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素问你家这卿泽木艺坊的家具精致华美的紧,这不,便想着过来挑上一套。”
正说着,从内室走出一个伙计模样的年轻人,他双手捧了个大托盘,上面搁着精致的茶具瓷器,并两盘点心。小心将托盘内的东西尽数小心地摆在桌上,他正欲端着托盘再回内室去,却被掌柜叫住耳语了几句。话毕,那活计便快步出门去了。
呵,果然是去叫那柳家当家了。
“郡王爷肯在我家小店采买家具,实在是小店的福气呃……不知这二位是……”恐怕是担心自己侍奉不好止郡王这样的大主顾,掌柜的不急于谈买卖的事,而是将话题拉了开去,想多拖些时间,等他家当家的过来主持局面。
“这位是容月郡主,尹相家的千金,那位是王御医王居璟。我同居璟兄在前来的路上正巧遇见容月郡主,心说女子总归细心些,便央了她来帮着瞧瞧。”止郡王没有刻意隐瞒,随意道。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竟不知容月郡主驾临,还请郡主恕小人不知之罪”闻言,那掌柜立刻拜倒在地,一脸惶恐的对我道。
“店家快快请起,本不是件大事,何必如此拘着礼。我不过是过来悄悄热闹罢了,你仔细招待好郡王爷便好,不必理我那么许多。”我微微笑着道。
红妆初试弄东风 第一五四章庸人
第一五四章庸人
掌柜又是拜了两拜,道了句:“素闻容月郡主才德双全,小人实在是三生有幸,竟能在今日目睹郡主真颜。容月郡主果是名不虚传,不仅气度卓然,性子竟是如此温和近人。”
我看着他但笑不语,只等着他自己站起身来。
“小人见过王御医,久仰御医大名。都说王御医实乃天降医才,今日得见,以小人看,王御医不仅如坊间所传是名神医,还是位器宇轩昂,品行高洁的浊世佳公子。”一转眼,那掌柜又凑到王居璟面前,弓腰驼背的拍马屁去了。
器宇轩昂也便罢了,品行高洁?你才认识他多久?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吧怎的能说出如此入里的话来?便是光捡好听的说,你好歹也得顾念些现实吧真真是个厚颜的奸商
且不说王居璟是否真的品行高洁,且就他在郡王府里对我爱搭不理的行为,在我眼里,他也便就只能那样了。
薄情冷性之人。
王居璟哪里搭理那掌柜的阿谀奉承之词,甚至连客套一句“哪里哪里”都没有,只单单面无表情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倒弄得那掌柜有些尴尬,只得讪笑起来。
又东拉西扯了一阵,磨够了时间,就在那掌柜快要撑不住的时候,门外有人通传:“当家的到了”那掌柜脸上露出如蒙大赦的表情,对我们拱了拱手道:“几位贵客,我家当家亲自前来接待几位了。”说着,便快步向门外迎了上去。
我们三人站起身来,看向门口,不一会儿,一位中年男子便前簇后拥的进了门来。但见此人身形消瘦,身量较高,一身做工精良的华服穿在他身上,倒显得空空荡荡。再看他的脸,面色青白,胡须稀薄,高颧骨配上瘦削的面颊,及那两片薄唇,全然是一副唯利是图,薄情重利的模样。
那当家踏进门后,立刻快步上前,下摆一掀便跪在了地上,周全拜了一拜后,抱拳到:“小人柳彦青,拜见止郡王,拜见容月郡主。”止郡王上前半步,笑着亲自将其扶起,道:“柳老板快快请起本王不过是来挑几套家具罢了,何劳柳老板亲自来一趟呢你这一来,倒显得本王扰了百姓安生了”
柳彦青连忙抱拳又是一拜:“郡王爷真是折煞小人了郡王爷肯来我家卿泽木艺坊挑家具,本就是我家莫大的荣耀,能亲自侍奉郡王爷,小人高兴还来不及呢这不,一听说郡王爷亲自来了这分号,小人欢喜的乘了车便赶来,只想着能见郡王爷和郡主一面。”
柳彦青说话的时候,一双小眼睛滴溜溜转得很是欢实,那眼里写得满满的尽是算计,看了平白让我生厌。又同止郡王奉承了几句,柳彦青转向我,抱拳深深一鞠道:“今日小人真是有福气,不仅见了止郡王,还能一睹容月郡主的真颜。”
虽则他生了双贼眼,但总算没说出什么逾礼的话。我只管站着但笑不语。见我不屑于搭理他,柳彦青只得转了脸去,又拜了一回王居璟,说的话,同方才那掌柜的差不多,王居璟也不出意料的默不作声。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干咳了两声,止郡王道:“柳老板,带本王去瞧瞧你家的家具吧”柳彦青忙陪笑到:“王爷这边请,我家优质的成品均在后院展示,还请王爷随小的往里走走,移步后院说话。”
止郡王点点头,负着手便按着柳彦青的指引,从一小门往后院去了,我带着碧洗,也随着他走了进去。
走过一条小廊,我才看到,这处分号的后院倒真是别有洞天。院中房屋颇多,皆敞着门,站在院子中便能看到各门内摆着的花样繁多的家具。
“几位贵客,本店上好的家具样式皆在这几间房中陈列,还请几位随小人一道转上一转,瞧瞧有没有哪套入得了列位的眼。”柳彦青说着便引着我们朝最东边的房中走去。
随着他进了屋去,入目的皆是形态各异的精美家具,单就这么看着,我便深深觉得,卿泽木艺坊的工艺果真是名不虚传。
柳彦青忙不迭向止郡王介绍着一件件家具的工艺,用了什么木料,刷了什么漆,云云。我带着碧洗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不露痕迹地慢下步子。
连逛了两间房,止郡王不露痕迹地对我点头示意了一下,而后对柳彦青道:“柳老板,本王想起方才有套家具同这套比,似乎更好些,便先去再瞧上一瞧,你不妨为容月郡主介绍一下这几套,本王随后便来。居璟,随我同去可好?”
