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魄了!
要知比拼内力,力强者胜,力弱者败,其间是丝毫也没有取巧的。陈石星与云瑚虽然是以二敌一,但他们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少年,云瑚且是女流之辈,东海龙王有数十年深厚的功力,他们能够抵挡得了吗?
正在群豪为他们二人捏着一把冷汗之时,只见东海龙王的头顶已经冒出热腾腾的白汽。
原来陈石星的功力虽然是比东海龙王弱,但他练的是正宗内功,已得张丹枫所传的上乘心法,精纯之处却是东海龙王所不及的。
东海龙王加重压力,恍似惊涛骇浪,排山倒海般的向他压去,一个浪头高过一个浪头。陈石星的白虹宝剑已经弯成弧形,但奇怪的是,他仍然似屹立江心的礁石,不为狂风巨浪所动。非但如此,他还能够在守中有攻,偶施反击。虽然只是“偶施反击”,亦已令得东海龙王吃惊非小。
东海龙王已经把内力用到八分,正想把最后两分内力也使出来挤压云瑚之际,忽觉右臂的“曲池穴”突然好似给人用针刺了一下,痛入骨髓。原来陈石星用的是张丹枫所传的“玄功要诀”中的“凝聚内力,攻其一点”的办法,这种运功使力的上乘武学,乃是东海龙王也未知道的。
陈石星的内力是比不上东海龙王,但突然攻其一点,东海龙王却是防不胚防,必须留下内力应付了。
也正是因此,他不敢再对云瑚加重压力,只求可以抵挡得住云瑚剑尖上挺过来的力道便算,七成以上的内力用来对付陈石星。
饶是他功力深厚,不过半枝香的时刻,头顶上也不能不冒出白汽了。这是内力发挥到极度之时的现象。
陈石星在他重压之下,亦是不禁额角沁出汗珠,喘息可闻。至于云瑚则更加气喘吁吁,花容变色,香汗淋漓了。
从此兵刃变成了决生死的内功比拼,连单拨群也是始料之所不及!
“双剑合壁”乃是目前所知的武学之中,至高无上的剑法,单拔群对他们怀有信心。也正是认为他们的双剑合壁可以克制强敌的。但变成了比拼内力,这可就难说得很了。虽然他也看得出东海龙王已是露一点“强弩之未”的现象,但陈云二人也是险象环生,他们能够比东海龙玉支持得更久吗?
王元振看得心惊胆颤,忍不住站起来说道:“两虎相斗,必有一伤,我看这场比武,还是作和算了吧。”
东海龙王没有说话,他凝神应付陈石星不知何时便会倏然而来的“突袭”,亦已无法开口说话。不过他不能说话,那个有“武林申公豹”之称的淳于通却以他的代言人自居,又来开口说话了,说话之前,冷笑三声。
韩劲宏喝道:“你这厮冷笑什么?”
淳于通说道:“我笑王老寨主此言未免有欠公允!”
王元振怒道:“我怎的不公允?”淳于通道:“这一场是决定盟主谁属的比武,怎能说是作和算了?请问和了应该认谁是盟主?”
朝劲宏道:“大家都不是盟主!”
淳于通道:“这话越发不合理!比武定盟是大家的公义,怎能选不出盟主来?”
王元振忍住气道:“我是想避免他们两败俱伤,故此主张以和为贵。至于盟主认属,在罢战之后,也还可以慢慢商量。”淳于通道:“依我看来,如今是司空舵主占了上风,不见得一定会弄成两败俱伤。”
王元振担心陈石星和云瑚有性命之忧,正想忍辱负重,接受对方要挟,不料就在他要张嘴说话的时候,忽听得陈石星道:“王老寨主,依我之见,那位淳于先生说的也未尝没有道理,这一场是应该分出胜负来的!”
在比拼内力的紧要关头,陈石星居然能够开口说话,不但群豪又惊又喜,连东海龙王也不禁大吃一惊,他情知陈石星的内力比不上他,想不到他不能开口说话,陈石星却能开口说话。原来这是由于两人所练的内功,路子不同之故。
东海龙王练的是“霸道”内功,必须全力以赴,不能分神说话,陈石星练的是“王道”内功,但并无多大的影响,小小的影响还是有的,东海龙王用力把玄铁双夺猛压下去,陈石垦的白虹宝剑弯得已是有如半钩新月。
群豪听得陈石星开口说话,不禁都是又惊又喜。韩劲宏哈哈笑道:“好呀,淳于通,咱们就赌赌谁的眼力看得准吧!”
淳于通冷着脸不作声,此时轮到他为东海龙王担心了。
但王元振虽然稍稍松了口气,却还是不能完全放心的。他看得出来,陈石星能够开口说话,是可以比他原先估计的支持更多时候了,但有没有把握终于战胜东海龙王呢,他可还不敢乐观!
