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意!
莫名的敌意!
比宫妃们的怨怼还要强大的恨意,只在眼神短暂的撞击中,传递给了浅离。
她的心脏,噗通噗通乱跳。
有一刹那,简直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明明就是个超脱于红尘的出家人,可为何会拥有这么强烈的情绪呢。
凤临天下(九)
沙迦表情淡淡,“你出来做什么?”
“弥儿听说皇兄喜得麟儿,自然要出来恭贺一番的。”身旁的绝色女婢送上一份贺礼,是一串打造的很别致的紧锁,上边刻着长命百岁之类的吉祥话。
沙迦轻轻点头,由安福代为收下,端在胸前,并没有为小太子试戴的意思,“皇妹有心,多谢。”
弥儿的眼光终于落在了依偎于沙迦身侧的浅离身上,或者说,她对那件举世无双的凤袍更加的感兴趣,眼中划过了小小的感伤,“这位是皇兄新立的皇后娘娘吗?您也不介绍一下,弥儿久居道观,对宫中之事,已然不很清楚,看皇后的面容眼生的很,从前似乎没有见过。”
“皇妹好不容易才跳出红尘外不在五行中,可别又沾染了凡间的俗气,坏了修行,来人呐,送公主回道观,朕倦了,太子还小,也经不得疲劳,你们继续庆祝吧。”沙迦小心翼翼的扶着浅离站起,珍视的拥在怀中,帝后相依,向甘露殿的尽头而去。
对于长公主的到来,沙迦没有给予过多重视,兄妹俩生疏冷漠的好像是陌生人。
或者应该说是北皇单方面的冷淡,把长公主一片心意都用软刀子顶了回去,不睬半分。
“皇兄!!”弥儿公主小跑几步,追了上来,“能让妹妹瞧瞧孩子吗?毕竟是您的骨肉,与弥儿也是至亲,真的好期待。”
“澈儿睡着了,朕早就先一步派人送他回龙辇上休息,日后还有机会,皇妹也不急于一时。”沙迦仍是不允。
弥儿再想追,侍卫已然伸出手臂,拦了去路,“公主,请回。”
凤临天下(十)
“皇兄。。。皇兄。。。”她在身后,挥舞手臂,希望能借此,吸引住沙迦的目光。
浅离扯了扯沙迦的龙袍,“弥儿公主在喊你呢。”
北皇完全像是听不到一样。
大踏步往前走,上了龙辇,放下帷幔,将嘈杂声都隔绝在外。
“小东西,你刚刚没吃什么,等下朕带你去个好地方,烫火锅吃青梅酒,好不好??”忽然像换了一个人似地,沙迦轻松自在的提议。
龙辇之外,弥儿公主的呼唤声隐隐传来。
仿佛不把沙迦唤出去就誓不罢休一样。
“皇上,臣妾不善饮酒,您知道的。”上回的惨痛教训,浅离可是记得牢牢的,喝酒误事,酒醉失身,她的一生,就栽倒在了两壶酸甜的梅子酒之下。从那之后,她可以说是滴酒不沾,免得再莫名其妙的引来无妄之灾。
“有朕在,醉了也就醉了,怕什么。”他爱煞了浅离失去控制时,娇憨的俏模样,时时叨念着要重温旧梦,好好享受一次美人醉卧君王怀的意境。
“皇兄,你等等弥儿呀。。”公主的声音,断断续续,可始终没有消失。
龙辇随着队伍前行,难倒弥儿公主竟然小跑着追了上来吗?
“皇上,您真的不管公主吗?她好像跟着您呐。”浅离叹了口气,虽然沙迦假装听不到,还拼命的寻找话题来分散两人的注意力,可他们都没法忽略,不远处熟悉的声音。
“安福。”沙迦砸了砸门框,“不是叫你找人把公主送回道观吗?为何她还跟在左右?”
