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用我送?”他两手扒着门把,一而再地确定。“我数到三,从我面前消失,一…”绿绿伸出一根手指,陆方淮一溜烟没了。
绿绿什么都没有带,同室友们每次高高兴兴大包小包回家完全不同,绿绿每次去沈家,都是能少带就少带,跑起路来也利索些。
一个巴掌大的斜跨小包,也不知是陆方淮哪次心血来潮给订做的,正面绣着绿绿的名字,背面则是陆方淮的大名,这人没事就喜欢整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绿绿一身轻地从机场出来,望着川流的人群,她有些茫然。绿绿很害怕回来,这座充斥着痛苦回忆的城市。“漫漫。”本是要打车回去,却不想邵承凌等在那里。
绿绿极不想上他的车,假装没听见,打算溜进拥挤的人流里。却三两下就被邵承凌拉住,她倒是忘了,此人还是学生那会儿,常年盘踞各类短跑的榜首,身姿敏捷。
“上车吧,琼姨让我来接你。”邵承凌嘴角泛起一个极浅的笑,混着他一身的淡然,看着倒是很绅士。衣冠禽兽,绿绿心里碎了一口。
她本想坐在后排,却被邵承凌硬生生地按在了副座上。绿绿顾自己车上安全带,别开头看着窗外的风景。
“漫漫,打算呆多久?”邵承凌开口,不惊不扰的语气。“事情办完了就回去,越快越好。”绿绿漠然地回答。
“这次…知道妙妙怎么突然病了吗?”颇为意味深长,惹得绿绿回头,眼睛一眯,想要看透他。只是,心机深沉的邵承凌,哪里是她这样没心没肺的人能够了然的,若是早能看穿,也不至于被骗得团团转。
“有病的人犯病不是很正常么?”绿绿不屑,一语双关。“妙妙这是心病。”邵承凌拐了个弯,这城里的路规划得绿绿陌生得很,但隐隐觉得这条路,不是回家的方向。
“心病?看我日子好过,她就难受了?”绿绿耸耸肩,含着嗤笑。“她在陆方淮那里碰壁了。”邵承凌不含嘲笑,也没有任何惋惜。
绿绿心头跳了跳,沈妙青这厮还真打着陆方淮的注意!咬咬牙:“哼,活该。”“妙妙从来不是知难而退的人。”邵承凌似有提醒。
绿绿心下也紧张起来。她犹记得高一那年,她最要好的一个朋友,两人一同上学,一同回家,周末一起出去玩,要好得恨不得是连体儿。
那时沈妙青出现在她们面前,微笑着对好友说你好的时候,好友一脸的不耐,时候更是信誓旦旦地表示绝对同绿绿统一战线,不会倒戈。
结果呢?毅力惊人如沈妙青,终是花了三个月时间将好友拿下,她永远不会忘记沈妙青生日会上,好友同沈妙青数落自己缺点的时候,那种被抛弃背叛的痛苦。
“我相信陆方淮。”绿绿仰起脸,直视邵承凌的眼睛,很有些对峙的味道。邵承凌轻笑:“妙妙对琼姨和沈叔说…”他停下来,看着紧张的绿绿又道,“你抢了她的男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啊。。。六号再出现~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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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沈漫绿,做的很好 。。。
绿绿瞪到了眼,有那么一瞬间的茫然,继而是不可思议,咬着牙,连下巴都在轻颤。“放P!”绿绿声音骤然抬高,“陆方淮是我男朋友!”
邵承凌也是诧异,至少在他最后的记忆里,沈漫绿对待沈妙青抢夺她东西的举动俨然到了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地步,想要什么都给她,最后,连她自己都消失在他们的生活中。
现下她却是如此激动,从眉眼一直蔓延到嘴角的不安让他心底泛起一股莫名的烦躁,他以为沈漫绿一日从前,还是那个用泼辣掩饰脆弱的小丫头,可是如今,他觉得是不是不同了?可是,到底是哪里不同了?
