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右边房门,她压低嗓子叫了声,“有人么?有人么?”
房门豁然打开,那个开门的人果然就在里面,“姨娘,请问有什么事么?”
林采兮忙道。“你快去把江公子叫来,二少爷叫他。”
那人并未多问,应了一声从房里走出来,关上房门径自奔着大门去了。
天空亮的发白,寒风也有些大了,阵阵冷风钻进衣内,林采兮整个身子都犹如陷在地窖里,得不到一丝温暖,她定了定神,想到朱梓峻还在屋里头,身上还插着一把刀子,心底压抑的感情再也止不住的翻腾上来,他是为了保护她才受的伤,为了她他竟不顾性命用身子挡住她,这份情怎能让她再无动于衷?
房内传来一阵沉闷的低吼,嘶哑低沉的声音里压抑着痛苦,林采兮登时回过神来,急急走进房去,穿过外间的血腥迈进里间。
朱梓峻上身的衣服已经褪下来,半裸着后背趴在床上,肩上的刀子已被拔出来,股股鲜血顺着伤口流出来,跳豆正拿着一块块布条压着伤口擦拭血渍,一副训练有素镇定自若的模样,似乎早就习惯了这种场面。
朱梓峻把头深深埋进枕头里,狠狠的咬住枕套,拼命的忍着肩上传来的剧烈疼痛。
林采兮疾步上前,看到朱梓峻伤口处不断冒出的鲜血,脸色变得苍白。转头看看跳豆,“有需要我帮忙的么?”
跳豆看一眼林采兮,见她遂脸色苍白,但没有丝毫惧怕还能保持平静,心里不禁有些惊异,也不再赶她出去,轻声道,“麻烦姨娘把干净的白布递给我。”
床上放着几块干净的白布,像是从衣服上撕下来的,林采兮拿起一块攥在手心里,等着跳豆用完一块换上新的。
朱梓峻的身子微微颤抖,他想抬起头说话,终究被痛折磨的又将头沉下去,两只手紧紧的握成两个小拳头。
林采兮缓缓蹲下身,伸手握住那只放在外面的手,那只手微微一颤,她缓缓将紧紧蜷在一起的五根手指拉开,紧紧的握在自己手心里,一字一句的道,“我会陪着你,如果你疼就喊出来,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粗大的手掌握在小小的手里微微颤抖,阵阵暖流顺着五指传进手心里。温暖了彼此的心。
肩上伤口的疼似乎不那么强烈了,朱梓峻终于抬起头来,对上林采兮饱含柔情的眼,这双眼里流露出的是无尽的爱恋,他心里一动,干裂的嘴唇张了张。
林采兮忙道,“你不要说话了,我知道,我都知道。”手上的力道又加了几分,让那只粗大的手掌更加温暖。
朱梓峻心里一热,千言万语都哽在喉间。他伸开手想要包住那双柔弱而又温暖的小手,那双小手却已主动伸开插进他的五指里,十指交叉在一起,紧紧握住的还有他们彼此的心。
林采兮苍白的脸上忽然现出一丝笑,“我……为你唱首歌吧。”
朱梓峻微微点了点头。
林采兮把另一只手上的白布递给跳豆,两眼深深望进朱梓峻隐忍着痛苦的黑眸里,开口低声唱道,“人间情多,真爱难说,心里能有几分把握,来来往往,你你我我,谁又知道最后结果。”
歌声低沉柔和,像一股细流注入朱梓峻的心,一瞬间,背上的痛仿佛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满耳里只剩下林采兮轻柔的歌手,目光里触及的是深深的柔情,手心里流过的是彼此温暖的心意,此时,他甚至开始陶醉,陶醉于这美好的时刻,他嘴角微微上扬,荡漾着幸福而又温暖的笑意。
“人间情多,真爱难说,有缘无缘小心错过,一时欢笑,一时寂寞,一生相伴最难得。问不出为什么,止不住你和我,心甘情愿受折磨,问不出为什么,止不住你和我,一年一年这样过。”
房内悦耳的歌声缓缓流淌,感染了每一个人,陶醉了彼此,只有跳豆认真的低着头。手里拿着白布小心翼翼的包扎着伤口。
当他系上最后一个结的时候,歌声也戛然而止,他长长的吐了口气,“少爷,没事了。”然后轻轻的帮朱梓峻将身上的衣服穿回去。
朱梓峻咬着牙从床上坐起身,箭伤刀伤带来的痛苦同时袭来,令他禁不住打个寒颤,但心里却是满满的暖意,他柔柔的看看林采兮,手指仍跟她的交相握在一起,柔声安慰,“我不要紧,不过是些皮外伤,不要担心。”
随即抬头看看跳豆,脸上的柔情顿然消失,冷冷的道,“兰香死了,这事暂时不要说出去,门外的轿夫你去嘱咐下。江公子来了,让他直接过来。”
“嗯,二少爷,我知道了。”跳豆说着转身出门。
屋内只剩下两人,朱梓峻低头看林采兮,被她眼角的泪光吓了一跳,急着问,“怎么了?我都说了我没事了,为什么还哭?”
