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
耳边响起了一转娇柔的声音,赵义云恍然一怔,这才从迷茫中缓过神来,他放下撐着下巴的拳头,淡淡的往身旁睇望了眼,见身姿有些臃肿的诸楚若优雅的笑着站在他身旁,赵义云一愣,匆匆收起情绪,随即拢起了笑脸,似有关心的道:「御医不是说过么,这个时候最容易动胎气的,你怎么还到处乱跑。」赵义云说着很体贴的扶诸楚若坐去了旁,虽说诸楚若也为他生了两子个孩子,可前两个都是公主,所以赵义云把希望全放在了这一胎,自然十分重视她的身体状况。
「大王多日没去楚若寝宫,所以楚若便忍不住过来看看大王是否安好。」诸楚若放开赵义云相扶的手,好看的眉眼早已笑弯,可她的眸光却始终不离赵义云的脸,见赵义云一如既往的温文雅态,诸楚若这才会心一笑, 淡淡的转过视线来。
赵义云凝了眼诸楚若,稍稍斟酌之后,便幌称道:「喔!这几日朝务繁忙,所以孤也就没能抽出空去看你。」听闻此番话,诸楚若抬起带着一丝异样的眼眸轻瞄了眼赵义云,见他有些不自然的转过脸去,诸楚若的脸随即跨了下来,她咬唇、转眸略思之后,便道:「是么,楚若还以为大王在为荣国夫人操心呢!」
「怎么会?」赵义云忽地一怔,匆忙振作。
「楚若只是猜测罢了,楚若想晋王霸占荣国府之事,岂能不让大王担忧的。」诸楚若轻声几语,她拉了拉袖口边的紫色薄纱,便弯了弯嘴角,说道:「其实大王不必为此担忧,晋王的心思大家都很明白,他这些年一直为娶,不就是为了等我姊姊,既然我姊姊已守寡多年,如今他们又到了一起,那么大王何不趁早为他们把婚事办了,也可了了大王一桩心事。」诸楚若说完话,很久,赵义云也未答话。
赵义云温雅的脸上缓缓染上忧虑,愁容也浮现在了他的眸中,他淡淡的低下了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儿,因为他真的不知该如何做决定。
若只考虑赵蜀风,那他确实该早日为他们完婚,可是,站在韩谨的立场,他却又感到力不从心。他真的不想再强迫韩谨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更何况他一早就答应过她不再勉强她的。这于情于理,赵义云都很为难,无论做了何种决定他势必得伤害到他们其中一人。
「唉~」长长的哀叹声又忍不住从口中意出。
「大王,大王……」
「呃!」诸楚若多声呼唤,赵义云恍惚着走出忧郁,他转眸睇望了眼诸楚若,便说道:「这事得让荣国夫人同意才行,毕竟这是她的终身大事,而如今她好歹也是官职一品,所以不得草率办理。」
「大王说的有理,楚若倒是一时忘了大王已给二姊姊按了个新头衔。」
对於赵义云无故把韩谨带回北赵一事,诸楚若早已气得七窍生烟,为此也卧床小躺了几日,虽说是因为怀孕初期身体虚的关系,但是还是在於赵义云把韩谨带回北赵一事因此引起,而今赵义云又口口声声用韩谨如今的身份为她推搪婚事,这让诸楚若更确定那个荣国夫人的名号是赵义云特地为韩谨量身订制的,为此诸楚若再次气从心来、恼不堪言。
她是绝对不会让她夺走她的幸福的,不管用什麽手段,她也要保住她皇后的地位,还有在赵义云心目中的地位,这两样缺一不可……
「大王,不好了,荣国夫人她……」
殿内兩人正处於沈默状态,突然玉戈冲进御书房来,他还未看清殿内有何人,便气喘吁吁的禀报着,忽见诸楚若坐在一旁,玉戈顿时吞了话。赵义云见玉戈如此莽撞,眉头一紧,稍有不悦之后,他稍稍回味了玉戈刚才未禀报完的话,忽地赵义云浑然一怔,他有些激动的腾地站起身,忙止住玉戈行大礼的姿势,慌道:「荣国夫人又出了何事?快说!」
玉戈吞了吞口水,平了平气息,急道:「刚宫外发来消息,昨晚荣国夫人突然病倒,大夫诊治说无大碍,可直到今日荣国夫人却仍昏迷不醒,状况似乎比昨晚更糟,而大夫们也都无从医治,对此,晋王一怒之下竟宣告说若荣国夫人醒不来,他将杀光天下的医者,现在晋王已派了大批人马出动寻医……」
「什麽?楚姬昏迷不醒?」赵义云脸色刷的苍白,他忍不住再次确认,却见玉戈回道:「是的,众多大夫都已束手无策。」
确认无误,赵义云不安的在殿内走来走去,一时有些无法平静。
