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逸晟轻轻的拉了下姚宁的衣袖说:“哥,这样下去怕是不成了,你先去回去休息一下,看看王爷怎么样了,若是醒来请他立刻拿出腰牌来准备派粮吧,我看这场洪水是不可避免了。”
姚宁也是心急,可是目前来看,除了江碧落能开启粮仓,自己虽是官拜丞相,可是却是没有那个能力,此时若是通报朝廷,怕是单程连日赶路也得半月余根本来不及了,如今只能将希望方才白谨瑜的身上的,无论怎么样也得让他交出解药了。”
蓑衣挡住了雨,可是潮气却是抵挡不住,脚下泡在水中,一天一夜再脱去靴子的时候,已经是泡得有些肿了,稍稍的按压,便是一个坑,姚宁此时也顾不得,忙的赶去大牢。
一日一夜,没有人审过白谨瑜,此时的他,依然蜷缩在干草上,看到姚宁,只是不屑的看着他,眼眸中满是嘲弄。
姚宁也顾不得了,上得前去一把拉起他来,骂道:“妈的,快点给我解药。”
白谨瑜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不由得一怔,看着他几乎是冒着凶光的眼,方才笑出声来,边咳边笑,似是带着最后的疯狂一般,眼中满是绝望,疯了一般的大声的笑着,道:“我的爷,从未见过你这副模样,难不成你还真的看上了他?”
姚宁的拳头落他的脸上,白谨瑜的笑颜偏去,嘴角血迹斑斑,却是不羁的看向姚宁,从未有过的绝强和坚持,姚宁拎着他的衣领,近乎咆哮的说:“你若是再不交出解药,我就叫你弟弟给你陪葬,带着白家的九族,你给我考虑清楚了。”
白谨瑜闻言,颓然的堆在地上,却是依然昂着头,笑着说:“你休想用我的家人来威胁我,他们既然能舍弃我,那么我也能舍弃他们,白家与我无关,随你怎么办,是杀是剐谨瑜都会笑着看的。”
姚宁叹息的,俯视着他,一字一顿的说:“我冯逸宵是个奸臣,但是事到如今我也不敢做违了良心的事,若是没有江碧落的腰牌,江南百姓不知道会死多少,这些你可想过?”
白谨瑜笑着,靠在墙上,又是一阵咳,无谓的说:“这些我都管不着,我想的只是让他死而已,下了地狱也有他陪我。”
姚宁握紧了的拳头,瞬间松开,走了几步,蹲守在他的面前,似是哀求的说:“谨瑜,若是你交出解药,我保你一命,你就当是看在江南百姓的面上,给我解药,我亲自送你离开怎么样?”
此话一出,白谨瑜又是一阵放肆的大笑,手轻轻的抬起抹去眼角的泪,似是嘲弄的说:“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不要假惺惺的做样子了,若你真是个体恤百姓的好官,哪里会有今日的一幕,恐怕你到死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你会屈膝去求一个娈童,一个奴才吧!冯逸宵平日里你就诡计多端,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你以为我白谨瑜会怕死吗?”
