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懒猪,才走几步,就又要抱。”熙轩溺爱的捏了捏他的小鼻子。小家伙就开心的撒娇,把头埋在熙轩的脖颈间。
看着这个动作,我就越发的失落,这曾经是我的专利,熙轩也只会捏我一个人的鼻子。可是,如今我都记不得上次他对我这么做是什么时候。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居然同一个小孩吃醋。
“睿宸,生辰快乐。”我示意丫环将礼物递上去。
小家伙看着礼物就开心,一个劲儿嚷着要拆开看,熙轩扭不过他,“好、好。那我去那边看。”说着就抱着睿宸往花园走。
悠然拿着礼物,也一边逗着睿宸,一边跟着他们往前走。我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副天伦之乐的画面,心里能难过的滴出血来。熙轩的眼里,真的不会再有我了,我没有跟在他身边,他都不知道。
不想再待在枫园,那里只会让我难过。回到岚园,却是安静的出奇,仿佛能听到花开的声音。擦着桑莫送我的壁瑶珠,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落。上天真是公平,一定是看不惯我老这么随意践踏桑莫的爱,所以现在才狠心的夺走熙轩的心,来惩罚我,让我尝尝爱别离之苦。
心里很乱,也很不甘心。这段时间只要情绪很难平复的时候,我就喜欢擦拭这颗壁瑶珠,我就能慢慢冷静下来。可是,今天好像怎么擦都没有用,反而越擦越急躁,手一滑,珠子就掉了出去,摔在地上“啪”的一声脆响,看着满地碎片,像是看着自己支离破碎的心。
我去拾地上的碎片,却不小心把自己的手给划伤了,红色的血珠瞬间从伤口冒了出来,滴落在壁瑶珠的碎片上。我刚把手放到嘴里吮吸,令我不安的事就发生了。碎片爆发出一道茜色的光柱直冲云霄,瞬时风云变色,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
这场雨一直下到半夜才停,听着屋檐滴滴嗒嗒的滴水声,我的心情就更烦躁了,来来回回的在屋子踱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心里七上八下的。
一阵敲门声,才把我混乱的思绪给拉了回来。“进来。”
来的人竟然是悠然的贴身丫环——颜歌。“奴婢参见侧妃娘娘。”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我坐下,端起茶呷了一口。
“是太子妃遣奴婢过来传话的。皇上今日在小殿下的庆生宴上下了旨,会在十日后传位于太子殿下。所以殿下高兴多喝了几杯,醉了。因此,今晚就留在枫园休息,不过这边了。让侧妃娘娘你不必等了,早点休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这一年来,父皇的身体是每况愈下,大多的朝政都是熙轩在处理,如今会传位于他也是无可厚非,只是为什么偏偏是今日,为什么偏偏是我将壁瑶珠打破的时候,我心里不免有些忐忑,不自觉的皱了皱眉。
“娘娘,太子妃不管怎样也是太子殿下的正妃,而且是小殿下的母亲。可是这一年来太子殿下只对娘娘专宠,太子妃从来没有一句怨言。今日,殿下只不过是在枫园留宿一夜,还希望娘娘不要太多心才好。”颜歌全然一副帮着悠然打抱不平的神色。
我抬眼扫了她一眼,“颜歌姑娘,如今就要变成新皇后身边的大红人,说话还真是不可一世。不过,容我提醒你一句。像你刚才说的那些话,要是被用心人听去了,落人口实,说不定连熙轩的前途就会被你影响,能不能当皇上事小,要是有什么无妄之灾,身陷囹圄之类的就不好了。”
她吓的立马跪下,“娘娘,你误会了,我没有别的意思。”
“好了,我受不起。”我将她扶起来,“不过,你要记好了。今日太子殿下喝多了,不是高兴马上就要登基,仅仅是睿宸生日,才多喝了几杯。皇上身体抱恙,熙轩可是很忧心的,时常担心的食不知味。”说着我瞪了她一眼,“不早了,我要歇息了,你下去吧。”
吹了蜡烛,躺在床上辗转反测,听见窗外水滴打在地面的声音,“嗒、嗒、嗒”像是没有关紧的水龙头。突然很想家,很想木槿,很想远在天国的父母。想着想着,不知什么时候竟也迷迷糊糊的睡去了。
天还没亮,就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我猛的惊醒,心“咚咚”的跳个不停。我稍微稳定了一下,才起身开门。却看见其灼和国师神色凝重的站在门口,一丝不安滑过心头。
“这么早,出了什么事吗?”我忐忑的看着他们。
“太子出事了。现在昏迷不醒,危在旦夕。”说着其灼看了看我,那眼神盯的我发怵。
难道是因为我打破了碧瑶珠?!“我要去看他,怎么会这样的?昨晚他还好好的。”
“丫头,你先听我说。”国师终于开口了,“桑莫送你的碧瑶珠呢?”
