宝放在膝上,巴掌抬起狠狠扇了下去。
“啪!”得一声,司徒俊的大手拍在阿宝拼命扭动的小屁股上。
被打得和打人的都被这声脆响给怔在当场。
“你打我?”阿宝怔下猛然扭过头,水汪汪的大眼睛怨恨地望定司徒俊。
“我?”司徒俊给那双幽怨饱含泪水的眼睛一望,心中冲天怒气不知怎的竟然立时烟消云散,心底甚至有歉疚的感觉涌上来,嘴中酸涩道:“当着人前不可以胡乱叫联的名讳,要称皇上,万岁,听清楚了没有?”
“哼!偏不!”阿宝恨声道。
“给联留点面子好不好?”司徒俊拿这小阎王有些没了办法,不由哭笑不得地软下声来,竟平生第一次向人央求。
“不给!谁让你不让我出宫!还关我打我!呜呜呜……我要告诉大姐姐……你欺负我……”
阿宝一听司徒俊放了软话,更是放声哭了起来,一时竟哭得肝肠寸断,柔肠百转。
打死你这只死妖精 (5)
“好阿宝,不要哭了,朕不该关你,让你挨了一天饿……”小小的身子抱在膝上竟似没有分量一样轻巧,耳边又听得那小人儿似真似假地痛诉,司徒俊的心立时纠结起来,有些悔不当初。
司徒俊小心翼翼将阿宝放在御膳桌前的坐垫上,温柔地抬起手指去拭阿宝腮边的泪。一向薄情寡义的凤日中竟尽是无边的疼惜与爱恋。
还没有一个女人可以如此影响他的心神。
母后不能,玉贵妃不能,封昭仪不能,其他妃嫔不能,就是新进宫最受宠的吴美人也不能。
阿宝与他,是爱人,是妹妹,是永远也长不大的淘气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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