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原本计划好的,我自然没有什么异议,只是我没有想到,就是这样流水的见客,居然能赚这么多钱。
送走觅娘之前,我顺便把小旗的事儿同她说了,她自然是没有任何意见,只说我若是觉得一个人不够,大可以再跟她要一个。我婉言拒了她,毕竟人多口杂,可信任的人,贵精不贵多。
和我预想的一样,画扇和题诗都没有来找我。或许在她们看来,我成了劲敌,也或许她们觉得,我不过是一个俗得不能再俗的人。这么多年了,我早已经学会不在意别人的眼光,我还有那么多的事要做,哪有功夫在乎这些无用的东西。
洗漱之后,我照例把那沓纸翻了一遍,温习自己的记忆,然后把能记得的最近发生的事写下来。把东西收好之后,我才睡下。
第二日,和觅娘说的差不多,客人都很好打发。我坐在嗪湘轩的珠帘里,大多数客人只是同我说说话,问的也都是些合理的问题。一般对这样的客人,我都是以礼相待,和善地与之交谈,时候到了,他们便依依不舍地离去,还说明日还要再来。
当然,并不是所有客人都这么好打发。有几个人,明明没有多大的身家,脾气倒是不小,在帘子外头说了几句话,便想冲进来。对于这种人,觅娘早做了准备,不守规矩的客人是没有权利留下的,所以,只需我一拍手,门外立刻便会进来两个壮汉,把那不知进退的客人拖出去。
一开始,我还会想,这样对待客人,会不会有不好的影响。后来便想明白了,树立了这样的典型,一则以后的客人会老实许多,而来,只会让我的声名穿得更远。
很多时候,男人就是喜欢花钱买罪受。越是见不到,他们就越想见。
红妆初试弄东风 第三八六章放长线钓大鱼
第三八六章放长线钓大鱼
一日下来,我大致算了算,光是这嗪湘轩一日里接待的客人,就给吹雪楼带来足足上百万两银子。如此一来,我彻底安下了心,有如此大的进账,觅娘短时间内,便不会对我有太过苛刻的要求,我也能保全自己了。
只是,刚开始还是新鲜,会有客人愿意花钱买这匆匆一面。可到了以后,新鲜劲过了,愿意来买这“不实惠”的见面的客人,一定会越来越少。到那时,我才是真正的危险了。
所以,我必须赶在这之前,实行我的下一步计划。
鱼儿,一定要快些咬钩啊。
接下来的几天,我开始按照觅娘的安排,隔一天见一次客,每次都是同样的形式——只聊天,时间也不长。考虑到要将这个阶段尽可能维持的长一些,对待那些比较和善的客人,我通常都是十分客气的。他们大多是在家里受了老婆的气,无处发泄,正好兜里有几个闲钱,便来我这里絮叨。
我向来是由着他们抱怨,适当的时候,还会安抚几句,或是出些主意,所以,这些客人往往是悻悻而来,满意而归。
听小旗讲,不出几日,整个祁阳府都传遍了,说吹雪楼的秋水姑娘不但人长得天仙儿似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更是个秀外慧中的好女子。什么话到了她嘴里,绝对变得好听顺耳,让人怎么听怎么舒服。而且她很聪明可人,但凡她给出的主意,没有不成的。
“姑娘,如今这祁阳府里,都快把你传成女神仙了!”小旗如是道。
我自然知道这话里奉承的成分有多少,但窥斑知豹,想来如今我在祁阳府里,多多少少也有些名声了。现在,就等鱼咬钩了。放长线钓大鱼,不仅鱼饵要好,耐心更重要。
因为我给吹雪楼带来的翻倍收益,如今觅娘见了我,总是乐得合不拢嘴,对我也是有求必应。我则是一直留意着画扇和题诗那边的动静,有时会不着痕迹地从觅娘那里试探一下。听觅娘说,那位人物最近常常接画扇和题诗入府侍奉,我顿时多了几分放心。
鱼,就快要咬钩了。
一切进展的都很顺利,唯一让我忧心的,就是我每况愈下的记忆力。现在,我甚至到了每天必须翻看两次那本回忆手札的程度,而那些不太重要的事,比如我上一顿饭吃了什么,比如我前一天穿了哪件衣裳,我根本记不住。为了防止我把重要的计划忘记了,我只能每天在记忆手札里添加更细致的安排,然后提醒自己第二天要做些什么。
每天强制性的逼自己回忆,然后无奈地发现第二天又忘了许多,实在是件无奈又残忍的事。
我很害怕,哪一天一觉醒来,我就一点记忆也没有了。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半月,有一天清早,我正在对镜描眉,觅娘难得的这么早来到我的房间,喜滋滋地看着镜中的我,笑道:“秋水,我有件大好事要告诉你!府尹大人,要见你!轿子已经停在外头了。”
我描眉的动作一顿,觅娘道:“怎么,吓着了?还是太高兴了?”
