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逍脸现一丝愧色,显然是对张无忌滞留此间的原因知道得很清楚,“这事我也听说了一些,果然是我们教主行事欠考虑,害你属下将官身受重伤。”
他不好当众非议教主,因此一句带过,“宋将军,此事因我教主而起,由他给你那位属下治伤是应该之事,我们自然不会拦着。”
“那杨左使还为还要我去劝说?等过些时日,我那兄弟的伤情好些了,张教主自然就能回去。”
杨逍摇头,“没这么简单,我从教主这些时日派人送回濠州的书信中看,他竟有了隐退之意,所以才急急忙忙赶来劝阻。唉,教主他什么都好,只是总有些儿女情长,心地恁软了些。”
宋青书深有同感,这几月来一直在为此烦恼,因此大为赞同,“正是。”
杨逍抬眼炯炯看着他,很有深意的道,“宋将军,咱们说的只怕不是一回事啊。”
“此话怎讲?”
“你说的儿女情长是指教主与赵姑娘之间吧,而我说的儿女情长可是指教主和你宋将军之间。”
“这个……”宋青书一愣,十分不好答话。
杨逍接着道,“教主虽然宅心仁厚,但是心里从来都是明白的,大义为重,大节上绝对不会有亏,这一点我们一直以来都十分放心。因此即便赵姑娘曾经为他背父弃国,大家也从来不怕教主会因为愧疚私情就跟着赵姑娘背叛了起义军。”
宋青书点点头,知道这一次张无忌在河南私放赵敏导致他这里无故折损了几百兵丁在杨逍等人看来实在是件小事,最多替教主的心慈手软做事欠考虑惭愧一下,和大节有亏还挨不上边。
张无忌当时并不知道他的后面还有宋盖世那一小队人马,不是明知故犯;而且如果他真的去拦了赵敏,那两军交锋,死伤几百人也是必然,所不同的就是宋盖世那队人不会死,战死的是在前面拦截赵敏的兵丁。
人家调动大军江西,河南两处出兵,让自己少损失了何止上万的兵士。自己要是像杨逍一样也是个局外人,那肯定会同觉得这是小误,不必揪着不放。
也不多解释,只静候杨逍接着说。
杨逍接着道,“可是这一次教主却为了宋将军的一纸告急求援文书力排众议,硬是抽调了我们一支镇守应天的兵马赶来河南援救。”
说到这里垂目淡然一笑道,“宋将军,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明教此举得不偿失啊!就算你我双方是友军,但明教在宋将军求援时全力出兵江西才是最明智之举,而不是兵分两路,一路打江西洪都,一路赶来河南开封。”
宋青书略一思索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要是把张无忌带来开封的人马也一并派去攻打江西洪都,那趁着陈友谅在信阳和自己开战,不易兼顾江西后方的大好机会,明教能够一举攻下洪都也说不定。若是那样,他们既能抢到江西一块地盘,又能间接缓解信阳的压力,对自己也有了交代。确是比派数万人来开封,乒乓乱打一气,再空手撤回去强。
神色不动,答道,“张教主出兵河南也是对抗元军之义举。”
杨逍颔首道,“不错,不错,宋将军说的十分有理,但毕竟是于我教中的利益有损,当时在濠州商议此事时,教主的提议是连教主的舅父殷野王都没有赞同的。你不知道,教主头次那样态度强硬,一意孤行,谁的话都没有听。”
宋青书默然,说不出心中是种什么感觉,张无忌从来都是舍己为人的性子,宁可自己吃点亏也不愿让别人受损,当了明教教主后更是一心为教,这次这样做事不知心里承受了几许压力,问道,“你们教中众人因此对无忌十分不满,所以他才不得不暂时让出教主之位给杨左使你以平息众怒?”
杨逍道,“也不全是这样,他是一教之主,说出来的话谁敢违抗?那只是做给军中那些人看看的,”
顿一顿解释道,“如今是多事之秋,我们明教之中和宋将军你这里还不一样,你手下的大军是你自己一手拉起来的,指挥起来如臂使指,挥洒自如。我们军中的几位将领却是太能耐了些,教主调派应天守军的时候,就有几个将官被人挑唆着起来反对。”
“是朱元帅的人?”
杨逍微点下头,“教主因此终于下决心出狠手管制住了他们,不过在军中的影响已经不好了,所以要我临时代教主之职做做样子,我们原本打算等河南宋将军这里的战事一了,教主回去后我自然再卸去肩上这代教主之责就行了,谁知教主他最近好似是有了什么心思,传来濠州的信件里透着股想要退隐的意思,他这般年纪轻轻的,正是放手做一番事业的大好时机,怎可起此消沉避世之念!因此杨某星夜赶来见宋将军商谈。”
“张教主他是最近才起了这样的心思?杨左使为此到了濠州不去求见你教主反而先来找我?”