正当众人全神贯注,目不旁瞬之际,有个女子悄悄的走进来。
旁人没有注意她,葛南威却已看见她了。
这刹那间,葛南威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情不自禁的“咦”了一声。
杜素素听得他一声轻咦,连忙抬起头来。
当她看见这个女子之时,不觉也是和葛南威一样,又喜又惊,呆了一呆。
呆了一呆之后,她连忙迎上前去。
原来这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她和葛南威所要找寻的巫秀花。
他们本来以为巫秀花不知会跑到什么偏僻的地方躲起来的,想不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她竟然敢于在天下英雄之前露面。
“巫姐姐,我们找得你好苦。”杜素素迎上前去,拉着巫秀花的手说道。
巫秀花神色颇为有点尴尬,对他说道。”杜姐姐,我、我对不起你,我骗了你……”
杜素素道:“你救了南哥,我感激你都还来不及呢,过去那些事情,别再提了。怎的你会跑到这里来?”
巫秀花未曾回答,却忽地听得葛南威叫道:“小心暗算!”
杜素素出手快极,只听得“铛”的一声,她已是把一枚只有五寸多长的铁藜子打落。她反手拔剑,格打暗器,就像背后长着眼睛一样,快得难以形容。
葛南威叫道:“是站在东面角落那个矮子,快把他揪出来!”
话犹未了,只听得那个矮个子一声尖叫,已是跌倒地上。
巫秀花冷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叫你这厮也尝尝我的暗器滋味。”原来这个人是给她用梅花针射中了膝盖的环跳穴。
在人堆之中,她用一支小小的梅花针,居然能够这么准射中对方的穴道,群豪不禁都是好生惊异,纷纷向旁人问道:“这个女子是谁?”
那个暗算她的矮子挣扎着坐了起来,叫道:“这个妖女是巫山帮巫三娘子的女儿,她的干爹是殷纪!她一定是殷纪派来作奸细的!”
殷纪和朝廷有关系,这是与会的侠义道都知道的。有几个比较鲁莽的人就争着叫起来:“好呀,这个妖女居然还敢出手伤人,快把她拿下!”
巫秀花向那个矮子看了一眼,冷冷说道:“这个人我见过的,虽然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我知道他是殷纪的门容!”杜素素霍然一省,说道:“不错,那天我在殷家也曾见过此人的。他是冒充侠义道!”
那几个莽汉正在朝着巫秀花跑来,想要把她拿下,听得杜素素这么说,不觉怔住了。那矮子道:“你们别听这妖女胡说,无论如何,她总是恶名昭著的巫山帮帮主巫三娘子的女儿,是江南恶霸殷纪的于女儿,你们问她,她不承认么?”
单拔群站了起来,说道:“我相信这位巫姑娘的话。不错,她是巫山帮帮王女儿,又是殷纪的于女儿。但她早已改邪归正,我可以给她证明。”
有“铁掌金刀”单拔群替巫秀花说话,众人自是不敢不信她了。
葛南威跟着站起来道,“我也可以给她证明,她曾经救过我的性命,据我所知,她早已离开了巫山帮,而尽也早已背叛了殷纪。”
群豪消除了对巫秀花的敌意,不觉又把注意力转移到暗算她的那个矮子身上了,有人便把他拖了出来,要审问他。
单拔群道。”先把这厮拖下去,慢慢审问不迟。”此时陈云二人拼内力,仍是相持局面,彼此也都是似刚才的模样,犹如泥塑木雕一般,动也不动。这样子的比武,当然没有花拳绣腿好看,外行的人,甚至觉得沉闷无比。但在武学的行家眼中,他们的比拼,却是越来越到了吃紧的关头了。
听了单拔群的话,群豪蓦然一省,刚才由于巫秀花的来到而被分散了的注意力,不知不觉又集中起来,转为注目场的“苦斗”了,虽然大部分人还是看不懂其中奥妙,但也知道这种表面上的平静,正如暴风雨的前夕,酝酿着极大的风暴!
此时当然无暇冉管别的事情,那几个鲁莽的汉子火气一消,赶忙一面向巫秀花道歉,一面就把暗算她的那个家伙拖了下去。
巫秀花道:“单大侠,我有紧要事情,必须立即禀告王老寨主。”单拔群道:“好,你跟我来。”
巫秀花向王元振敛在施札,说道:“小女子不请自来,冒昧之处,请王老寨主见谅。”
王元振道:“巫姑娘不必客气,不知你有什么紧要的事情,可否在这里说给老夫知道。”
巫秀花道:“这件事情,我正是要想大家知道的。”
她说得这么紧要,但在说了一个引子之后,却又并不接下去说,先问王元振道。”请问这位和陈少陕、云姑娘比武的人可是绰号东海龙王的司空阔?”王元振道:“不错,正是司空舵主。”巫秀花说道:“好,那我可来得正合时了。”
她话犹未了,忽听得东海龙王闷哼一声,宛似中鸣。就在此时,东海龙王踏上一步。
自从他和陈云二人比拼内力以来,僵持了约莫半枝香时刻的局面,方才开始打破。
连王元振也顾不得巫秀花说什么了,连忙把眼光投入场中。
只见东海龙王跨上一步之后,又再恢复相待的局面。只是地上现出一个足印,入石三分!聚义厅的地面是用坚硬的青石砖铺的,这是东海龙王踏上一步的足印。虽然陈云二人尚未败落,但群豪见了这个足印,都是不禁更为他们担心了。杜素素比王元振更为着急,连忙说道:“巫姐姐,什么事情?你快说吧。”
巫秀花道:“王老寨主,我想请你看一封信。”
王元振怔了一怔,“什么人的信?”不过此时他亦已猜想得到,这封信定必关系非常,否则巫秀花不会在这个时候叫他看信。果然便听得巫秀花说道:“就是这位东海龙王写给殷纪的信!”
