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略心头的不忍,以命令地语气:“洛洛,我刚刚说过了让你回去!”
不允许“泺王妃”出现任何让他控制不住的事情,一颗不受指挥的棋子,很可能会毁了整盘棋。
他绝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听着他沉冷的嗓音,直直逼向她的耳膜,她受伤地看着他,周围的黑暗更加逼向她,她伸手环抱住自己的身子。
她不想站在这里看他冷漠的脸色,但是……她现在孤单得忽然不敢一个人回去那充满着往日甜蜜幸福的屋子。
而且……她想呆在有他的地方,仿佛,只要有他在,才能确定自己的心还活着,即使活得很痛苦。
为难着,心痛着,她终于动了脚步,却只是转了个身不让自己去看他们,嗓音有点弱——
“你让我站在这里好不好?我不会偷看更不会偷听。”
嘴上在讨好,心底却在滴血,她该傲气凌人地去跟他作对,也有资格去质问他为什么突然这么对她这么无情。
可是,她真的有资格吗?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听着这样脆弱的话语,少痕首先不忍了。
“王爷,您怎么会这么对王妃?”他打抱不平。
“闭嘴!”无澈的俊脸沉下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觉得很排斥少痕这么护着洛洛。
“王爷!”少痕鼓起勇气很用力地叫一声。
无澈心烦意躁地欲开口再叱喝少痕,以发泄心底的那股沉闷感觉。
然而,当他看到她只会耷拉着脑袋,仿佛不敢对他们的话语再发出任何的意见,真如她所说的,不偷听,不偷看。
看着她,他竟然觉得她小媳妇的模样碍眼极了,也让他感到更加心情沉闷了。
“上官洛洛,回屋里去,别再让我说第二遍!”他的语气加重。
沉默了老半天的人儿却又出声,嗓音很轻,却有着固执:“不,我不回去。”
洛洛不遵守自己的话地激动地转过身来,咬着下唇,水汪汪的眼睛又对上无澈的逼视,有着自己的坚持。
她厚脸皮地让他赶不走,因为,真的不想独自去面对那会勾起疼痛的回忆的屋子,外面现在又黑暗云雾滚滚的,闪电不停,她……会很害怕。
“好,你不走我走!少痕,跟我来!”无澈一气之下,甩袖飞身呼啸而去。
洛洛反应不及,只能呆呆地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少痕犹豫了一下,最终,暗暗叹气,也施展开轻功追上无澈的脚步。
现场,又只剩下洛洛一个人,形单影只地在黑暗里,寂静……
忽而,天空劈过电光,雨点开始噼噼啪啪地打在后园的石子路上,响声杂乱,敲打着她的心房。凝聚在眼中的热气,伴随着流雨,一起滑落。
雨,淅沥沥地下,风,刮响了周围的大树,雨声,风声,树叶声……
洛洛环顾着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害怕地哭泣出声,只是她的哭声,却无人听见。
抬手抹去脸上的雨水,她泪眼斑驳地再次望了望无澈离去的方向,呜咽一声,便撒腿跑向屋子,至少那里有点烛光,是亮着的。
她害怕打雷的黑暗,很害怕……
然而,就在她跑近的时候,屋子里的烛光突然全部熄灭了,最后的一点光明,从她的眼中消失。
从大门看进去,屋内黑漆漆一片,洛洛呆了,愣愣地站在大门外,任由雨点打在身上,却再也不敢靠近屋子。
“呜呜呜……洛洛好害怕,无澈哥哥,你快回来,哥哥……哥哥你在哪里,洛洛以后会很听话的,再也不会偷偷跟着你去捣乱了,洛洛听话,求求炸弹不要爆炸,洛洛不要死,哥哥……
你在哪里啊,呜呜呜……”
黑色,几乎要吞噬她,大雨中,她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脑海里,是十年前那爆炸断送她性命的一幕,爆炸一遍又一遍地震骇着她脆弱的心灵。
捂住耳朵,不想去听那吓人的雷声,她在黑暗中动也不敢动。
娇嫩的肌肤隔着礼服,还是被雨点打得生疼,冷意开始侵袭她,她颤着牙齿,身子在风雨中瑟瑟发抖……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只能在雨中恍惚地哭泣,只能……独自承受那轰响的折磨。
“你白痴啊,下雨了不会进屋去吗!”
熟悉的声音隔着雨,却还是钻进了她的耳里,是无澈哥哥的声音!
洛洛放下捂着耳朵的双手,急切地旋身回头看,黑暗的雨帘中,无澈也是浑身湿透地站在距离她不远的前方,正怒视着她。
“无澈哥哥……”洛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着他就站在眼前,她好想奔过去紧紧抱住他大哭,哭出满腔的害怕。
然而,所有的脆弱情绪只是被她硬生生地压下。
她朝他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却虚弱得让人不忍:“无澈哥哥,你不要过来,就站在那里。”
刚抬起的脚步骤然停住,无澈阴沉着俊脸,她的笑,脆弱得让他感到难受!
