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宇飞点点头,“我是跟别人一起出来的,时间长了会有人出来找。”
“没什么事儿。”言幼宁摇摇头,迟疑了一下又说:“你身边那个穆坤,你当心点儿,他不是个善茬。”
关宇飞倏地一笑,云破月出一般,一抹笑容自他脸上飞快地闪过,“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言幼宁跟着他一起站了起来,“要是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地方……”
关宇飞转过身来看着他,伸出手在他脑袋上轻轻揉了一把,“行了,你还没我大呢。少操点儿心吧。”说完,飞快地瞥了一眼阳台上那个模糊的身影,开门走了出去。
言幼宁看着微微晃动的门扇,心里有点儿发空,又好像放下了一些担心。自己能做的,其实也就是个旁观。真要插手也只是给他添乱罢了。
言幼宁走到茶几旁边,从明锋的烟盒里抽了一支烟出来,推开门走上了露台。
明锋伏在栏杆上静静打量着远处的夜景,听见门响回头看了一眼,“他走了?”
言幼宁点点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被冷风一吹,他的脑袋反而晕的更厉害了。站在高处,只觉得城市的喧嚣都被压在了脚下很远的地方,像是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膜。
言幼宁靠在栏杆上,轻轻吁了口气,“今天的事……谢谢你。”
明锋没有出声。
言幼宁拿起栏杆上的打火机,低着头点着了嘴边的香烟。不知为什么,关宇飞从明锋的烟盒里拿烟的那个小动作让他有些耿耿于怀。
这种感觉不对劲。言幼宁知道,但是他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言幼宁心烦意乱地把半截香烟按灭在了栏杆上,正要说话就觉得肩上一暖,原来是明锋把肩上披的外衣裹到了他的身上。男人的外衣,厚重笔挺,带着淡淡的烟草气息。在这样一个安静到寂寞的冬夜,带着让他无法拒绝的温暖的气息。
言幼宁抬头看着他,明锋离的很近,两只手还拢在他的脸颊旁边,黑沉沉的眼眸宛如他们头顶上方的浩瀚夜空,倒映着漫天星光。
言幼宁的心跳稍稍加快,下意识地想要后退,然而明锋的手还拽着衣襟的两边,姿态强硬地将他钳制在了自己的胸前。他挣扎不开,头脑中晕沉的感觉越发明显,感觉到明锋的双手还有用力往前拽的趋势,忙说:“别动。”
明锋的脸逼近了一些,“什么别动?”
言幼宁的手按在了他的手背上,有些头疼似的皱了皱眉,“你先让我想想。”
明锋眼里微微浮起笑意,“想什么?”
言幼宁抬起头看着他,酒精的后遗症让他觉得头重脚轻,眼前看到的一切都有些不真实。明锋的脸离的很近,这样的距离,既让他想躲,又有些诡异地诱惑着他,让他不自觉地期待着……更加靠近。
言幼宁知道自己是寂寞了。不仅仅是寂寞,他心底更有几分难以言喻的恐惧。因为白天看到的那枚戒指,那个似真似假的传说,都让他觉得那是冥冥之中的一个提醒,提醒他自己的这条命是怎样侥幸地活了回来。
正因为知道这条命活回来不容易,所以才一日一日活得越发谨小慎微。然而在这个宁静的夜晚,在这个繁华都市中远离尘嚣的一个角落里,夜色沉静,繁星满天,梅子酒醇和绵长的后劲于不知不觉中释放了他心底那一道人为箍上去的枷。让他想要不顾一切地把压抑在心底的东西统统释放出来:愤怒、恐惧、委屈、渴望……
而恰恰就有这样一个人,站在这么近的地方,仿佛触手可及。言幼宁觉得心底那几分蠢蠢欲动的冲/动也渐渐变得难以忽视起来。
“想什么?”明锋又凑近了一些,声音暗哑,眼中像有火焰跳动,又拼命地压着,烧的眼珠都有些发红。
言幼宁忽然笑了起来,一边控制不住自己似的笑着,一边摇了摇头,“没想什么。就是因为想的太多,人才变成了精神病。”
他捏住了明锋的下巴,用力捏了捏。明锋下巴上短短的胡茬扎着手指的感觉让他觉得适宜,于是言幼宁不自觉地又笑了起来。他记得明锋似乎对他做过这个流氓动作,他还一直没有还回去,这下总算逮着机会了。
言幼宁捏着明锋的下巴朝自己的方向拖了过来,嘴里有些含糊地说道:“不想了。想得越多人越傻……走一步看一步吧。大老爷们,今朝有酒……”他亲了亲明锋的嘴角,这里也有短短的胡茬,摩擦着他的嘴唇,微微有些发痒。这种新鲜的感觉让他忘记了后面要说的话,很快便沉溺了进去,专注地体味着肌肤相触的感觉。
明锋僵在那里,由着言幼宁变幻了一个角度,把嘴唇印在了他的嘴唇上。言幼宁的嘴唇柔软得不可思议,带着淡淡的烟草味道,干燥、温暖。他用空着的那只手拍了拍明锋的脸,嘴唇还贴在他的嘴唇上,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含糊不清,“喂,你给我专心一点。”
明锋按住他的手,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你……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言幼宁的手被他按在脸颊上,便小幅度地动了动手指,在明锋的脸颊上轻轻挠了挠,“突然想要了。又没有别人。”
这样一个回答让明锋有些哭笑不得,同时也有些不确定他是否真的醉了。如果只是酒后胡闹,等他酒醒了会不会又跟自己急眼呢?