我放下螺子黛,轻轻摇头:“就是觉得有些意外。我准备好了,现在就去吗?”
觅娘连连点头:“快去吧,别让府尹大人等急了。你是个知进退的丫头,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心里都清楚,我就不多罗嗦什么了。你自己万事当心吧。”
我略一点头,转身朝外走去。
鱼终于咬钩了。
出了吹雪楼,我第一次打量这个陌生的祁阳府。青楼所在的地方,必定离闹市不远,从街道的宽度来判断,这祁阳府,一定是个不小的城市。
祁阳府府尹派来的轿子并不大,只有两人抬,看上去不显山不露水的,很符合它的本职。本来么,接送青楼女子,自然是要低调一些的。
轿边只有两个轿夫,甚至连个传话的小厮也没有。可见府尹大人对此道已经十分熟练了,更重要的是,他很注重保密工作。
我照例戴着面纱,什么话也没说,直接上了轿子。轿子一起,我便将窗上的小帘挑起一个小缝,打量这个陌生的祁阳府。让我失望的是,这轿子一路走的都是偏僻的巷子,我连人都没见到几个,更别说看一看祁阳府的风物了。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轿子停在了一处长长的后巷里。我下了轿子一看,眼前是个朱红色的小门。
这是自然了,以我的身份,怎么可能走正门。
轿夫上前敲了敲门,很快,门被打开。开门的是个老丈,他小声对我道:“快进来吧。”我忙进了门去,前脚刚一落地,身后的门便紧紧关上了。
祁阳府府尹,真是个小心的人。当然了,可见他的经验也是何其丰富。
走进门里,我四下打量了一番,得出一个结论——这里一定不是他的府邸,大约,应该是一处别院。
被老丈引着在别远离曲曲折折地走了一阵,终于到了正房外头。老丈什么话也没说,把我带到门口便离开了。我看着雕花的红木大门,犹豫了一下,定定心神,推门而入。
厅中上首的位置上,坐着一个中年男子,身材偏瘦,一身褐色便衣,手中端了个青瓷的茶杯。他的眼睛不大,里面写满了算计。
见我停下步子,他搁下茶杯,冲我招了招手。我顿了顿,缓缓朝他走去,然后在距他两步的地方停下。
“摘了。”他指了指我脸上的面纱,言简意赅地道。
我点点头,将面纱除下。不出意料的,在他眼中看到了惊艳。
他眯了眯眼睛,死死盯着我的脸,过了好一会儿,才问:“家是哪里的?”
我摇摇头,轻声答:“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他摸摸下巴,显然是不信。
“大人,秋水从小就被父亲送了人,之后遇上灾荒,我与养父母失散,只能到处流离。时间太久了,家是哪里的,也就不记得了。”我用略带伤感的语气道。
“原来是这样。”他点点头。
“来”,他说着,向我伸出左手。我心里一荒,忙道:“大人,秋水有一首曲子准备了很久,想唱给大人听。”
他手上一顿,犹豫了一下,道:“唱吧。”
我暗暗松了口气,退后半步,轻甩水袖,唱到:“子规啼,不如归,道是春归人未归。几日添憔悴,虚飘飘柳絮飞。一春鱼雁无消息,则见双燕斗衔泥……”
最后一个字落下之后,我小心地抬起头,看见他正死死盯着我,眼中闪过一丝危险。
赶在他出口之前,我道:“大人可知洛凡?”
