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丽的摆设装饰着贵气的泺王府，霓虹般的灯笼闪烁，照耀着热闹的泺王府。
洛洛站在梳妆镜前，表情有些麻木地看着镜子里面盛装打扮的她，不，应该说是被盛装打扮的她。
看着镜子里面自己的身影，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眼睛上。
忧愁，在她的眼里已经这么明显了吗？明显到连她自己都觉得嫌恶。
今晚，是他们的订婚庆典，她却要穿得这么隆重地……祝福……
因为，她是泺王妃……
泺王妃该做的事情，就是端庄大方地接受新“姐妹”。
她，不能有失体统。
可是，她有一种冲动想要去搞砸一切。
但是，想起无澈哥哥的前途，她……却又什么都做不出来。
就在她挣扎的当下，欢喜带着鼓励的笑容走过来：“小姐今晚真是美极了！一定可以把怡和郡主给比下去！”
相对欢喜的鼓励，洛洛却只能苦笑，脑子，已经疲惫得无法转动，她倦怠地低问：“欢喜，我一定要出去吗？”
欢喜哪会不知道主子内心的苦。
“小姐……如果不去的话，恐怕会被人说闲话，王爷会生气，到时候小姐就连跟王爷最后的情分都留不住了。”
洛洛讽刺地勾唇。
如果不是因为目前尚有太多的不明确，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深深吸一口气，她努力牵扯起嘴边的弧度，让自己保持着冷静的优雅端庄，然后走出房间，朝着热闹的前厅走去。
……
庆祝宴会上，一束集结着各种美丽花式灯笼的大吊灯泄下满屋的光芒，照射着珠光宝气的王公贵族们。
洛洛缓缓走进宴会厅，她的目光习惯性地搜索着无澈的身影，望了一会儿，她终于看到他了。
只见无澈被众多衣着华丽的贵公子们围绕着，他举着酒杯，一身淡明黄色的衣袍将他俊挺的身材修饰得威严，却又带着偏偏俊逸。
他嘴角微微扬起，正和周围的人聊着什么，神态悠然自得，似乎聊得特别融洽。
原来……他洽谈的时候是这个样子的，自信，意气风发，稳重……
洛洛咬了咬下唇，眸光直直地看着他，多么希望他也能看到她……
“哈哈哈……上官将军，你终于到了，欢迎欢迎！”一道清朗苍老的声音自她的身后响起，她回头，便看到一位跟上官行她的爹爹差不多一样年纪的中老年人伸手紧紧握住上官行的手，脸上的笑容不曾停止。
“未来女婿的大事，老夫岂能不来，一段时间不见，季老还是那么健朗啊！”
上官行寒暄完，便走近洛洛，拍拍她的肩膀将她带上前介绍道：“这是我的闺女洛洛，也是泺王爷的正妃。”
他特别强调最后一句。
洛洛在心底无声地冷笑。
“哦？原来是泺王妃，呵呵，长得真标致，泺王爷真是好福气！”季老看着洛洛的眼神充满别有意味的评估。
“表姨丈。”一声娇滴滴地声音传过来，不高不低，却非常清晰。
他们看过去，只见怡和郡主笑容端庄地缓缓从里面的珠帘里走出来，她娇媚的眼眸流转着成熟的流光，美丽的外表一下子就将场内的王公贵族的眼光吸引了过来，包括无澈他们那群人……
周围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洛洛隐隐感觉到一些人的目光在她跟怡和郡主之间来回着，那种别具意味的眼神让她浑然不自在。
在那些明显是看好戏的注视之下，洛洛下意识地靠近上官行，寻求依靠的感觉，眼梢的余光情不自禁地瞟向无澈，见他走过来，她的心跳虽慌，却有着期待。
他……最终却还是走向了怡和郡主。
她僵硬地站在那里，上官行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季老轻轻地清了清喉咙，笑呵呵地打圆场：“上官将军，不如我们到一边叙叙，就让这些年轻的后辈好好庆祝庆祝去吧。”
上官行想要拒绝，却被涌过来的一些老一辈给簇拥着，硬是将洛洛留在了原地。
洛洛不自觉地望着爹爹的身影渐行渐远，下意识地迈开脚步想要跟上去，却逼自己硬生生地停住。
什么时候，她竟然变得这么脆弱了？
她感到鼻头一酸，忽然有种想哭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想要有个人来依靠一下，来支撑她走完今晚的盛宴。
无澈喝着酒，眸光却不着痕迹地将洛洛追随上官行的目光尽收眼底，心中忽起一把无名火。
不喜欢她用那种依赖的目光看着别人，即使那个人是她自以为最亲爱的爹也让他感到莫名的烦躁。