言幼宁像是猜到了他的想法,有些好笑地微微后退了一步,懒洋洋地靠在了栏杆上,“我没喝醉。”
明锋下意识地靠了过去,双手顺着他的腰侧滑到背后,将他环进了自己的怀里,有些不可置信他这样的顺从,“为什么?”
“我说了没有为什么。”言幼宁有些不高兴了。其实理由都是现成的,下午看到那个戒指的事吓到他了,让他想到自己的这一世或许还是会在很年轻的时候就死去。他不想活的时候孤单单的,死的时候也悄无声息。好容易重新活了一遍,手里总要抓住点儿什么。哪怕只是逢场作戏,能有个人惦念一下自己也是好的。
明锋不敢再追问这些煞风景的问题了。他垂涎这块肥肉垂涎了好久,冷不丁肥肉自己送上门来,他反而有些不敢下嘴了。
“来,快点儿。”言幼宁的手又不老实地捏住了他的下巴。不过同样的动作由明锋来做就显得霸道,由他做来,怎么看都像是个耍赖皮的小孩子。
明锋心里颇有些五味陈杂。他捏住言幼宁那只捣乱的手,放到嘴边轻轻吻了吻,“幼宁,你喝了酒,所以会……”明锋觉得后面的话不太好说出口了。他能感觉到这个孩子有心事,很重的心事,所以喝了酒之后,难免会有想要发泄出来的欲望。这正常,不正常的是他会选择眼下这样的方式。
这让他备受折磨。
“我喜欢你,幼宁。”明锋有些苦恼地捏着他的指尖轻轻咬了一口,“但是,我不想让你觉得我接近你只是为了占你的便宜。”
言幼宁觉得这人想的真多,有些不耐烦地甩了一下他的手,“你这人怎么这么嗦,废话够多的。我就没看出来这有什么区别。”
“有的。”明锋站直了身体,很是认真地看着他,“区别就是,你不让我亲你,不让我抱着你,我还是会守在这里,看看是不是需要我为你做点儿什么。”
言幼宁愣了一下,他原本想要挖苦他两句的,但是当他抬起头的时候,看着眼前的男人无比认真的神色,却忽然说不出话来——
41、有钱人的聊天
言幼宁一路都没有说话;直到车子停在宿舍楼下的时候;才有点儿缓过神来的样子。
其实他脑子里什么也没想,只是有点儿乱糟糟的。明锋说的话固然始料未及,更让他觉得意外的;还是他自己的反应。
言幼宁觉得心有点儿乱了。
明锋像是凭借着野兽的本能察觉到了言幼宁此刻的状态,他不催他;相反还递了一支烟给他。都是男人,他自然知道借着抽烟这个小动作可以掩盖很多事;也可以……制造很多机会。
果然言幼宁点上这支烟之后;神色就舒展了一些。
明锋把车窗落下来一些;借着车厢里缓缓弥漫起来的烟雾;轻声说道:“幼宁,我知道你心里烦。你要是想说;我就听着。你要是不想说,我也不问。我不会逼着你做什么,你也别急着回绝我。”
言幼宁没说话。明锋说的话他听见了,但是这每一个字都轻飘飘的,像听不真切似的。他觉得自己今天没有喝多,但是不知为什么,一直都觉得有点儿发晕,所见所闻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甚至还主动凑过去想要亲他……
言幼宁有些心烦意乱起来。自己居然做出了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这是白天看见那枚戒指受了惊吓产生的后遗症吗?不过话说回来,这种状态之下,有人能陪着自己吃吃饭、聊聊天,远比一个人呆着胡思乱想要强得多。
“我不会逼着你的。”明锋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像是要给他做出一个保证,表情无比认真,“幼宁,我不会做什么让你为难的事,你也别躲着我,我们顺其自然,行吗?”
“明锋,”言幼宁把手里的半截烟从窗口的缝隙里扔了出去,转过头来看着他,“我现在是华艺签约艺人,你是华艺的股东,我和你本来也不可能完全断了联系,至少这两年不可能。现在我只问你一句话,如果我说我想在你这些要求之上提出一个条件,你能不能答应?”
明锋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你说。”
“跟我有关的事儿别瞒着我,别骗我。”言幼宁想了想,又补充说:“不想说的也请直截了当地告诉我。行吗?”