姚宁叹息了一声,终是没再开口,径自起身离开。看到江碧落依然昏睡着,顺便喂了他一碗参汤,复又坐了一会,便又起身,去了河堤的下游。
行人匆匆,拖儿带女的,洪水已然蔓延到了下游,只怕下一时便会冲破大堤,湮没千里良田,致使这么多人的生计没了保障,姚宁扯下蓑衣,一会帮着老者推一下车子,一会扶起摔倒的孩童,那一时的焦急,在以后的回忆中,倒是终身不敢忘。
姚宁命人将白谨瑜带到这里来,怒视着他,然后挥着手,命人松开他,对他说:“你跟了我一场,我不忍杀你,但是你看看这里的百姓,若是你还觉得安心,那你就离开吧,我绝不拦你。”说完再未看过他一眼。
白谨瑜似是没有料到一般,呆愣的站着,看着姚宁身形忙碌着,居民大多是靠农田生活的人,死都不愿意离开,姚宁便挨家挨户的去劝说,雨势渐渐的大了起来,居民却是依然很顽固,死守在家中不肯离开,姚宁哑着嗓子,许久只是叹息着,扯着嘶哑的嗓子保证,道:“大家请放心,朝廷知道今年江南受灾,皇上已经下令,受灾百姓的赋税全免,请大家先迁徙到上游去。”
扯着嗓子的呼喊,百姓并不认可,却是有人质疑道:“既然已经这样了,我宁愿死在家中,也不听你这个奸臣的。”
到了最后,竟然有人齐呼:丞相巧舌擅弄权,媚上欺下心眼偏,朝堂之上大全揽,妄想只手能遮天。这本是童谣,可是竟是无人不知,那一时姚宁竟然恨起这个身体的前任来,他究竟做了什么,让天下的百姓如此失望。自己虽不是什么圣人,也不是什么君子,可是面对这样大是大非面前,自己绝不含糊,可是如今却是犯了难了。
不知何时秦楚和冯逸晟站在姚宁的身后,看着他做着的努力,看得见他紧紧锁起的眉头,听得清他嘶哑的声音,仍是不肯放弃的劝说:“本官之前确实愧对百姓,愧对皇上,可是今时今日,还请乡亲们速速离开吧,洪水来袭,怕是堤坝也抵挡不了多时了,城中已经做好了接济的准备,相亲们离开这里,我用性命保证大家是不会挨饿的,我已经派人搭建临时的帐篷了,大家还请速速离开。”
“呸,你这个奸臣,还敢妖言惑众,大家打死这个媚颜惑主的狗官。”话音落,泥巴胡在了姚宁的脸上。
一阵火辣的感觉,姚宁却是苦笑了一声,伸手抹去脸上的泥巴,并没有为难之色,反倒更是焦急,冯逸晟上前一步,揽住了姚宁的肩膀,说:“哥”话音带着些哭腔。
姚宁却是上前一步,继续游说:“乡亲们,冯某人虽是奸臣,可是这样人命关天的时候,万死也不敢欺瞒大家,还请大家听听冯某的一句劝。”
群众的呼声很是整齐,大家并不相信姚宁所说的,一味追缴着姚宁昔日的所作所为,贪赃枉法,收受贿赂,置江南百姓不顾,强行收取赋税,搞得民不聊生,此时百姓怨声载道,一片质疑之声。
姚宁挥着手,官兵上得前去,却不敢强行的驱散百姓,恐怕搞得官逼民反。
白谨瑜依然呆愣愣的站着,看着姚宁从自己的身边离开,却再未看自己一眼,满脸的焦急,却不是能装的出来的,看着百姓如此,自己已经是心有愧疚,就像姚宁所说,若是没有江碧落的腰牌,这粮仓姚宁纵使有天大的胆子,最为悲悯的心肠也没有用,没有皇家腰牌,粮仓是无论如何也打不开的,自己曾跟随过江碧落多时,他多疑的个性自己深知,此时,除了他自己以外,腰牌所在何处,怕是谁都不会知道,而此时只有自己能让他醒过来,心头顿时一阵矛盾。
上游的情况也不容乐观,虽是不断的加固堤坝,可是这雨势迅猛,也一时没有办法,只能一直撑着,一直祈祷着上苍能够体恤百姓了。可是照这样下去,不出两日,必会冲破堤坝,到时候怕真的会生灵涂炭了。
冯知县牵不散百姓,此时和官兵一样,不住的搬着沙石,堆放在堤坝上,□的上身肩头已是布满血痕,姚宁此时纵使是知道这洪水的后果可是依然没有办法,他叫不醒江碧落,他疏不散下游的万万居民,只能随着众多汉子一样,拔去上衣,扛起了袋子。
秦楚冷眼看着姚宁,却是不做声,漠然的随在他的身后,搬搬扛扛,听着姚宁的施令。冯逸晟更是没有二话,投入其中。
雨势却是没有小一些,反倒是更加的迅疾,一时间竟也觉得呼吸有了困难,可是大堤之上,没有人离开,他们此时保护的却是下游的同胞姐妹兄弟。
白谨瑜抱着头,蹲在地上,无声的啜泣着,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这么多的百姓,这么多的人命,自己岂能不动容,怎么能不动于衷。此时没人理他,没看顾得上他的离去与否,可他竟然迈不出离开的脚步。
有人来报:“大人,大堤西侧已经有被冲破的地方,还要加固吗?”