一旁站着一直未出声的诸楚若,此刻那张带着成熟女人的韵味的脸已铁青,她咬着唇盯着赵义云的一举一动,妒忌、憎恨、气恼占据了她所有的心神。
过了片刻,诸楚若努力压抑着自己,装出一副关心的模样,上前对赵义云说道:「大王是否先去阻止晋王如此大肆举动,楚姬怕此事一旦宣扬出去,将会弄得一发不可收拾。」听闻此番话,赵义云骤然停了脚步,他稍稍转身,垂眸一思,便对玉戈急道:「快,快去把御医院的所有人都给我聚集起来,随孤一同前去荣国府。」此刻赵义云完全忽略了诸楚若,他吩咐完玉戈,便急着走出了大殿。
「大王,大王……」见赵义云不管不顾的大殿,诸楚若在他身後追喊了几声,赵义云未回头看她。
诸楚若站在门边,一手扶着门框隐隐作抖,那双含着丝丝泪光的眼眸凝望着赵义云愈渐远去的背影,她心如刀绞却又气愤难耐,一串串泪珠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诸楚若突然感到自己好悲哀,她不明白为何每个人都如此在意韩谨,她真的好恨她,她总是抢走她的荣耀,以前这样,如今又将如此。她不能再坐以待毙,她要靠自己去争取、去杜绝。
走在回寝宫的路上,淡淡的阳光洒在诸楚若有些苍白的脸上,突然她停下了脚步,她往四处察看了一眼,便问身旁的伺女道:「欣儿,去找媚娘,叫她重下蛊咒,尽快了了她的命,省得夜长梦多。」
「娘娘!奴婢担心媚娘不肯重下杀手。」欣儿有些担忧的问着。
「不会的,我答应她等她帮我办完事就放她出冷宫的,我想她肯定抵挡不住这样的诱惑,还有等某人命绝之后,你想办法把媚娘也处理掉,记住不要让任何知道这件事,否则你我的下场你也该很清楚。」诸楚若压低着声音,话语越说越阴冷,欣儿一阵哆嗦,忙回道:「是,奴婢明白!」
「那就去吧!记得跟往常一样准备些衣物用品带去。」诸楚若多嘱咐了一句。
自从诸楚若来到赵国,赵义云朝政繁忙,经常几日都不会去她那里。这些年为了在宫中好好生存,诸楚若便开始在宫中掳获人心,也因此被众人称之为贤後。
最近诸楚若又假借关心冷宫的可怜人,也就经常让伺女出没冷宫给那些可怜的女人送些需要的东西,偶而她还会亲自去,对此赵义云曾夸过她贤慧、仁慈。
冷宫位于皇宫最偏僻处,那里残墙破壁十年如一日无人问津,虽有阳光照射却仍慘落不堪。
历代犯了错的嫔妃女官们都会被关进冷宫内,直到孤老而死、也未曾能出冷宫,通常进了冷宫的年轻女子大多选择自杀了命,不敢自死的也会被环境逼疯,最後留在冷宫中的正常人也就寥寥无几,这类人也大多是些性子极为刚烈不为命运低头的人。所以,出冷宫……是在冷宫中正常的活着的人一生的期盼。
第十章
「大王驾到!」
一声长长的嚷声悠悠扬扬的传入房间内,依在床檐边守着韩谨的赵蜀风浑然一怔,他眉心不由的一紧,那双忧郁的眼眸也随之炯然有神,却多了几分警惕与敌意。
赵蜀风垂眸睨望了韩谨一眼,见她仍紧皱眉头痛苦的难以形容的模样,赵蜀风的心紧紧一揪,却又不舍离开的从她身边缓缓站起身来。
站在床边,赵蜀风整了整身上的衣装,接着随手一挥,薄纱帐帘瞬间倾斜而下把韩谨的身影挡在了帐帘内,他没有出门迎接赵义云,只是走去书桌边坐下,顺手又从书桌上拿了本书翻了翻。
「大王!」
候在门外的伺女们纷纷行礼,却未闻赵义云的回应,只闻几转仓促的脚步声进了房间,赵蜀风稍稍抬眸一睇,见赵义云急如烽火往里屋来。
赵义云一脸紧张的走进里屋,见床边无人守候,那薄纱帐帘内却隐隐显出韩谨微微颤动的身影,他亦是加快脚步走上前去猛然掀开薄纱帐帘,一张处于水深火热中挣扎着的脸顿时显入他眼底,赵义云的心猛地一紧,随即坐去床边,伸手抓过韩谨的手,唤道:「楚姬,你这是怎么了,快醒醒,孤看你来了!」
见此一幕,赵蜀风眸中不由的染上了一抹怒意,他紧盯着赵义云的举动,双眸愈渐阴寒,也逐渐蒙上了一层杀气。突然砰的一声,赵蜀风把手中的书重重往书桌上一摔,厚厚的书本随着他的力道翻落在地,书页一阵啪啦啪啦的响声之后,一张纸片忽地从书页中飞出,趁着微微的风平平的吹落在赵蜀风脚边。
突然安静的房间内发出的那声书摔地的声响,亦是让赵义云赫然一惊,他抓着韩谨的手骤然一紧,错愕中他扭转过头往声音传来处寻望,却见赵蜀风满面杀气立在书桌旁,微迷双眼直直的盯着他与韩谨之间的距离,那双狭长的邪魔黑瞳内蓄满暴戾之气,辐散出慑人的魄力。而他那双紧握成拳的双手也在隐隐颤抖,彷佛怨恨已积满身心、一触即发。