王居璟这次倒是配合得很,点了点头,便随着止郡王出去了。
房内只剩下了我,碧洗,还有柳彦青。一边轻抚着一张水曲柳的桌子,我淡淡道:“柳老板一人张罗着柳家这么大的家业,想必很辛苦吧,不知柳老板家的公子可有分担一二?”
柳彦青哪里料得到我一出口便是这样的问题,堪堪楞了一下才尴尬道:“呃……说来惭愧,贱内的肚子一直不争气,小人至今……尚无子嗣,哪里还盼的到谁来分担呢。”
怕是你自己没本事吧,怎的还腆着脸怨别人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那真是可惜了,柳家这样大的家业,全系在柳老板一人之身,实在是难了些。对了,我曾听人讲起过,柳家的家主柳老爷子膝下有个女儿,她……怎的没有助柳老板一臂之力?到底也是自家的产业,哪怕绵薄,能尽一份力也是好的。”
柳彦青的面色又青了几分,只见他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道:“唉,这本是柳府中的一桩丑事,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家父不喜府中之人提起此事。但……既然郡主问起了,小人也只能如实相告。小人的妹妹柳卿泽,当年迷恋上一个穷书生,任家父好说好劝,硬是非要嫁他。最后,竟不知廉耻的随那穷书生私奔了一个女人,不听父兄之言,竟干出这样有辱家门之事小人实是不齿说起她来”
我淡淡道:“哦?这么说来,柳老板是认为柳卿泽当年所作所为有辱家门,恨不能得而诛之?”柳彦青愤愤然道:“自然是,别说是她如今死在了关外,便是她还活着,做出那等丢人之事,也休想再入得柳府之门”
我点点头,不置可否,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只竹筒杯,一边细细把玩,一边道:“以柳老板的意思,女子若是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便是大逆不道,便是有辱家门,便是罪无可恕?那……我这么些年来,在父亲的娇惯下,早习惯了按自己的心意行事,照柳老板的说法,我岂不是也是那大逆不道,有辱家门,罪无可恕之人?是也不是”
柳老板被我的突然发难吓了一跳,哪里还顾得想清楚我话里的无事生非,噗通一声便跪在地上道:“郡主息怒,郡主息怒,小人、小人不是那个意思,小人只是……只是……”
我在心里暗嗤了一声,此人胆小如鼠,脑子也不怎么灵光,将柳家的大好家业交给他,早晚也得被他败光了。
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我忙道:“柳老板你这是做什么?我不过是随便问问罢了,快快请起快快请起你这副样子被旁人见了,指不定以为我怎么难为于你呢”
柳彦青一脸茫然又疑惑,但总归是站了起来,只不过明显对我畏惧了许多。
我将手里的竹筒杯子放回桌上,又取了一块木雕花拿在手上把玩。“咦,柳老板,方才你说,‘别说是她如今死在了关外,便是她还活着,做出那等丢人之事,也休想再入得柳府之门’,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柳卿泽死在关外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的没听坊间有此传闻?柳老板身在墨都,是如何得知此事的?且,我似乎没听说近些年柳府发过丧啊?到底是柳老先生唯一的嫡亲嫡亲的女儿,怎的她亡故之事,外界竟无人知晓?”