姚宁闻言,却是一怔,摆着手带着人却是去了另一侧荒原之处,吩咐人赶忙的挖掘出一条沟渠来,尽量的牵引水流方向。
一方面带人加紧人力挖掘,一方面命人尽量的疏散群众。
白谨瑜终是看不过去,看了眼姚宁沮丧的说:“爷,我给你解药,要快啊。”
姚宁没料到他会如此,不由的勾起嘴角,似是急迫的拉着他奔回了行宫之内,解药送去,江碧落服下不多时,便已经醒来,可是躺了太久,身子却是虚弱不堪,稍稍的坐起身来,已是满头的汗水。
看着姚宁和白谨瑜,眯着眼,不做声。
姚宁急慌慌的开口道:“王爷,请速速下令,开仓接济百姓,如今洪水来犯,大堤撑不过两日了,下游还有万众居民疏散不去。”
江碧落闻言,却是跳了起来,忙的披上衣袍便要下地,似是吼着的模样,道:“我睡了多久了?”
姚宁看了他一眼,道:“已经五日了。”
江碧落眼眸扫过姚宁,满眼的狠戾,却是顾不上计较,忙的随着姚宁去了大堤,昏迷初醒身体经不起这样的暴雨冲刷,一阵阵的眩晕,姚宁揽着他的腰际,将他揽入怀中。
姚宁叹息着,看着他道:“如今你可有好法子?”
江碧落将身体的重量都靠在姚宁的身上,手不经意的握住他的手臂,感到他肌肉崩的紧紧的,可是如今自己又有何法?叹息着说:“逸宵,你派人挖掘沟渠,人手怕是不够,不如将下游百姓中的男丁动员而来,牢房中还有一些囚犯,许诺他们此次若是卖力,可减去刑罚,你觉得怎么样?”
姚宁点头,扶着他感觉他渐渐下移的身体,还是忍不住将他抱起,放置在马车中,说:“你好生的养着,这里有我呢,不要担心。”
江碧落闻言点头,从未见过冯逸宵如此模样,坚定的眼神,那样的眼神让人心安,忍不住便会相信他,此时点着头说:“小心一些。”
洪水来袭二
水位渐长,雨势却未有减小的架势,此时身着蓑衣也挡不住雨水打湿衣衫,冰冷的衣衫贴在身上,冷风吹过,不由的轻轻的抖着,冯逸晟拉着姚宁的手臂,道:“哥,你先去马车里暖和一会,这里有我呢。”
姚宁瞥了他一眼,点着头:“也好。”有些事必须得早做打算了,说罢扯下蓑衣,扔在车外,撩起车帘,钻了进来。
车帘被掀开,冷气顿时灌了进来,江碧落忍不住向后蜷缩了一下,对上姚宁的眼,神情顿时冷峻起来,问:“依你看还能撑多久?”
姚宁据他一步的距离坐下,伸手捋着湿漉漉的头发,叹息着说:“看这雨还没有停的意思,若是照这么下去,怕是这堤坝撑不过多久了,还得早做打算。”
江碧落看着他,抽出帕子递给他,道:“先擦擦吧,不要受了寒。”说罢看着姚宁接过帕子在脸上胡乱的擦了一把,忍不住担忧的说:“你命人挖的沟渠,会起多大的作用?”