“我,”有些心虚,难道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昨天不小心打破了。可是这有什么关系呢?”
“难道你忘了吗?你是拥有月生沧海格的四阴之人吗?”
听国师这么说,我的心猛的一沉,跌坐在软榻上,“可是,这么久不是一直都没事吗?”我抬头看着国师。
“有你在,太子就注定得不到帝位。”国师微微叹了口气,“本来碧瑶珠还能替你改改运道,可惜你把它打破了,反而激发出来碧血冲天煞的异象,加重了你的四阴之气,所以只要太子登基,就会暴毙。也许这就是命吧,丫头!”
“不,我不相信,你们骗我的。”难道注定我和熙轩就只能相生相克吗?难道这就是属于我们的宿命吗?“如果,他不做皇帝,是不是就不会死?”
“熙轩注定是要做皇上的。如果他不做,就是改变历史。这个时空的历史发生了扭曲,后果会怎样,谁都不敢保证。难道你敢去赌吗?”国师向我痛陈利害,我自问没有这样的勇气。
“不,我不相信情况有这么糟,我要亲自去看看熙轩。”说着我就冲了出去。
来到枫园,这里已经密密的围了很多的人。我拨开他们,才走到悠然的房间。母后和悠然显得有些憔悴,御医正在床前照看着熙轩。
熙轩面如死灰,没有一点苏醒的意思。我轻轻走过去,握住他的手,有些凉,我加重了手上的力度,想温暖它们。
“姐姐,你不要太担心了。到这边来坐吧,御医他们正在替熙轩诊脉。”悠然走过来扶我。
我只是冷冷的推开她的手,转头看着御医,“太子殿下到底是怎么了?”
御医满头的冷汗,“呼”的跪了一地,“请恕臣等无用,没办法诊断出太子殿下到底所患何症。”
我闭上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好了,我知道了。你们尽力吧。”我看了看熙轩,轻轻抚摸着他光洁的脸庞,“熙轩,放心吧。我会救你的。”然后,起身离开。
满园金桂飘香,风里夹杂着甜甜的花香,让人沉醉,让人迷恋。坐在亭子里,看着皇宫里熟悉的一切,突然觉得原来园子的布局是那么的精巧,宫女个个都是那么的水灵,曾经厌恶的东西,现在看来都多了份可爱。也许真的是打算要离开了,心境不同,看到的东西也变得不一样了。
“其灼参见娘娘,不知娘娘召见所谓何事?”听见其灼的声音,才将我神游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怎样才能救熙轩?”我看着其灼。
他有些犹豫,“彻底解除羁绊。”
“彻底解除羁绊?”难道又只能让熙轩永远的忘记我?!“又要用无忧之水?”
哪知其灼却摇摇头,“我说了,是彻底!而且,无忧之水对太子已经没有用了?”
彻底吗?我现在又有了陷入沼泽时的绝望,“如果我死了,熙轩是不是就能活?”
他满眼的惊讶,“娘娘,你打算……”
没等他说完,我就点了点头,“但是,我有个要求。我不能马上就死,我希望能给我几天时间,让我可以和熙轩在多待几天。”
“可以。”其灼从身上拿出一个瓶子,“这个叫作蚀心散。服下之后不会马上毙命,七日之后心脏会突然破裂而死,毒发的时间极快,不会有什么痛苦。”
原来,其灼早就准备好了,就算我不主动求死,看来他也会动手的。只是,七天,“不能再多一点时间吗?”