“就算我相信你也没有用,沈叔和琼姨不会相信,妙妙总是有办法蛊惑别人。”邵承凌面色淡然,眸子里闪过意味不明的精光。
绿绿咬着下唇,胸口起伏得厉害,似乎气得不轻,也不再说话,邵承凌说得没错,在那所谓的父亲和母亲眼里,她甚至不如陌生人来的无害。
邵承凌进车停在大门口,张叔候在那里,对邵承凌客客气气,却连眼角都没有瞟向绿绿。绿绿一步一步都很沉重,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走近沈家的范围,似乎连阳光都黯淡下去。
偌大的客厅里,父亲和母亲并排坐在坐在长沙发上,沈妙青一人窝在小沙发上,手里抱着一杯茶,沈妙青总是喜欢捧着一杯热饮,无论是茶或是咖啡,她的手指比正常人凉上许多。只是没有人知道,沈妙青如此,沈漫绿亦是如此。
三人时而交谈,看着气氛极是融洽,大约是听到了脚步声,沈妙青第一时间回头,瞧见门口站着的两人,逆光而立,一如她初见时的般配,她轻轻翘起嘴角。
“漫漫回来了?”她轻软的声音响起,仿佛站着蜜糖,听着便是甜的,而沈志忠与钟琼的面色却是不太好,沈志忠的面上是阴霾,而钟琼,似乎带着羞恼。
“过来坐。”父亲的声音很沉,带着威严与冷漠。在绿绿的印象里,几乎比邻居林阿姨那常年在外做生意的丈夫还要没有记忆。
邵承凌回头看了绿绿一眼,眸子里蕴着笑,让绿绿愣了瞬间,这个表情,她有多少年没有再见过了?往时每一次回沈家,邵承凌总是这个表情,带着温柔的力量,那时的自己总觉得受到了巨大的鼓励。
她垂下头,不去看他的眼,忽视他那显而易见的关心。慢着步子走向沙发,没待坐下,母亲便发话了。
“漫绿,听说你有男朋友了?”钟琼的声线有些细,明明想带出威严,效果却不佳。绿绿背脊挺得毕直,抬起眼看着母亲,微微顿了顿:“是。”
那种毫无惊喜毫不愉快的口气让绿绿从心底一直凉到手指。“怎么不告诉我?”母亲的声音越发冷淡,像是在讯问一个犯人。
“我们刚刚交往没多久。”绿绿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余光扫到沈妙青,她那颇具兴味的笑容让绿绿没越发气愤。
“陆氏的陆方淮?”父亲沉吟半晌,终是抢在母亲前面接过话头。绿绿诧异地看向父亲,“是他。”
“他是妙妙的男朋友?”母亲蹙了眉,细长的眼里蕴着莫名的不悦。绿绿双手握紧:“他是我男朋友!”字字铿锵,高亢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
“琼姨…”沈妙青放下手里的杯子,起身坐到钟琼身侧,一手盖上她的手背,一手搭在她的肩头,亲昵得宛如母女,“别怪绿绿。”字里行间充斥着善解人意的味道。
“漫绿,妙妙是你姐姐,她的男朋友就是你的姐夫!”钟琼放手抱住沈妙青的手,冰凉的小手让她疼惜,似是安抚地拍拍她。
“陆方淮本来就是我的男朋友,去年我们就认识了,哪有沈妙青什么事!”绿绿蹭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声音大得像是吼叫出来。
沈志忠浓眉一拧,方才拿起的细瓷杯用力地敲在茶几上,同玻璃的茶几发出尖锐的撞击声:“沈漫绿,这是小辈说话的态度吗?目无尊长。她是你母亲,妙妙是你姐姐!”
“爸爸。”沈妙青往左挪了挪,移到沈志忠身旁,“漫漫还小,您别和她生气。这是都是我惹出来的。”有些自责,绿绿闭了眼,枉她学了四年表演,沈妙青这演技,才是天后级的。
“漫漫,我真的很喜欢陆方淮。”沈妙青扬起小脸,竟是有着哀求,眼眶泛着红,似乎很委屈,“漫漫,我…”
“你闭嘴,别和我哭哭啼啼的装可怜,你除了撒谎还会什么?!有本事你就来抢,”绿绿伸手指着沈妙青,颤抖不止,“他是我沈漫绿的,你抢不走。”
“漫绿!你说什么!”母亲的声音很严厉,像是警告。沈漫绿转身面向她,下巴扬起,“陆方淮是我的男朋友,而且是想订婚就能订婚想结婚就能结婚的对象,他永远不可能是我的姐夫,因为,他很讨厌沈妙青。”
本来这几天身体就不适,当下沈妙青的面色越发苍白:“漫漫。”“沈妙青,我承认往时你确实占着上风,可是现在我有了陆方淮,你最好不要再惹我。”绿绿斜了她一眼。
“沈漫绿,你这是什么态度,妙妙身体不好,你还说这些混账话。”沈志忠向来疼爱这个进退有度,乖巧可爱的大女儿,小女儿…每年过年回来一次,生疏得如同路人甲。
“我的电话二十四小时开机,要进手术室的时候再告诉我,我随叫随到。”决绝得像是要跟沈家一刀两断,她真的渴望已久。“不过我看沈妙青精神得很,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你给我站住!”沈志忠喝止住绿绿,那隐忍的怒意,让周边的人紧张,“你今天走出这山门,就不是我沈家的人!”