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他有点生气地站到她面前，挡住她的视线，暗暗咬牙：“害怕这么多人？觉得我这个未来夫君不可靠吗？宁愿跟着父亲也不跟着我！”
洛洛抬头幽幽地看他，在绚丽的灯光下，他显得那么俊逸冷浚，让她有种咫尺天涯的距离感，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在达官贵人之中周旋的样子，亲切，却含着让人无法跨越的距离感。
就像方才，他完全没有看到她的存在，也许……是选择忽视。
眼梢的余光看到怡和郡主走过来，她有些无力地朝他露出一抹微笑，唇角却带着荒凉，她轻轻回答他：“你会让我依靠吗？”
她问得轻，问得茫然，问得无力……
第叁百贰拾伍章
她的问题让无澈僵住了，望着她满是失落迷离的眼眸，那么晶亮。
在她专注的凝视下，他的心狠狠地紧缩着，仿佛，说什么都觉得无法面对她……
两人静静地相望之间，怡和郡主一路走近来，目光盛气凌人地暗暗瞪着洛洛。累
无视怡和郡主的瞪视，洛洛只是静静地看着无澈，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她淡淡地笑，笑自己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从他告诉她怡和郡主是唯一特别的存在开始，她，便早已经是他生命之中的局外人了，她究竟还在奢望一些什么？
过了今天，她要开始努力让自己逐渐退出他的生命舞台。
泺王妃，从来都不是能够束缚住她的万能锁。
她转眸朝上官行的方向看过去，却见他正好看过来，对她露出鼓励的笑容。
想来，上官行是想要她好好抓住无澈哥哥的心，别到时候失了皇后的宝座吧。
心里有些倦怠起来，上官行……始终不是她的亲人。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也许……会离开，她的眼睛有些灼热起来。
眨了眨微热的眼眶，洛洛最终还是回上官行一个灿烂的笑容，上官行见状，终于安心地回头，继续跟那些缠住他的人“谈笑风生”。
就算是要离开，她也要毫无痕迹地，而且，表面上也要风风光光的。闷
被人看好戏，不是她上官洛洛会做的事情。
眼眸一转，然后，伸手紧紧勾住无澈的手臂，很用力，让他甩不掉的用力。
在无澈还没能反应她突然的举动之时，她甜甜一笑：“无澈哥哥，我们去跟别人介绍一下泺王府的侧妃吧。”
就在此时，怡和郡主已经来到他们面前，眼中只看着无澈，幸福地笑望着他……
只是，眼梢余光在看到洛洛紧紧地巴住他的臂弯的时候，她的眸底沉过一丝阴霾。
然而，她却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地也勾住无澈的另一边臂弯，撒娇道——
“无澈哥哥，我们去接受大家的祝贺吧。
洛洛皮笑肉不笑地抢先回答：“怡和妹妹，我跟无澈哥哥正准备去跟大家介绍你呢，一起吧。”
说完，洛洛稍稍一用力，立即强自拉着无澈就走，不给他们两人一点反应的时间。
完全没有想到她会突然强硬，怡和郡主的手一时不稳放开了无澈，徒留在原地愤怒地盯着洛洛的背影。
走路间，洛洛紧紧拽住无澈的手臂，指关节有些泛白，微微沁出薄汗，眼睑始终低垂，不敢……也不想看无澈现在是何表情。
她这样强硬地拉他走，抛下怡和郡主，他一定很生气吧？
唇角微微泛起一丝苦涩，她无声地悲哀着。
才没走几步，无澈便强硬地停驻，声音压低，夹杂着冷怒：“洛洛，你这样做让怡和妹妹很难下台，如果让大家看到会觉得身为泺王妃的你有失宽容，我不希望听到有关于泺王府内讧的闲言闲语！”
他果然生气了……
洛洛静静地咽了咽口水，把涌上喉咙的苦涩咽下去。
泺王府的名声，他的前途，他的……怡和妹妹……
所有的这些都在他的眼中，唯独她……已经不再存在。
即使在表面上她是理亏，但是，却不想让他再在她的面前留在怡和郡主的身边，至少在这个时候不行，她不能让她唯一在场的“亲人”因为她不欢迎怡和妹妹而丢脸，她知道，宴会上很多人都等着看好戏，她不能退缩。
佯装镇定地笑了笑，她定定地望着他，轻声反驳：“你说过让我不要有损泺王妃的身份，如果我不跟你一起去介绍怡和妹妹，那么别人才真正会觉得我这个泺王妃不够宽容大度，你介绍她，比我介绍她更能体现我对她的欢迎吗？”
顿了一下，她压抑内心的苦涩：“等我们一起去介绍怡和妹妹之后，你就可以跟怡和妹妹一起去接受大家的祝贺了，这样，大家都体面，不是很好吗？”
闻言，无澈的瞳孔不觉得缩了缩。