目里闪着泪光,林采兮嘴角却挂着点点笑意,半仰着头看朱梓峻,回道,“我哭不是因为伤心,而是幸福,你,是我心中真正的英雄。”
真诚的夸赞总是给人一股崔进的力量,朱梓峻心底顿时涌上一股无法遏制的激流,但他却强自压下这股强流,闷闷的道,“因为替你挡了一刀就成为英雄了?”表现的似乎还很不悦的样子。
林采兮抽抽鼻子,轻轻一笑,不再接他的话,缓缓站起身,站到同朱梓峻可以平视的位置,做了一个很大胆很出人意料的举动,她主动将红唇送上去,在靠近另一对红唇的时候,一只手轻轻按在他胸前,吹着热气低低道,“因为这颗对爱的心。”
朱梓峻似乎有点被惊呆了,愣愣的看着在眼前逐渐放大的秀颜,被那口热气呵的痒痒的,再也不多说一句话,伸手揽住佳人细腰按在怀里,一双唇结结实实的盖在那双稍显苍白的唇瓣上,狠狠的攫取唇瓣上的甜美,慢慢的越来越深,舌尖也悄悄钻进去,将另一条细舌含在嘴里舔舐吸吮,汲取着对方口中所有的甜美。
朱梓峻飘荡在半空中的心终于安安稳稳的落下来,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为这甜美的吻而叫嚷着,他爱她他爱她他爱她,他想要她,她的人她的心她一切的一起,只要是属于她的,他都想要。
林采兮大脑有瞬间的空白,她原本只想轻轻吻一下来表达自己此时的心意,没想到竟被朱梓峻占了先,意识几乎被抽离,却也在笨拙的回应着对方的热情,残存的一点意识里,还在想着,天,这可是她的初吻。不过她好喜欢初吻的感觉,有点霸道的有点温柔的又有点晕乎乎的初吻。
两人吻有点呼吸不畅,呼吸急促的快要窒息的时候,朱梓峻忽然闷闷的哼了一声,林采兮仅剩的一点清醒意识瞬间被拉回来,忙从朱梓峻怀里站起来,“哎呀,你身上的伤。”说完之后满面羞得更红,还挂着淡淡情色,更是一种令人无法抵挡的诱惑。
朱梓峻禁不住咽了几口唾沫,为身体上某个部位的反应而燥热难安,幸好背上又传来一阵剧痛,不然他真没有把握能控制住自己了。
拼命压下心底的悸动,林采兮在心里安慰自己,不要紧不要紧,不就接个吻么?多正常的事啊,更何况她是跟自己的夫婿,害羞个什么劲。
“咳咳咳……”几声干咳,江跃然挑帘进门,脸上似笑非笑。
朱梓峻狠狠瞪他一眼,他当然知道江跃然已经在门口站立多时,但只要不进来打扰他们就好了,他真后悔刚才交代跳豆让江跃然过来找他。
林采兮的脸却更红了,频频担心江跃然是不是已在门外多时,发现他们那个那个啥,就没进来,不然怎么掐的这么好,他们完事了,他也进来了?她原本义无反顾高高抬起来的头又很没有底气的悄悄低下去。
“外面就交给你了。”话音沙哑,似乎还未从方才的情欲中苏醒。
江跃然眉角高高挑起,很不怀好意的盯着朱梓峻看,很好嘛,刚才听跳豆说少爷受伤了,他还很担心,这会儿看来,好得很嘛,好像还蛮享受的样子,倘若换做他家的小老虎,别说一刀,就是两刀他也心甘情愿。
江跃然仍是故作关心的问道,“身上的伤,没事?”
朱梓峻瞟他一眼,没好气的道,“死不了。”
“那你准备怎么办?”江跃然回归正题。
朱梓峻冷冷的道,“逼唐依儿出手,咱们不是一直在怀疑她么?这一次我就让她自露马脚,如果真如我们所想,那她就一定会有所举动。”
“这么做会不会打草惊蛇?”
“打草惊蛇未必不是好办法,说不定能发现更好的线索。”
江跃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不再提出反对意见。
他们两人毫无顾忌的当着林采兮的面说这些话,不知是完全相信林采兮还是出于别的原因,但林采兮却心知他们说的定是他们一直在商量的那件事,但她却佯装不知,只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他们怀疑唐依儿的是什么事?定然不会是图谋朱家家产的事,还有他们所说的打草惊蛇,蛇又在哪里?
林采兮不由得又想起兰香临死前说过的话,送子观音,原来兰香背后的那个人竟是送子观音,可送子观音到底是谁?他对朱家究竟有什么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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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一直陪在你身边
167。一直陪在你身边“还有一个人,也需要你去查查。”朱梓峻说着看了一眼林采兮。目光又变得柔和了几分,“送子观音。”
“送子观音?”江跃然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有些奇怪,“什么人?”