宽大的衣袖黏合在一起,显得有些狼狈,额头几缕头发贴在前额上,姚宁不管不顾的掀开帘子,看着忙活的人群,许久方才放下帘子,开口道:“这个沟渠怕是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下游的百姓大部分不肯迁移到上游来,到时怕是就是一场大灾难,想想办法,先将百姓迁移到安全的地方去。”
江碧落神情倦怠的靠在马车上,似是异常的疲倦,声音低哑,却不忘了挖苦他,道:“这个的确是件难事,依你在百姓中流传的名声,百姓不肯信任你也是意料之中的事,这事就交给我办吧,不过还得要你配合,不然任凭我这三寸不烂之巧舌,恐也难成事。”
此话一出,姚宁闻言,也觉意外,问:“说吧,要我怎么配合。”
江碧落狡黠的一笑,招手说:“附耳过来。”
姚宁一愣,倒也照办,只是忍不住暗骂了一句,可也点头答应,停坐了片刻,姚宁复又开口道:“还请王爷在车中休息片刻。”
江碧落颌首,复又闭起眼来,靠在马车里,心头紊乱,心头全都是这茫茫湍急的河水,心头纵使是焦急,可目前自己依然是浑身无力,恐下得马车还得要冯逸宵扶着自己。
雨下得及,火把用不了,天色擦黑的时候,便也停了工,只留挖掘沟渠的人连夜赶工,人群中又有熟悉的面孔,古风此时正冷眼看着姚宁,漆黑的夜色,也掩饰不住,眼眸中的戾气,似是不杀之而不快的急切,看到姚宁看来,挑衅的对上他的眼,握紧手中的镐把,姚宁此时顾不得他,忙的招呼人送来饭菜,下令连夜赶工挖掘的人,可以休息片刻,到临时搭建的棚子里去吃饭,而后又吩咐了巡抚几句,方才拖着疲惫的身子,上了马车。
摇摇晃晃的似是催眠一般,到了行宫,姚宁也未醒来,江碧落对着车夫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复又悄声的命人送来干毛毯,盖在他的身上,方才让人搀扶着自己下了车,身体虚弱,脚步也不利落,刚一下车手臂便重重的磕在马车上,发出一声闷响,姚宁惊醒。
江碧落看着姚宁,自嘲的一笑道:“本不想惊扰你的。”说罢看着自己的腿。
姚宁点头,掀开毛毯,下了车,将他的胳膊架在自己的肩头,早有下人撑伞而来,遮住二人,姚宁见他脚步有些拖沓,似是无力的模样,不由的将他抱了起来。
江碧落挣扎着,道:“放我下来,我可不是娇滴滴的小女人。”
姚宁此时似是有一股恶作剧的快感,手臂收紧,任凭他挣扎低吼,勾起嘴角,将他抱回房间,轻轻的放在睡塌上,转身离开。
江碧落适时叫住姚宁,命人取来姚宁的衣物换上,方才命人传饭,壶中美酒飘香,可是二人却没有对饮的念头,各自吃了几口饭,江碧落方才开口,道:“明日你可准备好了?”
姚宁点头,眼眸中坚定,道:“我虽不是什么大善人,可是我也不是十恶不赦的恶棍,在大是大非面全,绝不彷徨,我自然知道什么才是该做的。”
江碧落心头一紧,看着他的眸光从未有过的赞许,一时间倒也自觉怪异,浅淡的情绪不知不觉中滋生,似是冰雪消融般的无声,似是风落素颜般的不经意,兴许,此时也只能相信对方了,除了牵紧彼此的手,相互合作外,别无他法。江碧落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点头,道:“那今夜回去休息,明日随我走一趟。”
姚宁起身告辞,只是下人回报,他并未回房间,而是乘车去了堤坝,将冯逸晟换了回来,细细的嘱咐了几声,方才在冯逸晟不满的眼神中,站在堤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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