老太监苦着脸,掀开车帘的一角,让北皇看清楚他眼眶上一圈青黑,“皇上,老奴尽力了,可拦不住公主呀。”
选秀女(一)
别瞧着弥儿公主出家遁世多年,那个火爆的脾气,可半点没有变,安福不过是想上前劝阻一番,没想到才说了几句,公主就不耐烦的一拳砸过来,还有跟在她身边的那两个女婢,一个个也不把总管太监放在眼里,抡起拳头就打啊。
看在公主的面子上,安福也只有抱头鼠窜,多一个字也不敢说了。
沙迦又好气又好笑,“安福,你平时的能耐呢,都跑哪里去了?”这老太监在后宫里几乎可以横着走,他平日伺候在北皇身边,又是总管太监,手里握的权利不小,就连各宫的妃子也要敬他几分。
安福愁眉苦脸,“皇上,您说笑了,咱就是一个老奴才,主子让咱有能耐,咱就有能耐,狐假虎威而已。”
因此,遇到了弥儿公主这样的主子,丝毫不给面子,安福也就毫无办法,被灰头土脸的给打了回来。
“让侍卫把公主送回道观吧。”沙迦还是没有想见的意思。
“奴才晓得了。”安福领命而去,还捂着他受伤的眼睛,找了侍卫交代了许久,再也不肯靠近弥儿公主了。
浅离从头至尾都没有说话,等龙辇内只剩下她和沙迦,才轻轻的问,“皇上,弥儿公主为什么是道姑打扮啊,这么好的年纪,偏就看破了红尘,真是搞不懂。”
沙迦没好气道,“没事儿喜欢想些鬼点子来折腾自己,她要出家,谁也懒不得,朕懒得管,也不想见她。”
浅离吐了吐舌头,不敢再问。
好半晌,憋的难受,又冒出了一句,“看来皇宫里比臣妾刁钻不羁的女孩还有不少呢,呼,这下我可放心了。”
选秀女(二)
北皇胸口再多的怒火炙烤,也被浅离俏皮的小动作给消弭于无形。
点住她的眉心,瞅着一脸庆幸不已的浅离,沙迦无奈道,“小东西,庆幸的话放在心里边就好,你不说出来,比较显得有涵养。”要是换成了其他妃子,这种话怎么敢在沙迦面前说出来,就算是心里真是这也想,也绝不肯破坏形象的当面来讲。
“皇上又不是外人,说说有什么关系。”浅离讨好的抱住他的手臂,摇啊摇,摇啊摇,“您为了浅离做了那么多的事,臣妾真不知道该怎样报答您。”
毫无道理的维护,不问原因的庇佑,亲手将她捧上了皇后宝座,还让她生的孩子做了太子。
沙迦从未提前告诉她会做这些事。
事后亦不曾邀功讨好。
就是因为如此,才愈发显得难能可贵。
在世界上,想找到一个不问原因,就是会对你好的人,是种大幸运。
并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么好命的能碰到。
尤其,做这些事的那个人还是沙迦,北皇沙迦,铁血无情的北国至尊。
她小猫一样的继续往皇上怀里蹭,虽然沙迦身上还残留着暴戾的冷漠气息,浅离还是壮着胆子,将撒娇进行到底,就不相信没办法化戾气为祥和,把这块百炼钢缠成绕指柔。
“你都说了朕不是外人,那还提什么报答,倒显得生分了。”浅离和澈儿何尝不是他冷清的生命中好不容易才寻到的一缕温暖,沙迦并不想保护任何人,他只是为了不坠回一个人的孤寂之中而已。
“皇上,您刚刚说要去把鲁国的皇帝‘请’来对峙,这件事只是说笑的吧。”气氛变得融洽,浅离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把心里的疑问说出口。
选秀女(三)
“朕有说笑过吗?”沙迦反问,似笑非笑。
在浅离的脑海中,还真找不出类似的记忆。
沙迦赞同某件事,不必人催,就会把前前后后办的极为妥帖。
若是他不赞同,说破了天也没用,更别想敷衍着过去。
“难倒您真的要灭掉鲁国,然后再把他们的皇帝和皇妃送入北国吗?”这未免也太儿戏了些。
要说冲冠一怒为红颜,好像也谈不上。
倒有几分祸国妖姬的味道。
只不过,她祸害的是别的国家而已。
第一次因为浅离出走,沙迦怒极而炙,兴兵伐鲁,连取数省后,得意而归。