洛凡是皓雪历史上有名的奇女子,她的故事,我也是从师兄那里听说的。洛凡是位百年难得一见的美人儿,她能歌善舞,生得一颗七巧玲珑心,说话做事都十分讨人喜欢。十分的聪明。
她原是商人家的千金,后来家中生意出了问题,父母相继离世,她不得不流落在外。流亡中,她遇到了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一个人——林世。林世是官宦之后,收留一个无家可归的美人对他来讲实在再简单不过。但对于洛凡来说,林世是她的恩人,是她的天。
洛凡被林世留在府中后,便一心侍奉他,想要一生一世报答他的恩情。而林世自己,觉得有如此的美人在侧,也是件十分体面的事,所以对洛凡也很好。
然而,林世不能当一辈子的纨绔子弟,他必须继承父志,入朝为官。偏偏,他参加科举的那一年,考官是他父亲的死对头。那时,洛凡的美貌外界皆有耳闻,许多人对林世都是艳羡不已,那位考官自然也是一样。经过一番取舍,临时终于做出决定——将洛凡献给那位考官,换取他为自己的仕途放行。
得知此事后,洛凡自然伤心不已,甚至想要一死了之。但她更深爱林世,想要报恩。于是,即便有千般不愿,她还是将自己打扮成最美的样子,成为了那位考官众多美姬里的一个。
如果仅仅是这样,洛凡或许并不会成为皓雪历史上有名的女子。真正让她为人们所记住的,是她后来左右逢源,精心打算,尽自己一切能力为林世打算。在林世入仕不久后,为了更好地帮他,洛凡又设计让更高的官员看重自己,借着枕边风,助林世一路高升。
洛凡的一生,几乎全都奉献给了林世,以自己为代价,为他牟利。
听我说起洛凡,府尹沉默了。良久之后,他问我:“你为什么要去滨州?”声音里透着危险,然我不由的心中一颤。
官能做到这个位置上的人,又怎么会不聪明,他会这么快猜到我的意思,是很自然的事。定了定心神,我道:“杀父之仇,不能不报。”
他皱了皱眉,似乎是在回忆,过了好一阵,他露出得意的笑容:“原来是你。”
看来,我打听到的,是真的。
“大人猜的不错,正是秋水,不,应该是,琪双。”
红妆初试弄东风 第三八七章又一个千金
第三八七章又一个千金
“琪双……没有想到,你居然就在祁阳府。”府尹摸着下巴道。
我点点头:“当年家遭横祸,琪双被乳母带着四处躲藏,最终躲到了祁阳府。十年多了,琪双一直在等,等一个为父报仇的机会。”
其实,何琪双不是我,而是小旗。这个故事,我是从觅娘那里打听来的,之后从小旗那里得到了证实。
何琪双,皓雪滨州人,其父原是滨州巡按,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官。彼时,何巡按因为性情耿直,得罪了滨州的大官,御史大夫秦中立,并且一根筋的不愿意低头认错。由此,秦大夫便随意寻了个理由,安排下面的官吏给何巡按安了个罪名,直接判成了抄家流放。
若说何巡按那时懂得进退,上下打点一番,也不至于会落到家破人亡的地步。但他那耿直的性子是怎么都学不会变通,不但没有认栽,反而大骂秦大夫是如何的昏官,闹得沸沸扬扬。
那个时候,师兄还在琼鸾峰,皓雪的皇帝正是师兄的那个篡位的叔叔。他叔叔做皇帝的时候,不但不励精图治,还轻信奸臣,当时,作为副丞相的御史大夫秦中立很受他的信赖,甚至有人说,秦中立在滨州根本就是遮了半边天。
惹怒了秦中立,后果是何其的严重,最终,何巡按被判了斩立决,家中男子一律为奴,女子一律为婢。何琪双,也就是小旗,在乳母的帮助下,从家里逃了出来,一路躲藏到了祁阳府,最后兜兜转转,进了吹雪楼做丫鬟。
小旗并非不想为父报仇,但她经历了太多伤痛,比起再次颠簸,她更想有稳定的生活。所以,我与她达成协议,我顶用她的身份,替她报仇,而她,则要永远的保守秘密。
至于祁阳府府尹为什么会知道何琪双的事,很简单。因为当年害得何琪双一家家破人亡的秦大夫,同样是他祁阳府府尹的仇人。
有一句话说得好,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我相信,从现在开始,他会很大程度的信任我。
说起这位府尹大人和秦大夫之间的官司,其实也不复杂,不过就是府尹大人是秦大夫政敌的门生,在府尹一路升迁的时候不断打压,最终把他扔到了祁阳府来做府尹,多年都不得再入滨州。对于一个重利重权的人来说,有什么比害得他常年无法晋升更可恨的?
他对秦大夫的恨,就是我钓到他这只大鱼的诱饵。
“何琪双,当年你父亲出事时,本官还在滨州任职,所以对此事稍有耳闻。你父亲……的确死得不明不白,若是当年由本官彻查此案,想必你父亲也不会有那样的结果。”府尹装作一脸可惜地道。
我轻轻福了福身:“大人,琪双有一个请求。”
“你说吧。”他对我的态度好了许多。
“琪双自请深入滨州,为父报仇,希望大人可以助琪双一臂之力。”
那位秦大夫是出了名的贪财好色,有美人送上门,他绝不会不要。
府尹沉吟了一阵,问我:“你……想好了?这可是条不归路,即便你得手,也不可能活着离开秦府。”他虽然说得一副关心的模样,但我听得出,他很高兴有人心甘情愿的替他杀人。
把我送给秦中立,若是我得手,无疑是为他报了仇,而且事后有人追究起来,他顶多算是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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