没错，她这个做法在情在理都更加能够突显泺王府内部的和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她这么说，他竟然感到有些不是滋味。
她，难道一点都不介意吗？
他的俊脸瞬时绷起，眸光稍冷：“你真的能够宽容地接受怡和妹妹，你不是一直反对？”
问，不是因为不相信她的大度，而是……因为心里隐隐还期待着其他，是什么他不管，总之他讨厌听到她这样说话，更加不喜欢看到她此刻这种平静的表情。
在他逼人的目光下，洛洛冷冷一笑，沉静地对上他似乎很复杂的目光，带些嘲弄：“皇上都已经下旨了，你觉得我还能不为泺王府着想吗？”
“所以……你是为了大局着想？”无澈的声音有些不稳。
她为大局着想明明就是他希望的，可是为什么当从她的口中说出来之后，他却觉得那么……难受。
“当然，泺王府是你的心血啊……”洛洛嗓音很诚恳，即使，她知道自己的心已经痛到快要麻木了。
“好了，不要说了！”无澈低吼出声，情绪开始不稳。
洛洛抿着唇瓣，望着他，眼底有着倔强的光芒，冷漠地看着他似乎不太正常的情绪波动。
看着她这么冷静，他的黑眸覆盖上厚厚的寒霜，隐隐的对峙在两人的对视中弥漫……
怡和郡主隔不远地关注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看到他们彼此不对劲的神色，她的眼底闪过一丝得意的精光。
一定是无澈哥哥在教训上官洛洛不懂事了吧！
哼！现在的无澈哥哥已经是站在她这一边了，上官洛洛以为强行把无澈哥哥拉走就赢了吗？
她的唇角扬起自信的笑，姿态优雅傲然地朝他们走过去。
眼梢余光留意到怡和郡主的到来，洛洛感到心弦绷了一下，在无澈冷冽的眸光下，她首先退缩了，缓缓地移开目光，她转首看向怡和郡主……
“既然无澈哥哥觉得跟怡和郡主一起比较自在，那我现在把你还给她吧。”她低低轻语，极力忍住心头的酸楚，心力已经绞碎般地感到疲惫。
朝已经来到身边的怡和郡主大大方方地一笑，她毫不留恋地放开无澈，想要退开，却发现他的手臂夹紧了她的手，力量有些重，似乎……不想让她离开。
她抬头，静静地看着他，目光，已经不再期待什么：“无澈哥哥，今天是你的好日子，祝福你……们。”
看着她眼中死寂般地平静，平静得仿佛对他不再有什么，他的心难受地撕扯着。
他这到底是怎么了？
洛洛很快便转移开视线，不再看他，她怕这样一直看着他，她会舍不得放手，不让自己有机会沦陷，至少不愿意沦陷在此刻的难堪中。
“我有点累，先回去休息一下再过来。”
快速丢下这句话，她用力挣脱他的力量，脚步飞快地远离他。
背后，始终感觉到异样的注视，她已经没有了勇气回头去眷恋……
紧紧皱着眉头，她的离开，让他感觉自己的臂弯空荡荡的。
他的眸光复杂翻涌地锁住她逃窜的背影，心头掠过千头万绪，她……背对着他，这种感觉，很闷，很闷，闷到他想要做些什么来发泄。
带着傲然的火气之下，他伸手揽住怡和的肩膀，唇边笑得温柔：“怡和妹妹，走吧，我们去接受祝福。”
“好啊！”怡和郡主欣喜地弯起唇角，笑容满面，她就知道无澈哥哥是站在她这边，上官洛洛，情蛊的力量将会让我把你完全打败！
……
不想回头，却还是忍不住遥遥凝望……
人群在欢笑祝福，偶尔的间隙，无法挡住让她黯然的一幕。
无澈哥哥正揽着怡和的肩膀，两人亲密地靠近，脸上的幸福笑容亮得刺痛了她的眼睛。
刹那间，她仿佛听到玻璃破碎的脆响，那是心碎的声音，心，好痛，这痛，延伸到指尖，刺刺地疼。
她看到了八卦看好戏的人暗暗朝她投来同情，或者嘲讽的目光，她淡淡地笑，笑得粉饰太平，很美，很纯，宛如天使般无暇的微笑，作为泺王妃，纵使痛到极致，也要在人前端庄地微笑……
没有人知道，脸上的妆下，是多么苍白的颜色。
在眼泪凝聚到要落下的瞬间，她迅速转身离开。
第叁百贰拾陆章
离开，却也不容易。
只见眼前，一片喧哗热闹的喜庆，只是，她的心却一点一点地被孤寂的黑暗漩涡给吞没。
远远地，她背对着他们而去，眼睛看不见他们的动静。
只是，脑海里却不断浮现他们手挽手接受众人欢声笑语祝福的画面……累
举步维艰地穿越过重重压过来一般的人流，她只觉得眼前迎过来的一张张或欢笑或嘲讽的脸庞开始变得模糊，视线变得……带着潾潾水光一般的斑驳。
恍惚间，有人走过来，用着有些讽刺的声音跟她说祝贺。
她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只知道要维持住唇角那抹笑……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