宋青书算是有些明白了,张无忌定是因为错放了赵敏那件事心里愧疚之极所以才会起了退隐的心思;杨逍他们不知道内情,以为是自己拖住了张无忌,他留恋难舍,所以杨逍先来找自己说话。
宋青书站起身来回走了两圈,忽然停住,对杨逍轻笑一下,“杨左使就此接任明教教主之位不也是件美事?”
杨逍连连摆手,端正了神色道,“我们教中上下人等无不受过张教主的大恩,绝不会对他起异心,况且教主这些年为了教中事务劳心尽力,鞠躬尽瘁,那是咱们有目共睹的,大家伙心悦诚服,就这样被我接替了去,教中的其它兄弟也不能够服气。”叹息道,“教主要是此时离开,只怕军中也要乱啊!”
………
三更时分,宋青书送走了杨逍,想他明教势力遍布天下,在开封肯定也有落脚处,就没有费心留客,只客客气气的送出府去。
回房中却发现没有人,再去宋盖世那里看看,张无忌果然还在,盘膝坐在床头的一张椅子上闭目调息。
宋青书还从来没有见过哪个练武之人会盘膝坐在椅子上的,感觉十分便扭,知道张无忌是不惯去坐在宋盖世的床上,轻轻走过去,“无忌,你怎么这么晚还待在这里?”
他一走进院子张无忌就听见了,因此也不意外,只低声道,“宋兄弟今日刚醒,我晚上帮他扎针时换了几处穴位,汤药也换了换,所以多在这里坐一会儿,以防他有什么异常。”
宋青书看眼床上闭目熟睡的宋盖世,“看到现在没事,应该就差不多了吧?”
张无忌点头起身,“应该没事了。”
“那咱们回去,你也不是铁打的,回去睡觉。”
张无忌唤过外屋看着药炉守夜的小厮又嘱咐几句,这才和宋青书一起回房。
房间里小丫头已经给准备好热水,铺好了床褥,被宋青书随手挥退,“下去吧,我若没叫不要随便进来。”
打发走了小丫头,就催着张无忌洗漱睡觉,不许耽搁。
张无忌一笑,“青书,今天宋兄弟醒过来,你终于是愿意搭理我了。”
宋青书看着他清瘦的笑脸心中一酸,知道这人性情和善,武功强,身份高就一直觉得他出手相助,做好事那都是理所当然的,只有他来帮别人的份,却谁也没有想到张无忌也是凡夫,他总也会有疏忽犯错心里痛悔难当的时候。这种时候又有谁来帮他安慰他?忽然因他死了那么多人,这几个月对张无忌来说只怕是种煎熬,万幸宋盖世醒过来了,否则……
推了张无忌**,自己也翻身躺上去,“乱说,我什么时候不搭理你了,快睡吧,盖世总算是醒了,你也好好歇歇,明日自己给自己开两剂补药出来,我让人煎给你吃。”
那一边,杨逍深夜回去了暂时在开封落脚的一处民舍中,有此次同行的光明右使范遥正等得好似热锅上的蚂蚁,立时迎了上来,看杨逍脸色有些怪异,试探问道,“你去了这许久和那姓宋的小子谈得如何?”
杨逍摇头不语,径直进了自己房中,范遥跟在后面急道,“快说啊,我都急死了。”
杨逍进房,命身边伺候的两个童子都先去休息吧,掩上房门后才道,“宋将军说了,教主先是他宋青书的人,然后才是咱们明教的人,因此他虽然不会拦着教主回来,但也肯定不会帮着劝说的,一切看教主自己的意思,反正不做教主就跟着他,也没什么不好。”
范遥眼睛都要瞪圆了,怪叫道,“跟着他,小子口气也太大了!他是谁啊!明教教主都敢私藏豢养!!!岂有此理,我找他去!把他抓回濠州,教主自然就跟着回来了。”
卷起袖子就要走,被杨逍一把拉住,“你省省力气吧,他身边护卫亲兵无数,还有教主在,你打得赢吗?这种事情只能私下里说决不能乱嚷嚷!”
范遥的精明不下于杨逍,刚才说的只是一时气话,因此一拦就被拦住了,坐下问道,“看大哥这沉稳的意思,好像是已经另外有了计较,说说看,你有什么妙计?”
“早上接到风门传书,陈友谅派在洪都的守将向我们投诚了。”
“投诚?好啊!只是这和劝教主回去濠州有关系么?”