见状,赵义云浑然察觉到自己过火的举动,他从容不迫的收回手,随即站起身。赵义云有些尴尬的站在床边,他低头稍做思索,忽而抿了抿双唇,便向赵蜀风走了过去。
走到赵蜀风面前,赵义云先弯腰拣起了地上的书,稍稍拍了拍书皮上的灰,便把书端正的放在桌脚,随即赵义云靠近赵蜀风,伸手抓了抓赵蜀风紧握成拳的手,轻声说道:「蜀风,一直以来我都想跟你好好谈谈,可一直都没有机会,今日我想以哥哥的身份,好好跟你谈谈,行吗?」
赵义云试探的说了几句话,见赵蜀风没有回应,他便弯了弯嘴角表示欣慰的转了身,随即向候在门外的玉戈嘱咐道:「玉戈,孤与晋王有几句话要说,就由你先安排御医们帮荣国夫人诊治。」
「是,奴才遵命!」玉戈闻声,不慌不忙得领着御医一一进了房间。
此刻赵蜀风僵硬的身体丝毫没有放松,他双目窘窘紧盯着却又显得忧愁,赵义云转身向赵蜀风做了请的姿势,便先行走出了房间,然而一向不屑一顾的赵蜀风竟然也紧跟了去。
一前一后,走到一处假山环绕的雅亭处,两人上了几节台阶进了雅亭,便各自面朝一方、背影相对的立在亭中。
轻风拂过,衣衫微微颤动,两张无相似之处的脸上表情却有相似,相互背对着沉默了许久……
「蜀风,你还记得小时候么?」赵义云缓缓侧过脸,淡淡的抬眸睨了赵蜀风一眼,他说着走去与赵蜀风并肩而立,接着又说:「父王只有我与你两个儿子,你比我略小两岁,从小我们就玩在一起。那时我对你好,因为你是我弟弟,如今你仍是我弟弟,变的只是身份与地位,而我对你的兄弟情意亦不会因环境的变化而改变的。」
「你为何跟我说这些?」赵蜀风僵硬的身体逐渐软化,语气仍十分阴冷,他很不屑的侧过身有意的避开赵义云的目光。
对赵义云,赵蜀风如今多了几分提防,再没有童年般的信任,可能很多事早已把他们远远隔开了吧!至少已回不到从前那般。
「你是否一直都在怪我削弱了你在军营中的兵权?可是你要明白你自己的性子!」赵义云语重心长的说着扭正脸面,抬眸凝望向远处,不料赵蜀风却冷哼一声,他冷眉一挑,鄙视的说道:「你叫我出来就为了说这些?是否还想让我继续把你当神一样的崇拜着,然后把自己的东西一件件向你双手奉上?如果真是如此,那你这次失策了,我不会再被你软弱的外表所蒙骗。」赵蜀风厉声厉色说了几句便要往雅亭外去,他走了几步,忽地顿住了脚步回身又说道:「权力、地位我都可以让给你,但是有一样,我是绝对不会让给你的,即便兄弟反目成仇,我也再所不辞。」一番挑衅的话之后,赵蜀风拂了拂衣袖,便踏出了凉亭。
见状,赵义云忙追道:「蜀风等等,你悟错了我的意思,在听我说几句。」听闻赵义云的请求,赵蜀风倒也给面子,他又转身返回了凉亭,可他却冷声道:「好啊!我就再听你狡辩几句。」冷冷一言之后,赵蜀风弯嘴邪肆一笑。
又得了机会,赵义云自是得好好把握,他也不拐弯抹角,直言便道:「你对楚姬的心思,我怎会不明白,一直以来我也都在劝她回你的身边,可是我们又有谁站在她的立场为她想过。我知道你爱她,可是你的这种爱的方式压迫的她喘不过气,更让她感到害怕,所以她挣扎、也就千方百计想逃开你的怀抱。唉~」赵义云说着重重的叹了口气,那张温文得脸上显出几分无奈,明亮的双眸也逐渐黯淡无光,他垂下脸,避开赵蜀风的目光,又道:「你一直在用你的强权、霸道的只想着要怎么去征服她,可你从没想过你的这种手段是否会伤害她,你一次次的让她生不如死,一次次的把痛苦、压力加注在她的身上,不给她自由,也不让她有自我,你说她这样跟畜生有什么两样?」赵义云越说心越难过,那颗心也感到疼痛不已,想起韩谨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他更是感到无助与自责。
若他不把她带回北赵,她便不会变成这样,更不会被赵蜀风虐待成这般,一切都是他的错,他不该有私心,而如今只要她能完好的醒来,不管她将来会在谁的身边,只要她活的开心自在,他也就别无所求了。
两人的身影都显得无助,而赵蜀风亦是一脸苦涩,那股傲气也已在无形中散去,他没有说什么,只是低着头像是在自我反省般沈静在自己制造的痛苦中,此刻他又闻赵义云道:「蜀风,她只是个女人,一个要男人体贴呵护的女人,而你始终忘了这一点。也许你会认为我对她有心思,没错,我的确很仰慕她,