我无奈的摇摇头,算了,七天就七天吧,从其灼手上接过毒药,仰头灌下。却早已泪雨滂沱。“熙轩……我好恨。”
轮回(二)
夏末的夜晚,已经开始微微有些凉意,夜风一吹整个人清爽了不少。来到枫园的时候,熙轩还是没有醒,不过脸色到是红润了不少。皇后已经回去了,只剩下悠然和御医还在一旁照料着。
“太子,如今没什么大碍了吧?”我看着御医。
他们也开始面露喜色,“是的,脉象都正常,只需好好调养便可。”
我点点头,“你们忙了一天,都下去休息吧。”
御医谢了恩就都退了出去,悠然却还守在旁边。“姐姐,既然熙轩已无大碍,那您也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照顾着就可以了。”
“这么快你就忘了当初说的话了吗?”我看了她一眼,“你果然已经开始不甘心只每天看到熙轩了。”我闭上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放心吧,我不会霸占他很久了。七天,七天之后你就能成为他的唯一了。所以,不用着急,你现在出去吧。”
“姐姐,你是什么意思?”悠然有些不解的看着我。
“到时候你自然就会明白。”说完我不再看她。只是静静握住熙轩的手,想要将熙轩的样子深深的刻进脑海里。
曾经有人说过,当你不能够再拥有的时候,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记。可是对于一个将死的人来说,再多的回忆又有什么用呢?灵魂抽离生命的那一刻,一切都会画下休止符,回忆也会跟着烟消云散。
可是,我却还是止不住的想起我和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虽然有开心有伤心,有幸福有痛苦,但是这些都是我们曾经的过往。听老人家说过,人将死的时候会开始回忆自己的一生,我想我这次是真的要彻底的了断了。
就在这时,熙轩却猛的睁开了眼睛,“阿茈。”
“你醒了,觉得怎么样?”我并不感到意外,也不会感到惊喜,因为我知道我的牺牲一定会换得他的痊愈。
“还好,就是全身乏力。”他看了看四周,“这里是,是悠然的房间。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你喝醉了,所以在这里休息。我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你。”我拿了块浸湿的巾子替他擦了擦脸。
“我真是越来越不胜酒力了。”他自嘲的笑笑,“让你担心了。”
我摇摇头,“熙轩,再有九日,你就要登基了。能不能抽出七天,不对,六天”天一亮就只剩下六天了,“六天就好,一心一意的陪着我,陪我做我想做的事。你还记得我的那张清单吗?上面的事我们都还没来得及做。”
“阿茈,你怎么了?”熙轩撑起身子抱住我,“别任性,乖乖听话。我这几天肯定会很忙的。”他抚着我的背,像是在哄一个撒娇的孩子。
“六天,六天都不行吗,熙轩?”我紧紧搂住他,“那五天,五天好不好?”
他扶着我的双肩,看着我,“阿茈,你到底怎么了?我知道这段时间我一直忙于朝政,又忙着照顾睿宸,忽略了你的感受。”他轻轻吻干我流下的泪水,“等我登基以后,一定多抽时间陪你,好不好?”
我死死的咬住嘴唇,直到感到嘴里有了淡淡腥甜的味道,“我没时间了。我等不到你登基了,熙轩。我要走了。”
“你在说什么?你要去哪里?你是我的妻子,你怎么能离开我?!”他捏住我的双肩,生生的疼。
“我……我要回到我来的地方。”眼泪止不住的滑落,吧嗒吧哒的滴在床单上,又慢慢匀染开来,像是一朵朵怒放的白蔷薇。“国师说,你现在的命格已经压过我,如果我不会去,就会在你登基之前死去。我只有回到来的地方,才能活下去。”
“我不信,他们骗你的,国师一定是骗你的。”熙轩一反手,便将我禁锢在他怀里。
我把手塞到嘴里,死死咬住,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熙轩,这个谎话会不会让你在面对我离开的时候没有那么难受呢?可是,我的心又有谁来救赎呀?!
“我不做皇帝,我带着你过平静的生活,就像普通的夫妻那样,男耕女织,好不好?”熙轩的眼泪一滴一滴的打在我的脖颈间,烫的我的心仿佛都快熔化了。
“不行,你要做皇帝。你一定要做皇帝,如果历史改变了,整个时空都会发生扭曲的。我们都不能承担这样的罪孽。熙轩,我们无路可走了。”我从来没有这样绝望过。回不了头了,我再也回不了头了……
半夜,我和熙轩就一起离开了皇宫。在最后的几天里,我们只想做一对平凡的夫妻,过一段平静的日子。当我们出现在墨兰面前的时候,她还拼命的揉了揉眼睛。
我和熙轩相视一笑,“你没有睡迷糊,不是做梦,也不是眼花。今晚我们想在这里打搅你一晚,可以吗?”
“娘娘,你说的什么话。当然可以啦,爱住多久都行。你的房间,我每天都有去打扫,你盼着你能来住住呢。”墨兰将我拉进店里。“娘娘,您和太子怎么会大半夜的在宫外呢?”
“没什么,我们只是想过一段自由自在的日子。现在我还是你的姐姐,他,你就叫他姐夫好了。”我牵起熙轩的手,笑了笑,“你不用照顾我啦。我们自己来就好,你去休息吧。明天,我们就会离开的。”我摸了摸墨兰的头发,“以后,好好照顾自己,找个疼你的人。这家店是送你的嫁妆。明天我们走以后,我那间屋子你也不必再留了。”
墨兰还想问我什么,我只是看着她眨了眨眼睛,她就立刻什么也没说,点了点头,“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那你们自便。”然后,就离开了。我很欣慰这就是我和她多年来培养的默契,有的时候一个眼神就够,我不想说的,她从来不问、不提。
看着墨兰离去的背影,心里有些不舍,她是我在这个世上牵挂的第二个人;还有一个人,我希望他永远都不知道我的离去,因为只有我过的幸福,也许他才会幸福,我欠他的,怕是永远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