朱梓峻目光从林采兮身上调开,“一个神秘的人,似乎在背后操纵着一些事,但又不露面,而他似乎对我们朱府很感兴趣,兰香临死前也提到这个名字。”
林采兮也正想到送子观音的身上,遂将送子观音出现的几次都跟江跃然说了说,等说到六猪贺寿的事时,朱梓峻一愣,接着问道,“这事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那几日事情比较多,后来又发生了这么多事,一时间就给忘了。”
江跃然看看林采兮,“这么说来,这个送子观音好像是奔着林姨娘来的,但他似乎一直在暗中帮助你,但这次却恰恰相反又害了你,这个送子观音的态度似乎很不明朗。是敌是友都很难分辨。那你再仔细想想,你身边有没有可疑的人?”
林采兮自己曾经也想过送子观音是不是同原来的林采兮本是旧相识,或者说他们之间有什么秘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可就麻烦了,等到那人现身的时候,她的身份就很令人怀疑了,如果他们原来是一伙的,又如果这个送子观音对朱府有所图谋办的是坏事,而且照兰香这件事来说,这种可能性还是很大的,那么她的处境就会危险了,即使不被当成异类治死可能也会被送子观音连累,为什么别人穿越多多少少都会保留一点原有的记忆,而她却对原来的林采兮一丁点儿的感觉都没有,对她仅有的一点认知便是伤心过度昏死过去,成就了自己的穿越。
“采兮?”朱梓峻在一旁低声唤她。
林采兮猛然回过神来,皱着眉头道,“我很早前就想过了,可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可疑的人,素日里我也不常出门,认识的总共也没有几个,这样的人物更是不认得一个。”说这番话的时候到底有些心虚,语速都不自觉地缓慢了许多。
江跃然接着又道,“如果他是想帮你,怎么又让兰香暗害唐依儿,无意中将你连累进来。而且暗算唐依儿对你有什么帮助呢?这一点很难说通。如果兰香不死,或许还可以问问她。”
林采兮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心底不禁窜上一阵凉意,沉沉道,“会不会有这种情况,他其实不是想害我,因为那天我出现在源园的几率太小了,而他也不可能这么厉害的提前就算准了我那个时侯刚好在源园里,他其实只想暗算唐依儿然后诬陷给三夫人,我的出现算是个意外。”
“如果他原本就在府里头呢?他看见你去源园,然后授意兰香下手。而且根据前面的几次,他好像对府里的事了如指掌。”朱梓峻接过话来,他身体显得有些僵硬,挺着身子仍一动不动的坐在床上。
林采兮接着分析,“也有这种可能,但是那天我跟三夫人说话的时候,小桃是一直站在外面的,没看到有人进出,除非他也早早的藏在唐依儿的房里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又何必借兰香的手暗算唐依儿?他自己动手岂不是更安全?多一个人知道他的事。对他来说就多了一份危险,其实我倒觉得府里有人跟他提供消息,所以他才会对府里的事了如指掌,但提供消息的人却不能为他做这件事,所以他才冒险选了兰香。”
江跃然略一沉吟,缓缓道,“我同意林姨娘的看法,他利用兰香可能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不想暴露在府里的内线,毕竟这是他至关重要的消息来源。”
林采兮点点头,“江公子这么说也很有道理,那么如此说来,要想找到送子观音,就应该从府里下手了。”
她看一眼朱梓峻,见他脸上表情有些痛苦之色,忙转了话题,“二少爷,虽然您身上的伤已经包起来了,但还是早点回去敷点药吧,不然……”
江跃然也郑重起来,一本正经的道,“梓峻,这里的事交给我了,你先回府,其余的事,再慢慢商量。”
“你帮我找件外衣披上。”朱梓峻咬了咬牙,肩上的巨疼似乎牵动了背上的箭伤,两者的疼痛同时袭上来,几乎令他痛呼出声。
江跃然会意。转身出门,片刻便反转回来,手上拿着一件银色貂皮长衣,林采兮忙上前接过来,走到床边小心翼翼的披在朱梓峻肩上,尽量不碰到他肩上的伤。
跳豆也从外面走进来,“二少爷,都办好了,轿子已经在门口了。”
朱梓峻从床上站起身,“放出风去,兰香已被抓住,关在峻园里。”
林采兮扶着朱梓峻走出里间,转头朝外间扫视时,只剩下墙上地上的一滩滩血渍,兰香的尸体已不知去向,江跃然的人速度还真是快。
走到院子里,轿子停在院中央,除了几个轿夫,却不见别的人,好像江跃然只是一个人过来的。
两人上轿迅速回府,府里的人只看到二少爷出去又回来,却不知林采兮也随着一起出了趟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