第二次因为要辨别‘真假’,沙迦干脆就想直接灭了鲁国,大军在玩笑间派了出去,现在没准已然上路,不日便可到达那个饱受战火肆虐的国度。
浅离完全不怀疑北皇的实力,既然他说,不想再看见鲁国的存在,也就间接等于判了这个国家的死刑。
她是不是跟鲁国犯冲啊,一生的命运,都与这个国家相连。
“小东西,你不必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扛,动用你聪慧的小脑瓜去想一想,战争,也许并非是坏事,速战速决,反而是种仁慈。”鲁国被北国接管下来,至少连年的兵灾可以免去了,老百姓并不在乎是谁当皇帝,只要能吃饱穿暖,安居乐业,山河跟了谁的姓,又有什么重要的。
长吁一口气,浅离扁扁小嘴,“功过自有后人评说是吧,唉,鲁国大概真的要把臣妾当成灾星,做个木头人,拿针扎扎扎。”
她说的可爱,沙迦忍俊不禁,“小东西,你还真是很害怕担责任呐,胆小鬼。”
选秀女(四)
“谁没事喜欢留个万载骂名,任由后世传说啊。”低调才能保万年平安嘛。
沙迦亲亲她的鼻尖,还想再说什么,一旁睡熟的小太子忽然迷迷糊糊的张开眼,不哭不闹,水葡萄似地紫黑瞳孔直直望着沙迦,发出婴儿特有的呀呀自语。
“呀,他可终于醒了,真能睡呦,刚刚发生了那么多事,他都没哭闹呢。”浅离抱住孩子,给沙迦献宝,每过一天,她都觉得孩子好像更像皇上一些,奇怪了,孩子明明是她生的,长相反而没什么肖似她的地方。
“能睡,是好事呢。”沙迦捏了捏儿子的脸蛋,感慨莫名。
“也是哦,他这个年纪,也就是哭哭睡睡,不过没关系,皇儿很快就会长大了。”到时候,她可真的再也不怕了,这个小小的孩子,将来就是她的倚靠,他会保护她不受伤害,成为她身边,最最坚实的壁垒。
真难想象,这么一团软软的孩子,居然可以带给她那么强大的安全感。
这是亲人的感觉。
在浅离的生命中,除了沙迦曾给予她的类似于亲人的温情之外,就只有这个孩子,是真真切切的属于她。
斩不断的血脉亲情,想起来,心里就有了暴涨的满足感。
“小东西,刚刚你怕了吗?”他接过孩子,单臂托在胸口处,漫不经心地问。
“真的好怕哦,皇上,您怎么说杀人就杀人啊,周展虽然是来指认我的证人,可是,臣妾不恨他耶。”他只是很想活下去而已,就像是当年,把她骗进宫来充当鸾凤公主的替代品一样的初衷,只为了生存。
选秀女(五)
既然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出卖她来求生,浅离也不是不能理解。
毕竟现在活着的人是她,风光无限的人也是她,所有的恨和恐惧,在一瞬间闪过后,便消失殆尽了。
浅离不太会记仇。
她的心里,偶尔还会闪念的想起,当初周展和女官对她的照顾。
没有她们,她哪里有机会能入得了宫。
入不了宫,自然也就不能伴在沙迦身旁,往后所有的事,也就不会发生了。
现在,周展死了。
脑袋还被放在托盘里端上来,浅离只看了一眼,就再没忍心去瞧。
“小东西,妇人之仁,绝对要不得。”沙迦伸出一根食指,逗弄怀抱里的太子澈,让孩子的大眼睛随着他的手指转来绕去,颇为有趣,然后还不忘记,循循善诱的教导,他的话,像是在对浅离说,也好像是对着怀中的孩子,“上一次,你不忍伤害鸾凤公主,放过于她,可反过来,她并不会感念你的恩情,而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想办法要扳倒你,取代你,对不恰当的人善良、仁慈,便是多余,这回,朕绝不给任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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