柳彦青被我一连串的问题问得面色发白,紧张的手脚不知该放在何处,张了张嘴,半天竟说不出句话来。我耐心等着他编排理由,等了许久,他才磕磕巴巴地道:“方才是小人一时气愤,说了重话……其实,小人哪里知道她的近况,这么些年了,她一直没给家里来过一封信,小人又怎会知道她是死是活呢”
连个理由都编不好,真是脑子不灵光。可怜的柳家老爷子,累死累活拼了一辈子才拼出这份家业,老来竟不得不让这样的朽木来接手。可惜可惜。
我懒得挑他的理,只道:“柳老板是说,根本不知柳卿泽如今是死是活,这些年来更是没有柳卿泽一丝一毫的消息?”说着,顺手将木雕花放回桌上。
柳彦青急出了满头的汗来,半天才抖着嘴唇道:“是、是……郡主说的是。”
哼,不成器的庸人
红妆初试弄东风 第一五五章诘问
第一五五章诘问
我身侧摆了一对花梨木的太师椅,做工样式都很是讨喜。不急着说话,我伸手在椅子的扶手上抹了一下,唔,看样子这里的伙计很勤快,椅子干净得片尘不染。捻了捻手指,我理好裙摆,便转身坐在了椅上。
柳彦青还是那副瑟瑟缩缩的样子,低着个头甚至不敢看我。我只觉得一阵厌烦,好歹也是个偌大家业的当家人,怎的这样沉不住气?要是真让他做了柳家的家主,这柳家早晚得被他败得干干净净。
面带三分笑意,我道:“柳老板,你可见曾过她?”说着,我便牵了碧洗的手,拉到身前。柳彦青一双贼眼滴溜溜在碧洗身上上下逡巡了一番,眼中先是疑惑,后又变成了猥琐。
他莫不是以为碧洗是他某日酒后惹上的风流官司,这番我便是带着碧洗来向他讨说法的
一股怒气油然而生,我压了火,仍笑着道:“怎么,柳老板认出她了?”柳彦青依旧笑得猥琐,犹豫了一番,谄笑着道:“这……端看这位姑娘的意思了……”
若非我是容月郡主,是尹府千金,此时我手边的木雕花已然砸在柳彦青那张猥琐的脸上了世上竟有如此无耻之人,身为当家,无才已是让我心生厌恶,没想到他竟如此无耻下作,真真让我厌恶到了极点
我已懒于再摆好脸给他看,冷着面色,我道:“你可听说过沈碧洗此人?”一听沈碧洗三个字,柳彦青脸上的猥琐一扫而空,换上的是满满的惊慌和疑惑。看来,碧洗还真是一点都没冤枉他,他的的确确知道碧洗前来投奔,且还丧尽天良地将一个弱女子拒之门外了
“听说过还是未听说过,怎的不说话”我失了同他磨叽的耐性,冷声道。柳彦青吓得抖得更厉害了,语不成声到:“郡、郡主,小人未、未听说过。”
“想清楚了再说话”我斥道。柳彦青噗通一声又跪回了地上,嚅嗫了半天,抖着声答道:“听、听说过,小人听说过。”
我一边闲闲得弗农裙摆,一边淡淡问:“看来柳老板方才是一时犯了糊涂,现在想起来了?那……你是从何时何处,从何人那里听说的?”
柳彦青满脸虚汗,嘴唇发紫,一双贼眼左右转着,满是心虚的模样。我不催他,依旧耐心坐着。熬不过我,柳彦青跪在地上道:“郡、郡主,小人是一年多前从管家口中听说的。当、当时,有个女子自称沈碧洗,说她是家父的亲外孙女,来府上求见家父,认祖归宗。家丁报了管家,管家将此事说与小人听。
小人以为,柳卿泽去关外这么多年,音信全无,突然冒出一个自称是她女儿的人,实在是不可信。是以……小人便命家丁将其驱走,准备查实此事后再做打算。”
“这一年时间都过去了,不知柳老板查实得如何了?莫不是不了了之了?”柳彦青被我逼得一脸尴尬,吭哧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最终只道:“郡主,柳卿泽这些年来实在是音讯全无,小人即便是查,也是无从查起啊”
我点了点头,状似无意道:“也是,倒难为柳老板你了。对了,柳老板大概不知道,我身边这位,巧了,正是名唤沈碧洗呢”
柳彦青吓得向后一退,原本跪爬的姿势变成了跪坐。抖着嘴唇,柳彦青看向碧洗的眼神刹时变得畏惧和惊慌起来。碧洗一如既往的聪明,方才一直默默站在一旁不作声,此时,却很合时宜的向前迈了一小步,盈盈福了福身道:“碧洗见过叔叔。”
这下柳彦青可真是不知如何是好了,应声吧,岂不是承认了碧洗的身份,不应声吧,我还在一旁瞧着呢,他不敢。僵持了一会儿,我也不待柳彦青能想出什么法子,站起身便道:“柳老板,按理说这本是你柳府的家务事,我这个外人不便插手过问。但,碧洗这丫头我实在是喜欢,且,让这样如花似玉的一个弱女子流落在外,未免心太狠了些。
碧洗是否真为柳卿泽的亲女,她手上自有证明自己身份的证据,这就不销我再说什么了,且,若碧洗真为柳卿泽所生,那柳老先生定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