他重重踏步走到她面前,不爽地俯视着她浑身湿透,质问道:“我为什么不能过来?”
因为……我不想让你看到我在哭泣。
洛洛在心里回答,然而面对着他,却只是沉默,湿冷使得她的肩膀不停地抖动,看起来可怜极了。
本来不想再回来,却还是在回到飞星楼的时候,看到狂风暴雨雷霆,他的心底有一股强烈到压倒一切的本能,让他不顾一切地冒雨奔回来。
“为什么不进屋里去,你想淋死自己吗?”无澈毫不客气地对着她一顿骂,她以为她是铁打的身子,这样淋雨不会生病吗?
越想越生气,心里那种无法辨别的疼痛揪得他的理智几欲发狂,他一把抓起她的手腕,拖着她便往追月楼走去。
“我……屋里没灯,我会怕。”
“怕什么,亏心事做多了怕遇鬼是吧!”无澈回头,瞪她。
在黑暗中,也能不费吹灰之力带着她走进追月楼,朝她的房间走去,丝毫没有受到黑暗的阻碍。
鬼?洛洛哆嗦了一下,倾身紧紧靠着他走。
感觉到她的贴近,他皱了皱眉,想要拉开距离却最终还是让她靠着,她的身子很冷,冷得他的心又在闷闷地疼。
“无澈哥哥,你……今晚不要走,陪着洛洛好不好?”
黑暗里,她脆弱颤抖的声音在他的身侧轻轻地响起,带着害怕的请求。
无澈的黑眸无法自己地掠过一丝柔,她,看起来真的很害怕这样雷雨的黑夜。
第叁百零肆章
听着她略微带着哽咽的嗓音,冷得有点发抖一般,他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很难受。
张口想要答应她,可是,心思才动,心脏里突然钻上来一股剧烈的疼痛。
那种痛,仿佛是一股浓烈的谴责在折磨着他。累
怡和妹妹……
他的脑海随着心里剧烈的疼痛感觉立即浮现与怡和有关的一切,那一幕幕仿佛一个个枷锁在紧紧扣住他的心弦。
不能控制自己地,他几乎是踉跄着退开几步,让她不能再依靠着他。
退开之后,心里对怡和的歉疚剧痛感觉几乎是立即消失了。
不,他已经跟怡和妹妹分别了十年,他不能再浪费多余的感情在一个替身上面。
心里,这样的声音在一遍又一遍地提醒着他。
黑暗之中,洛洛苍白地看着他避开自己的碰触。
眼前的世界,更加黑暗了,那种无限的黑暗感觉仿佛要将她吞噬掉。
她怔怔地看着他,眸光,荒芜。
无澈不着痕迹地揉了揉疼痛的脑门,另一手一挥,屋内的烛火再次被燃亮,带起了光明,驱走了黑暗。
随之,他看也不敢再看她逃难一般地往外走去。
“欢喜!进来陪王妃!”
他临走之前,声音很严肃地吩咐下来。闷
欢喜从侧厅里急忙忙地冲出来:“是,王爷。”
紧接着,她便慌张张地走向呆呆地站在原地,脸色苍白的洛洛。
当她看到浑身湿淋淋的洛洛之时,吓了一跳。
“啊!小姐,你浑身都湿透了,奴婢侍候你沐浴更衣。”
洛洛神情木然地看着无澈离去的门外,心,麻木了,脑海,一片空白。
欢喜没有发现主子的不对劲,只忙着赶紧吩咐人弄来热水,为洛洛沐浴驱寒。
……
洛洛像个木偶一般被动地任由欢喜拉着去沐浴,更衣,梳洗……
仿佛,她是个没有生命的娃娃,对于周围的事情没有了任何的察觉。
坐在梳妆台前,欢喜终于将洛洛的一头长发给弄干了。
“大功告成,小姐,你怎么会淋了一身湿呢?你不是应该在房间睡觉了吗?什么时候出去的?怎么我都不知道?”
她关心地喋喋不休地一连窜发问。
然而,洛洛却只是失神地望着镜子,眼睛的焦点不知道落在何处,完全没有听到欢喜的问题。
好一会儿都听不到一个声音,欢喜终于发现洛洛的不对劲。
她疑惑不解地观察着洛洛一脸的失神,忍不住伸手在她的面前晃了晃。
“小姐?小姐!小姐……”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终于将洛洛从失魂落魄之中惊醒。
通过镜子,洛洛看到欢喜一脸的担心关切,她努力将内心的疼痛掩饰起来,勉强地扯了扯唇角,露出一弯笑的弧度。
“欢喜,你在叫魂吗?”