“我答应。”明锋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挑起,“还有别的要求吗?”
言幼宁想了想,摇摇头,“就这些。”
明锋忽然想笑,他觉得一本正经跟他谈条件的言幼宁特别可爱。于是不由自主地就凑了过去。这完全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甚至自己都不知道凑过去了是想干什么,揉揉他的脸?顶顶脑门?还是……亲一口?
然而要命的是:幼宁居然没有躲。
幼宁他居然没有躲。他只是靠在椅背上,用一种略显无助的姿态看着他,像是不知道该对他这样的举动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明锋被这样乖觉的幼宁勾得抓心挠肝,然而最终,他也只是凑过去,在他的眉尖上轻轻吻了一下。
“回去早点儿休息。”明锋用手背蹭了蹭他的脸,“听说你们剧组明天就要搬到东区的别墅去?到时候我去探你的班。”
言幼宁点了点头,推开车门回楼上去了。
明锋温情脉脉地目送他的心上人走进楼梯间,直到防盗门在他身后阖上,才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调出苏桦的号码打了过去,“今天出什么事儿了吗?我看幼宁状态不太对。”这个破孩子刚刚出现在菜馆的时候,脸色不好,眼神也明显有些飘忽。后来见过关宇飞,再面对自己的时候又是一副全然无所谓的样子,浑身上下洋溢着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劲头。虽然后来的交流还是很合自己的心意,但是为什么幼宁会有这样的反应,他还是有些担忧的。
苏桦大概地讲了一下今天的行程,又重点讲了言幼宁看到那枚戒指之后的反应,“要说有什么不对劲,就是那个时候了。他看到那个戒指的时候脸色都变了,好像被吓着了似的。”
明锋追问,“什么样的戒指?”
“祖母绿。”苏桦对首饰之类的东西不在行,拣着自己记得的说了,“那个店员还讲了一堆跟戒指有关的传说什么的,好像是个古董。”
“你去查查。”明锋想了想,又说:“查出底细之前东西先给我压着。”
“好的,我这就去办。”
明锋又问,“房子收拾的怎么样了?”
“基础部分已经OK了,”苏桦尽职尽责地回答,“明天铺地板,装灯,下周一进家具。我跟设计师沟通过,他们还要请专业人员做一些有毒有害气体的检测。”
明锋对这个进度表示满意。自从除夕夜他千里迢迢赶来探望他的心上人,结果被赶出去之后,明锋就下决心在岛城给自己安置一个窝。免得以后再有什么风吹草动的,自己又得可怜巴巴地跑去住酒店。何况幼宁现在是住着公司的宿舍,说不定他哪天他就想从宿舍里搬出来呢……
不管怎么说,有个安稳的窝总还是必要的。
嗯,非常必要。
因为搭了苏桦的顺风车,言幼宁比剧组的其他人早回来一天。转天睡了个懒觉,快到中午才起来,洗了把脸就带着给李翱买的礼物去了宁和雅居。
宁和雅居要等出了正月十五才正式恢复营业,这期间店里每天只有两位美发师轮流坐班。不为挣钱,只为了照顾老客户方便。生意上清闲,李翱也比平时懒散,睡了个懒觉,言幼宁跑来敲门的时候他也才刚起来。
言幼宁熟门熟路地跑到厨房给自己拿了一罐可乐,回来的时候看见李翱正坐在沙发上摆弄自己给他买回来的印度香和一对锡制的烛台,脸上的表情果然很高兴。言幼宁偷偷撇了撇嘴,心说果然这人喜欢的都是这种没有什么实际用处却又精致好看的东西,简直就是小萝莉的爱好。
李翱先把烛台摆到茶几上,歪着脑袋看了半天,又挪到客厅的壁炉架上,喜滋滋地夸奖他,“眼光真不错。”
“你喜欢就好。”言幼宁懒洋洋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他的流氓兔睡衣,“你就这么在家颓着?没出去找个第二春、第三春什么的?”
李翱心情正好,也不跟他计较,“我昨天正好炖了肘子和牛肉,等下陪哥哥喝两杯。”
这话说的正中下怀,言幼宁脸上立刻笑了出来,“好。”
李翱听到他声音里带着笑意,忍不住瞟了他两眼,“吃完饭下楼,我再给你把头发修一修。对了,下个月宁和雅居要办一场秀,你能参加不?”
宁和雅居春秋两季的时装秀是这两年才搞出来的活动,规模不大,针对的也都是VIP圈子里的固定客户。一开始也就是个自娱自乐的性质,类似于主办方和客户的联谊活动。后来经过媒体曝光,在时尚圈里也渐渐有了名气。言幼宁是宁和雅居的形象代言人,这样的活动是应该参加的。
言幼宁盘算了一下拍戏的进度,点了点头,“能。”
李翱脸上也笑了出来,“我知道你拍戏忙着呢,等排练时间表出来了我给你一份,能参加就参加,参加不了就等你电影那边杀青了给你来个集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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