沈漫绿先是一顿,继而轻笑出来,扭回脸,皆是如释重负的神色:“我求之不得。”“你…”沈志忠从来不知道绿绿有这样强硬的一面,一身好烟酒的他身体也是不济,当下血压升高,气得头昏脑胀。
钟琼赶紧扶住丈夫:“漫绿,同你爸爸和姐姐道歉!”钟琼的细高跟在大理石上踩出叮叮的轻响,走至绿绿的身侧,玉手拉住绿绿的手臂。
“不用担心,沈妙青犯病了我自然会回来,我欠沈家的都会还清。”绿绿摇摇头,抚掉母亲的手,“我可以忍受自己姓沈,但是我忍受不了这个地方。”
“有了陆方淮,你真是翅膀硬了?”钟琼本是难得地软玉相劝,竟是换回来这样的答案,有些气愤。
绿绿听得一愣,好像真的是这样,往时的冷漠躲避,却是也是一种示弱,若是过去,她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会这样理直气壮地说要同沈家决断,到底真的是因为…有了陆方淮。
邵承凌一直沉默地坐在原处,手撑着膝盖,也不插话,看着绿绿生平第一次昂首挺胸地辩驳,嘴角挂上了笑,瞬即又阴郁下来,这一切,不过是陆方淮的功劳。
往时的沈漫绿,外强中干,在外人面前的爽直泼辣,在沈妙青面前的毫无还击之力。沈妙青太出色,无论是成绩样貌还是性格,处处压着她,她没有任何炫耀的资本。他知道,沈漫绿的骨子里是极自卑的。
向来是学校辩论队的最佳辩手,却总能被沈妙青说得毫无还口之力,气得发抖,偷偷抹泪,她一直是一无所有,除了他,他清楚得很,最后,却还是背叛了,他知道,伤她至深。
她笑得有些无奈,又带着一丝温柔,似乎能看到陆方淮嬉皮笑脸地杵在自己面前。若是他在,定是不会让他们欺负自己,责怪自己,伤害自己:“是,陆方淮这靠山大得很,所以不要得罪我。”
钟琼优雅的形象几乎维持不下去:“沈漫绿,我是你母亲!”“我母亲?我总是怀疑,阿姨才是我的亲生母亲。”沈漫绿抬头,眼里含着感伤。再次被绿绿噎住,她很气恼,却无话可驳。
绿绿踏出房子的第一步,便看到了外边的蓝天白云,仿佛世界都亮堂起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明明是同沈家断绝关系,自己却没来由的轻松。
看见张叔冷着面孔走过来,绿绿轻笑,不无讽刺:“恭喜您,往后终于不用再看到我了。”继而轻笑,“我也在不用见到您的脸了,跟钟馗似的,每次见着您我晚上都做噩梦。”
走出沈家的别墅,绿绿有一瞬间觉得虚脱,像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去做一件事,做完了,力气也花光了。腿有些软,靠着马路边的路灯旁,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回头看了一眼那幢淡蓝色的房子,叹了口气。
坐在机场的候机厅,绿绿的心情沉重起来,有时候回忆总是很讨人厌,会在人们最轻松最脆弱的时候喷薄而出,就像现在。离登机还有一个小时,她靠着位置上,一点点地想起过去,想起她还是那只蜗牛一样的沈漫绿。
抬起趴在双臂之间的头,望着机场里来来往往的人,骑在爸爸上的小姑娘,双腿一晃一晃,身侧跟着提着粉色小包的母亲,一家三口笑靥盈盈。
她猛地就想起来从前,沈妙青曾俯视她,小的讥诮,说她是一个没有亲情的可怜虫。那一瞬间,她连吼回来的力气都没有,她说得多对。她的父亲是沈妙青的,她的母亲也是沈妙青的。
她从来不知道父亲的肩膀有多宽,母亲的双手有多软,她只知道他们的眼神,总是那么冰冷漠然。她吸吸鼻子,用力睁大了眼,逼回去那股酸意,为他们哭,哪里值得,可是,就是控制不住地想要低泣。
“绿绿?”一声轻唤,带着一分不确定,绿绿猛地扭头,单尹立在几米外,还是那样单薄的身体,一个巨大的登山包跨在左肩上。
作者有话要说:小百也觉得进度慢了,╮(╯▽╰)╭,不开虐真是快不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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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陆方淮,你真幼稚 。。。
作者有话要说:约莫是交代得太少,比如邵承凌与沈家的关系,沈妙青母亲家的背景,所以很多亲感觉文章有些奇怪。
好吧,是小百对于过去的交代写得少了。。。
邵承凌从文里看着仅仅像是沈妙青的男友,其实,远不止,沈妙青认识邵承凌,比绿绿早得多。
争取快点交代清楚。。。
本是挂着笑的面孔在看到绿绿无措地抹泪时,换上了诧异而心疼的表情:“绿绿,怎么了?怎么哭了?”
“没事,肚子疼。”绿绿发现每次都使用同一个笨拙的借口,单尹情商不高,却也听得出真假,也不揭穿她,在她身侧坐下。
“你怎么在这儿?”绿绿打破两人之间稍有尴尬的气氛。“高中班主任肺病开刀,我代表大家回来探望他。”单尹垂下头,他很怕与绿绿对视,掩不住满眼的爱恋。
“让你做代表?”绿绿上下扫了他一圈,这人看着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