此言一出,群豪不禁都是大为惊异,不知不觉又把法意力转移到她这封信上面。
王元振接过了这封信,匆匆看了一遍,脸上现出又惊又喜的神情。他向东海龙王望去,只见东海龙王亦是面色大变,不过玄铁双夺的力道显然没有减弱,反见增强。连陈石星的额头都有黄豆般大小的汗珠,一颗颗滴下来了。
杜素素忍不着问道:“信上说些什么?”
王元振道:“巫姑娘,这封信我可以当众说出来么?”
巫秀花道:“我正是要让天下英雄知道这位鼎盈大名的东海龙王是个怎么样的人!”
东海龙王面色更加难看,只是无法分神说话,只好让王无振说下去。
王元振缓缓说道:“司空舵主写信给殷纪,推荐他的两位好朋友,一位是东门壮,一位是濮阳昆吾。这两个人在他写信之时要来苏州,他叫殷纪为他们秘密安排,妥为照料,共商大事!”
东门壮是武林中有数高手,他暗中投靠朝廷之事,知道的人虽然不多,但也还是有人知道的。
知道濮阳昆吾的却是更加少了。濮阳昆吾在瓦刺虽锥是瓦刺有名的武士,但江南的武林人物,知道他的名字的人可是寥寥无几。
有许多人登时七嘴八舌的向旁人打听:“这个濮阳昆吾是什么人?”
葛南威站起来朗声说道:“濮阳昆吾是瓦刺大汗帐下四大剑客之一,上次瓦刺派遣密使前往北京,这个濮阳正是密使的首席随从武官。待到密使返国,他却独自留下,而且秘密来到江南。我这次就伤在他的手上的。陈石星在殷纪开设的狮子林客店也曾碰见过他!”
葛南威这么一说,不但把濮阳昆吾的来历说得清清楚楚,而且证实了东海龙王那封密信所说的话。在濮阳昆吾来到苏州之后,果然是和殷纪互相勾结了。
郡豪登时大哗!韩劲宏首先大叫道:“好呀,原来司空舵主口口声声说是要和各方豪杰共御瓦刺挞子的入侵,暗中都是和瓦刺的武上勾结!”
余迪民跟着冷笑道:“岂止只是和一个瓦刺武士勾结,濮阳昆吾来到江南是为什么,如今我们都已明白了。看来司空舵主只是口中和我们同仇敌忾,暗中则正是为瓦刺效力呢!”
在群豪纷纷的责难声中,淳于通大叫遭:“此事不能单凭一面之辞,我看其中疑点甚多,好歹也得等这场比武结束之后,让司空舵主说话!”
群豪给这突如其来的事件分了心神,此时方始把目光重新投入斗场。
只见东海龙王似乎矮了一截,原来他用力过猛,不知不觉双足已是深陷地下。陈云二人仍在奋力支撑,他们的宝剑都已弯成弧形。虽然令人吃惊,但看起来他们的情形却远不如东海龙王的狼狈。王元振生怕陈云二人支持不住,连忙说道:“淳于先生,依你说有什么疑点,我倒想听听!”要知只须驳倒他所提出的那些所谓疑点,就不必等待比武结束,也可以了结了。那时纵使东海龙王得胜,也绝没有敢犯众怒还要别人拥戴他做盟主的。
淳于通故意慢条斯理的说道:“这位巫姑娘从前虽然曾是殷纪的义女,但这样秘密的函件,殷纪也不会随便交给她吧?请问巫姑娘,你这封信是怎样得来?”
巫秀花道:“我曾经替殷纪掌管机密文书,知道了藏在什么地方,这封信是我偷出来的!”
淳于通缓缓说道:“请恕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有什么足资证明这封信的确是司空舵主亲笔所写?我看还是等待比武结束,听听司空舵主亲口辩白的好。如今就下结论,未免稍嫌早了一点吧?”王元振忽道:“我可以立即就帮他证明!”
说罢拿出东海龙王上山之时,依照江湖规矩,先行送给他的拜贴,说道:“淳于先生,你把这拜贴拿去看,看看‘司空阔’这三个字的笔迹,是否和这封信的署名一模一样?”
淳于通强辩道:“笔迹也可以假冒的。”玉元振冷笑道:“巫姑娘怎能见过东海龙王的笔迹?”
淳于通道:“无论如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