她努力佯装开朗风趣。
“小姐,是你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都不理我呢。”
洛洛敛下眼眸,暗暗舒一口气,将心情调息了一下。
她想了想,转移了话题问道:“欢喜,你最近似乎在收拾东西?是不是想回家了?”
欢喜一愣,眼中净是感动。
“小姐,你是怎么知道的?我以为……以为……”
“以为我最近常常跟无澈哥哥出去玩,都忘了你的事情了是吗?”洛洛接下她的话。
提起无澈哥哥,她的心里,又是一阵锥痛,让她难以呼吸。
欢喜吸了吸鼻子,感动地笑着。
忽而,她想到什么,脸上的神色有些难过起来。
洛洛见此情形,想了想,脑海灵机一触,关心地问道:“是不是你家人出什么事情了?”
记得之前欢喜曾经略微提过她老家中还有一个爷爷。
欢喜又惊又喜又感动地红了眼眶:“是……我刚刚收到老家的来信,爷爷他……他身体不行了,我想……想暂时离开回家看看,王爷……”
最后,她恳求地看着洛洛,眼中有着浓浓的祈求。
看到欢喜都要哭的表情了,洛洛也暂时撇开对无澈的种种揪心,保证道:“放心吧,我会跟无澈哥哥说让你暂时离开,不用陪着我。”
曾经,无澈哥哥在向上官府要欢喜过来的时候,原意是让欢喜可以天天陪着她让不会闷。
可是如今,估计他也已经不会再在意这样的小事了吧。
欢喜高兴地又哭又笑:“谢谢小姐!”
洛洛摇了摇头,终于扬起了一抹对她怜惜的安慰的笑。
“欢喜,人终有生老病死,看开一点,别忘记了,我这个主子还在。”
“恩。”欢喜感动得红了眼眶,频频点头。
洛洛看了看窗外,依旧电闪雷鸣,震得她的心一阵一阵地紧缩。
她坚强地克制住内心的恐惧感,安抚着欢喜:“好了,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养好精神才能快快回家。”
欢喜全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单纯地欠了欠身退下:“那小姐也早点休息。”
洛洛轻轻一笑,点点头。
欢喜离开之后,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还有明明晃晃的烛光。
一切,显得那么安静,天际之外,每一道雷声劈过,都仿佛劈向她的心脏,让她紧张惊骇得几乎窒息。
她忍不住将双手紧紧地环抱住自己,隐忍着泪光,坚强地喃喃:“不怕,我不怕,我不可以再害怕,无澈哥哥不会在了,不可以再害怕……”
一遍又一遍地,她如此告诉自己。
蓦地,她咬住唇,眼中闪过一丝豁出去的锋芒。
没有谁可以依靠一辈子,她必须要克服这样的恐惧!
于是,她走出房门,来到走廊外,任由一声又一声的雷声响彻耳际,任由内心的恐惧飚高到极点。
走廊的灯笼在风雨中晃动着,昏黄的光线或长或短地穿透沉冷的走廊外沉冷的雨点,映照在流水的地上,别有一番黑暗的可怕。
双手互相搓了搓升温,不禁意看到左手上的伤疤。
回忆,涌上心头,她和无澈哥哥,都有一道伤疤,却……还是无法烙印住他们之间的一切美好。
她惨淡地一笑:“也许,泺王妃这个身份从来都不属于我。”
“既然不想不属于你就撤下来,反正多的是人抢着要。”
突然间,怡和的声音带着寒刺般从她的身后射过来。
洛洛转身回头,看到怡和一个人不知何时就站在她眼前不远处。
看到怡和那容不下自己的神情,她冷下了眸子。
终于露出真面目了吗!
“你说的抢着要的人是你吗?”洛洛反唇相讥。
她一向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怡和捏紧粉拳,生气又怨恨地蔑视道:“泺王妃的头衔你根本就没有资格拥有,那原本就是属于我的,你只不过是替代品罢了。”
“不管我有没有资格,现在我才是泺王妃,你如果觉得自己有资格的话就去跟你的无澈哥哥说去吧。”
“你……”怡和才说话,突然从她身后刺来一把银晃晃的利剑。
“小心!”洛洛吃惊之余立即本能地伸手拉她一把。
只是,怡和目光狡猾地一闪,背后仿佛长了眼睛一般知道剑来了,忽的一闪避开了利剑,也避开了洛洛的手。
洛洛惊觉事情不对,却已经太迟了,剑锋却直指她而来。
“嗖!”利剑划破冰冷沉重的空气发出让人骇然的鸣声,瞬间便架在了她的脖子之上。
随之,她感觉脖子一痛,被剑锋划破了肌肤。
仅是瞬间的功夫,她便感觉脑袋一片昏眩。
紧接着眼前一黑,她就这样昏了过去。
……
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死了,但是,当她缓缓转醒的时候,眼前看到的……不是她想象中的阎罗王殿,而是……
“这里是哪里?”她慌张又害怕地看着周围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