“陈友谅算得是个乱世枭雄,当年他师傅混元霹雳手成昆覆灭时被他机警逃过,后来就在江西借助徐寿辉的势力运筹经营做出好大一番事业,你我都要望之兴叹啊。不过这人厉害精明得过了,难免自傲量窄,只有他负天下人,没有天下人负他,所以洪都守将叛变,他一定大怒,会不惜代价也要将洪都夺回去。”
范遥一拍手,“正是,一场恶战在所难免,到时咱们就接连向教主送急报,请他回去主持,以教主的性子一定不会撒手不管的。”——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沉溺于上网吃零食看文的幸福懒猪生活,更新慢了,sorry。
看前两章留言,不少读者很不满意情节发展,真是很遗憾,不过这篇文的设定就不是爽文,比较偏重人物性格分析,和进而由性格带来的一系列必然后果。
我一直认为人的各种性格都具有两面性――好和坏。
宋青书的痴情造成了他开篇时的悲剧命运,就也能在他遇到真正值得爱的人时让他真诚面对。
张无忌的仁厚大度使他救了很多人,就也可能让他因为心慈手软而犯下大错。
而在张无忌犯了致命错误的时候,最不应该嫌弃和打击他的人就是宋青书(这和贤惠小媳妇什么的没有关系)。
因为在文章开篇的时候几乎有个差不多一样的状态,只不过犯了大错的人是宋青书。
在宋青书为了女人弑叔叛父的时候,那时候的张教主是怎么对他的?
当然了,这些只是我的个人观点,肯定还有很多不同意见的,但是众口难调,我肯定只能按照我自己的想法写了,和追文到上章才弃了的读者挥舞小手绢说再见,很感谢你们的认真阅读和留言,以后我的哪篇文要是看顺眼了欢迎再来指教。
☆、76、烦恼的盖世
76、烦恼的盖世
宋盖世醒过来之后恢复迅速;没两日就已经能在床上坐起来自己吃药吃饭了。
宋青书对此大为高兴,着实将他夸奖了一番;这天早上亲自端了一大碗炖品给他送来;“盖世;来吃这个,山药炖排骨,补中益气,你吃十分对症。”
宋盖世接过碗来一看就不乐意了;“大哥,你少说了一个字吧。”
“我少说什么了?”
宋盖世大声指责,“你少说了个‘汤’字!这明明就是碗清汤!山药看见两块;排骨压根没有!”
宋青书失笑;哄劝道;“你这些时日昏睡着一直吃的是汤水,张教主说醒过来之后要循序渐进,不能猛一下子就吃很油腻厚重的东西。”
宋盖世如今最不待见的人就是张教主,听了这话顿时一撇嘴,“又是张教主,怕了他了。”
正好他哥哥宋武艺也在一旁,宋盖世重伤不醒之时他也跟着担惊受怕操了许多心,这两日得知兄弟的命终于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乐得天天傻笑,一副见牙不见眼的样子。
此时就在一旁喜气洋洋的训斥兄弟,“乱挑剔什么,赶紧吃你的!也不看看这全开封府能有几人有这么大面子?让大哥亲自给他们端饭送汤的?”
宋盖世捧起大碗来,咕嘟咕嘟开始喝汤,一边喝一边觉得腹中空空——好饿啊!腹贬不已,这张教主真是害人不浅。
听得宋青书在问他哥哥,“武艺,薛显在陕西庆阳的战况如何,有战报送过来吗?”
宋武艺起身应道,“回禀将军,还没有,不过我估计战报今天也该到了,我这就去府衙里看看。”
宋青书道,“好,你再派人去探听一下太平陈元帅那边的消息。”
宋武艺前脚一走,张无忌后脚就端着碗药过来。
原先宋盖世所住屋子的外间有一个小炭炉,日日都在屋中煎药,宋盖世醒来能说出话后第一件事就是让赶紧把药炉子搬出去,他太不爱闻这个味儿了!喝药的时候捏鼻子灌下去还能忍,这日日夜夜浸在药味里,如何忍得?
前些日有时模模糊糊醒来就嫌熏得慌,可惜说不出话来,有意见无从表达,现在总算是体会到了能说话的好处。
从那之后,宋盖世的药都要在远处煎好再端过来,有时是伺候他的小厮去端,有时是从不知摆架子为何物的张教主去府里的厨房中给端来。
宋盖世接过药碗,对着一碗黑漆漆的苦汁咬牙闭气准备仰脖一口灌下,忽然房门又被人推开,是刚离开的宋武艺去而复返,探头道,“将军,薛显的战报到了,府衙里值守的人知道你在等,就只直接给送了进来,我在门口正好接住,江西洪都也有消息传来。”
宋青书起身道,“走吧,我们去书房说。”将宋盖世与张无忌两人留在房中,自带着宋武艺去书房。
宋盖世闭气,一口喝下药汁。
刚把药灌下去就有个小丫头匆匆跑进来,“将军让我告诉张教主,宋统领刚喝了一大碗汤,等会儿再让他喝药。”
宋盖世看看手里的空碗,“哪儿那么多讲究,已经喝啦。”
小丫头一捂嘴又再退了出去。
宋盖世把空碗往张无忌手中一放,故意看也不看他,又再翻身躺倒。
过一会儿听见张无忌在身后说,“宋兄弟,你刚喝完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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